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最後禪院直哉一瘸一拐地走了。
在妓夫太郎轉過來前, 五條悟就收起了手機。
他算是知道謝花的暴脾氣是誰教的了。
又多了一筆女生宿舍維修費，校長知道會哭的吧。
妓夫太郎煩躁抓臉，抓出一條條血痕。
“搞什麽, 我妹妹身邊都是些這樣的家夥嗎……”
他決定好好給五條悟一個下馬威。
“無論是誰, 要是敢欺負我妹妹，下場就跟剛才那家夥一樣。”
“我妹妹啊, 這還是她第一次自己很努力地想要去做事，但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五條悟：這是親哥無疑了。
“其實也還好啦。”
妓夫太郎動作一頓，同時眼睛眯起，閃着駭人的光。
“是嗎, 你是想反駁我說的話啊, 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妹妹啊。”
五條悟：“只是有時會有點笨。”
“笨？你竟然說我妹妹笨？”
妓夫太郎抓撓的動作加快。
“我妹妹只是天性單純, 容易受人影響……是啊, 不是笨，只是腦瓜子不太聰明而已……”
五條悟：“這不就是同一個意思嗎！”
妓夫太郎：“不是！只是腦袋裏缺根筋而已！”
五條悟：“這個說法不更過分嗎！”
妓夫太郎：“閉嘴！我知道我妹妹笨但你們不準說她！”
這時，被吵醒的謝花梅惱羞成怒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哥哥——你們在說些什麽啊？！！！”
房間裏。
謝花梅、五條悟、妓夫太郎圍着圓形矮桌坐在一起，氣氛古怪。非要形容的話，類似第一次帶對象見家長時的氣氛。
但有這種感覺的只有兩人, 謝花梅甚至還在生氣。
——竟然在門口一本正經翻來覆去地讨論人家笨不笨，人家不要面子的嗎？！太過分了吧！
知道了，肯定是五條悟把哥哥帶壞了！
很快，這點小情緒就被見到哥哥的狂喜和思念覆蓋，她眼神不住地往哥哥那邊瞟去，吸吸鼻子, 又開始一抽一抽地哭。
如果說女生的眼淚是武器, 那謝花梅的眼淚就是核/武器了。
平日裏張揚跋扈的少女第一次露出柔軟的一面, 像兇巴巴的大豹子突然變成了小貓咪, 還在打着滾沖你露肚皮，非常可愛。
五條悟在旁邊看着，謝花梅藍色的眸子水光潋滟，纖長的眼睫被沾濕，一滴滴晶瑩的水滴順着她白皙的臉龐滑下，最後彙集在下巴，滴落。
有一種……好像心都在慢慢融化的感覺。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然地動了動，頭一次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連呼吸都有點不太穩定。
怔怔的，有點懵逼，還帶點好奇和震驚，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像只被吓到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貓。
要是放在平常或者換個人，他倒是能毫無心理負擔地開玩笑。
但這不……謝花她哭太兇了嘛！！
這個時候誰還會不識趣地在旁邊問“你是不是在哭？需要我安慰你嗎？”，這種情商他還是有的。
旁邊視線的存在感實在太強，謝花梅本來是雙手揉着眼睛在哭哭的，察覺到後分了個眼神過去。
“看什麽看！眼珠子給你挖下來啊嗚……”
沒見過人家哭啊！
……好像還真沒見過。
因為帶着哭腔，她罵人的威懾力大打折扣，聽上去反倒像在撒嬌一樣。眼眶周圍的皮膚紅撲撲的，看上去楚楚可憐。
五條悟：你還真是對我的眼珠子念念不忘啊。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別哭了。”
“……你管我！”
五條悟在兜裏翻翻找找，找出來一塊随身攜帶但完全沒用上的幹淨手帕，遞過去，“喏。”
謝花梅毫不客氣地接過，高檔柔軟的面料用來擦眼淚。
妓夫太郎：盯——
五條悟又去冰箱裏拿出兩瓶礦泉水，他剛剛翻冰箱時有看到。走回來，他給了妓夫太郎一瓶，另一瓶放到了謝花梅頭上。
“再哭下去都要哭脫水了。”
頭頂礦泉水，謝花梅還在哽咽。
“才不會啊，要你管！”
妓夫太郎：盯——
五條悟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
“再哭我就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了啊？”
“你敢？！”
有了五條悟的插科打诨，本來還不知道哭哭啼啼要鬧多久的謝花梅慢慢止住了哭聲，情緒穩定下來。
而妓夫太郎……
他此刻散發出來的黑氣都快實質化了。
他壓抑着狂暴的情緒和揍人的沖動，勉強維持理性，以一種惡霸的姿勢坐在坐墊上，單腿豎着屈起，手肘搭在膝蓋上，腳尖不斷地點着地毯。
金色的眼睛盯着謝花梅和五條悟，滿臉寫着不爽不爽和不爽，頗有幾分老丈人看女婿的架勢。
——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謝花梅完全沒注意到妓夫太郎和五條悟之間的暗流湧動，哭過後後知後覺地感覺有點餓了。
最便捷的是吸血包，但既然現在哥哥也在，比起吸血，她更想給哥哥展示一下自己新學來的廚藝！
謝花梅起身，躍躍欲試。
“哥哥等着，我去給你做飯吃。”
妓夫太郎當然不會拒絕。
“梅都會做飯了啊，真厲害。好，哥哥在這裏等着。”
五條悟：？！
你們要不……再考慮一下？
察覺到他想阻止的意圖，妓夫太郎危險地望過來。
“你想說什麽？”
“啊，沒什麽。”
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學會了反轉術式。
“我來幫忙。”
五條悟正想起身，卻被妓夫太郎叫住，“不，你小子，就待在這裏。”
然後妓夫太郎又轉向謝花梅，頓時和顏悅色許多。
“你先去吧梅，我和這家夥有點話想說。”
雖然不知道哥哥和五條悟有什麽話好說，謝花梅還是點點頭，乖乖去廚房了。
估計就是教訓那家夥一頓，讓他別再欺負人，不然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哥哥跟五條悟，還真是一對奇怪的組合。
……
在廚房這一小時，過得格外艱難。
因為是給哥哥吃的，謝花梅拿出了十二分的認真，然而她搞不懂——
為什麽，這鍋總是要炸呢？
為什麽，這火會燒起來呢？
為什麽，這糊味就散不去呢？
就連在房間裏交談的兩人，不知何時都安靜了下來。
最後，看不清原樣的“美味佳肴”擺了滿滿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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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和五條悟想象的不一樣，妓夫太郎神色如常，端起碗筷吃起來，甚至還吃得有滋有味，不時和謝花梅相視一笑，擡手摸摸她腦袋。
“真好吃，梅真厲害。”
“以後都可以當大廚了。”
“不過也不用這麽辛苦，以後這種事交給別人做就好。”
五條悟：？？？
事情怎麽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他驚詫又警覺，機敏的六眼不斷在菜品和妓夫太郎臉上掃視，企圖發現一絲異樣。
難不成這哥哥具有毒抗性？
這是最可能的情況。
要麽就是裝出來的。
剩下可能性就是，謝花廚藝進步了。
五條悟又看了一眼還在冒黑色泡泡宛如巫女煉制的毒/藥的料理，立刻把這種可能性推翻。
……概率太低了，不到1%。
剛才又是爆炸又是火警的，想也不可能會好吃。
但當他看着妓夫太郎吃得面不改色津津有味的樣子，微妙地感覺自己遜了一籌……不，男子高中生絕不認輸！
他拿起筷子，伸向擺在面前的豬肝。
五條悟的小動作謝花梅看在眼裏，沒說什麽。
五條悟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夾起一塊豬肝，深吸一口氣，然後放入嘴裏。
下一秒，淚，射了出來。
不——
他真是想太多了！！！
謝花的廚藝，特麽的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啊！！！
……
最後，兩個男人并排倒地。
直到此刻，妓夫太郎臉上還帶着幸福的微笑。
安詳.jpg
“梅，你是在裏面加了紫藤花嗎？”
“？沒有啊。”
她為什麽要加紫藤花呀。
“那我為什麽會……我知道了，真不愧是我妹妹。”
連專門用毒的他都能毒倒，梅真了不起。
謝花梅：？
五條悟就一點也不遮掩了，他倒在地上嘴裏吐魂，故意露出誇張的快要挂掉的表情。
五條悟：啊我死了。
你讨厭死啦！
謝花梅氣急敗壞地去踹他小腿。
兄妹倆估計有自己的話要說，五條悟沒有多待，給自己續了個反轉術式原地複活，然後就出去了。
去買甜點吧~
他喜歡吃的肯定大多數人都會喜歡，謝花也會喜歡。不是說吃了甜點心情會變好嗎，給那家夥也帶點吧，待會兒就別再哭了，哭得他頭都要大了。
腳步輕快地走在陽光下，五條悟手臂往後伸，伸了個懶腰，猛地想起自己辛苦做的飯。
……完蛋，肯定都涼透了！
謝花梅和哥哥話說的差不多了，會面時間也結束了。
烏天狗警員帶着胧車來接人，當然這些東西只有彼世的人才能看到。妓夫太郎登上車，謝花梅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對他大聲喊道。
“哥哥——”
“我會繼續加油的！”
“我一定會救你的！”
“……”
妓夫太郎轉身。有一瞬謝花梅從那雙金色的眸子中，感覺到哥哥有很多話想說。
【梅，其實你要救的，并不是我啊。】
最終妓夫太郎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放柔了語氣。
“照顧好自己。”
“要是五條悟那家夥有哪兒對你不好，你告訴我，下次來我收拾他。”
？
跟五條悟又有什麽關系？
遙望着遠去的胧車消失在天邊，謝花梅大力揮手告別。
……
妓夫太郎離開後不久，五條悟回來了。
少年視線随意一掃，沒有發現之前的身影，狀似無意地一問。
“回去了？”
“嗯。”
謝花梅還以為他會繼續問下去，畢竟哥哥來去都有點突然，她過去也幾乎沒提過哥哥的事。五條悟卻什麽也沒問。
想到哥哥，謝花梅又有點鼻酸。五條悟不知怎的發現了她的微表情，吓得一個激靈，趕緊舉手投降。
“喂喂，你怎麽……別哭啊，老子什麽都沒說吧！”
“……我才沒哭呢！”
五條悟嘆了口氣，把頭扭向一邊不看她，噘嘴小聲嘀咕：“怎麽這麽能哭……”
“嘛，好了好了。”
一只大手放到她頭頂，溫暖的感覺傳遞過來。五條悟胡亂地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你再這樣哭下去……”
我可受不了。
“都說了我沒哭！我這是……”
謝花梅頓了頓，還是對五條悟說出了真心話：“開心。”
對啊，哥哥還在，沒有煙消雲散。
這說明自己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所有努力，都是有意義的。
這讓她感到溫暖與安心，就和那個雪天和哥哥依偎在一起的感覺一樣。哥哥會以另一種形式陪在她身邊。
剛才哥哥對她說，“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
其實她也一樣。
她還會繼續努力，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真正地團聚。
……
謝花梅伸手去拍開五條悟的手。
“別揉了！不準揉！給我拿開！”
大概看出了她現在心情好容忍度高。五條悟非但不收斂，反倒用上了更大的力氣，得寸進尺地把她的頭發揉成了雞窩。
……可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看來你需要點教訓！”
帶子沖着五條悟手腕砍去，在接觸前被「無下限」防住。
謝花梅感覺頭頂被重重一摁。五條悟低下身子視線與她平齊，那張恣意帥氣的面容近在咫尺，露出了欠兮兮的笑容。
“嘿，打不到~”
“……”
趕在她發火前一秒，五條悟松了手，給了她一個腦瓜崩，然後繞過她提着袋子往裏走去。
謝花梅追去，跟他說出剛剛的決定：“我要升為特級咒術師！”
五條悟噗一下笑出來，腳步不停。
“笑什麽笑啊！！”
謝花梅拳頭兇狠地錘他後背。
有這麽好笑嗎，放眼整個高專除了五條悟和夏油傑沒人是她對手，那她想繼續升級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五條悟盤腿在桌邊坐下，把自己買的那一大袋甜點拿出來擺在桌上，邊放邊說。
“你想升特級我不反對啦……不過要是你的目的是為了多接任務，特級和一級差別不大哦？”
“特級的審批手續超級麻煩，在術師評級中也處于遠超常規的位置。而且特級的任務反而少一些，因為特級都是些随心所欲的家夥，高層管不住嘛。”
比如傳說中那位從不接任務只知道去海外閑逛的九十九由基。
謝花梅：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五條悟：“從這種意義上講，一級才是咒術界的中流砥柱。”
謝花梅想了想。
“也沒有規定特級不能繼續接一級任務吧？”
她既然都在一級級往上升了，為何不沖到頂端呢。
“嘛，倒也是。”
五條悟：“開學我們可以一起去申請……現在就先不說這個了。難得的假期，要不要去海邊玩玩？”
謝花梅下巴一揚，驕矜道：“我要先核對日程。”
作為一級咒術師，還是藝人，她可是大忙人。
五條悟帶來的甜點很多，各式各樣的都有，莓果提拉米蘇、鮮果芭菲、開心果慕斯……雖然天氣炎熱，但用了保溫箱放了冰袋，再加上五條悟速度很快，所以帶來幾乎沒怎麽化。
謝花梅看着這琳琅滿目的一桌，正在想先吃哪個，卻見五條悟一條長長的手臂伸到中間，把一半的甜點挪到他自己面前。
謝花梅：？？？
不都是我的嗎？
“反正你現在心情已經變好了，”五條悟咕哝着解釋，“心情好了就不用吃那麽多了吧，我也要吃一半。”
害，感覺自己白跑了一趟，頂着那麽大太陽。
……算了，這家夥開心就好。
謝花梅沉下臉，也伸出手，将那一半又挪了回來。
五條悟：？？？
你這家夥——？！
對上五條悟控訴的視線，謝花梅毫不心虛道：“獻給我的東西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是老子買的。”
“那又怎樣，你的就是我的。”
“又來這套？！”
五條悟咬牙切齒：“老子還沒吃東西呢，你至少分我一個吧？”
謝花梅無動于衷：“反正你肯定已經先在甜品店吃了一頓吧。”
她對五條悟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五條悟微妙地卡了一下，随後又理直氣壯道：“那我又餓了！”
“‘六眼’消耗可是很大的，給我一個，我亟需補充糖分。”
“快點快點啦。”
唉，知道了知道了，麻煩死了。
謝花梅在一堆甜點上看了看，最後拿下小蛋糕上妝點的一顆草莓，放到五條悟面前。
“只能這一個，不能再多了。”
五條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