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塵埃落定
從出教學樓到打車回陶家,孫浙的手一直緊緊握着陶之源的手,出了汗也不放開。
兩個人并排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兩只手自然地搭在孫浙的大腿上,陶之源的整個手掌有些發麻,不自覺地收了收,“學長,我覺得有點熱。”
孫浙原本看手機的動作一滞,随後轉頭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可是我想牽着你,不行嗎?”
陶之源暗自心裏嘆了一口氣,他對他的示弱完全沒有抵抗力,“可以,怎麽樣都可以。”
孫浙抓他手的手又緊了緊,嬉皮笑臉地湊到他的身邊,兩個人一起看動漫。
前面的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看見他們兩個親密的不得了還以為是兄弟,透過後視鏡看着他們兩個,“你們兄弟倆感情可真好,我家一對兒女每天吵架,簡直鬧得不得了。”
孫浙胡說八道的能力算是被大叔開發了,連忙放下手機唠起家常,“叔,您看我倆長得像不像?”
大叔又瞟了他們兩眼,煞有其事地說:“不太像,可能是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吧,但是我能看出來你應該是弟弟吧。”
“看你這麽愛和哥哥撒嬌。我女兒也是這樣,用得着他哥哥的時候,小嘴甜得不得了!”
陶之源聞言笑了一聲,孫浙倒是撇了撇嘴角,有點不大爽的意思。
氣氛突然有點尴尬,大叔撓了撓頭,“我說錯了嗎?”
陶之源感受到身邊人的幽怨,努力地憋回了笑意對大叔說:“沒有大叔,您說的對,我就是哥哥。”
“我覺得沒錯嘛……”大叔像是松了一口氣。
車子駛到熟悉的胡同口,他連忙把零錢遞給師傅,然後拉着鼓着腮幫子活像河豚的孫浙下了車。
他把找回的零錢放到口袋裏,擡頭一看就是孫浙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連忙作勢撫上他的胸口安慰道:“好啦,怎麽這麽玻璃心,小弟弟。”
孫浙一臉不可置信地扭過頭,眼神多了一絲威脅,不痛不癢道:“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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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什麽心态?很猖狂嘛……”
陶之源不敢再造次,小聲嘟囔一句,“我才沒有,明明是你有時候幼稚得像小孩子……”
孫浙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低低地笑了一聲,“回家!看我怎麽收拾你!”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反應過來今天回來的真正目的,于是又沉默了一陣。
“走吧,我們回家。”陶之源伸出右手勾了勾他的,眼睛裏滿是缱绻。
孫浙輕笑了一下,反手包住他的手掌,“回家,我們回家。”
……
兩個人忙裏忙外足足兩個小時才收拾好東西,雖然舍棄了很多年頭久的老物什但還是收拾出三大行李箱的物品。
孫浙端着水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蹲在地上愁眉苦臉的陶之源。
他把水杯遞給了地上的陶之源,然後從他的視線中把行李箱拖到門口,“去穿衣服,我們去把行李箱寄一下。”
陶之源回過神來,連忙拖住箱子的輪子制止他的行為,“箱子……太重了,會花很多錢的……”
孫浙嘆了一口氣蹲下來,自然地把他身邊的杯子挪開然後把他拉起來,“你一個人拿不回去的,我幫你去寄快遞,順便買點菜回來。你給我做糖醋小排好不好?”
地上的人有些不情願,動作磨磨唧唧但還是應了下來。
“再給你多做一個拔絲地瓜好不好,我奶奶新教我的。”
“都好,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陶之源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孫浙更是有捧場的意思整整吃了三大碗米飯,最後只能癱坐在餐椅上看着陶之源忙前忙後的收拾桌子。
他在廚房裏背對着孫浙刷完,思維卻漸漸飄遠“學長……”
孫浙慵懶地應了一聲,“怎麽了?”
“我回去之後可能會比較忙,所以可能不能帶走短短了。之後家裏的事情很多,學校那邊也很忙,其實我還是通過高考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但是我不會放棄競賽,我想站在更高的地方,和你并肩。”
孫浙聽着他的話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整杯水,随後故作輕松地開口,“那我們說好了,一起上B大。”
“好。”
陶之源放下手裏的抹布,轉頭和他對視,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這一次就讓我來走向你吧。
堅定地,毫不猶豫地。
——————
第二天一大早,孫浙就把陶之源從床上拉了起來,硬是要先送他走再去上學。
“你放心吧,我昨天連早自習的假也請好了,送你走了之後還有時間回學校的。”他推着陶之源進了洗手間,然後自覺地關上了門,“我去路口給你買包子吃!”
“要香菇的對吧。”
“要香菇的!”
孫浙穿外套的動作一滞,随後失笑,“你就那麽點追求了?”
“對呀!”裏面的人應該是在刷牙了,說話含糊不清還振振有詞的。
就算把一秒鐘分成兩瓣兒過,去車站的時間也還是很快就到了。
“早起多喝熱水,出去記得戴上圍巾,多吃一點維生素,心髒病的藥随身帶在身上。”孫浙在他耳邊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囑咐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熬夜,做不完的作業第二天再做。記得空下來的時候給我發消息,随時都可以,我看到就會回你。我也不會喜歡別人的,我會在B大等着你來,等你再叫我學長。”
陶之源鼻尖微微有些泛酸,但還是壓抑着自己不好的情緒,努力沖他微笑着,“放心吧學長,我會記得給你發消息,會記得照顧好自己,我也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再走到你的面前,叫你一聲學長。”
孫浙一把擁上了他,雙手箍緊他的後背不留一絲縫隙,“最後一點,記得愛我。”
“我一直愛你。”陶之源的雙手也攬上他的後背,埋在他懷裏含糊不清地說。
“好了,我們該走了。”
孫浙松開了他,然後又向往常一般亂揉了兩把他的頭發,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口自作聰明地把胸口的附身符掏了出來,随即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是在宣示主權嗎?”陶之源目不轉睛地看着胸前的東西。
孫浙擡手拍了一下胸口的護身符,“當然。”
他們到車站的時候還很早,兩個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繼續說着小話,不知不覺就到了發車時間。
孫浙替他把包背起來,想偷偷留過檢票去送他上車,陶之源卻牽住他的衣角搖了搖頭。
“不用了學長,進去了不還是要出去嘛。”
孫浙目光突然暗淡,“算了那你自己進去吧,我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出來。”
“那我先進去了。”
“等等!”
孫浙突然拉着他向反方向的洗手間沖去,随便進了一個沒有人的隔間就用力地吻上他。
他的吻來勢洶洶,叫陶之源逃不開也不想逃開,兩個人沉淪在這片狹小的隔間裏,做最後纏綿的告別。
他們出來的時候售票員已經喊着要發車了,陶之源忙不疊地接過自己的書包,“學長,我走了。”
“好,再見。”話音落下,他牽着的手也沒有松開。
“真的該走了。”他晃了晃孫浙手臂。
孫浙嘆了一口氣,終于放開了他的手,“記得給我發短信。”
陶之源沖他擺了擺,“好!”
“少熬夜!”
陶之源又用力地擺了擺手,“好!”
“記得想我!”
最後一句孫浙說的很小聲,但是耳尖的陶之源還是聽見了,他傾盡全力地擺着雙手,“好!”
孫浙轉身離去,毫不留情。
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忍不住奔向他。
送走陶之源之後,他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學校,壓抑的情緒令張一天吃驚不已。
“阿浙,出什麽事了?你昨天請假,今天早上也請假。”他不怕死地湊過來,看着一臉陰翳的孫浙。
他只淡淡瞥了身邊人一眼,張一天就覺得一記冷刀架上了他的脖子,抱着怕死的心态縮了縮脖子決定遠離他。
……
另一邊的陶之源也背着書包沉默地回到了家中,家裏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沒有人顧得上關照他的小情緒。
他縮在房間裏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小狗,一個人在床邊自顧自療傷 。突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翻出孫浙有關的東西打包好,和寄宿的行李都放在了一起。
青雲高中的條件比不上莫城的高中,陶之源又是成績優異到人神共憤的程度,因此在高二這種關鍵時刻轉學也并不是什麽難事,新的班主任已經和他加上了聯系方式,随時準備接收這位好苗子。
在陶之源回莫城的前一天,公安局找到了陶國慶,他一直流竄在沿海附近的城市,準備買船票卷款逃逸到大洋彼岸,可想到老家年邁的父母和還在上學的兩個兒子又猶豫不決,沒想到警察先一步找上門來,
他生生躲了半個月,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活也就沒有了逃跑的欲望,現在人已經在看守所拘留等待審判了。周五是雙方調解的日子,所以他只能推遲去學校的日子,在家裏守着兩位老人。
去公安局的日子如約而至,他們請的律師很有能力,在調解的過程中逐漸還原了事情真相。
陶國慶偷偷卷走那群人的四十三萬,但那個項目更是個坑爹釣魚的虛拟項目,這群人就是假借融資騙錢的成熟作案團夥,他反應過來自己被騙的時候憤怒不已,于是持刀威脅團夥裏的財務人員卷走了錢池裏的所有可動産。這群人也沒想到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陶國慶坑了一把,于是惱羞成怒一舉找上了陶國慶的老家,這才有了前幾天的鬧劇。
現在的情況是雙方都不占便宜,但是已經觸及到法律層面又不可能再私下調節,律師說陶國慶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但是只要盡快把錢還回去可以争取寬大處理,而對方團夥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距離第一次開庭還有很久,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陶之源也能安安心心地去上學。
在晚上的飯桌上,陶之源試圖和爺爺奶奶商量能不能再轉學回去,卻遭到了嚴厲拒絕,陶奶奶語重心長地說:“小源,我只能這邊的條件不比莫城,但那是我們不能保證那個團夥沒有落網之魚,萬一他們找到孤身一人的你,不計後果地對你做了什麽,你叫奶奶怎麽辦啊乖孫?”
“而且你父母離了婚,那邊也沒有能照顧你的人,奶奶更是不放心啊……”
陶之源其實也只是抱有萬分之一的僥幸問出這句話,看到奶奶如此激動于是連忙摟上她的肩膀,柔聲勸道:“奶奶別哭,我就是有點舍不得那裏罷了,我在莫城交了很多朋友也适應了那裏的作息,只是怕回到這邊的學校一時不能适應罷了。”
陶思見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連忙也在一邊勸道,“就是奶奶,你總要給哥哥一點适應的時間,而且哥哥……”
“哥哥還有放不下的人在那邊呢……”後半句他是含着米飯一起說出口的,因此大家并沒有聽見。
奶奶應該是也沒有想到這一方面,有些遲疑地說:“那小源你每天晚上回家來吧,等到适應了再去住校,奶奶看着你這薄薄的身子骨實在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不用了奶奶,我還是住校吧。每天回來也太麻煩了,而且我還很暈車,上課會沒有精神的。”
陶奶奶拗不過他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