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薄情前夫下堂妻7

楊潤顏無聊地把玩一封信,上面的內容她已經看過五六遍了,以手托腮,無聊地又看了一遍。

這是一封自己的休書。

是的,那日秦九軒選擇了韓夢詩後,過了兩日,秦九軒遣人送來了一封信,拿到那封薄薄的信件,楊潤顏就有一種預感,那必定是秦九軒來清除他邁上康莊大道的最後一塊石頭了。

那小厮面帶笑容,并不離去,只說受了囑咐,必定要看着她拆掉讀完信件,果然展開薄薄的一張紙,休書兩個大字映入眼簾,她只裝作滿臉震驚的樣子,嘤嘤啜泣,提起毛筆,就在桌上的白紙上寫下,“君若不離,妾必不棄。身當随君,生死相依。”

以袖掩面,哀聲說,“不敢再耽誤夫君前途,望轉告夫君萬萬保重。”

小厮臉上還是挂着笑意,“那是自然,小姐您先忙,我自回去交差去了。”

待小厮走了,楊潤顏才得空慢慢回味這封休書,這封信并不是那日她看到的控訴休書,而是一篇措辭委婉的建議書了。只說兩人伉俪情深,奈何性格不合,只好和離,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秦九軒對楊潤顏還是上心了,很好,成功了一大半。

那小厮自己未曾見過,且只喊自己小姐,莫不是韓夢詩的人?但若是韓夢詩的人,應該不會被秦九軒派遣過來,不然帶個話什麽的完全可以說沒收到是信號不好啊。

*********

大銘朝開寶六年六月二十一日。

秦九軒同應試士子天未亮就等在宮門外,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後,到了黎明,禮部儀制司員外唱名,士子們列隊而入。清晨的風帶着冷冷的寒意,秦九軒不禁打了個寒噤。

踏入宮門的那一刻,秦九軒驀然回頭,只見楊潤顏着一身淡藍色男裝,安靜地站在路口。

他微微一笑,轉身大踏步進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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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設在紫禁城保和殿。

衆人行至保和殿前,行三拜九叩頭禮,跪在地上接試題,又行三叩頭禮,然後就坐。

秦九軒剛剛坐定,就見左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巧白遷城的目光也瞧了過來,兩人目光交彙,秦九軒微微挑眉,露出一個微不可見的笑意,意思很明顯,“等着喊爺爺吧孫子。”

白遷城面無表情,只當沒看到。

秦九軒自讨個沒趣,揉揉鼻子,展開試卷,在試卷的前面填寫個人的履歷和家中三代姓名、官職。

士子們開始在在試卷下面紅線內答題。

試題自然秦九軒的意料之中,他略略一掃,志滿意得,下筆如有神。

還有若幹士子志滿意得,下筆千言。

白遷城若有所思的看着卷子,上面只是策問四道。他凝眉深思,并不急着動筆。

小皇帝約莫有十四歲左右,端端正正坐于大殿上,眼中蘊含着靈動的光芒。他漫不經心地看着士子們答題,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每日起得太早也是一種折磨啊。

崇陽帝并未親政,三年前的殿試是由位高權重的韓大人代為出的題目。小皇帝雖已于年前大婚,今年為了以示對首輔韓大人的尊重,依舊還是韓大人代為出題進行考試。

他略帶鄙夷的看着立着的朝臣們,內心頗感無趣,這些文官們只希望他這個皇帝能充當好各種禮儀的角色,早朝、經筵、郊祀、廟祭,樣樣都要有條不紊的進行,朝廷內部卻争權奪勢,不亦樂乎。

哼,我才不是任文官們擺布的木偶。

首輔韓大人擁有着跟他權勢一樣尊崇的特權,他是唯一一個能夠坐于大殿上的文官,因為他老人家身體不好,不能久站。

崇陽小皇帝斜瞄了韓大人一眼,“韓愛卿,你覺着這些人中哪個能奪得狀元之位呢?”

韓首輔身材消瘦,咋一看像是個笑眯眯的鄉下老頭,他笑呵呵地說,“臣不敢妄下定言,能到殿試的必定是人中龍鳳。”

小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忽然饒有興味的說,“朕聽說有個秦某人連中二元,有望連奪三元,此人必定極有才華,是哪個來着?”

韓首輔笑着給皇帝指了指,小皇帝往前探着身子仔細看了看,哦了一聲,“果然是一表人才。”

這一看,就看出來些不對勁兒了,秦九軒才思敏捷,下筆飛快,而周圍的人都略帶着扭曲的表情,互相張望!

崇陽小皇帝“嚯”得站起身來,“怎麽回事兒!”

韓大人不知道怎麽,內心裏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不安,他搖搖頭,不敢繼續猜測。

此時一名太監神色凝重地過來,“禀皇上,應試士子似有不妥。都不答題,事态好像有些失控。”

“豈有此理!”崇陽小皇帝眼中也不知道是蘊含的憤怒還是興奮,嚯嚯地走了過去。

應考士子見過天子過來,忙擱下毛筆,暫不答題,先行跪拜下去了。

秦九軒這才從亢奮中反應過來,貌似,有什麽地方不對?

“你們為何不答題,難道當殿試是兒戲嗎?”崇陽小皇帝怒問。

白遷城與衆士子交換了一下眼光,幾人大呼,“皇上,我等不敢辜負皇上聖恩,不能答題啊!”

“為什麽不敢答題?”

“我等不敢說……”

崇陽小皇帝頓時霸氣外露,“天子再此,有什麽不敢說的統統說出來!”

白遷城臉上帶着悲憤說,“殿試題目我等在開考前都已經知曉了。”

全場鴉雀無聲。

秦九軒臉色慘白,他仿佛有一種直覺,他就要從狀元的美夢中醒來了,他的一生就要被毀了。僵直着身子,他直勾勾地看着首輔韓大人,他難以想象……這事兒是怎麽洩露出去的。

白遷城一臉正氣,娓娓道來,“我與秦九軒是同窗好友,那日結伴游了法華寺,心情很好就多喝了幾杯,他酒後說首輔韓大人給了他殿試題,只待取中狀元後就要迎娶韓大人之女韓小姐為妻。我只當他是開玩笑,并不相信,哪知他非得把作的題目吟了一遍給我聽。草民心想,雖然韓小姐女扮男裝不分場合跟着他,但他有妻子又怎會迎娶韓大人之女?必定是喝醉了妄想罷了。就把這事兒當做笑談講給幾個同鄉聽。”

另一人接着答道,“我等也只當是秦兄喝醉了的玩笑話,但是題目确實出的精妙,幾人起了好勝之心,都殚心竭慮作了一篇八股文。”

他惴惴不安地望了一眼天子,忙又把頭低下去,“今日殿試時候,看到題目正是秦九軒說的殿試題目!”

崇陽小皇帝臉上顯出了與他稚嫩外表不相符的冰冷,“妄圖破壞國家選才制度的公平,就是破壞國家的根基,其罪可誅!”

韓大人極其麻溜地跪下,“老臣冤枉!臣只是欣賞秦九軒,并未給他題目啊,請聖上明察!”他的兩鬓全是冷汗。

崇陽帝并不看他,對着幾人說,“你們還記得那日秦九軒作的那篇八股文嗎?”

“記得。”

“寫下來!”

早有機靈的太監将秦九軒的試卷拿了過來,呈給了崇陽帝。

崇陽帝問韓大人,“你可要将你的女兒許配給秦九軒?”

韓大人否認,“小女養在深閨,怎麽會跟他胡混?”

那幾人忙反駁,“聽說秦九軒為了迎娶韓小姐,把千裏迢迢來尋他的糟糠之妻給休掉了。我等也見過韓小姐,雖然女扮男裝,但是那氣派是少不了的。”

幾人都已經分別默寫出來,崇陽帝拿着幾頁紙跟秦九軒的試卷一比,哈哈大笑,用力将試卷甩到首輔韓大人臉上,“韓大人,這可怎麽解釋啊?”

被首輔管了這麽多年,可算揚眉吐氣了!

白遷城第一句話說出來,秦九軒就知曉他完了,醉酒誤事啊,為什麽自己就沒有把住嘴風呢?

待到首輔韓大人也無法辯駁時候,他終于心灰意冷。嬌妻沒有了,官至一品的美夢泡湯了,後臺也要倒了,他……沒救了……

蒼天不公!

想到這兒,胸口一陣氣悶,他捂着嘴悶聲咳嗽起來,顫顫巍巍地放下手,看到手心一片鮮紅。

“哈哈哈哈哈!我才是狀元!”

他瘋狂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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