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置若罔聞
周霄一番話說完，王真人打心底裏就希望他說的是真的，能夠掐指一算的修士那得多高的境界呀！這等真人前輩說的話誰敢不聽。
如此一來就可以和山中罷手言和，他也可以過上一段平靜的日子了。暫時不再需要為了打打殺殺而提心吊膽，也不用再因為隐雲宗所謂的大局而殚精竭慮、費盡腦汁。每天喝個小酒、聽個小曲、下下棋、溜溜鳥，優哉游哉的多麽快活！
王真人心有期待忍不住朝蘇師兄望了一眼，只見他眉頭緊緊鎖着，正在為之糾結，心中忍不住感嘆：“人說‘蝸角虛名,蠅頭微利,到頭來都是瞎忙。事已前定,誰弱又誰強？那如趁着未老自在逍遙一場。’這道理還沒有老漢我看得明白，真是可憐人呀！”
蘇師兄不是王老漢，他少年有為銳意進取，否則也不會有如今的實力和身份，周霄的話他不願信其真但又不敢說其假。蒼州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境內但凡有些實力的修士隐雲宗裏都有資料，他從來不曾見過周霄這號人物。
特別是周霄氣度俨然，一言一行都如大家持椽筆揮灑自如，讓他不敢太過低看。只是蘇師兄有自己的驕傲，也有自己的為難，他若因為別人一句話就此退縮，以後還有何面目立足蒼州？更何況這次師門委以重任，先就存了考較他們幾大弟子的心思，把事情辦得怎麽樣直接關乎他的未來。
“小天師弟前來莫非是代表着軒轅掌門的意思？”蘇師兄先是向軒轅小天問道，見他言語之中有些支吾，于是說道：“小天師弟相必也是知道我們蒼州的規矩，若是軒轅掌門也是這般吩咐，我自然不敢違背。只是此事關系重大，明天舉行‘誅妖大會’的帖子已經撒了下去，絕非蘇某可以一言将之取消的。不如讓我傳訊回宗門，等隐雲宗的長輩和軒轅掌門協商後，一起去山中拜會過中州的前輩，等聽了吩咐再來定奪。”
蘇師兄壓下胸中的火氣和憤懑不平，先用話将住了軒轅小天，然後又對周霄說道：“周道兄非是蘇某有意推搪，只是隐雲宗忝為蒼州地主，如今知道了有你們中州的道門前輩前來，不去拜見一下，難免會留人口舌。”
蘇師兄尋思着只要能将信息傳回宗門，事情是真是假如何處理自有長輩們去決斷，起碼可以讓自己無損。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周霄豈是那麽好相與的！
周霄之前的威迫一來是想借勢彰顯自己的身份，二來有意調動蘇師兄的情緒。此刻見他能壓制住火氣和屈辱感，以退為進，說話有禮有節，不卑不亢，也是暗暗點頭。
如此人物才可堪為對手！
既然如此周霄只把蘇師兄當成了一個透明人，對于他的話恍若未聞，而是顧左右言它的對一旁的王真人說道：“我聽聞蒼州有幾位煉氣期的高手，王掌門可曾前去拜會過？”
“道兄休要取笑在下，那些前輩地位尊崇，都是居于雲端的高人，那是我這等不成器的小修士有緣得見的。”王真人半是唏噓失落半是仰慕崇敬的說道。
說來王真人也是個妙人，久在下層厮混，心思何等玲珑剔透，周霄話一出口他便已經聞玄歌而知雅意。一番回答字字據實而禀自然無可挑剔之處，只是蘇師兄看着周霄笑呵呵的樣子，當然懂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在心中暗罵王真人實在是豬一樣的隊友。
蘇師兄正想開口說話，周霄已經趕在他的前面說道：“還請王掌門去把那只小狐妖與我帶出來，貧道也想看看這個與我有些緣法的小家夥，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着實可恨！”周霄兩次三番的視若無睹，惹得蘇師兄無名火起，心中忍不住嗔道：“這道人自從進門來不是威脅，就是這般目中無人的羞辱與我，莫非真的以為我蘇某人是可欺的不成!”
“道友也不問過我們宗門的意思，就張口閉口只管要人，未免太不講規矩！”蘇師兄有些冷言冷語的說道。
“咦？王掌門，這位莫非是你們長風派的弟子不成？你我作為長輩在此談論事情，他卻再三插話着實無禮了些，王掌門以後還要多多教導才是。”周霄仿佛此刻才又看到旁邊還有他這麽個人存在，故作驚訝的說道。
“咳咳...”軒轅小天正在一旁看戲，聽到周霄這麽說頓時被嗆了一下，哪裏還會不知道周霄一直在有意消遣蘇師兄。
欺人太甚！
“我勸你還是不要如此猖狂！你縱使來自中州大宗門，背後靠着修為高深的前輩那又如何？我隐雲宗屹立蒼州多年也不是泥捏的，也有自己的後臺背景，莫非以為我真的怕你不成？”看到周霄竟敢如此消遣自己，蘇師兄已經徹底出離憤怒了，感覺這人實在太過嚣張，真是給他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
周霄這麽做自然是有意為之。知道了蘇師兄的身份來歷，聽其言觀其行，周霄已經可以大體猜測的到隐雲宗在這次事件中的态度。
道不同不相為謀！
周霄清楚事情難以善了，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牽扯到軒轅小天和随山派，看過蘇師兄的出手，明白境界碾壓之下自已亦非其敵手，所以不斷挑動蘇師兄的情緒，想要測度一下他的深淺。
“原來是隐雲宗的道友，真是失敬失敬！看我這眼拙的，我還以為道友是王掌門的高徒，之前有不當之處還望道友多多恕罪！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我當然清楚道友迫切想要認識我的心情，也明白道友對我中州納頭想拜的敬仰。只是還請稍待，等我和王掌門談完我們的事情，再來和道友敘話。”
“誰迫切想要認識你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誰納頭便拜了？把我蘇某當成了什麽人？”蘇師兄被周霄的話攪得格外不爽，又憋氣又膈應，心中譏笑了一聲，指着他厲聲問道：“道友是執意要庇護那只妖狐了？”
周霄明白張弛有度不可太甚的道理，不在刺激蘇師兄，正言說道：“和庇護無關，貧道只是前來度它。”
這份理所當然的态度，向來是蘇師兄對別人說話的專利，他哪裏受過這樣的待遇，聽周霄雲淡風輕的講完，只感覺胸口有一股悶氣堵得慌，忍不住說道：“端的好借口！道友只因為一個有緣，難道連是非曲直也不去管麽？”
“哦！那還請道友分說一下是非曲直。”
“你...”
“呵呵！是非曲直道友心中應該比我清楚，咱們且不去管它。佛說‘天下衆生無不可度’，就算它造下無窮罪孽，惹得天怒人怨，那又如何？既然與我有緣，所有惡果便有我一力承擔，誰若不服自然也可以直接找我。”
“大言不慚！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
話雖這樣說，但是蘇師兄也自佩服周霄好氣魄。只有王真人聽着他們的對話，深覺年輕人的世界老漢不懂，什麽有緣、度人、承擔惡果的，這不都是吃飽了撐的麽？每天好好過日子就是了，費功夫操那些閑心不是有病嗎？
“這個...這個若是有人真的不服，找上道友怎麽辦？”王真人想要緩和一下氣氛，小心翼翼的插嘴問道。
“我會良言以勸。”
“哼！如果勸不了呢？”蘇師兄極為不屑的說道。
“那就将他打服。”
“倘若對方是個硬骨頭呢？”
“兩道相争豈容矯情！說不得就要做場慈悲法事為他超度，直接送他輪回。”周霄言辭肯定，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好好好！今天如果不允許你将那狐妖帶走，是不是也要送蘇某去輪回？”
“如果換做是你會如何做呢？”周霄反問了一句，面色平淡看不出悲喜。
蘇師兄的精神不斷掙紮着，過了好久才舒了一口氣說道：“換做是我恐怕也會如此做，世俗中有大義滅親之說，那些人為了求得一個大義的虛名，連最親近的人都可以放棄，何況我們修道者為了道呢？”
周霄颔首說道：“你還算不錯，不做虛僞，沒有說些冠冕堂皇的空大話。”
“不對！你這道人好生奸詐，竟然陰我！”蘇師兄突然怒喝了一句，這話在軒轅小天和王真人聽來實在沒頭沒腦的，如果不是認識蘇師兄指不準就以為他是得了失心瘋。
周霄聞言心中舒了一口氣，這位名門高弟進境太快，心性還是不夠堅韌破綻挺多，當下笑呵呵的說道：“道友何來如此說，我知你有師門重任在身難以抉擇，你若肯退讓一步，隐雲宗自有我去解釋。”
“我心已經再三被你惑動不能全為自己掌控，唯有殺了你才能走的更遠，如若不然哪裏還有什麽出頭之日。”蘇師兄有些悲憤，他多次被周霄引動情緒，入他彀中生出嗔念，讓道心一再蒙塵，此刻又是被周霄一句兩道相争的言論點醒，繼而對他生出了殺心，只是道心不能空冥實力先就弱了一兩分，而且這殺心也難說是不是一分算計呢？
“甚好！如此我倒要謝謝你了。我此行為解人妖兩道紛争，讓大家釋怨止戈，正愁在蒼州名聲不顯說話沒有分量。既然你有意成全，我便借你大好人頭一用，為我此行立威！”周霄貌似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的廢話未免太多了些。”
蘇師兄不願再給周霄說話的機會，一直讓他講下去不知道又要出多少幺蛾子。
真元鼓動，劍氣迸發，蘇師兄終于明白了能動手就別吵吵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