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晚上下班，蔣晨曦坐在座位上畫畫,組長那兒的內線又響了。蔣晨曦耳朵一豎,立馬站了起來,卻是等了半天沒有叫自己的名字。
蔣晨曦也不知怎麽的，心裏竟莫名有些失望，他蔫蔫的又坐了回去，然後木着臉畫那一堆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要畫畫的幾何體,哦，據說，這是素描的基礎。
去你媽的基礎！醜死了！
蔣晨曦憤憤，悄無聲息的發洩一股怨氣，周圍一米內圈都在他的怨氣內。
蔣晨曦把手裏的筆捏的緊緊的，冷不丁手上一抖,一條線畫了出來。
蔣晨曦：“……”尼瑪的！
他面無表情的拿橡皮去擦，然後……擦多了。
蔣晨曦：還要不要人好好畫畫啊！
蔣晨曦心裏憤怒叫喚着，把手裏的橡皮用成了某種武器，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整個下午的心血都給擦掉了。
旁邊的劉芳：“……”老弟你沒事兒嗎？哦，不過剛才組長接電話來着。咦，組長走過來了。
組長一臉古怪的走向他們這邊，劉芳一傻，趕忙戳蔣晨曦的胳膊。
蔣晨曦手一抖，眼皮一跳，擡起頭來。
組長：“= =”
蔣晨曦：“= =”
劉芳：“= =///”
組長看了看蔣晨曦，道：“那個，小蔣啊……江董、江董讓你下班後不要走，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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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這位耿直的美術部門C組組長一張臉的表情已經慘不忍睹了。
蔣晨曦先是：( ⊙ o ⊙)？，然後：(^o^)/~，最後~(≧▽≦)/~啦啦啦
蔣晨曦忙道：“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組長糾結，欲言又止。
蔣晨曦上輩子神經粗，這輩子也細不到哪裏去。他疑惑的看着組長，小心的道：“組長，還有別的事嗎？”
組長瞅他的臉，最後還是道：“哦，沒事。”
然後走了兩步，又轉回來，把他的素描本拿過來，咔嚓咔嚓幾下快速打好形，然後刷刷幾下畫上調子。
蔣晨曦：“……”組長你受什麽刺激了？
組長一本正經的畫完，五分鐘後，還給蔣晨曦，嚴肅道：“有待進步。”
蔣晨曦：“哦，好的。”
組長正氣凜然的走了，蔣晨曦斯巴達了。
劉芳看着組長的背影好像十分幽怨，她說：“組長咋了？”
蔣晨曦摸摸鼻子，茫然道：“不知道啊。”
劉芳搖了搖頭，又聳了聳肩，道：“大姨夫快來了吧。”
蔣晨曦認同的點頭，道：“嗯，估計是的。”
“哎……”兩人齊聲嘆氣。
到五點半的時候，辦公室的人已經走了一大半了。六點的時候，已經沒人在了。
蔣晨曦一個人等在座位上，看着速寫本上被他那個蛇精病的組長畫的簡練而精确的幾何體，他眼睛裏的光快要把這玩意兒給射穿了。
到六點十五的時候，他終于等到門口被敲了兩下。
蔣晨曦猛然擡頭，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麽心急。而心急的是什麽，他一直都覺得是因為馬上就要見到兒子啦！
江煜城站在門口，面容清冷，眼底卻含着淡淡的笑意。
蔣晨曦看着他的臉，愣了一下，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江煜城眉頭皺了一下，往裏走了兩步，道：“怎麽了？”
蔣晨曦晃了晃腦袋，加快步伐往他那邊走去。
江煜城便停了步伐，等着他過來。
如果可以照鏡子，蔣晨曦一定會被自己臉上閃瞎狗眼的笑容給驚死。而此刻他啥都不知，樂颠颠的跑過去。
江煜城原地等着他，等蔣晨曦跑過來了，便道：“走吧。”
蔣晨曦十分土鼈的說了一聲：“哎！”
江煜城沒有說話，但不知為啥，從背影來看，蔣晨曦就知道這人應該在笑吧？是吧，是吧？哎，不過話說回來，兒子的養父平日看着冷冷淡淡的，但臉還長得很不錯啊，比自己這個不男不女的長相爺們兒多了！
蔣晨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肌，好吧，胸口，那兒壓根兒就沒肌肉！摔！
蔣晨曦默默的再擡起頭，看了看江煜城即使從後面來看看都十分結實健康的背影。
蔣晨曦默默的自卑了……
江煜城走到電梯口才發現後面的人沒跟上來，他停了一下，回頭看。
蔣晨曦忙收拾好情緒，跟上去。
兩人坐進電梯，江煜城性格沉穩，話不多，自然不會找話題跟他聊天。
于是蔣晨曦便轉動腦子想話題，然後——“江董，那個白梨你吃了嗎？”
江煜城一愣，難得臉上出現一瞬間的茫然。
蔣晨曦發現新大陸似得可勁兒的瞅他的臉，哎喲哎喲！啊，不會是給扔了吧？
蔣晨曦悚然一驚，還沒等他琢磨出啥來，就聽江煜城淡淡的說：“吃了。”
蔣晨曦“哎？”一聲，然後開心的說：“你吃了？好吃嗎？嗓子還幹嗎？不咳嗽了吧？我跟你說，上火咳嗽的時候吃那個可管用了，比藥都好！”
江煜城聽他叽裏咕嚕的說，也沒插話。等他說完了，才說道：“嗯，是的。”
……
又冷場了。
蔣晨曦堆起笑容，又道：“诶，那個柚子茶你喝了嗎？”
這下江煜城沒有楞，沉默了幾秒，道：“……喝了。”
……
冷場！
蔣晨曦不信邪了，他轉轉眼珠，道：“诶，我跟你說上火不好啊，看你工作這麽忙，一定每天水果吃的特別少，要不然這個天兒怎麽會咳嗽，你還吃梨嗎？我明天再給你帶點兒吧，還有潤喉糖。”
電梯到一樓了，江煜城轉頭看了他一下，蔣晨曦眨了眨眼。
江煜城嘴角彎了一下，好像在笑。但蔣晨曦仔細去看，對方還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于是他失望的撇了撇嘴，江煜城道：“走了。”
蔣晨曦“哦”了一聲，乖乖跟在他身後。
江煜城去開車，蔣晨曦站在門口等他。
幾分鐘後江煜城那輛低調的黑色奧迪開了過來，蔣晨曦坐了上去，突然想起來，問道：“啊！你今天沒去接安安！”
江煜城右手扶着方向盤，道：“嗯。”
蔣晨曦瞪大眼睛，道：“那是誰去接的？難道你讓孩子一直等在幼兒園嗎？”
江煜城這下終于有反映了，他趁着紅燈的空檔，轉頭看了蔣晨曦一眼，狀似平淡道：“你很喜歡小孩子？”
蔣晨曦愣了一下，撓撓後腦勺，“天真”的說：“不是跟你說過嘛，我小時候照顧過鄰居家的小孩兒嘛，還有同學的孩子。”
江煜城又道：“我下班并不早，你怎麽知道是我去接安安？”
蔣晨曦徹底傻了，裝不下去，他呆呆的說：“這、這……猜、猜的啊……”
江煜城的側臉俊美無比，他眼睛看着前方，長長的睫毛從側面看來濃密極了。
蔣晨曦有些無語，思維跑歪了。于是他奮力将歪掉的思維拽了回來，不去看對方好看的側臉。
江煜城說：“嗯，這樣。”
蔣晨曦松了一口氣，下一口氣還沒提上來，就聽江煜城繼續說：“你很喜歡安安？”
事關親兒子，蔣晨曦一時間有些亂了。他慢慢鎮定下來，小心的說：“是……那個……安安很可愛，誰、誰都會喜歡他的……”
江煜城臉色平靜，道：“作為他的父親，我很開心聽到對孩子這樣的評價。”
蔣晨曦慢慢的蔫了下來，道：“哦，不客氣。”
江煜城幾乎忍不住笑，他都沒說感謝，這人就這樣自來熟嗎？
江煜城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話了。
江煜城話不多。而話痨子蔣晨曦也不說話了，車內的氣氛就真正冷了下來。
但倒也不顯得沉悶，車內放着一首舒緩的外國歌曲，女人沙啞的嗓音，近似呢喃的唱法，蔣晨曦默默的想：原來這人喜歡這種風格的音樂。
可是他聽不懂啊，哎……眼皮子好沉，昨晚沒睡好。
蔣晨曦一邊回想昨晚幹了什麽導致現在這麽困，一邊又亂七八糟的琢磨這歌兒在唱什麽呢，伊呀呀呀的，跟呻/吟似得，啧。
蔣晨曦腦袋歪了歪，睡了過去。
江煜城從後視鏡裏看他，将音樂音量調低了一些，車速穩穩的前進，目的地卻不是幼兒園，而是他家。
到了地點，車子停下。蔣晨曦猛地睜開眼，茫然的說：“啊，到了？”
江煜城正解開安全帶要下去，聽到他說話，就道：“還沒，你睡。”
蔣晨曦迷糊的想，這人聲音真好聽。然後就真的睡了。
然後安安被他爹抱上來時，就看到那個送了他禮物陪他玩了一下午畫畫的漂亮哥哥竟然在睡覺！在睡覺！
小家夥兒有些哀怨，望向自己的爸爸。
江煜城發動車子，聲音放低一些，道：“安安乖，哥哥累了。”
安安“哦”了一聲，還真就乖乖的坐在後面一句話沒有說，也沒有戳蔣晨曦。
所以等車子開到餐廳，不得不吧蔣晨曦叫醒時，安安就開心的上去戳蔣晨曦的臉。
蔣晨曦眼皮動了動，沒有醒。
安安樂滋滋的繼續戳，臉都快趴到蔣晨曦腦袋上了。
蔣晨曦突然鼻子動動，大聲叫了一句什麽，猛地睜眼。
安安和江煜城同時愣了。
蔣晨曦直着眼睛看着放大好幾倍的乖乖兒子的臉，他神經打錯又不知神游到哪裏去了，夢裏現實沒來得及分清，就一個激動保住兒子的腦袋，狠狠的在安安柔嫩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然後道：“乖寶寶。”
安安：“( ⊙ o ⊙)”
江煜城：“……”
安安已經傻住，表情有些不對。蔣晨曦抱着兒子的毛茸茸的小腦袋，終于慢慢反應過來。
他瞪大眼睛，看到安安後面的江煜城。他腦袋“嗡”的一聲，我的媽！
蔣晨曦尴尬的放開安安的腦袋，道：“呵呵……呵呵。”
江煜城沒有說話，表情也不見生氣的樣子。
蔣晨曦心虛的摸摸頭，不知說啥補救。
安安眨了眨眼睛，突然湊上去抱住蔣晨曦的腦袋，也一個帶着奶香味兒的大嘴啵兒也親了上去，給蔣晨曦的臉上留下一個口水嗒嗒的印子。
蔣晨曦：“∑( °△°|||)”兒子兒子！
安安歪着腦袋，道：“寶寶親親。”
蔣晨曦激動的要心肌梗塞了，他嘿嘿笑着也湊過去親了安安一下。安安有樣學樣，親他。蔣晨曦親安安，安安親蔣晨曦，蔣晨曦親安安，安安親蔣晨曦……
以此循環，兩人也不知親了多久。江煜城失笑不已，用手敲了敲方向盤。
一大一小同時停住，轉頭看他。
江煜城怔了一下，卻不知是不是錯覺，兩人的表情在這一瞬間竟驚人的相似。都是瞪大眼睛看起來十分無辜的看着他，連眉毛想上挑的角度都差不多。
江煜城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安安瞪着眼睛看他爸搖頭，小家夥兒興奮上來，也要爬過去親他。
江煜城笑着用手擋住兒子的腦袋，道：“安安，不要玩了，下來。”
安安撅了撅嘴，江煜城無意中往旁邊看了一下，只見副駕駛座上那男生竟也動了動嘴，似是往下撇。
江煜城覺得這倆人的性格有時候還挺像。他下車了，拉開安安後座的門，小家夥兒一把跳下來。蔣晨曦也從副駕駛座上下來，轉着腦袋不知找什麽。
安安蹦蹦跳跳的跑過去，一把拉住蔣晨曦的手，蔣晨曦愣了一下，也緊緊握住孩子的手。小家夥兒咧嘴笑。
蔣晨曦嘴角抿了一下，繼而彎起來。
那種笑容不是平日面對他時很明顯看得出來的假意，而是一種真的容貌出色之人真正沉浸在某種快樂種，發自內心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笑意。
江煜城站在車的另一頭，看着他的兒子和蔣晨曦。
33
蔣晨曦牽着安安走在前面,江煜城落後幾步在後面。
到門口的時候，侍應生禮貌的詢問是否有預定,蔣晨曦愣了一下,才尴尬的回頭看江煜城。
江煜城沒有絲毫不滿的表情,他走過去淡淡說了名字，對方便趕忙領着他們進去。
江煜城選的是臨窗的位置，這個時間城市的夜晚格外美麗。
江煜城先在一邊坐下,蔣晨曦牽着安安自然的走到他對面坐下，然後等坐下後，才發現人家孩子的親爹還在對面兒呢，他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把人家娃兒拉過來坐？
蔣晨曦糾結，可還是想和安安挨着。
江煜城沒有看他,道：“安安,坐好。”
蔣晨曦思維停頓，轉頭一看，才發現安安正扭着小屁股在座位上動來動去。
蔣晨曦哭笑不得，把孩子的位置往他這邊拉近一些，捏了捏孩子的鼻子，道：“調皮鬼。”
安安傻了一下，猛地抱住他的手指頭，張嘴就啃了上去。
蔣晨曦“啊”了一聲，繼而笑的不行。
安安也跟着嘿嘿笑。
過了一會兒，點的菜上來了。蔣晨曦細心的給安安布菜，挑刺，過程細心，無微不至。
安安也開心的不行，不停的叫“哥哥哥哥”，直把蔣晨曦一顆心給叫的高興的要飄起來了。
吃完飯後，蔣晨曦本以為這估計是安安說要請他吃飯，而付賬的很穩是江煜城，所以當他看到侍應生過來報價錢的時候，江煜城并沒有動，而是他旁邊兒的安安從迷你小包包裏掏啊掏，掏出一個更小更迷你的小錢包，然後在巴拉巴拉從裏面拿出一張銀行卡……銀行卡……
蔣晨曦整個人都要斯巴達了。安安胖乎乎的小手把卡遞過去，嫩聲嫩氣道：“姐姐，給。”
那小土豪的樣子啊！
蔣晨曦要被兒子“霸氣”的模樣給萌翻了，他星星眼的望着安安。
安安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看他，天真道：“蔣哥哥，你吃的不開心嗎？”
蔣晨曦笑的一張臉都要成菊花了，他飄飄的點頭，道：“開心，開心……”
安安忽然羞澀一下，道：“寶寶沒有錢，等寶寶長大掙大錢了，再請哥哥吃更好吃的，好不好？”
蔣晨曦眼睛眯的找不到眼球，道：“好，好……”
侍應生把卡拿回來，也萌的不行，順便調侃一句：“您的卡，小客人。”
安安煞有其事的接過來，道：“謝謝。”
侍應生眨眨眼睛，笑着說：“不客氣，歡迎您下次再來。”
安安不知如何應對了，胡亂的道：“要的，要的。”
然後就拉着蔣晨曦要走了，走了幾步發現老爸沒跟上啦，又轉回去把江煜城拉上。
蔣晨曦和江煜城一左一右的，中間兒挂着個小安安。孩子今晚很開心，腳尖兒擡起來蹦來蹦去。蔣晨曦和江煜城配合着他的步子，時快時慢。
蔣晨曦悄悄轉頭看了一下江煜城的表情，哦，還是那張好看的側臉，沒什麽表情。
他又低頭看安安，的覺得這個場景有些怪異。他不禁有些不太好意思，輕輕的幹咳一聲。
因為安安玩鬧，幾人便一起走到了停車場。
上車後沒一會兒安安就困了，蔣晨曦因為想跟孩子多親近一會兒，便也跟着坐在後座。
車子開了幾分鐘後安安就開始眯搭眼，蔣晨曦便把孩子抱過來。安安順從的在他懷裏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了起來。
蔣晨曦低着頭，動作輕柔的整理孩子額頭的碎發。江煜城不經意從後視鏡裏看到，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了幾秒，便轉開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安安發着輕微的呼嚕聲。江煜城突然開口問道：“你家在哪裏？”
蔣晨曦一愣，忙道：“不用不用，你、你先開回家吧，安安在睡覺。”如果他先回家，那江煜城在前面開車，安安一個人在後座是沒法兒睡得，即使睡了也不安全，蔣晨曦不舍得。
江煜城從後視鏡裏看了他幾秒，沒有再問。
蔣晨曦幹巴巴的解釋：“孩子還小，熟睡中被叫醒很不好的。”
過了好一會兒，江煜城才回了一個“嗯”字。
蔣晨曦肩膀有些垮，默默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安安，真想就這麽抱一輩子啊。
車子速度很快，二十分鐘後到了城北的別墅區。江煜城把車子開到門口，福伯開門出來，幾人都沒有說話。福伯打開後座的門，小心的把安安抱出來。
蔣晨曦手上緊了緊，突然不想放手。他怔怔的看着熟睡中的孩子，沒有察覺自己的失态。
福伯開始抱了一下沒抱過來，他以為是自己年紀大了力氣不過，所以又加大了勁兒抱安安，結果還是沒抱動。這才不由擡頭往裏面看。
江煜城也開了車門，下車。
福伯疑惑的道：“小蔣先生？”
蔣晨曦“啊”了一聲，臉色變化，輕輕的松手。安安便被福伯抱了過去，蔣晨曦不由自主也跟了下去。
福伯對這個性格好的年輕男生印象很好，便道：“謝謝小蔣先生一路抱着安安了，腿麻了沒有啊？”
蔣晨曦這才察覺大腿有些酸脹，他茫然的捏了一些腿，搖了搖頭。
福伯還要說什麽，安安突然動了一下，眼睛睜開一些，撒嬌道：“寶寶困……”
福伯心疼的不行，趕忙道：“福爺爺就帶寶寶去睡覺哦，乖乖。”
說完便對着江煜城和蔣晨曦禮貌的點了點頭，就進去了。
蔣晨曦的視線眼巴巴的跟着，最後福伯的身影消失在房子裏，他這才收回視線，看到江煜城正在看自己。
蔣晨曦也看他，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蔣晨曦道：“我……我先回去了，江董您去看安安吧。”
說完便轉身要走，江煜城皺了一下眉，道：“上車。”
蔣晨曦愣了一下，道：“啊？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那個……你快去看看安安吧。”
江煜城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但蔣晨曦卻好像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情緒裏的無奈。他被自己這個感知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江煜城坐進駕駛座，沒有說話。
蔣晨曦只得也怏怏的坐了進去，還是在後座。
江煜城發動車子，道：“在哪裏？”
蔣晨曦只得報了住址，江煜城“嗯”了一聲，便沉默了。
車子裏還是那個沙啞的外國女人聲，蔣晨曦望着窗外飛速閃過的街景，不知在想什麽。
到地方後，蔣晨曦拉開車門，敲了敲前面位置的窗戶。
江煜城把車窗降下來一些，看他。
蔣晨曦撓了撓後腦勺，笑着說：“安安睡得快，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表示感謝，謝謝小寶貝的晚餐，我吃的很開心。”
江煜城嘴角似乎也彎了一些，說道：“我會轉達你的意思。”
蔣晨曦笑，道：“謝謝。”
江煜城道：“不客氣。”
——
蔣晨曦回家後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拿出他從網上那篇報道上截下來安安和岳母的照片。
蔣晨曦心情突然低落下去，看着上面的日期。再有兩天，就是三年前小柔去世的時間了。
蔣晨曦把手機上安安的近照拿出來，那是上次他在江煜城家裏陪安安畫畫時拍的，當時他跟孩子講了個笑話，安安搖着腦袋笑的不行，屏幕上孩子咧着嘴，眼睛眯成一條縫，右手抓着彩筆，作勢要往他身上撲。
蔣晨曦摸了摸屏幕上孩子的臉，嘆了口氣，放下手機。
第二天早晨他給組長打了電話，說家裏有事情想請兩天假。組長很爽快的應了，關心的詢問幾句，兩人便挂了電話。
蔣晨曦又給姚宇黎發了信息，說這兩天要外出寫生，暫時不回來住了。姚宇黎打了個電話回來，叮囑他注意安全。
蔣晨曦拿好錢包，簡單的收拾了一個背包便出門了。
在車站買了去G市的車票，便上車了。
還是上次去時路上的風景，而心情卻已大大不同。他找到了兒子，并與他親密接觸，看到了他和小柔的兒子成長的這樣健康，快樂。
路上無聊，蔣晨曦拿出安安的照片看，幾乎每一張都是孩子在笑的模樣。可他的心情卻高興不起來，小家夥兒越是笑的開心，他越是難過。
他們一家以“天災*”的方式分離，本該合家團圓，幸福美滿，卻變成現在這樣怪異的模樣。新婚妻子自殺，岳父岳母死亡、消失，而親生兒子被好人家收養，卻近在眼前而不能相認。
其實蔣晨曦一直都很樂觀，但是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負面、不安的情緒都冒了出來，讓他無法控制。
蔣晨曦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起來。兩個小時後，車子到站，蔣晨曦下車。
他也沒有去賓館，直接坐了出租車去墓地。
此時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這個點兒去墓地的人并不多。司機路上看了他好幾眼，蔣晨曦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到了地點後，付了車錢他便下車了。
一路走進墓地，找到妻子和岳父的墓。出乎他意料的，上面竟然擺着新鮮的水果和鮮花，岳父的碑前竟然還放了一杯白酒。
蔣晨曦愣了一下，繼而笑了笑。或許是他前世哪位好朋友來幫他拜祭的。
蔣晨曦坐下來，從包裏拿出從手機裏洗出來的所有的安安的照片。全是他從各種角度拍攝的。蔣晨曦把照片以此擺在妻子和岳父的墓前，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來看看你們的，這是安安的照片，哦，孩子現在叫安安，他的領養人叫江煜城額，是一家上市集團的董事長……人品和脾氣感覺都還挺好……安安跟着他……應該會有一輩子衣食無憂……”
蔣晨曦伸手摸了摸照片上孩子的臉，低聲道：“小柔，你看，我們的兒子已經長這麽大了，是不是長得很可愛？我覺得他挺像我的，不過這笑起來的模樣還是跟你像的……孩子一點都不調皮，懂事的很……我想應該是那位江先生教育的好呢的……”
他苦笑了一聲，道：“就是我，恐怕也不會把安安教的這麽好……”
他擡頭看了一下，神情落寞：“以前我老說對你沒感情，埋怨你父母早早的便和我媽定了婚事，把我和你拴在了一起……我怨你沒讓我好好的享受愛情，便過早的走入婚姻……”
“我怨你那麽多，你還不怪我，跟我結婚，照顧我的生活，給我生孩子……”蔣晨曦眼睛紅了一些，道：“小柔，你怎麽對我那麽好呢？”
是啊，為什麽對他那麽好呢？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便在一起，也是從小便被父母告知将來要和對方結婚，一定要好好的。可是……那時的他太年輕，太莽撞。總是覺得這樣的感情很讨厭，而對妻子，他也的确是沒有過多的男女之間的感情的，更多的是從小一起成長，互相知曉青春時期所有禁忌秘密的親密朋友，那種感情更像親情，他們也的确早早的便把他們的身份定義為了親人。
因為從懂事時便知道，自己将來的妻子會是小柔，他們兩人在上學時期更是沒有談過其他男女朋友。他們共同成長，共同生活，共同享受一切每個年齡段的酸甜苦辣。
而在結婚後，蔣晨曦剛剛開始接受，或者說認命這份感情，卻讓他出了車禍，讓他所有心底的想法都來不及實現，來不及理清。他要好好愛小柔，好好當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他們愛情的結晶剛出生，他們幸福的生活才剛剛開始，為什麽會這樣呢？
為什麽呢？
蔣晨曦喃喃的說：“安安現在生活的很幸福，你放心罷……我……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不讓他生病，難過……遭受任何一點傷害……我向你保證，小柔，我會用我的生命來愛他……你……你不要難過……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蔣晨曦閉了一下眼，感覺臉上有濕意，他擡手抹了一下臉頰。吐出一口氣，笑起來，說：“還有爸爸，您看您都去地下了，還這麽饞酒，要讓媽知道了還不得說您？”
說到岳母，蔣晨曦便說不下去了。迄今為止，他還是沒有找到岳母的去向，而孤兒院的監控路線錄像也并沒有拍攝到這位老人的身影。好像從那一天起，這個老人就消失了。
蔣晨曦低聲道：“我會盡力找到媽的，爸爸您和小柔不要太擔心。還有……如果有機會，我帶安安來見見你們。”
他吸了一口氣，拿起點火機把安安的照片和紙上上所有孩子的具體信息都點燃，每一會兒便燒成了灰燼。
蔣晨曦站起來，低聲道：“再見。”
然後便轉身走了。
34
蔣晨曦在G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才回去,然而剛一到家,手機上就接到一個陌生的手機號。
蔣晨曦疑惑道：“喂,你好？”
那頭傳來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叽叽喳喳道：“哥哥哥哥！”
蔣晨曦驚訝,道：“安安,是安安嗎？”
安安開心的說：“是呀,哥哥,哥哥怎麽不來找安安玩呢？”
蔣晨曦沉默了一會兒，道：“哥哥這兩天有點事情呢，過兩天，過兩天等不忙了就去找安安玩哦。”
問題是他想找孩子，孩子他爹那頭怎麽說？
蔣晨曦愁眉苦臉。安安道：“哥哥來找寶寶玩嘛,陪寶寶畫畫。”
蔣晨曦滿口答應，道：“好好，每天都陪寶寶畫畫。”
安安道：“哥哥陪寶寶看動畫片吧？哥哥喜歡喜洋洋嗎？”
蔣晨曦嘴角抽了一下，笑着說：“哥哥喜歡灰太狼。”
安安啊了一聲，過了幾秒，說：“哦，沒關系，灰太狼和喜洋洋是好盆友。”
蔣晨曦：“……”孩子你跟爹看的是一個動畫片嗎？
不過他是宇宙第一好爸爸呀，自然不能跟兒子的想法相左，于是他道：“對頭對頭。”
安安道：“寶寶去吃飯了，哥哥要來找寶寶玩哦。”
蔣晨曦突然想起什麽，道：“安安，你拿的誰的手機打的啊？”
安安興奮道：“爸爸！爸爸的！”
江煜城的？
蔣晨曦笑了一下，樂滋滋的把號碼存下，嘿嘿。
兩人挂了電話，蔣晨曦兩天來的陰霾情緒一掃而空。有時候他會想，如果不是安安，他恐怕沒那麽适應現在這個身體的生活，也沒那麽快進入這個角色。偶爾夜間夢醒時，如果不是想到安安，他都想跑到大街上找輛車撞一撞，看能不能回到以前了，= =。
第二天去上班，蔣晨曦什麽都沒帶，就帶了一背包的素描書和速寫本，到了座位上，把亂七八糟的小活兒都給做了，便把書拿出來擺正，然後開始臨摹。
哦，忘了說，他現在開始臨摹景物了……可喜可賀，終于跟幾何體拜拜了，成為畫家那天指日可待啊！哈哈！
蔣晨曦心情愉悅，樂滋滋的刷刷刷。突然組長又抽風的從透明玻璃的辦公室裏出來，跑到蔣晨曦桌子前，一臉古怪道：“小蔣啊……馬秘書請你上去。”
蔣晨曦和他一樣茫然，道：“啊？”
組長臉色持續古怪，道：“說是江董找你。”
蔣晨曦疑惑的哦了一聲，慢吞吞的電梯上去。
一出電梯門還是看到馬曉麗秘書那張死人臉，對方下巴微微上擡，留給他一個不屑的後腦勺。
蔣晨曦：“……”這姑娘……
進了董事長辦公室，江煜城不出意外還是一副忙的恨不得多只手的節奏。蔣晨曦看了看對方，發現江煜城說了進來後便沒有看他了。
蔣晨曦瞅瞅他面前的那堆東西，跑到飲水機旁給他接了杯水，走過去放他桌子上。
江煜城道：“謝謝。”然後一擡頭，看到是他。
蔣晨曦笑着說：“江董，您找我？”
江煜城愣了一下，才說：“坐。”
蔣晨曦笑容一僵，哦！這麽嚴肅！
江煜城臉上沒什麽表情，低頭又寫了點東西，才擡頭道：“這兩天沒上班？”
蔣晨曦表情快維持不住了，幹巴巴的說：“是、是的，那個……那個我家裏有點事情，所以……我……”
江煜城皺了一下眉，蔣晨曦立馬要坦白從寬打算把組長賣出去！結果江煜城眉心又很快松開，淡淡道：“嚴重麽？”
蔣晨曦“啊”了一聲，疑惑道：“什麽？”
江煜城放下筆，食指敲了敲桌面，道：“你家裏的事情，嚴重麽？”
蔣晨曦摸不着頭腦，還是幹巴巴的說：“不、不嚴重……”
江煜城道：“嗯。回去吧。”
蔣晨曦腦袋大懵，稀裏糊塗起身打算走了。結果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對方在身後說：“安安說很喜歡他，希望你能多去找他玩。”
啥？喜歡我？找他玩？
哦也！蔣晨曦眉毛都要飛起來了，趕忙回身道：“好好！一定一定！我天天去找安安玩！”
江煜城眉頭又要皺起來，蔣晨曦嘴角一僵，說完了事情轉身就打算跑。
然後他走到門口，糾結萬分，還是回過頭，語重心長的說：“那個，江董……您少喝點咖啡吧，外國人那玩意兒不是好東西啊，對腸啊胃啊肝啊啥的都不好的。”
他本打算說完就走，也沒指望對方回答。然而江煜城竟然回了他的，說：“哦？那你說喝什麽？”
蔣晨曦想了一下，道：“純淨水啊，果汁啊，牛奶啊，柚子茶啊，啥都比這個好。”
江煜城将身體往後面靠了一下，道：“你倒是很喜歡柚子茶？”
蔣晨曦突然神色暗淡下去，道：“哦，是的。”
江煜城臉色未變，卻将他的表情暗收眼底，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