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水聲很慢,四周很香,身下很軟。這是陸峥清醒過來的前後閃過的念頭,他很少允許自己陷入昏迷的狀态,這次是意外。他睜開眼,從床上坐起,手掌剛好壓在了一團綿軟,又有磨砂質感的東西上。陸峥垂下眼皮一看,一件黑色內衣,嵌入他的掌心。陸峥同燎到火似的,将那薄薄的內衣甩開了。

浴室鎖被人擰開,再一推門,浴乳的馨香混着悶熱的水蒸氣,一同傾了出來。先入視野裏的,是嫩生生的腳,光着踏在酒店的地板上。踩下,擡起,一個個濕乎乎的印子,暈出點點霧氣,散開。忽地有水打在上面,混亂地濕在一塊。再往上看,陳錯穿着黑色睡袍,搭着毛巾,頭發濕得團至一邊,水就是從那發梢來的。

她兩頰還泛着滾燙的紅,眸裏帶着未散的熱意,迷迷蒙蒙地朝他望來。直到對上他清醒的視線,陳錯這才站定,擡手抓着浴巾揉了揉發,說了句沒用的廢話:“你醒了。”陸峥點頭,陳錯也跟着點,她沒有話說,氣氛尴尬,卻第一次不想救場。

這該是劇組後來安排的酒店,環境很不錯,就是亂了一些。就他剛剛起床,還能碰到內衣,屋子裏已經亂得糟糕。陳錯淩亂的高跟鞋放着,化妝品、內衣、裙子、面膜,還有滿屋子的香水味。他看到了自己的外套,被方方正正地用衣架撐着,挂在了床尾正對的衣櫃上。

順着他的視線,陳錯也看到了那件衣服,她将浴巾一放,走了過去,把外套取了下來,轉身抛到了陸峥身上。那不是一個端正的态度,但因為他們才剛剛算得上吵了一架,再好的态度,陳錯一時半會,也拿不出來。但看着陸峥泛白雙唇,她到底是心軟了,輕聲問:“要水嗎?”

陸峥捂着腹部,面上痛色閃過,他啞着聲問:“我怎麽來這的?”光靠陳錯一個人,怕也是搬不動他。陳錯倒了杯水,輕描淡寫:“史少傑幫的忙。”她送別許家,往回走。有些緣份就是來得那麽及時,要不怎麽就正好是那時,車燈閃過,她看到了那半倚在牆邊的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偻,跟沒了力氣似的,一點點滑了下來。

她跑了起來,拖鞋都掉了一只。陸峥砸到她身上時,差點沒給撐住。還是史少傑從後面帶了陸峥一把,那個沉默陰郁的年輕人,接過了陸峥的另一半體重。然後莫名其妙的,人就被幫着送到了她房間。史少傑大概是誤會了他們倆的關系,留了句好好照顧陸哥,這便走了。

陳錯靠着門,望着他背影,再多的話,也不能再說。她信陸峥大概已經和史少傑好好談過,畢竟史少傑離開的時候,情緒顯而易見的糟糕,現如今好了不少,只是沒多敢看到。大概走了不到三米遠,史少傑回頭,沖她道:“抱歉。”陳錯也回了句:“對不起。”他們誰也沒有深究彼此的道歉,究竟是為何而說。但大抵都心知肚明,不用再問。

捧着水杯,陳錯對床上的陸峥道:“需要去醫院嗎?”是不是地震的傷還沒好,沒有好,為什麽不回來治療,還要呆在那裏。許多關心的話,問不出口。她和陸峥畢竟什麽都不是,就算是了,這些問題,多了,也就煩了。哪有一天天追着男朋友憂心的女人,關心則亂。她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語氣平平,道:“我這裏也沒什麽藥。”

陸峥沉默搖頭,他起身,卻差點被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絆了跤,陳錯砸了水杯,過來接。他再次擁住了那昏迷前抱在懷裏的身子,只是頭發是濕的,挨着他的脖頸,刺癢,冰涼。他們倆的視線一同落了地,看向那絆倒陸峥的東西。是啤酒瓶,喝得一幹二淨,在地上滴溜溜的轉,好半天才停下。

陳錯不好意思地推開陸峥,彎腰将酒瓶撿了起來。她不願給陸峥自己是個酒鬼的形象,但陸峥差點因為她喝空的酒瓶摔跤,這實在夠丢人的。玻璃杯碎了,是酒店配套的,得賠錢。她将酒瓶往垃圾桶一砸,抽了張紙巾,就要去收拾地上玻璃。然後她身體突然懸空,因為陸峥從後面将她抱了起來,并不算溫柔的。

陳錯心跳一下過了一百,砰砰亂震。很快,她屁股就落在綿軟的酒店大床上,那讓她心猿意馬的男人,只是用眼神在她光溜的雙足上滑了過去。陳錯不用一秒就反應過來了,這男人是該死的紳士風度犯了,才讓她這樣誤會。陸峥去浴室找掃把,沒找到。陳錯坐在床上,朝裏面喊:“別忙了,我叫客服上來。”話音剛落,陸峥就從裏面走出,接過陳錯受傷的那幾張薄薄的紙,在陳錯沒來得及阻止之前,把玻璃碎清幹淨了。

她瞪着眼:“還說我,你自己也這樣收拾。”陸峥将紙巾一團,砸進垃圾桶裏:“讓客服上來再清一清。”說罷他又提來了一雙鞋,直直放在陳錯腳下:“洗完澡記得穿鞋。”陳錯的腳趾不自在地蜷了蜷,又松開。她說:“你管我做什麽?”你之前,明明是那麽讨厭我。陸峥之前的疏離和怒意,還烙在她心口了,現在對她好做什麽,惹得她心裏發酸,難過。

陸峥話仍不多,他取下衣架上的外套:“衣服我拿走了。”陳錯不想說話了,她起身在床頭找到煙盒,朝落地窗的方向走,這是不送客的意思了。陸峥拿着那件衣服,回身,陳錯身影側靠在窗前,點煙,抿一口,不再看他。陸峥道謝,謝她将自己扶來這邊休息。

陳錯夾着煙揮手:“別謝我,我有私心。要不然送你去醫院就好,何必扶來這裏。”陸峥不應聲了,陳錯覺得沒勁,又抽了一口。然後她就跟新手似的,被嗆到了,煙卡在她的喉嚨,一股股往鼻腔湧,咳了半天。陸峥還沒走,這時候還給她遞了瓶擰開的瓶裝水。陳錯一口氣喝到緩過來,嘴裏還剩半口,沒等陸峥說話,她突然伸手扣住了陸峥的脖子,将人帶了下來。

窗前的影子成了一雙,一高一低,陸峥身子僵硬着,只感覺陳錯的柔軟,緊緊貼着他,她的手,也挂在了他的肩膀上,指頭冰冷,唇角混着煙和水,模糊了她身上那股香味。陳錯舌頭舔過男人緊閉的唇角,低聲道了句,真無情,緊接着,她用力将舌頭頂了進去,破開了陸峥的銅牆鐵壁,往最柔軟深處的那點火熱,去需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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