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忍
周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問他：“你之前查到吳懷和青妖王的交易，懷疑他們有勾結的時候應該向你家老爹彙報過，他是怎麽回複的？”
“只回複了‘無需顧忌，便宜行事’八個字。”軒轅小天撇了撇嘴回答道。
周霄琢磨着這幾個字，又分析了一下軒轅小天的性格，突然感覺軒轅老爹這個老家夥似乎也不怎麽地道，他這顯然是穩坐釣魚臺，沒有什麽顧慮的節奏，所以趁機會把軒轅小天這個禍水外引，放縱他在廣寧府随便折騰，只要能讓他自己和随山派能夠保持一段時間的安寧就可以了。反正廣寧這潭水已經被攪混了，也不在乎多軒轅小天這一條不安分的魚在裏面瞎游。
周霄不無擔憂的說道：“現在真正讓我擔心的，這是一場針對妖族所布的局，有人希望通過在內部不斷的制造恐慌，以加深人們對妖族的仇視，等到大勢已成的時候，自然可以出師有名，萬衆一心，覆滅妖族。吳懷和其他的一些人，不過是為了讓這場大局更加逼真，所選擇的犧牲品。”
“這...不可能吧？”軒轅小天有些不敢置信。
“我無意中聽說過‘雲荒秘境’過不了多久就會開啓了，你在蒼州長大，對這處秘境的情況應該比我熟悉，為了這麽一處寶地的分配權，死傷總會在所難免的。”
周霄正和軒轅小天說到‘雲荒秘境’的事情，茶館中又進來幾位茶客，周霄瞧了一眼，都還只是處在煉精化氣的階段，尚未摸到引氣期的門檻，就不太留意，準備從軒轅小天那裏聽聽關于秘境的信息。
“聽說了嗎？昨天長風派的掌門王真人率領弟子入山，經過一場惡戰成功的抓回來一只成妖的狐貍。”一個八字胡的茶客對同伴講道。
這話傳到周霄耳朵中，讓他不由的想起了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搭救得那只狡黠而又知禮的小狐貍，周霄腦海中浮現出小狐貍不怎樣的狐品和拙略的演技，笑了笑，對軒轅小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準備聽聽這些人的談話內容。
“何止聽說呀，我家表弟不久前就拜入了長風派，做了王真人的入室弟子。”坐在八字胡對面，藍衫拿劍的青年有些刻意顯擺的說道。
“王真人那可是已經入道的高人，早就打破了天人之隔邁入引氣期，你家表弟能夠拜在他的門下真是前途無量啊！”八字胡不無羨慕的說道，另外幾個茶客聞言也在跟着附和，紛紛說着‘以後哥哥還要多靠老弟你關照呀！’之類的話。
大概是藍衫青年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大手一揮說道：“今天高興，大家的茶錢都有我請了。”
此舉又是得到了幾個茶客朋友的一通吹捧贊揚，只是讓軒轅小天有些不耐煩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大說特說的機會，正想給周霄詳細的講解一下‘雲荒秘境’，結果都讓這幫家夥給亂了，忍不住就想要出手教訓一下他們。
知道這貨的脾氣，周霄耳朵聽着旁邊講話，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他左右，軒轅小天剛想有動作，周霄已經示意他稍安勿躁，坐下來繼續聽聽，這貨只好耐着性子連喝了幾杯悶茶。
那邊吹捧完也終于回到了正題上，藍衫青年率先說道：“我也是聽表弟說，王真人決定拿那狐妖開刀，明天上午在城中召開一場屠妖大會，所以邀來幾位老哥一塊去見識見識。”
“我也有所耳聞，聽說是王真人想要以那妖怪祭旗，號召城中同道群策群力，共同誅滅山中的妖類，永絕大患。”這次說話的是一個拿折扇的白衣秀士。
“也确實該要如此做，山中妖怪也不是吃素的，四合幫的謝幫主技藝不精，卻硬要逞能，領着幫衆進山除妖，結果一個也沒能回來；金剛門...”八字胡點頭說起了最近一些慘痛的失敗例子。
周霄從猴無極和黃山真君嘴中得知，這片山中多數妖怪平常還真是吃素的，但動起手來就不是吃素的了。修為高深些的修士遇到差勁的妖怪，固然可以大殺特殺，博得不少聲望，卻也有許多人把命都斷送在了山中。任由局勢發展下去，這仇恨将會越滾越大，直到不可收拾。
周霄既然答應的猴無極查一查這件事，自然會盡力而為，不過最終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其實他很無所謂，就連老猴兒對這個問題也不是太關心。有他的庇護，在蒼州地界上猴群基本上是沒有大災大難的，至于外界争端，自古以來人妖之別、正邪之争就不曾消停過，既管不了也懶得去管，天下本無事，奈何庸人擾之而煩耳。
那幾個茶客聽八字胡說完，不斷咒罵山中妖怪可恨，害人不淺，唯有白衣秀士把話題一轉說道：“要我說啊，這事可恨的并非那些妖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道理自古皆然，無非是你殺我、我殺你而已，原也沒什麽大不了。真正可恨的是那些與妖勾結意圖謀害同類的人，這些人為了一己私利，真是什麽人神共憤的事都能做的出來。”
“這些人的确可恨，長慧門的門主胡為、煙雨樓的樓主蘇常、散修孟道人......，平常都是道貌岸然、德高望重的樣子，若不是岳山派的李秀宛真人冒死傳回消息，使得東窗事發，誰能想到他們個個都是狼子野心。”一直顧着喝茶沒怎麽開口的俊俏後生接着話茬說道。
“只有李真人這樣堅守道義的前輩修士，才有資格稱得上是正道楷模，值得我們效法學習。”八字胡撫着胡子，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情。
“我聽說岳山宗的長老吳懷才是這件事真正的主謀，這次就是因為他兒子吳成進山聯絡那些妖怪，結果被...被李真人發現了端倪，李真人苦苦相勸之下，吳成假意悔改卻趁...趁真人不備暗算于她，真人心存正義，見吳成冥頑不靈，只好大義滅親殺了這個無恥敗類，最後身負重傷難以前行，硬是一路爬着回到十二連環堡才把消息傳了回來。”藍衫青年一會咬牙切齒，一會滿懷欽慕的說道。
“周兄？”軒轅小天按捺着性子又坐了片刻，這會兒聽他們或是追贊李秀宛，或是咒罵吳懷，帶着疑惑問了一聲。
周霄呵呵笑了一下，說道：“不瞞你說，剛剛聽他們講那個長風派的真人抓到了一只成妖的狐貍，不由的想起了以前遇到過的一個小朋友，心中便自生出不忍，所以想要細聽一下。而且這次大會萬萬不能讓他召開的，否則的話想要破局就難了。”
“那還等什麽？我們直接去長風派，将那小妖狐要出來，我倒看看誰敢不服！”
修道之人本該是一念不生，萬緣放下，周霄此刻既然生出不忍來，要麽是自身的一場劫數需要去破解，要麽是那狐妖的緣法命不該絕，無論如何都非要做過一場不可，軒轅小天從小就是個惹事精，自然不會怕事，聽周霄講完，他倒是先興奮了起來，站起身來摩拳擦掌的嚷嚷着，恨不得現在就去鬧騰一番。
“無恥敗類！竟然如此嚣張！”軒轅小天的話惹得藍衫青年怒氣騰騰，真是兩個明目張膽的賊子，拔劍就朝着軒轅小天刺了過來。
“不自量力！”兩人實力相差太過懸殊，藍衫青年的劍被軒轅小天并指夾住，稍一用力，就節節碎成了齑粉。
這一手将幾個人震得有些目瞪口呆，都明白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但是之前聽到了周霄和軒轅小天的對話，幾個人心中就已不齒，藍衫青年動手也沒誰阻攔，奸賊叛徒，人人得而誅之，此刻明知不敵也無一人退縮。
周霄知道是自己和軒轅小天說的話引起了誤會，不願因此鬧得難以收場，于是趁着場子被軒轅小天鎮住的機會解釋道：“各位朋友稍安勿躁，還請聽我一言，我們也非惡人，這位是随山派的少主....”
“啊？！‘無恥之尤’軒轅小天！”幾人都聽說過這家夥的大名，周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甚至白衣秀士和八字胡兩人對看了一眼，各執着武器就朝自己頂門上砸去，知道打不過又跑不了，他們竟然想要自戕。
周霄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身形閃動将衆人的兵器都奪了下來，對軒轅小天調笑道：“小天你的名號真不是蓋的，竟然擁有如此大的威力！”
這個沒羞沒臊的貨色，聽完之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眉開眼笑的對周霄說道：“那是自然！好叫周兄知曉，我絕非浪得虛名。”
“哈哈哈...”周霄倒是覺得和軒轅小天待在一塊，很是自在随便，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不要驕傲！繼續努力，如果有一天你的名號能止小兒夜哭，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白衣秀士幾個人原本就已心如死灰，他們聽說過軒轅小天的惡名，也都知道他的厲害，既然惹不起又躲不掉，幹脆死就是了。不想眨眼間就被周霄奪去了武器，想到自己一行人不但聽到了他們的接下來的意圖，還出手得罪了兩人，現在卻連死都不讓，莫非是要被脅迫着去做些有違道義的事情，衆人連靈魂都突然冷了幾分。
自覺事情已經難以善了，白衣秀士想起自己讀過的書，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道義之所在，唯死而已，何懼之有？一整衣衫，重振精神，越衆而出，風骨氣度看的周霄也是贊賞不已，真是我道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