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三十

我從他口中得知了咒具的存在,同時意識到監護人交給我,被我用來大殺四方的匕首可能就是一種咒具。

只是我隐約覺得咒具與咒靈的存在不可能這麽簡單,只是渡邊加楠給出的信息太簡陋,有許多情報仍是不明,所以決定在親眼看到他除靈之前不做發言。

渡邊加楠從倉庫裏拿出一只暗褐色的人偶,五官詭異,全是颠倒的,身量只有兩個巴掌大,四肢俱全,卻充斥着莫名的氛圍。

直覺告訴我不能多看,我避開視線,這讓心情沉重的渡邊加楠放松不少,看樣子把這個東西拿出來他也頗有壓力。

“正好我今天有個委托就在本地,你要看除靈可以和我一起去,但是別怪我說話不好聽,除靈是有生命危險的!自古以來死在咒靈手中的人類不知凡幾,無辜喪命者更是不計其數,我不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所以你做決定時一定要慎重!”

我不假思索的道:“沒關系,我的命我會自己看好。”

他一噎,背過我似乎在嘀咕現在的小孩子就是膽大包天,好話都不聽。

我第二次裝作沒聽見,看着他将詭異人偶收入木匣,然後讓我先出門等待,他從車庫裏取車過來。

我站在渡邊家的門口,回望這棟年頭古老的大宅,田野間的風吹來,院子裏的大樹綠葉成蔭,這麽一會兒功夫,足夠渡邊加楠驅車來到我身邊。

上車後,我問:“咒靈和咒具,我總覺得中間少了點兒什麽?”

渡邊加楠臉色微變,卻還是為我解釋道:“剩下的不是你該知道的,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嗎?”

我道:“确實,我喜歡平靜的生活。”

這句話似乎讓渡邊加楠生出少許的感慨,但他很快忍住眼底泛濫開來的情感,但這一瞬間的變化,讓我察覺到他身上肯定有一個值得他露出如此悲傷表情的故事。

車輛平穩的滑入車道,然後朝着靠近天邊的遠方駛去。

淺草齋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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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委托人動用了自己在上流階層的人脈,等渡邊加楠帶着我到場時,現場已經聚集了相當多的人物。

有光頭拿法器的和尚,有穿着傳統服裝的老人,有怪模怪樣打扮的黑人?有手拿骷髅神神道道的術士,神婆……

不小的和室內,各式各樣的靈能力者為同一個目的聚集到此,看向對方的眼神無一例外審視之餘透着淡淡的硝煙。

這是一處戰場,在渡邊加楠到場時,我敏銳的發覺衆人的視線中有幾個人變得不太對勁兒。

其中一個人當即起身,恭敬的叫道:“渡邊先生,沒想到您也會來?”

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渡邊加楠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普通到近乎沒有特征的簡單衣物,此刻卻第一個被認出來。

我暗中有了計較,不動聲色的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渡邊加楠看向對方,辨認了一陣,恍然道:“藤本君?”認出對方後,他溫和的笑了起來,“我本來就住在淺草,淺草的人家出事情,我怎麽可能不來看看?”

這話說的稍稍有點兒火/藥味?

我剛這樣想,被渡邊先生認出來的藤本就尴尬的避開視線,渡邊加楠的目光掃過,一大半人避開了目光,僅剩下的那幾個則分別給出反應。

穿戴端正,手持法器的和尚朝他友善的點點頭。

對于這等有禮貌的反應,渡邊加楠也守禮的給出回應。

滿臉皺紋的神婆冷淡的看了看他,然後目光主要集中在他随身攜帶的木匣上,發覺到她視線的焦點在哪裏,渡邊加楠不着痕跡的挺身擋住對方的視線。

之後是穿着白襯衫的年輕人,他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紅發的美麗巫女對所有人都漠不關心。

我留意的這些人基本都各自對渡邊的到場做出反應,巫女的冷漠也更像是掩飾,因為我發現渡邊加楠剛出現時,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動搖,之後裝作冷若冰霜的模樣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又等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屋子裏的氣氛接近凝滞,主人才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突然來了急事,耽誤大家這麽久的時間,我感到非常抱歉,這次事件結束後,我一定不吝啬告知我那些朋友各位大師的本事。”

一句話說的相當漂亮,即打消在場衆人的怒氣,又許以利益,沒有比讓自己的名字進入更多上流人士的耳朵裏更有價值的許諾了,這個承諾甚至比單純的金錢更有價值。

我不禁多看了眼齋藤家的現任家主,年齡大約三十左右,器宇軒昂,嘴唇上方蓄以兩撇胡須,看起來成熟老練。

對方用一個相當不錯的開場打破冰層,之後就說起此次請來如此多“業內人士”的原因。

齋藤家主沉聲道:“是關于我的兒子理人的。”

話音剛落,一名塗滿奇怪紋身的靈能力者就急躁的開口:“是驅邪嗎?還是令公子被什麽怪異的東西纏上了?”

齋藤家主看他一眼,冷靜的道:“并非如此,自上個月月初開始我的兒子理人就忽然說自己偶爾能看到奇怪的東西,那時他懷疑自己是眼花了就沒在意,但是就在不久前,他發現自己看到的奇怪東西在殺人!”

說到這裏,和尚慢聲問道:“貧僧不曾聽說府上有發生過事件?”

齋藤家主搖頭:“确實如理人所說出現了死人,但是屍體不知所蹤,原地只留下大量鮮血。理人當時受驚過度只記得叫人,沒有理會屍體的下落。因為這實在是一樁醜事,我就請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官将消息壓下,明心大師,沒有聽聞,應該是因為那名警官是名守信之人。”

明心和尚點點頭,沒有質疑這句話中存在的錢權交易,大家都是明白人。

齋藤家主說完之後就看向渡邊加楠的方向:“渡邊先生,您可知理人所見的那種怪物是什麽?”

或許是來時已經有過準備,渡邊加楠沒有如被我問詢時臉色變得那麽差,但他環顧周遭,将包括巫女,和尚,神婆,年輕人在內的四人留下,其他人請了出去。

他的做法特別不給人面子,當即就有人跳了出來。

“齋藤先生,如此無禮之人,您當真要放縱他嗎?”對方氣惱的道,不管怎麽說,能被邀請來的人都是各自圈子裏鼎鼎有名的靈能力者,個別圈子重合的,一到場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暗中不知打過多少機鋒,這時如果被一個只在淺草本地有名聲的草頭大師趕出去,這……這以後就不要在圈子裏混了!

然而面對這麽多雙眼睛要求表态,齋藤家主卻似乎很信任渡邊加楠,一邊表達歉意,一邊毫不猶豫的将他們請了出去。

被“請”出去的人,有發出冷笑的,有不以為意的,還有直言不管齋藤家發生什麽,他都不會再來。

這些“高人”千姿百态,卻在出門之後暴露出種種醜态。

而這些人一走,我敏銳的察覺變得空蕩的屋內,氛圍卻較之先前更為沉凝。

齋藤家主對渡邊加楠道:“您身邊的這位小姐?”

我看向渡邊加楠,他輕輕搖頭:“她今天是我的助手。”

齋藤家主得了保證這才坐了回去,沉着臉道:“既然通過渡邊先生的認可,諸位應當都是有着真材實料的人,不瞞各位,理人因為目睹了怪物殺人的殘忍手段,自那之後夜夜驚夢,最近更是告訴我,那個怪物開始在他身邊活動了,他怕他某天忍不住露出破綻,被對方發現,自己會變成下一個受害者。”

“理人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也不是不信鬼神的愚昧之人,若諸位大師有辦法清除掉那邪異之物,鄙人代表齋藤家欠諸位一個人情。”

明心和尚在他說完之後立刻接口。

“這太貴重了,還請您收回。”

我發現明心和尚此話在場衆人無一表達不滿,看樣子事情還有隐情。

果然齋藤家主發現自己給出的承諾無人心動,包括自己信任的渡邊大師都沒有動容,他的神情不禁陰沉些許。

渡邊加楠這時才道:“雖然由我來說不合适,在您兒子出現這種情況後,有沒有什麽人聯絡過您?”

齋藤家主一愣,下意識搖頭,但馬上想到什麽,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您如果是說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的話,我倒确實有接到過。”

渡邊加楠連忙問:“對方有說什麽嗎?”

齋藤家主有些煩躁的道:“他們說今天會派人過來,怎麽?渡邊先生難道與對方有交情?”說完這句話,他倒是認真許多。

渡邊加楠苦笑一下,沒有反駁。

齋藤家主皺起眉心,剛想說什麽就被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打斷。

“發生什麽事了?”他下意識起身。

一下子拉開隔門就跪倒在門邊的仆人焦急喊道:“老爺,少爺又發病了!”

齋藤家主呼吸一滞,不假思索的起身對這些專業大師道:“請各位随我一同前去看望理人吧!”

明心和尚,年輕人,巫女同時起身,我跟在渡邊加楠身邊,默不作聲的充當跟班的角色落後一步。

步履緊急,無形中拉緊了氣氛。

年輕人在我身邊好奇的看我,我看眼他,奇怪的問:“你看什麽?”

年輕人笑了起來,露出兩朵可愛的酒窩。

“你看得見嗎?”

我道:“我看不見。”

年輕人點點頭:“這樣啊……”

我問:“你看的見?”

年輕人:“有時能看見,有時看不見。”

我面露詫異:“那你混進來幹什麽?”

年輕人笑着說:“和你一樣,過來看熱鬧。”

我:“……”

紅發巫女轉過頭對正在說悄悄話的我們兩人道:“看熱鬧的人很容易最先死。”

我:“……”

年輕人道:“你看得見,不怕嗎?”

紅發巫女倔強的揚起下巴,“怕又怎麽樣?從看的見那天起,這就成了宿命。”

年輕人:“聽起來就是個悲劇。”

紅發巫女甩頭回去,不再理睬這個踩人雷點的家夥。

我真心實意道:“你這樣會被人讨厭的。”

年輕人迷惑:“為什麽?我哪裏說的不對嗎?”

我說:“你對,你都對,但不妨礙被紮心的人覺得你欠。”

年輕人:“……”

三十一

一行人,齋藤家主和仆人走在最前面,明心和尚,渡邊加楠其次,落到最後面的一男兩女在這等緊張的氛圍中卻像是來度假的,感覺不出半點兒嚴肅來。

我左看右看,奇怪的發現自己被夾擊了。

左邊是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年輕人,右邊是紅頭發的巫女。

我誠實問:“你們為什麽要夾着我走路?”

年輕人笑意吟吟:“直覺告訴我,你是我們中間等會最危險的那個。”

紅發巫女利索的丢出一句,“你看不見!”

我:“……”

行吧,看樣子我是被當成團寵保護了。

這原本就是我的用意,我也就順理成章的在兩位年輕人的好意下開始劃水。

我們到的時候,齋藤家主的兒子,齋藤理人跪坐在庭院裏一動不敢動,整張人臉麻木的放平,眼神空洞無神,在他周圍沒有一點兒聲音,連最常見的蟲鳴都消失的一幹二淨。

這下哪怕是看不見的我也覺得事有蹊跷,更別說旁邊這些就是看得見的人。

年輕人小聲嘀咕:“好大啊,這是吃了多少人了?”

紅發巫女攥緊手心,從衣袖裏摸出一張剪成人形模樣的小紙人。

“別廢話,有什麽自保的手段就拿出來,這玩意兒絕對是大妖級別的!”

年輕人道:“唉,可我就是個來看熱鬧的?”

紅發巫女:“!!!”

我在他們讨論時默默後退,從這個角度能将所有人的表現收入眼裏。

在我看來,齋藤家主的反應很正常,看來他對兒子的關心并非假貨,不是一般大家族的塑料親情,這讓我稍稍改觀。

之後就是渡邊加楠和明心和尚這兩個人。

他們嘀嘀咕咕什麽呢?我好奇側目。

看不見的我可能是全場最危險也最安全的人,我識時務的減弱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連帶我來的渡邊都隐隐忘了有我這麽個普通人跟着。

他此時正和明心和尚交頭接耳的讨論着他們所能看見的世界。

在咒力覆蓋之後的視野中,平平無奇的庭院已經不只是沒有蟲鳴這一處異常,真正的異常是那足有三四米高,與跪坐在庭院山水中心的齋藤理人形成鮮明對比的龐大咒靈!

灰青色的皮膚,扭曲蠕動的肉/體,生有四張口,一顆顆足有拇指大小的牙齒上還能看見上一次進食時殘留的肉絲。

像渡邊加楠與明心和尚這樣的專業人士,還能感受到它身上散發出的一股股邪氣威壓。

在場大多數人都不懂咒靈的劃分,包括明心和尚在內,他們只是普通民間選手,對付一些寄宿人體的污穢就足夠被不明真相的廣大群衆奉為大師,就像是之前那些被驅逐出去的“同行”一樣,但是渡邊加楠不同。

他此時吐出凝重的發言:“三級咒靈!”

明心和尚瞳孔微縮,他看起來知道不少東西,并不像其他人那副對咒靈的等級劃分一頭霧水的樣子。

渡邊這位專業人士連忙揮手:“齋藤先生帶着你們的人快退開,盡量遠離這棟宅邸!!!”

因為出事的是主家的公子齋藤理人,所以此時長廊上有不少圍觀的仆人,渡邊這句話就是對他們說的,沒人比齋藤家主對他們做出的命令更有效。

齋藤家主下意識問:“渡邊先生,您有把握救下理人嗎?”

“……”渡邊加楠抿抿唇,打開一直随身攜帶的木匣,沉重的盯緊前方,“我只能說我盡力……”

齋藤家主身形一晃,全靠扶住旁邊的仆人才能站穩,在這分秒必争的階段,他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裏擠出每一個字。

“走,給所有人休假半天,在這期間誰也不許在齋藤家活動,違背者驅逐出淺草!”

扶住齋藤家主的仆人吓了一大跳,連忙給其他人使眼色。

那些本來只是擔心主家公子才聚集在這裏的人聽到老爺這不近人情的命令不禁面色大變,少有的過來看熱鬧的人扭頭就走,連遲疑都不做遲疑。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裏就剩下幾名專業人士加齋藤家主。

明心和尚道:“齋藤施主您不離開嗎?”

齋藤家主搖搖頭:“我這一代就我一個人,下一代也就理人一人,他出了事,齋藤家沒落是早晚的,我還不如留在這裏,親眼見證這一幕。”

明心和尚默念阿彌陀佛,沒有再去勸阻鐵下心的齋藤家主。

空氣在衆人一致朝咒靈看去時,仿佛變成無形的枷鎖,把所有人困在這座風景秀麗的庭院之內。

我看不見,再次強調,我真的看不見,所以我被這幫人如臨大敵的氛圍弄得非常難受。

這就像是把一名老兵丢到戰場,到處都是他熟悉的硝煙的氣味,所有隊友都面色肅穆,卻就是不告訴他敵人是誰,敵人在哪,我們要怎麽打?

你說說,這難不難受?

我難受的全身像是有螞蟻在爬,堅持一陣之後,忍不住了,我幹脆偏頭戳戳自稱是來看戲的小哥對他們的反應眼不見為淨。

“戳,介意交換下名字嗎?”

年輕人笑:“可以啊,我叫永川笑介,小姐您呢?”

“川水玉葉。”我說完又戳戳另一邊的巫女,“你呢?”

紅發巫女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我們這絲毫沒有緊張感的表現,我看不見也就算了,但永川笑介可真是……啧啧,不能用樂天來形容了。

紅發巫女道:“風林紅子,這個看不見的女人也就算了,你看得見為什麽一點兒也不怕?!”她特別不能理解的瞪着和自己年紀差不多,都在十八歲左右的白襯衫青年。

永川笑介生有一副玻璃般清爽的相貌,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言情男二從此有了臉,他飒飒然的站在樹下,眼底的柔情溫暖了時光。

前提是他別張嘴。

他張嘴的結果就是——“紅子這個名字好土啊,不能起個更帥氣一些,符合巫女身份的昵稱嗎?”

風林紅子:( ̄皿 ̄#)

我仿佛看到巫女小姐臉上崩起的青筋,所以這貨還是別開口了。

“你們都看見了什麽?”我放低聲量,小心翼翼的問道:“我什麽都看不到?”

風林紅子低聲道:“一頭足有三四米高的怪物,渾身血肉紮結,看起來特別惡心的惡靈!”

我說:“為什麽渡邊先生他們不行動?”

風林紅子道:“可能是因為惡靈距離理人公子太近了不好下手?”

永川笑介道:“不是哦,他們不動手是因為惡靈的情況不對。”

我立刻看向他,露出渴望知識的眼神。

風林紅子也看向他,“為什麽這麽說?”

永川笑介道:“惡靈會襲擊看得見的人,但是在場這麽多看得見的人,惡靈卻無動于衷只纏着理人少爺,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風林紅子聞言也覺得奇怪,但她不禁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理人少爺之前曾看見過它,被它記住了氣息?”

永川笑介:“惡靈什麽時候有過這樣的腦子?”

風林紅子:“我說的是本能!”

永川笑介放下唇邊的弧度,冷淡的說:“惡靈的本能就是殺人,但你看它在做什麽?”

在做什麽?我先一步看過去,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因為看不見。

風林紅子頭冒冷汗看到那頭惡靈仿佛和理人少爺同處一個世界般圍着他打轉,唯獨對他執着,看不見除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永川笑介淡淡道:“看樣子又是名門狗血故事,我想回去了。”

風林紅子從沒發現性格冷淡的自己還能這麽讨厭過一個人!

“喂,你發現了什麽倒是說清楚啊?話說一半是會被人讨厭的!”

永川笑介嘆氣:“所以我說了啊,這就是一出無聊的狗血故事,咒靈糾纏理人是因為理人是誕生出它的人,咒靈不殺理人偏要折磨他是因為它不光是理人少爺一個人弄出來的怪物,這中間還有另一個存在做推手。沒想錯的話,那個人就是理人少爺看到的被害者,屍體消失不見,只留下大量血液……我猜對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理人少爺準備抛棄的女人。”

“……”我對他投以意外的眼神,他嘆道:“類似的戲碼在我開始看熱鬧後見過的太多了,真是看膩味了。”

風林紅子:“這麽說,這其實是詛咒?”

永川笑介:“大概吧,不過我不确定惡靈殺掉理人少爺後,暴走的詛咒會不會把我們這些人一波帶走。”

我說:“兩個人的故事非要拖上配角名單同歸于盡,這情節好毒啊。”

永川笑介仿佛找到知音,悲傷的道:“你也這麽想嗎?我也是啊,這要是電影男女主角簡直有病病!”

風林紅子:“……”

這種關頭還執着吐槽的你們也病的不輕。

我指着前頭一直不理會我們的渡邊明心二人,道:“他們什麽時候動手?”

永川笑介瞥眼渡邊加楠手裏的詭異木偶,“大概……要在滿足條件之後?”

條件?

我剛想追問所謂的條件是什麽意思,卻在這時突然發現現場氛圍突變。

一直埋頭跪在庭院中心的理人少爺忽然擡起頭,直視咒靈的方向,神情痛苦的吐出一個名字。

“奈奈……”

下一刻——

咒靈暴走了!!!

剛才讨論過狗血劇情的我們三個有志一同的罵道:“艹,居然真是這麽雷的發展!”

三十二

狂風暴雨中,我們三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小船,咦,船沒翻?那沒事了。

永川笑介悲傷吐槽:“愛不愧是最扭曲的詛咒,這次的惡靈看樣子會在幹掉負心男之後順手幹掉我們。”

風林紅子在咒靈暴走般提升的咒力下狠狠壓低身體,集中力還被身邊這家夥的吐槽瘋狂破壞,她特別沒好氣的道:“你能不能閉嘴?有這個時間想想活下去的法子不行嗎?”

永川笑介:“可是我不吐槽就沒辦法積蓄吐槽能量啦,這樣很不習慣。”

風林紅子:“你tm……”

永川笑介:“巫女不能講髒話。”

“……”我仿佛看見巫女小姐背後燃燒起來的洶洶火焰,所以別了吧,你們兩個真的別了。

我嘆氣道:“兩位,打架之前先看看為了保護我們站在最前頭的渡邊先生跟和尚大人可以嗎?別那麽沒良心。”

風林紅子大聲反駁:“我有在思考,是旁邊這家夥不幹人事!”

永川笑介果斷道:“我錯了。”

風林紅子一瞬間噎住了。

兩個都沒說話,安靜下來之後,我道:“我看不見,但能感覺到一股不太妙的氣勢從理人少爺身邊傳來,你們能說說怎麽了嗎?”

永川笑介看了一眼就對現狀了然于胸,充當起轉播員。

“咒靈一下子變兇了兩三倍,理人少爺快被吃了。”

風林紅子:“我們要不要幫忙?”

永川笑介搖頭:“我不建議我們過去。”

風林紅子:“?”

永川笑介:“你的手段大致就是那幾樣,式神,替身,與鎮壓,神社的老一套,換成神主級別的陰陽師在這裏還有可能,但光憑你威力最大的鎮壓使用不能,式神和替身對付這種級別的敵人不過剛剛自保罷了。”說完,不去看被打擊到的風林紅子,提到自己的情況也是一如既往不留情,“我就是仗着能看見在災難現場到處溜達,觀察人類,讓我戰鬥,我這拳頭連打死小狗都做不到。”

我:“狗很無辜。”

永川笑介:“……這不是重點。”

我聽見他說:“能不能平安無事的離開齋藤家,就要看看保護我們的這兩位成年人有沒有本事了,雖說我覺得很懸。”

我古怪的看他一眼,永川笑介淡然的似乎對自己的生死漠不關心,但話裏話外又似乎很堅持活下去,也是個奇怪的家夥。

風林紅子突然叫道:“那只木偶怎麽回事?”

永川笑介輕聲道:“咒具?級別是?”

我又忍不住去看了他一眼,這位小夥子能不能加個郵件地址,我發現你知道的有點兒多啊!

戰鬥在我們三個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開始了,從咒靈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惡意讓他們誰也沒注意我們都聊了什麽,說來也奇怪,那頭咒靈光是一動不動就散發出恐怖的氛圍,可包括我在內,我們三個人的表現居然比實力高強的渡邊兩人還要輕松。

我不由懷疑起我們之中是不是藏了一個大佬。

當然,這個人不是我。

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到永川笑介俊俏的臉蛋上,他察覺後朝我看來,“?”

我誠實道:“你好看。”

永川笑介迷惑的眨眨眼睛,“謝謝?”

風林紅子:“……”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你們兩個能不能看看環境再張嘴?

不僅是自己一點兒緊張感都沒有,還會破壞別人好不容易提起來的氣勢,你們兩個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看着紅子小姐氣得通紅的眼眶,感到愧疚,沒好意思說,我就是個湊熱鬧的。

永川笑介道:“快看,渡邊先生出手了。”

關鍵時刻,永川笑介一句話把紅子譴責的視線轉移走,我和他同時松了口氣,然後非常默契的對視一眼,我無聲比了個大拇指給他,他笑了下,做口型給我。

“小問題。”

我和他像是兩枚格格不入的零件嵌入到龐大的機器工廠內,但就算如此,戰鬥也不會因此變得簡單。

渡邊加楠手中的木偶是二級咒具,如果使用者是在職期間的咒術師消滅這樣的三級咒靈并不困難,但是渡邊加楠不強,準确說,他現在變弱了。

因為搭檔的死亡,因為脫離咒術界過起普通人的生活,因為不再願意直視看得見的世界,他的實力從巅峰迅速滑脫,五年後,他已經成了靠幫人打消疑心而到處活躍的“心理醫生”。以往能幫助他與咒靈厮殺的咒具,在他努力調動咒力之後,膨脹變大成足有三米高的傀儡,卻只起到防守的作用。

真正的咒術師是如何戰鬥的,我們并不清楚,但是渡邊先生危急關頭的強大卻烙印在齋藤家主眼中。

生死關頭,這位齋藤先生也變得能看見了。

現場唯一看不見的人只剩下我。

我:“……”

也是啊,這點兒事于我而言算什麽生死之際?

我空虛寂寞冷的想摸根煙出來,但然并卵,法律不允許。

我呆滞着表情去看木偶大戰咒靈的戲碼,看不見的黑暗中還好,但當主角不是自己,戰鬥對象又是一團空氣時,我寂寞涼涼。

然而除我以外的人卻緊張的捏起一把汗!

明心和尚一直在揮動手中的法器,為我們施加上防護,不然就齋藤家主這樣的普通人早就在咒靈的兇殘中軟倒在地。

直視異界之物,與殘暴的咒靈面對面,心理壓力會在一瞬間突破恐懼阈值,在逃跑之前,先會呆立在原地。

明心和尚手中法器釋放出的淡淡金光消除了這份強大的壓迫力,他才能繼續思考,而不是傻呆呆的連跑都不會跑。

而且拜此所賜,齋藤家主這時還能說話。

“明心禪師,理人怎麽樣了!”

明心和尚看眼呆立在咒靈背後的青年,“請齋藤施主安心,惡靈暫時沒有傷害理人公子的意思。”

齋藤家主:“我再給你們一個委托,請你們把理人帶過來!”

明心和尚幹笑:“這……做不到。現在惡靈已經與理人公子産生關聯,若是不能拔除惡靈,理人少爺不管在哪裏都會是它的目标。”

齋藤家主:“可是就這樣放任它嗎?你們能祛除它的吧?那就請快些動手!”

明心和尚:“請冷靜,齋藤家主,拔除的話,渡邊先生已經在做了。”

齋藤家主忍不住心焦的去看站在所有人身前的那道身影,激動不安的心因這個人的身影感到少許的安心。

“期望渡邊先生能順利消滅這頭害人的怪物。”

他剛說完,那副木偶突然扭過身來攻擊操縱它的咒術師。

渡邊加楠瞳孔收縮,咒靈的咆哮聲中,所馭咒具的反噬才是給他致命一擊的真正原因。

“為什麽?”

為什麽好好的咒具會突然脫離主人的操縱?

他的問題沒人能夠回答,那只醜陋的木偶五官飛速移動,從原本的颠倒恢複正常的形貌,然後能看見的人會發現,它的臉變成和宿主差不多的模樣。

咒具本身就是人類利用強大咒靈的肢體制作出來的東西,它們看起來能幫助咒術師消滅更多的敵人,但它們本身也是能吸引詛咒,散發惡意的恐怖之物。用它來對付咒靈,不過是用劇毒驅逐那些蟲子,當咒術師不再擁有能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咒具第一個就會拿操縱自己的術者血祭!

“小心,渡邊先生!!”風林紅子下意識尖叫出聲。

渡邊加楠卻遲遲沒有反應,呆呆的望着朝自己拍來的手掌。

慘案馬上就要發生之時,明心和尚忽然大喝一聲,杵形法器上散發出來的光芒強盛一倍,之前只是用來保護我們,這次它對準木偶的方向,一擊打偏了它的手掌,他斷喝道:“渡邊先生,請快些到貧僧這裏來!”

這次渡邊加楠沒有再遲疑,狼狽的朝他們的方向跑來。

木偶和那頭咒靈不同,咒靈因為對理人的執着暫時不會對其他人出手,但是木偶卻是實打實的二級咒具,它會吸引來強大的詛咒,汲取空氣中的恐懼,憎恨,惡意等負面情緒不斷成長,最後會呼喚來何等恐怖的怪物,知情者望向庭院的目光這次已經不只是凝重。

渡邊加楠躲到明心和尚身後時,喪氣的說:“抱歉,我失敗了。”

齋藤家主驚恐的瞪大眼睛,木偶的手掌緊跟在後的又一次拍了下來,從他們的角度看來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血色雲彩,幹褐色的木頭手掌像是黏滿了血一樣霸占了上空全部的視野。

明心和尚目露堅毅,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後,淡金色的流光紋絲不動的籠罩在所有人頭頂,木偶的手掌帶着燒灼的痕跡收了回去。

齋藤家主一口氣總算呼了出來,顫聲道:“我們安全了?”

“還沒有!”渡邊加楠輔助已經搖搖欲墜的明心和尚,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和尚已經頭冒冷汗,金光也露出隐隐的頹靡。

明心和尚:“阿彌陀佛,貧僧堅持不住了。”

渡邊加楠看向包括我在內的三人,“這就是我留下你們的原因,你們看得見,等和尚大人堅持不住後,你們就帶着我的助手和齋藤家主逃跑!我會留下組織最後的防線,這種時候別說什麽我也要留下的蠢話,你們留下做什麽?送死嗎?”

剛想開口的風林紅子被訓的臉色一白,羞愧的低下了頭。

永川笑介面不改色的道:“我本來就沒打算留下。”

渡邊加楠一噎,再看眼眼神亂飄的我,覺得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沒緊張感。

“話說回來,渡邊先生,”永川笑介懶洋洋的道:“你沒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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