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暴躁人魚
意識到這一點後,裂紋後的黑暗瞬間吞噬了整個世界,還有那毫不猶豫跑遠的白色身影。至于牆角處,其實某只胖貍貓是一直在的,只是陸正陽此刻的眼中根本放不下第二只貓了
“這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熟悉的感覺席卷全身,陸正陽看着夢境世界的坍塌,喃喃自語道:“我原來是那麽想要養一只兼有貍花與銀虎斑貓特色的大貓嗎。”
公寓卧室裏,陸正陽倏然睜開眼睛。
熟悉的溫暖被窩,熟悉的天色正暗。陸正陽目光發怔,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翻個了身。
可惜是個夢。
陸正陽在心中惆悵三秒就将夢中美貓的事情抛之腦後了,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睡覺才是正事。
陸正陽又翻了個身,攏了攏身上的被子,任由睡意再次找上自己。
這一次,陸正陽沒有做夢。
而在陸正陽的呼吸再一次趨向平緩,已然睡過去後,大床四垂的床單忽然動了一下,一只白底黑紋的成年大貓從床底下鑽了出來。它抖了抖胡須,四爪上的肉墊讓它悄無聲息地走到卧室裏的穿衣鏡前。
大貓蹲坐在地板上,打量着鏡中自己的模樣,漂亮的天藍**眼中閃過了人性化的情緒。它将爪爪擡到嘴邊,舔了兩口,娴熟地用爪爪洗了洗臉,扒拉一下腦袋上因為鑽床底而顯得有些淩亂的毛發,真的是無比自然地給自己打理了一下發型。而後它審視着鏡中的自己,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的天藍**眼中閃過滿意的情緒來。
它就知道他當初對自己一見鐘情,偏他還不承認,啧。
以及,用這副外表,可比之前那吊死鬼強多了。
入夢前還是恐怖片經典配色吊死鬼,出夢後直接給自己換了個種族,搖身一變成為陸正陽心中美貓的某貓滿意地點了點腦袋,然後……準備鑽回到了床底下。
沒辦法,它,或者說,他,現在已經不是吊死鬼了。之前那便利地鑽鏡子藏身已經不适合現在的他,目前床底大概是個不錯的窩。
暫時在床底待半個晚上,考慮一下明天如何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才是正經。
唉,生活不易,大貓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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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貓兩只前爪向前,背部下壓,臀部翹起,以着貓科生物經典柔韌姿态抻了個腰,準備鑽床底的時候,他那神氣十足的三角耳忽地一抖,他側過頭,似乎聽到了什麽。
陵江秀苑遠離市中心,臨水而建,夜裏少有車輛會走濱江西路,江對岸的熱鬧傳到這邊只剩下柔和靜谧。
只是,有些聲音,人類聽不到,不代表他聽不到。
片刻後,大貓人性化地撇了撇嘴,不感興趣地壓平了毛耳朵,前爪一撩,掀開床單一腳就鑽回到了床底下。
此時此刻,月上中天。
橫貫江陵市的陵江水潺潺流淌,水面霧氣缭繞。
在這霧氣之中回蕩着清越動聽的哼唱聲,那聲音正如江面上缭繞的霧氣,影影綽綽,似有似無,仿佛有人在你耳邊低喃,仿佛那引人探究的歌聲只是幻覺。
霧氣中,一道身影伫立在水岸邊,若有人能夠夜可視物便會發現,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上方濱江西路對面江陵國際高中高三年級的校服。那人長長微蜷的頭發披散在背後,可以确定對方是個女生。
再靠近些許便會發現,原來霧氣中缭繞着的哼唱聲,正是源自于女生。女生形狀好看的嘴唇并沒有張開,單單只是哼唱便構成了難以描繪的動人曲調,帶着一股攝人心魂的魅力,如同那海中吟唱着纏綿曲調,讓水手不顧一切走下海洋,歡欣着擁抱死亡的海妖一般。
她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調,慢悠悠地脫下長褲,疊好的長褲旁端端正正地擺着一雙運動鞋。
做完了這些,女生赤着雙足,一步一步走進這九月夜裏冰冷刺骨的陵江中。
撇除這不合時宜的時間問題,乍看上去,這就很像是某些尋求刺激的小年輕跑來江中野泳的經典案例了。
靜水流深,陵江并不是那種水勢極為湍急的河流,但河面下方的暗流漩渦,那不是人憑借肉眼就能夠發現的。
野泳有危險,下水需謹慎。道理誰都懂,市政府方面也沒少呼呼大家不要野泳,注意安全,但總有人覺得自己技高人膽大,淹死誰都淹不到自己頭上。
政府年年宣傳,野泳的人依舊前仆後繼。當悲劇降臨的時候,被淹死的倒黴蛋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夜半時分,孤身一人,獨自野泳,長發女生可以說将政府方面強調的種種不安全因素踩了一個遍了。
長發女生的腳步不疾不徐,轉眼江水就沒過她的小腿,腰部,胸口,最後是口鼻。
哼唱着的曲調陡然一停。
隐在江水中的唇角微翹,下一刻,她整個人陷入了水中。
清脆的水花聲響起,籠罩在江上的白霧依稀被一抹亮銀色所破開,劃開一道優美的弧線,向着陵江江心更深處游去。
歌聲再一次響起,比之前更加空靈。
這一切原本是如夢似幻,美得能夠讓普通人以為這是做夢的情景。
然而……
“我艹!”歌聲又一次停止,緊接着卻變成了一聲飽含惱怒的唾罵聲,“哪個缺德帶冒煙的王八蛋竟然往陵江裏沉屍!人幹事?”
片刻後,之前以着優美姿态走入水中的長發女生罵咧咧地拖着個重物從水中走出來。她将手中重物往岸邊一扔,沉重的落地聲後,一張慘白泡脹的男性大臉正面朝上,濃郁的臭味散發出來,熏得人直犯惡心。
“媽的。”下水半分鐘卻被這一具死屍敗掉所有好心情的長發女生忍不住又罵了一句,她擡手将自己濕漉漉的長發盡數捋到腦後,露出自己的臉來。
若是陸正陽在此,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個下水半分鐘就撈出一具男屍的女生,正是他班的學生單祁明珠。
而在她将頭發捋到腦後,露出來的卻不是人類能夠長出來的耳朵,而是一片扇形的半透明銀色耳鳍。
這樣的耳鳍如今卻長在一個人類……或者說,人類模樣的女生身上,這本該是玄幻小說裏才會出現的情景。
“擦。”單祁明珠抖了抖雙腿,甩去上面的水珠,幾乎是罵罵咧咧地套上了褲子,穿上了鞋子。
她現在的感知力沒有從前好了,換做是從前,她腳一踩在水邊上就能夠感知到這片水域裏的髒東西,哪裏會大剌剌地下了水。一想到曾經跟一具散發着腐臭的屍體泡過同一片水域,單祁明珠就有一種想要将這一片水域的水沖換一遍的沖動。
河底的沙石也需要沖洗一遍。
還有那些可能啃食了屍體的小魚小蝦,也得驅趕到下游的水域去。
單祁明珠揉胸口,這日子對她這樣的存在可真不友好。
玩水的心思沒了,單祁明珠一臉晦氣地從江岸臺階上了公路,直接往家裏的方向走去。至于那具被她送江裏拽出來的屍體,扔在那裏,明天一早就會有人報警。
那地方可不是什麽偏僻地界,單祁明珠每次上學的時候都能看到那個地方聚集不少散步晨練的老頭老太。
話雖如此,但單祁明珠心中還是有氣,是手也嫌髒,腳也嫌髒。
忍了片刻,單祁明珠沒能忍住地低咒了一句,嘟嘟囔囔地道:“王八蛋,別被我揪住抛屍的那個渣滓。污染水源就是犯罪,打不死丫的!”
單祁明珠告訴自己應該放寬心,現在這污染頗為嚴重的時代,糟心的事情還在後頭。但越是告訴自己放寬心,單祁明珠這心裏就是越堵。
就在單祁明珠越走越慢的時候,身旁的濱江西路忽然傳來了噪音格外大的機車引擎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