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局勢
看到倆人不知好歹，現在還淨顧着争風吃醋，坐在最上首的中年人終于忍不住發話了，一拍桌子呵斥道：“夠了！你們還嫌不夠亂嗎？”
這個中年人是衆人的大師兄王卓，他的話一出口，人人态度一整，正襟危坐，只有鼠目道士和俊俏青年四目互瞪着，随時都可能擦出火花來。
王卓從小就跟着師傅吳懷，可以說是被他一把拉扯大的，吳懷最初也是把他當成雲霧峰的接班人培養的，那時候的王卓也是意氣風發，多次在宗門弟子小比中都是名列第一。
只是後來有了吳成，師傅再也沒有提過這個話音。想明白了關竅，王卓慢慢沉寂了下去，藏住了自己的光芒，輕易不再發表意見。平常山中有事也只是做個和事佬、老好人。
王卓是一個有心人，這幾天雲霧峰上的每個人都被宗主找去問了話，最開始他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是慢慢的已經砸摸出了味來，有人要借勢對付雲霧峰。
在王卓看來，他師父吳懷本來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前輩，深得修行界的敬重，只是吳成長大以後四處惹是生非，吳懷善後的方式從來都是不問對錯，簡單粗暴，他做為一個老牌的靈寂境界高手，在廣寧城地界之內少有敵手，許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他師妹李秀宛那一則突如其來的消息，就像冷水滴入滾油鍋裏，炸出了許多隐藏已久的矛盾。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廣寧城甚至整個蒼州都有些風起雲湧，雲霧峰更是首當其沖的被牽連在了其中。
現在整個雲霧峰都是搖曳在風雨中，吳懷不在，他必須擔起做大師兄的責任，縱使不能讓大家團結一心，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內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諸位師叔，主峰的沈師叔正在會客室等候，說是來傳達宗主的命令，有要事要見師祖。”
王卓正在給一衆師兄弟做思想工作，聽到山中小童進來禀報，不敢怠慢，連忙領着衆人前去，走到會客室就見一個微胖道人正在悠閑的品茶，最近幾天一直都是這道人來傳喚雲霧峰衆弟子，也不算生人。
“原來是沈師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周之處，多多包涵。”王卓連忙見禮說道。
“好說！好說！這次宗主差我前來，主要是通知吳長老，請他後天務必前去主峰，有要事相商。”這位沈師弟說話的語氣有些淡，帶着些疏遠。
聽着他的語氣，見他稱呼自己師傅為吳長老，王卓心裏不自覺地一沉，平常諸峰弟子對于宗主和門中長老都是稱呼師伯、師叔的，雖然只是稱呼上的變化，但是在這當口，其中的意思很值得玩味。
“這事真不湊巧，此刻師父他老人家還在閉關，閉關前已經用陣法封印了洞府，我等弟子無法打擾，還請師弟轉告宗主。”現在事情不明，王卓也只好如實相告。
這位微胖的沈師弟自然知道會是這種情況，聽完只是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辭了，等吳長老出了關，還請勞煩通知一聲，就說宗主有要事相召。”
王卓一路将這位師弟送到山下，說道：“多次勞煩沈師弟大駕，為兄心裏一直過意不去，這瓶養元丹，是我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師弟不要嫌棄。”
沒有一個引氣初期的修士會嫌棄養元丹，這個境界的修士每天能夠納入體內的天地元氣非常有限，可是筋骨皮膜都需要淬煉，所以元氣嚴重的供不應求，有了養元丹絕對能讓修煉速度幾倍的增加。
“王師兄當真豪爽大氣，師弟也只好卻之不恭了。”這位沈師弟恭維了一聲，當即接過丹藥，只是腳步也停了下來，正在琢磨該怎樣開口。
他雖然只是岳山宗裏一個不成器的弟子，但也有自己的原則，向來認為只要別人夠意思，他也不是白眼狼，雖然不讨喜，但是也從來不讨人厭。
過了半晌，試探着開口說道：“素聞師兄修為高深，一直是門內的佼佼者，我從入門起也常聽說師兄的事跡，心裏一直非常佩服，我們私底下也在議論，這雲霧峰将來必定是有王師兄當家的。”
王卓也是經過許多波折的人，自然不會在這種問題上接口，只是不露聲色的說道：“這些事情長輩們都有自己的考量，咱們做晚輩的只要聽從吩咐就是了。”
“師兄說的是，門中一切事情自然都有宗主和長輩們做主，我們這些小輩只要做好該做的就夠了。”
他怕王卓難以領會，說到‘宗主’和‘該做的’還加重了一下語氣，然後抱拳說到：“師兄請留步，師弟告辭了。”
轉身的瞬間嘴裏喃喃的似乎在說：“吳長老這次真是...”話只說了半截，聲音也是細不可聞，像是在抱怨，又似乎是在透漏什麽信息。
餘長老說通李秀宛栽贓吳懷勾結妖族以後，信息還沒有大範圍外傳，只有有限的幾個人被告知了這件事，好統一意見。微胖道人身份不高自然不清楚實情，只是知道山中有一些長老，想要慫恿着宗主着手對付吳懷。
雖然微胖道人暗示的含糊不清，不過王卓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地嘆息了一聲：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岳山宗現任的宗主是石青巒，當初吳懷在這件事上是持反對意見的，從那時起兩人就有了些芥蒂。這幾年因為吳成的事情，兩人更是鬧過幾次矛盾，雖然最後都是息事寧人，不了了之，但是嫌隙一直都在，平常只是維持着表面的和氣罷了。
按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是宗主想要清除異己，借此确立自己的威信了，這是他最害怕的結果，所以一直以來都不願意朝着這方面想。
現在王卓已經把這些都當成了是宗主石青巒的暗中布局，因為他感覺時機什麽的都太湊巧了。
事情爆發在師傅閉關的當口，讓他無從準備分辨；吳成執意外出入山查探消息，或許是受到了什麽人的慫恿；至于李秀宛或許早就已經被宗主買通了吧，這次由她傳回消息，然後指認師傅，師傅也是百口難辯，否則為什麽一出事就直接被送去了主峰；這些天把雲霧峰弟子一個個的找過去談話，會和他們談些什麽呢？
勾結妖族，殘害同類，好大的一頂帽子，這是一心要把師傅置于死地啊，估計現在證據都已經準備好，就等着師傅出關，然後束手伏誅了吧。
王卓在一點點的腦補着整個事件，他雖然沒有猜對事情的起因，但是發展過程倒是琢磨了個八九不離十。
王卓此刻越想越是害怕，他不知道宗主會和其他師兄弟談些什麽，但是和自己的談話現在想來極其不正常，什麽後起之秀，岳山俊彥，宗主別的事情都沒說全是在誇獎自己。
這是在安撫，還是在麻痹自己呢？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說幾句誇獎的話，就是重視自己想要委以重任，他早就已經過了天真的年紀。
他必須考慮清楚石青巒的态度，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麽走，這關乎他的生死。王卓感覺吳懷這邊幾乎是沒希望的，他這些年因為吳成的事情得罪的人太多了，如果只是門中某個長老借機滋事，還有轉圜的餘地，現在宗主石青巒親自動手，怕不就是利益已經分配好，衆人等着要合力分掉雲霧峰這塊蛋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