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2月S市,寒風冷冽刺骨,室外氣溫連續多日保持在0℃上下。

天氣預報上說今天市內會迎來冬天的第一場雪,為此久居家中而許久沒有外出的陶頌爾終于要出門放放風了。

一個多月以前,陶頌爾為了一個新項目連軸轉了一個多星期,等項目收尾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卻突然暈倒,并且還從樓上摔下來,索性是沒有骨折,但手臂上的蹭傷很嚴重,看起來血肉模糊,讓人看到心都打着顫。

送到醫院搶救,醫生說她是常年勞累積壓下來的,因為一直沒有得到好好休息,身體負荷已經到極限,所以才會突然暈倒。

當她媽接到電話趕往醫院時,見到陶頌爾的狀況時,差點也吓暈過去。

原本她在這個項目完成以後就有機會再往上升一級,但公司的內部晉升周期在她住院的那段時間過了。雖然她得到了公司的慰問,但晉升的機會卻是徹底丢失了。

這一次住院,陶頌爾的身體檢查出了很多小毛病,目前來看雖不致命,但醫生說,如果她一直再這麽高強度的工作下去,她的小命遲早玩完。

尤其是她媽說的,年紀輕輕就把身體熬垮了,現在交的保險都不一定有老了用得着的那天。

于是在醫生和媽媽的建議下,陶頌爾辭掉了工作,安心把身體調養好。

在家休養了一個月,陶頌爾至今還沒有出過門,她的身體太虛了,只是最近看起來氣色恢複了□□成的樣子,這才迫不及待想出去走走。

下午四點,陶頌爾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媽,我好久沒出門了,聽說今天會下雪,我想出去看看。”她來到客廳,蹲在茶幾邊上,翻出抽屜裏的毛絨手套。

“你等一下。”陶媽的聲音從廚房出來,過了一會兒才現身,手上端着一碗骨頭湯,“先喝碗湯再出去。”

陶頌爾皺起臉,她喝了一個多月的湯,即使每周的湯不帶重樣的,可是這麽久也差不多膩了,現在她聞着湯的味兒就想吐。

她接過湯碗,深吸一口氣,梗着脖子硬是喝掉了。

陶媽看她樣子就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嗔笑道:“看你,又不是讓你喝中藥,喝個湯倒弄得跟上刑場似的。“

“喝多了有點膩。”陶頌爾抿了抿嘴,語氣嬌憨而又坦誠,“待會兒您也記得喝兩碗,多補補好長點肉。”

住院半個月,她胖了十斤,她媽瘦了十斤,可想而知這其中她媽為照顧她而跑上跑下的有多麽而受了多少苦。

“瘦點不好嗎,不用那麽辛苦減肥,還是我賺了。”

陶頌爾搖頭:“不好,您是照顧我累瘦的,我于心有愧啊。”

陶媽把碗拿回來,上下打量了一遍陶頌爾的穿着,見她穿得厚實,滿意地點點頭。

“圍巾和帽子也戴上,外面天冷。”陶媽跳過上一個話題,說着,騰出手把她拉鏈往上拉。

“圍巾就不用了。”陶頌爾笑着扯了扯自己的毛衣領,“高領的,再戴圍巾我就喘不過氣了。”

“戴上更好,那冷風從領子灌進脖子裏,你就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陶媽堅持讓陶頌爾把圍巾戴上,因為是出于關心,陶頌爾沒有再拒絕,回房間裏找出一條杏白色的純羊絨圍巾圍在脖子上。

一身行頭下來,陶頌爾看起來比她實際的體型大了一圈,大概是個子高又纖瘦的緣故,所以看起來并不顯臃腫,略微膨脹的輪廓像成了精的糯米團子。雖被口罩和圍巾遮住了大半相貌,卻仍透露出可愛迷人的風範。

好久沒有出門,陶頌爾從出門聞到外面空氣的那一刻,整個人像是泡在青草罐頭裏,一呼一吸間讓人覺得份外神清氣爽,腳下硬邦邦的水泥地竟然也走出了踩在棉花上的錯覺。

工作四年,她早已變得波瀾不驚,性格較之年輕時穩重了許多,可現在卻仍然像個不知煩擾的青春洋溢的年輕人。

盡管她現在也就二十五歲的年紀,勉強還是個年輕人,還當不上要用像這個字來做比喻。

小區往左直走五分鐘有一個廣場,周圍一圈是S市有名的商業街。陶頌爾一路步行到那裏,等到達目的地,尚未徹底痊愈的病體生出些許倦意。

她推開商場的大門,将口罩拉至下巴,露出一張素白的小臉。商場內部充斥着暖氣,這讓陶頌爾輕松适應着室內外的溫差。

她苦笑一聲,想當年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即使氣溫在零下幾度的時候,她随便套個羽絨服出門也不會有任何影響。沒成想工作幾年,生了個病以後,變得如此嬌弱,說起來還真有點矯情。

思緒紛飛間,一個穿着某奶茶店圍裙的女生向陶頌爾走過來,她遞過來一張傳單:“小姐姐喝奶茶嗎?現在在搞活動,特定飲品八折,第二杯還有半價優惠哦。”

“謝謝。”陶頌爾意思性地提了提嘴角,接過傳單看了一眼。

奶茶店的女生渾身洋溢着熱情,趁着陶頌爾看傳單的空隙,十分利落地推薦起自家的奶茶,口才了得。

陶頌爾拿着傳單的手垂在身側,四處張望了一眼。

奶茶店女生單手抱着一摞傳單,另一只手指着正前方走道的方向:“沿着那個方向直走,右邊第二家就是我們的奶茶店,憑傳單可以享相應折扣哦。”

“好。”陶頌爾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當方位清晰那一刻,她的腦海裏幾乎下意識将奶茶店的名字和店鋪模樣描補完畢。

好歹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多年,不誇張地說,她是見證這裏是如何一點一點擴展成一個商業街的,乃至這個商場,其中每一家店鋪也在記憶中更換了一批又一批主人。

從零星店鋪到規模完整巨大的商業街,陶頌爾當得上見證了這裏的變化。

她拿着傳單到奶茶店,門口放着一塊巨大的海報,上面偌大的‘迎初雪’三個字解釋了這次活動的主題。

陶頌爾揚了揚眉,她知道在服務行業中,老板為了吸引顧客往往會以某個活動主題為噱頭來進行促銷活動,但往往都是跟節假日或慶典挂鈎。

眼下這個,這奶茶店做活動策劃的該是看過天氣預報才會想出這點子吧。

陶頌爾點過單以後,找了個位子坐下。她習慣性地擡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有些別扭的撐着臉頰,懶散的目光随意抛向一個點,腦袋開始放空。

直到店員開始叫號,陶頌爾撐開手心裏的小票,确定是自己的後,她站起來到前臺,一手交票一手拿貨。

溫熱的奶茶透過杯身向手心傳達暖意,她捏着吸管喝了一小口,細細品味過,确認是自己可接受的甜度和口味,又深深喝了一大口。

鼻尖接近吸管,甜甜的味道納入鼻息間,莫名的讓人心情美麗。

陶頌爾握着奶茶的杯身,從底樓一層一層往上,照顧着自己身體的原因,她整個人的節奏猶為緩慢,一步一賞間全按着自己的心意。

到頂樓時,陶頌爾站在電影院門口,周邊立着各個新上電影的海報。

她的嘴唇輕輕碰着吸管,視線從幾個電影海報前經過,最後定在了一個動漫電影上。

最近的場次在十分鐘以後,陶頌爾吸溜一口奶茶,果斷地到購票處買好電影票,然後在檢票員的指示下順利到達放映廳。

進入裏面,晝亮的燈光将每個人的行為照得清清楚楚,她無意掃過衆人,大腦卻仍給她反饋出信息。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結伴而來的情侶或者朋友。

陶頌爾輕聲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除了前面有對情侶,她的兩邊包括後面都還空着。一橫排的座位,隔了四個空位才有個小女生,聽着斷斷續續傳過來的聲音,貌似還是剛上大學的大學生,同行的是一個寝室的室友。

距離電影放映的時間越來越近,熒幕上開始播放廣告,高昂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生疼,此外還讓人清醒無比。

陶頌爾捂着耳朵,側身看向一旁。入口處陸陸續續又進來幾個人,不過這時燈光已經暗下去,門口進來的人也低調的屈身找到自己的座位。

廣告聲過去,她還保持着捂耳朵的動作,微微偏向一邊的腦袋像是特意在等着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當人坐下時,熒幕的光亮讓陶頌爾看清楚了身邊人的相貌,明朗精致的五官着實讓她驚豔了一把。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又或者是因為身邊空蕩蕩的就只有陶頌爾一個人,男生側首朝她大大方方一笑。

收到來自對方的訊號,陶頌爾把手放下,掩匿住心中微不可察的春思,面上波瀾不驚地沖他輕輕颔首,然後把頭掰向前方。

随即電影正式拉開帷幕,熒幕上的動畫和聲音吸引住場內大多數人的目光。

電影還未過半,陶頌爾淺淺地打了個哈欠,她靠着椅背輕輕蹭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

她斜靠在椅背上,要論舒服的坐姿,其實身體往下滑溜,抻着腿是最舒服的。但在公共場合要這樣做的話,多少看起來是不太雅觀。

因此陶頌爾只能退而求其次,撐着胳膊側倚着了。

哈欠過後,睡意來勢洶洶。她的眼皮子已經開始上下打架,忽然她感覺胳膊上被人輕輕拿手指點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太敏感,就憑她身上裏三層外三層的衣服,那觸覺根本難以察覺。

陶頌爾松開手,往旁邊看了一眼,是旁邊的人抱着一桶爆米花,見她看過來,又把爆米花湊近了一點。

“吃點爆米花?看電影還是要帶點标配才有意思。”男生有意壓低聲音,是介乎于少年和成熟男人間的獨有音色,話尾末梢帶着囫囵的笑意,聽着格外撩人。

“嗯?”陶頌爾有點迷瞪。

這就是傳說中的社牛選手嗎?自來熟得也太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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