第28章 對不起
黑暗剝奪了他全部的感官,鎖鏈剝奪了他全部的自由。他被關在籠子裏,每日每夜地配合着男人所謂的精神治療。
漸漸地,他放空了大腦,停止了思考。身體迎合着男人的喜好,享受着那來之不易的餘歡。
他置身于黑暗,卻身處在天堂。
臉上戴着的眼罩被男人摘了下來,重獲光明他卻習慣了黑暗,不願意将眼睛睜開。他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正在輕撫着他的額頭,而他則本能的靠近男人,乖順的蹭了蹭男人的胸懷。
“寶寶把眼睛睜開吧,乖,不會有危險的。”
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他聽話的睜開了眼睛,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無法适應。于是他再次閉上了眼睛,而他的眼眶溢出了少量的淚水。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哭,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願看男人的相貌。此時的他精神萎靡,如同漂浮在海上的溺水而亡的屍體,面對着他可望而不可得的光明。
男人從懷裏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臉上的淚水。男人就像耐心包容孩子脾氣的家長,将他抱入懷中然後湊到了他的耳畔,用命令的口吻道:
“聽話,把眼睛睜開。”
他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視線模糊了片刻,景物開始變得無比清晰。他曾幻想着蘇院長的真實身份是什麽,但是現在的他卻對此不報以任何的興趣。
此時的他坐在男人的懷裏,而男人則坐在沙發上。別墅內所有的窗簾,都被厚重的落地窗簾拉得嚴絲合縫。
客廳沒有開燈,唯一的 光源則來自地上一排被點燃的蠟燭。燭光輕輕地搖曳着,地毯上鋪滿了鮮紅的玫瑰花瓣。
他背對着男人,看不到男人的長相。他只覺得男人環在他腰上的手臂,如同鋼圈似的将他禁锢得動彈不得。
“喜歡嗎?我在別墅外的花園裏,種植了你最喜愛的玫瑰。這些玫瑰花瓣都是今天早上親手采摘剝落的。”
玫瑰花瓣鋪滿了整個客廳,而玫瑰的根莖則被無情地丢在了黑色的垃圾袋中。
肖瑜眨了眨眼睛,然後張開了嘴巴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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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男人修長的手指觸碰着他的下颚,溫潤的唇瓣親吻他滿是紫痕的脖頸。他不再反抗,側過了身子環住了男人的脖頸,向着男人索要獎勵。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同時,他終于看清了男人的相貌。
波瀾不驚的心髒加快了跳動,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正對着他笑眯眯的男人,驚訝地發不出半點聲音。
男人對他反應很滿意,然後見他壓在身下,捏着他的下巴強迫與他對視。
“怎麽了,寶寶的心髒跳得好快。”
男人松開了手,俯下身子傾聽着他的心跳聲。過了許久,他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吐出了三個字道:
“為什麽?”
“因為我深深地愛着寶寶。”
男人牽起了他的手,先是親吻着他的手指,然後見他的掌心貼在了男人心髒的位置,男人的心髒同樣跳得很快。
他在緊張,他在彷徨,他在興奮,他在害怕。
熾熱的眼神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仿佛要将他吞入腹中與他融為一體。
“夏濯清。”
他輕聲地喚着男人的名字,男人笑了笑的是那樣的溫柔,那樣得讓人感到溫暖與心安。
“寶寶。”
夏濯清心頭一緊,詫異的看向了躺在自己身下的肖瑜。肖瑜神色平靜,并沒有在得知他的身份後大吵大鬧。
肖瑜太冷靜了,這不是他想要的治療效果。
他寧可肖瑜像瘋子似的,大聲質疑他所做的一切。因為那樣的肖瑜,最起碼還有着屬于人類的七情六欲。
“我餓了,我想吃馄饨。”肖瑜面無表情地拉扯着夏濯清的襯衫,夏濯清微微一愣,然後起身拿了個毯子蓋在了肖瑜的身上道:
“好,我去給你煮馄饨。”
肖瑜側躺在沙發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更準确的來說,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他的記憶出現了斷層,藥物治療的弊端就是抵抗力下降,渾身使不上力氣,就連呼吸都會覺得十分疲憊。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夏濯清端着裝有馄饨的瓷碗,坐在了跪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
他将瓷碗放在了茶幾上,然後輕輕地拍着肖瑜的肩膀道:
“馄饨煮好了,寶寶我們坐起來吃飯好不好?”
肖瑜睜開了眼睛,看着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跪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是誰。
他皺緊了眉頭,右手撐着沙發緩緩地坐直了身子。他迷茫的看了看茶幾上擺放的瓷碗,然後又看了看地毯上的玫瑰花瓣道:
“我還活着嗎?”
肖瑜說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卻驚得夏濯清差點打翻手中的瓷碗。他看向肖瑜的同時,肖瑜也在看着他。肖瑜給人的感覺又不一樣了,他知道這是肖瑜體內的另一個人格,掌控了身體的使用權。
“你還活着,乖孩子把馄饨吃了。”
夏濯清定了定心神,端起瓷碗坐在了肖瑜的身邊。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蝦肉餡的馄饨,吹了吹上面的熱氣,然後将勺子遞到了肖瑜的嘴邊。
肖瑜張開了嘴巴,吞下了勺子上的馄饨。咀嚼了片刻後,他歪着腦袋像是陷入了沉思。夏濯清緊張的看着肖瑜,然後又舀了一勺馄饨,用哄孩子的口吻,對着肖瑜道:
“寶寶,我們把馄饨吃完好不好?”
“恩。”
肖瑜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吃飯咀嚼吞咽的動作非常慢,他的肚子明明很餓,卻本能的排斥食物進入腸胃的過程。
心靈的創傷,不是那麽輕易能夠治愈的,尤其是在童年時期遭受過慘無人道的折磨。夏濯清對肖瑜的過去了如指掌,肖瑜在上學期間,曾經被同齡人逼着吃過嘔吐物。
而那時候的他一心只想着報仇,完全疏忽了對肖瑜的照顧。等他發現自己對肖瑜産生愛意時,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他心愛的孩子已經瘋了。
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又放任故意加重了肖瑜的病情。
肖瑜艱難地将食物吞了下去,他側身看向夏濯清,然後擡手與夏濯清十指交扣,淡淡地道:
“我想媽媽了,夏醫生,媽媽不要我了,你能幫我把媽媽找回來嗎?我會乖乖的聽你話,求你了,幫幫我好嗎?”
“你的媽媽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夏濯清道。
“媽媽沒有死,它變成了怪物,一直跟在我的身邊保護我。我在醫院裏惹它生氣了,它到現在都沒有來找我,肯定是不要我了。夏醫生,我知道你有辦法找到媽媽,幫幫我好嗎?”
歸根結底,在肖瑜的潛意識裏,是夏濯清讓他看到了媽媽。然而時隔多年,他不明白夏濯清為什麽要否認媽媽的存在。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怪物根本不存在,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是謊言,你還不明白,我以前騙了你!”
夏濯清眼神一變,猛地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肖瑜,而肖瑜則擡頭望着他,反駁道:
“媽媽是存在的,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夏濯清啞然,他不知道該怎麽和肖瑜交流。
氣氛僵持不下,夏濯清嘆了一口氣,跪在了肖瑜的面前,然後緊緊地捂住了肖瑜的右手道:
“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發火。你沒有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欺騙你。我會對你負責的,寶寶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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