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許家看着陳錯走開,卻也沒找陸峥,而是自己一個人走到椅子上,坐下,孤零零地吃着那盒剩飯。他是真的心疼,心疼自己喜歡的姑娘這樣去追。可陳錯說的那句話,好比一耳光,将他打醒了。确實,陳錯喜歡的人,究竟喜不喜歡她,關他許家什麽事。要是這是一部電影,他自己就是一位三流的蹩腳配角。

不專業,太沖動,身為助理,一點都沒能夠幫上忙。許家眼眶發熱,他用手指揉搓眼窩,只覺得磨得那處更疼了,疼得他要落淚了。許家手機響了,是家裏來的電話。問他在劇組怎麽樣,是不是受苦了。許家家境不錯,父母意思是讓他上大學學商科,回來繼承家業。

但許家還是沒聽父母的話,偷偷地選擇了攝影專業。他喜歡攝影,不喜歡生意。他是家裏的小兒子,受寵,雖然不高興他這樣擅作主張,但還是随他去了。聽着母親的念叨,說着買了上好的人參,給他留着炖湯,許家眼眶更疼了,幾乎要落淚了。他努力深呼吸,然後勉強應了幾句,挂了電話。

他跑到了洗手間,味道很不好,不幹淨。這裏的一切,都很糟糕。堅硬的床,還算可以的夥食,毒辣的太陽,不喜歡他的姑娘,還有這糟糕的廁所環境。許家擰開水龍頭,水聲嘩啦,他掬起一捧,捂在臉上,将自己的鼻子眉骨,搓得通紅。然後他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冷笑,擡頭,鏡子裏倒映出了一抹軍裝身影,是史少傑。

這個史少傑,從一開始就看他不順眼。拍攝的時候,很多情況下,現場的勘察和注意事項,都是史少傑跟他說,他再去找固定攝影機後的陳錯。可這史少傑,從剛開始,就不正眼看他一眼。他甚至還聽到,史少傑說他太白,娘炮。許家身高一米八,當然,他是沒有一米八八的史少傑高,亦沒有史少傑的古銅膚色。

但這樣就說他娘炮,這兵痞什麽毛病。許家抹了把臉,回身瞪着史少傑,不能輸了氣勢,他問:“你有事嗎?”史少傑靠在牆上,抱着手。許家不動聲色地皺眉,這洗手間的牆,也髒。史少傑可沒放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惡:“怎麽,被女人罵哭了?”許家眉頭抽動着:“你有毛病嗎?你看我哪不順眼,這麽針對我?”

這問題他早就想問了,只是沒機會罷了。史少傑盯着他,冷冷一笑:“我看你這樣的孬種,哪都不順眼。”許家大怒,直接撲上去要揍人,可惜他的拳頭沒能挨到史少傑那欠扁的臉上,就被人扣着雙手,掐着後頸,臉頰狠狠撞上了那他剛剛還嫌棄過的,廁所的牆上。

許家整張臉怒得通紅,不斷掙紮着,良好的家教讓他罵不出太髒的話,只能一句滾開翻來覆去的用。史少傑輕蔑地笑了笑:“就你這不敢追女人的娘炮,還想揍我?”許家一怔,他像是明白過來,又不那麽明白:“你喜歡錯姐?”史少傑手上用力,掐得許家幾乎要大叫起來:“我不喜歡她。”

他不明白,那史少傑對他的惡意,到底從何而來。史少傑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嗎,去追到手。”許家憋着勁,扭動着身子,卻被壓制得更狠。他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你以為事情有那麽簡單嗎?再說了,我追不追錯姐,關你屁事!”

史少傑猛地松開許家,許家不妨,一下摔倒了地上,整個人都摔懵了。史少傑的右腳踩到許家的臉側,居高臨下地望着許家:“那你就使勁追,別他媽娘們唧唧的,就知道哭。”許家被羞辱得快暈過去了,他真的不明白,史少傑的邏輯究竟在哪?史少傑眯起眼:“需要我給你們制造機會嗎?”

許家怔了:“你說什麽?”史少傑不理他:“英雄救美如何?”許家急了:“你有毛病啊,你到底想做什麽!你別對錯姐動手,不然我饒不了你!”史少傑彎腰,手在許家臉側輕輕地拍了拍,力道不重,嘲諷十足:“那你說啊,你能怎麽饒不了我?哭着喊着讓你爸媽,替你出頭?”許家愣了,很快他狐疑地看着史少傑:“你是不是認識我?”

史少傑朝許家腹部踢了一腳,把人的身子都踢得蜷縮起來了,這才道:“晚上九點,胡同巷子,我會動那個女人,給你制造機會,你可別不來啊。這機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許家艱難地撐起身體:“我會告訴錯姐,我會告訴所有人。”史少傑眉心抽了抽,突然伸手就去碰許家的皮帶。

許家整個人都被吓得快彈了起來,可在史少傑的絕對力量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的皮帶被抽開了,褲子脫掉了,內褲也被拉到腿邊。史少傑這個畜生,竟然将軍靴踩在他的下身處,拿出手機,給他拍了照片。許家一直憋着的眼淚,終于沒忍住,流了出來。

他一大男人,被人剝光了,躺在髒兮兮的廁所地板上,還被拍了裸照。這樣深刻又充滿暴虐的欺負,讓他真的哭出來了。他沒經歷過這些,這些堵在廁所拍裸照的手段,十分校園暴力。但那些霸淩,從來都離他很遠。他高中的時候,過得很好,甚至是在所謂的核心圈子裏。他有錢,有家世。雖然也不主動去欺負誰,但不喜歡的人,很少敢出現在他面前。

他知道那些欺負手段的,可曾圍觀過。但許家當時年紀還小,雖然心裏隐隐覺得這是不對的,但他不會開口。他在“圈子”裏,圈子是有自己的規矩的,他不能開口。要不然也許之前還玩得好的兄弟,之後就要翻臉了。他也只能玩着手機,直到差不多了,才開口道:“走了,再打下去,主任就來了。”

他從來沒看過那些受害者的眼神,唯一一個印象深刻的,是一個頭發很長,長得很瘦的小子。當時他被鼓吹着用煙頭燙在那小子的身上。許家根本不情願,但周圍的人都在起哄。他被氣氛逼着,将那煙燙在了那人身上。那小子沒有叫,只是在淩亂的頭發間,一雙黑洞洞的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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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事情鬧大了,也是因為那次,許家終于受不了了,跟家裏父母反應了一下,父母幫他處理後,那小子轉學了,許家也跟原來的那批人疏遠了。雖然他一直都知道這種事不好,可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誰也不知道受害者有多痛苦。人最難的,就是感同身受。

如今許家躺在這裏,卻想起那小子了。他想到後來,他偶然見到那小子,也不知怎麽的,鬼迷心竅,給人買了瓶水,送了過去。水被打落了,他的手背生疼。再後來,他們霸淩那小子的視頻洩露了出去,一時間引起了廣泛的議論。許家雖然也沒有拍到臉,但不代表學校不找他。

他是怕了,告訴父母,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那小子轉學了。而他們這群加害者,一個個安然無恙,白雲過隙,好似那廁所裏,從來都沒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一樣。

史少傑将手機收回褲袋裏,踢了踢像死了一般的許家:“放心,我不會對你女人做什麽,我有分寸。但是你,你要是不聽話,我可就不敢保證,我會對你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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