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家貓為何被抛？ (1)
四十三
這感覺可太熟悉了,雖然學校環境，連鄰座坐着的人都有一股違和感，但奇異的讓我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我從座位上起身,來到窗邊下意識朝校園門口望去，本來應該在那裏看到什麽人,結果我只望見一副和平常無疑的景象。
好奇怪,我為什麽會認為那裏有人在等着我呢？我明明一直孤身一人……
“真奇怪。”指尖點在嘴唇上,我冷漠而涼薄的說道。
“川水同學？”
因為我突然的動作引來前座同學的詢問，我記得是叫小倉什麽的吧？我漠不關心的想道,表面卻戴上無懈可擊的面具，笑着說道：“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放學後要去參觀的社團中有一個好像有不太好的傳聞。”
小倉華采聞言下意識說：“川水同學這麽漂亮,學習還好,運動也很拿手,邀請你的社團一定很多吧？那為什麽直到三年級才開始考慮加入社團的問題呢？”
我望着這個真心不解的孩子，笑得意味深長,紅唇抿起仿佛一道血色。
“因為在此之前都很忙啊。”
父母車禍逝世，我受到打擊一蹶不振,家産被親戚們争奪搶走,前兩年我一度可悲到需要睡在寄住人家的走廊裏的地步，但是情況直到高中三年級後開始好轉,也讓我從疲于奔命的狀态解脫出來,我不用給寄養人家的孩子做保姆,不用當全家的女仆，不用拼命打工積攢學費，不用裝作若無其事隐瞞其實已經精疲力盡的真相……對，我現在已經解脫了。
風度翩翩仿佛名媛一樣高貴的氣質在學校裏受到憧憬崇拜,溫婉淑麗的面龐永遠是衆人眼中的高嶺之花，我從容淡定的處事方式讓各方朝我送出邀請，我得以享受遲來的三年青春。
這樣很好，沒什麽不好的……可我為什麽隐隐生出煩躁呢？到底有哪裏不對勁兒？
小倉華采一個平凡普通落到人群裏都不起眼的孩子，她沒有我的長相出衆，沒有我那樣優秀到令人仰望的成績，沒有我不管到哪裏都會變成人群焦點的氣質，但我就是做不到從她身上移開目光。
要不是覺得不可能，我或許會以為自己是戀上她了，但是這沒有道理！我很清楚，自從那件事發生後我就失去愛人的能力了，所有人于我而言都不過是一張面具臉，誰能指望人類愛上面具呢？
可是我一次……一次……又一次……在課餘，課上偷看她，連參觀社團時也特意來到可以看見她的身影的活動室，仿佛我是真的迷戀上她了，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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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逐漸變得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小倉華采流淚怒喊着某個人的名字，拉掉手裏稻草人脖子上系緊的紅線，呼喚出來自地獄的少女……曼珠沙華的倩影倒映在黃昏下河川中，我不禁覺得這畫面極為可悲。
“小倉桑……”次日在床上睜開眼睛的我默默擦去眼角流下的淚水，被詛咒之人的絕望，發出詛咒之人的絕望，兩種不同的絕望混合到一起，就成了我此時感受到的滋味。
本能的，我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通過不斷隐晦的觀察，我發現小倉華采正受到同班之中幾位學生的霸淩，這在日本并不奇怪，因為日本是個從小培養階級主義與慕強主義的糜爛的國家。
學校之中存在階層，學長學姐的話天生就具備命令的性質，在此之上學生會在一定程度上擁有和成人相較的權利，幫助老師協助看管同為學生的其他成員。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群體中一些性格相對弱勢和特立獨行的個體就成了校園冷暴力與霸淩的對象。
他們的整個高中生活都會被漠不關心的成人與同伴包圍，那些本該是同齡人的家夥會淡漠的無視這些弱者，仿佛他們生來就是應該被踩在腳底下的垃圾泥漬不值一提。
我原本也差點淪落入這樣的窘境，在我父母意外去世之後，不過我并不是好惹的對象，不光是優秀的外表，還是優越的成績，亦或者品行我全都無可挑剔，故而只要我輕輕掀起眼簾，那些想從我身上找存在感的家夥統統铩羽而歸，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小倉華采居然會從階層上滑落。
平心而論，她就算不如我這般完美本也有着一副小家碧玉的長相，清秀無害的氣質，柔軟的像是捧在掌心的蒲公英。
學習成績就算不是很優秀也在中等範圍，平時有幾個朋友，本該是人群中随處可見的一員，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惡劣的霸淩團體盯上了她。
我在調查後得知，似乎是因為小倉華采三年級分班時和原本關系比較好的幾個朋友分開，她自己一個人身處陌生的環境才會落入這等求助無門的窘境。
想到原因只是這個，我不由生出滑稽的心思，連帶着笑容也變成輕蔑的弧度。
人類……
“小倉桑，之前多謝你關心我，放學後要不要去新開的那家甜品店，我想請你嘗嘗那家的草莓蛋糕。”我挂起讓人完全看不出真實想法的可親微笑，被我搭讪的人因為我親切的态度一呆，本能的起身回應我的邀請。
小倉華采驚惶無措的道：“川、川水同學？怎、怎麽好意思呢，我會自己付錢的，不如說請讓我請客！！”
我揮揮手，笑得越發完美溫柔。
“不需要的，我是想感謝小倉桑，畢竟我在班裏這麽久了還沒有朋友，能和小倉桑結伴我很開心的……”
沒錯，就是這樣，人的命運很容易就會滑入不可理喻的深淵，但是有時只需要這樣輕輕伸手，就能将即将掉落的人拉住……
我冷淡的想道，半點兒不像是想幫助對方，避免她遭到霸淩的人。
班裏最近出現一幕奇怪的景象，在衆人眼中處處優秀，為人溫柔完美的川水桑身旁多出一個不起眼的醜小鴨。
“那個叫小倉華采的家夥，不覺得很礙眼嗎？”
不知是誰第一個在推特上這麽說道。
之後，同班人員開始插嘴。
“她可能自認為是川水同學的朋友了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另有人說——“川水桑最近開朗了不少，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管誰都好，讓那個醜八怪離開川水桑可以嗎？本來美好的畫面因為她都撕裂了！”
一道道不客氣的評論出現在回複區內。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交流，終于有人說道——
“為什麽不給她個教訓呢？讓她有點自知之明？”
後面的回複接踵而至。
“說的不錯，誰來？”
“白水那些人不是在霸淩她嗎？讓她們出手不就好了？”
“嗚哇，這麽光明正大的讨論校園暴力，現在的孩子都怎麽了？”
“無關人士給我退下！別讓川水桑知道，我們要守護至高的神座！”
“哪裏來的中二病？不過瞞着川水桑的提議我贊同。”
“我也是。”
“我也……”
……
發生在網絡中，彼此心照不宣的一場迫害就這樣開始了。
放學後，答應和我一起去逛街的小倉華采沒有出現，在我等了半個小時後，我收到她的一條道歉郵件。
[小倉華采：抱歉，川水桑，我今天可能來不了，社團突然組織了活動……真的很抱歉……]
“……”我默默看着這條信息，深深回望了教學樓的方向，無聲轉身離去。
我走後，一群人從窗前離開，冷冰冰的沖蜷縮在廁所角落的少女嘲笑道：“現在連川水桑都不管你了，我看你還能找什麽靠山來保護自己！”
小倉華采發出虛弱的聲音，“不是……不是的……我和川水桑是朋友……我們是朋友……”
“哈啊？川水桑一時興起和你說幾句話而已，你要有自知之明，看看自己配不配！”
毆打她的人譏諷的說道，痛苦中，對方的臉模糊了，漸漸變成溫柔朝自己微笑的川水玉葉的模樣。
小倉華采昏迷過去前輕輕勾起了唇角。
“切，暈過去了。”打她的人停下動作，問身旁的同伴，“怎麽辦？”
對方無所謂的道：“丢下不管呗。”
“也是哦，這種家夥，反正沒人理的。”
同樣是高中生的年紀卻說着殘酷的話，冷漠的從女廁所裏離開。
這天晚上，小倉華采醒來後是踉跄着從一片漆黑的學校中離開的，臨走時，她衣衫不整的穿着打扮被守門的大叔誤當做不正經的女生臭罵了一頓。
聽着大叔尖刻諷刺的評價，小倉華采低下了頭。
川水桑……
次日，我發現小倉華采沒有來上課。
“……”
我找上那幾個有霸淩小倉前科的人，詢問她們小倉身上都發生了什麽，對方含糊其辭，在離開她們的視野後，我沉下了臉。
這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夢。
赤紅色的天幕下，巨大的古樹舒展枝幹，小倉華采從一名穿着水手服的少女手中接過什麽。
“害人亦害己……締結契約後，你的靈魂也會堕入地獄……”
我又一次驚醒，并對夢中那個場景心悸不已。
這天我找老師要到小倉華采家的地址，找到她家裏卻被她母親告知小倉正在休養，暫時無法見人，我不得不從她家離開。
小倉家的二樓，一雙眼睛平靜中隐含着瘋狂的注視着我的背影。
小倉華采的房間，她一直保持這個從窗簾縫隙裏偷看川水玉葉的姿勢，一直到她消失在視野以外。
“川水桑……”
“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她用力握緊詛咒稻草人的身體。
四十四
這一次小倉華采身上發生的事情讓我對自己的傲慢生出濃濃的不快，居然有人在我盯着的前提下還敢出手。
趁着小倉華采不在的期間，我雷霆出手，搞定了那幾個始作俑者，并且毫不猶豫的利用教師曾偷偷挪用公款，中飽私囊的證據脅迫他讓那幾個學生全部退學！
我不會給自己的敵人留下機會，我會給小倉華采一個幹淨的學習環境，我們已經高三了，馬上就能離開高中這個充滿了酸楚痛苦的時間點，前往成年人的世界。
我想給小倉華采一個肉眼可見的未來，我不知自己這樣的想法是怎樣來的，但我想，這可能就是我偏愛對方時的表現。
然而，這天晚上，本來正在睡覺的我突然驚醒，正疑惑不解時，我發現自己的床榻已經來到另一個地方。
穿戴華麗和服的曼妙女體幽幽轉頭，白骨的臉與妖嬈的女性面孔在驚悚狀态下形成對比。
古怪的老人發出妖異的怪聲……
俊俏的青年朝我伸出怪物的手……
我茫然的在這個世界到處奔逃，所有思維，想法都被扭曲成了怪異的形狀。
我大喊道：“是你嗎？小倉華采！”
出現在我面前的少女身穿一身漆黑的華服，一個個色彩斑斓的手鞠球在衣擺袖口形成童趣複雜的美感，她空洞鮮紅的眼睛無聲凝望着我。
“迷失于黑暗中的可悲之影……”
“傷害、蔑視他人……”
我怔忪的聽着她的念白，詭異的生出一種自己正在被怨恨的感覺。
“沉溺于罪惡的靈魂啊。”
“你想……死一次嗎？”
我瞳孔收縮，突然從課堂上擡起頭，老師驚訝的在講臺上問：“川水同學，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誰來送她去醫務室看看？”
“老師，我來！”
我還沉浸在少女幽寂的陳述中，對周圍的說話聲無動于衷，靈魂似乎跟着那輕蕩的船擺聲流入地獄……
此怨此恨……
“我将帶往地獄。”
我輕輕重複道。
……
川水玉葉失蹤了。
這是近來熱度最高的話題，畢竟那樣一名少女很難不會引起注意。
但是在當事人消失之後，推特上悄悄出現這麽一批人。
她們打着擔心川水玉葉的旗號，說出冷漠無情的言論。
“其實，那樣完美的人真的存在嗎？那種仿佛人偶一樣的女人，說實話，我覺得有些惡心。”
“我也覺得不應該，有件事我沒說，怕被她聽見後找過來，但是——她呀，好像勾引了田菜的男朋友啊！”
“不是吧！真的假的？”
“說不定呢，有那樣一張臉什麽做不到？”
“嗚哇，神女也跌下神壇了……”
……
放下手機的小倉華采露出迷蒙幸福的笑容。
“川水桑，我從這可憎的人世保護到你了。”
重新回到學校生活中的小倉再也沒有被人霸淩過，但如今的她哪怕被霸淩也無所謂，鎖骨上的印記代表她終會前往地獄的，到了那時，她就能和川水桑重逢了。
微笑的小倉華采漸漸變成人群中的主角，取代了曾經川水的地位，但是她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擔心了，因為和完美的川水桑不同，她不會被這肮髒的人性玷污。
要等我啊，川水桑。
我們一定會在地獄相逢的。
……
此怨此恨……
這一日也依舊無休止的在人間流淌，一直到被地獄少女送往地獄的那刻。
……
我因為身體不适提前回家，躺在床上睜大眼睛卻怎麽都睡不着。
之前經歷的那些是夢嗎？
小倉華采是夢嗎？
我不是應該被送往地獄了嗎？
我……身上都發生了什麽？
迷惑不解的我強作鎮定的從床上起身，拿出手機使勁翻找。
沒有小倉華采，沒有我之前上學的那座高中的名字，沒有……全都沒有……就連我的父母都活的好好的，夫妻兩人都是律師，家世在普通人中也算一等的程度……
可是此時的我怎麽感覺這麽虛幻呢？
這個世界到底是真是假？
……
現實中，五條悟正為自己下落不明的女朋友頭禿不已，如果對方是因為詛咒消失的話，咒力的痕跡會将對方的下落标注出來，人要詛咒同類總是要存在媒介的，可他不僅是沒有找到那個東西，連帶着川水玉葉身邊的人都開始逐漸忘記她的存在。
五條悟對自己的記憶力有信心，但還是難免受到這越發緊迫的形勢影響，臉一直陰沉下來就沒放晴過。
“咦，這一段的內容是這個樣子的嗎？我記得第一卷 的主角小倉華采不是詛咒了不良少女團體裏的人，怎麽會出現一個新角色？”
“你記錯了吧？這個川水的角色一直在文中出現，她是小倉最重要的人！”
這時隔壁桌一對少女的談話落入心煩意亂的五條悟耳中，他下意識朝對方看去，手裏的甜點叉放了下去。
少女驚愕的說道：“為什麽我不記得了？”
同伴笑着嘲諷道：“你一天天看文都丢三落四的能記得什麽？”
“不好意思，能借我看一下你們讨論的書籍嗎？我最近對這種題材的內容有些興趣。”
少女們擡起頭，就被五條悟那張超級帥哥的臉迷惑住了，不光是主動交出地獄少女這本輕小說，順便還交出了自己的推特賬號。
五條悟笑眯眯的收下仰慕者送給自己的書籍和她們互加了好友，拿起書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翻開內容仔細查看起來。
第一卷 中，被校園暴力的少女小倉華采從原本的孤身一人到多出一名摯友，連帶着最後将摯友親自送往地獄守護摯友的純潔都透出一股子病态。
五條悟拉下自己的眼鏡，若有所思的看着這個新出現的人名，少女沒有感覺錯，文字的內容确實變了，他用六眼保證，這本書的內容已經和最初那一版截然不同。
文中出現的這個新人物，字裏行間流露出的熟悉與陌生，他輕快的笑了起來，聲調之中混合着不加掩飾的危險。
“川水玉葉……”
“原來你在這裏啊。”
手掌落到紙質的書面上，沒人發現這裏有個存在感極強的客人忽然消失了。
闖入書中的世界這對五條悟來說還是第一次，但是人生漫長一些新鮮的體驗有助于增加生活質量，五條悟漫不經心的想道，手一揮，就站在一處陌生的街道上。
環顧周圍的環境，五條悟頭頂冒出一個問號。
這裏是哪兒？
看起來像是東京，但又似乎和他記憶中的風格不同。
拿出手機搜索，時間日歷以及許多功能都被停用了，自己這是被排斥了嗎？
五條悟稍微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想法，不過來到這裏之後，川水玉葉的氣息又重新出現了，這讓五條悟開心的眯起眼睛。
“小玉葉，我來找你了。”
學校外面的街道上，一道人影邁開長腿，不假思索的朝校門口走去。
然而這個時候的川水玉葉又一次陷入噩夢困擾。
夢中的自己再次看到一個人被流往地獄的全過程，這次我沒有試着去靠近，卻仍是被怨恨糾纏上，這次，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變成了地獄少女。
“此怨此恨……”
當這句臺詞從自己口中發出時，我覺得自己在水中被沉的更深了。
……救……救命……
嘴裏發出陌生的言語，向着不存在的求助對象發出呼求，我變軟弱了，意識到這一點兒後，我放下了手。
不會有人來救我，我必須要自救。
發自內心的拒絕讓我從地獄少女的夢境中醒來，大早上的去浴室沖掉全身的冷汗。
然而我突然盯緊鏡子中的自己，後腰上那個火焰形狀的痕跡出現代表了什麽我再清楚不過了。
被打上地獄烙印的人終會在死後流入地獄……
我……可能逃不掉了。
……
五條悟利用放學前的時間在附近展開調查，他刷臉一直可以的，很快就弄到一部手機了解到最近網上的情報，在加了小倉華采的推特號後，他問——
【川水悟：川水玉葉，不知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推特對面安靜了一陣，後來才彈出一段消息。
【小倉華采：這個姓氏……你是川水桑的家人嗎？】
【川水悟：嗯，早晚會是的，現在還不是。】
【小倉華采：？】
【川水悟：這不是值得在意的問題，我想知道，小倉華采，你和小玉葉的關系怎麽樣？】
【小倉華采：……我們是朋友。】
五條悟在這面眯起了眼睛，手指飛快的打下一行字。
【川水悟：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川水玉葉失蹤了吧？】
【小倉華采：唉……】
【川水悟：我要找到她，你有什麽線索嗎？】
【小倉華采：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只是……】
【小倉華采：我知道，川水桑現在一定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
五條悟放下手機，舌尖無意識舔過幹澀的嘴唇，兩眼閃過不明的情緒。
小倉華采這個人的情緒不對，她可能和川水玉葉的失蹤有關。
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的五條悟并沒有浪費時間，在課後不久就潛入到學校中找上小倉華采這個人。
彼時，小倉華采收到對方要求見面的消息時還猶豫了一下，但想到對方和川水同學有關，她不由自主的還是決定接受邀請。
課後在教學樓後面見一名外校的人對她來說還是比較出格的行為，所以她一到場就請五條悟言簡意赅，盡量節約碰面時間避免被他人發現。
這個時候五條悟已經什麽都不用說了，在他的視野中，小倉華采身上正散發出濃濃詛咒之力，這股咒力指向何方，五條悟不需要去想都能說出受害對象的名字。
小倉華采在忐忑之中有些害羞的不敢去看五條悟的臉，畢竟他太帥了，還有一股小女生會喜歡的痞勁，哪怕神色冷淡也多得是願意和他說話的人，也因此，在五條悟開口時，她完全沒有準備的就聽到——“你詛咒了川水玉葉。”
小倉華采臉上的羞澀瞬間褪去，她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五條悟無所謂的點點頭，“那你聽沒聽說過地獄少女的傳聞？”
小倉華采面無表情的道：“這條傳聞在女生之間很流行。”
五條悟：“那你去午夜十二點的網站寫過名字嗎？”
小倉華采：“怎麽會，我又沒有怨恨的人。”
五條悟靜靜的看着她，慢慢說道：“是沒有怨恨的人，還是不覺得那是自己怨恨的人？小倉華采，人的惡意可不光只有恨這一種表達方式，愛可也是一種毫不遜色的詛咒。”
四十五
命名為“愛”的詛咒，扭曲早就滲入到發起詛咒者的靈魂深處。
五條悟的責問并未讓小倉華采露出驚慌的神色，她只是淡淡的望着比自己高出好多的五條悟，此時已經無法和剛見面時的羞澀少女聯系起來，她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五條悟有些煩躁的眯起眼睛，他不能動手，這個詛咒的類型前所未聞，胡亂下手說不定真會波及到不知身在何處的川水玉葉。
“吶，你既然愛她的話，把她藏起來可不是聰明的做法。”
就在小倉華采轉身要走的時候，五條悟突然用這樣一句話叫住了她。
小倉華采冰冷的視線不加掩飾的落到他臉上，五條悟故意說道：“你知道嗎？比起藏到誰也看不見的地方，放在身邊去欣賞她或喜或怒的表情才有意思，你見過嗎？川水玉葉的淚水……”
小倉華采眼皮輕輕顫動，眸子瞬間深邃的像是兩顆黑洞，畢竟是一卷的女主角，以白倉咲子的寫作手法，這名主角并不是什麽普通人，她的本性裏就深藏着被霸淩掩蓋下去的扭曲。
“不要試圖激怒我，川水桑是怎樣的人我非常清楚，她是絕對不會和你這種人扯上關系的。”說完之後，她毫不猶豫的離開這裏。
被獨自留下的五條悟不爽道：“嘁，自信到讓人覺得惡心的地步，她根本什麽都不懂……小玉葉，你到底在哪兒？不會真的要我去地獄找你吧？”
五條悟一邊念念叨叨，一邊毫不猶豫的離開這座學校，這裏已經沒有擁有價值的東西了，他要去找另一個人。
……
松陽高中。
夏目朝子和水谷雫兩個人的學習小組在午後舉行，不過前者一貫心不在焉，總會拿出些別的東西打發時間。
水谷雫本來已經習慣了，但最近不知為什麽心神不寧，她望着自己身側的位置下意識問道：“我身邊這個位置原本是沒有人的嗎？”
夏目朝子聞言奇怪的說：“小水你的鄰座不就只有吉田同學嗎？啊呀，你這是想他了嗎？小水真可愛！”
水谷雫沒有理會夏目朝子的調侃，專注的盯緊自己身旁的空位，直到不說話的模樣讓朝子感到緊張了她才慢聲道：“也對，但是總覺得不是這樣的……”
夏目朝子見狀不禁擔心的問道：“小水，最近是不是學習的壓力太大了？那我們今天就不要學習了，你看，地獄少女這本小說又出現新的角色了，我覺得這卷中的這個少女好可憐哦……”
水谷雫接過夏目手中地獄少女最新一卷的內容，在看到某個名字時瞳孔驟然收縮。
……川水……玉葉……
“這個名字……好熟悉，唔——”水谷雫按住額頭努力去想，“應該在很近的距離聽起過……”她眼中不禁出現一道模糊的人影，那個人在親昵的叫着她的名字，而自己因為性格別扭的緣故，總會用姓氏喊她，但她确實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唔！”
夏目朝子驚慌的從前座起身來到水谷雫身邊，“小水？小水？要不要去醫務室？我去叫老師來？”
水谷雫用力搖頭，一把抓住夏目朝子的手腕，目光灼灼的問她，“你說她好可憐，她出了什麽事你會這麽說？”
夏目朝子怔怔的望着她，慌張不已的道：“因為川水玉葉這個角色在單行本的最後，所有人都不記得她了，她變成了下一任地獄少女。”
水谷雫呆怔住，喃喃道：“怎麽會……”
……
高考的成績單上沒有自己的名字，明明是看着自己入校門的老師今天一臉茫然的問自己是誰，我回到家裏，卻發現有另一個人住在裏面……在街頭漂泊無依……連最糟糕的人渣都看不見我的身影。
我，川水玉葉，在身上出現地獄的印記之後，被迫經歷了好幾次被送入地獄的場景，有時是怨恨詛咒的人，有時是被憎恨貶低的人，有時我是送出詛咒之火的地獄少女，有時我是船只上随波逐流的可悲之人。
我是誰？
川水玉葉是誰？
川水玉葉是……是地獄少女。
“玉葉，該工作了。”
“我知道，不要一次次重複。”
我從冰冷的河水中起身，面朝河川遠方永遠不會墜落的碩大夕陽，河川泛起如血一般的粼粼波光，岸上的彼岸花妖冶非常。
我穿上屋子裏幹淨的和服，坐上輪入道的車廂，由骨女，一目連，三只妖怪護送着來到人間。
在我眼中，遍布憎恨的人間與另一個地獄無疑，這詛咒今天也在蠢蠢欲動。
“小姐？”
“不用着急，她不會放棄的。”
我注視中的少女臉龐扭曲，神智已經被龐大的怨恨擠壓的一點兒也不剩，現在她心裏只剩下将詛咒釋放出去這一個念頭。
“……怨恨的終将流入地獄……地獄的歸于地獄……”
為何地獄空蕩？只因人間充滿了邪魔。
我已經習慣了作為地獄少女的生活，隐約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望向水面也會下意識發呆，但是就在我将手伸向水中時，那個一直看管我的聲音再次響起。
“玉葉，有工作了。”
“……”
我收回手。
輪入道的車輪滾動，我在一片沉寂的黃昏中看見這次締約的對象。
年歲不知幾何的古樹極為高大，樹冠遮蔽天光，落下層層暗影，然逢魔時刻的光芒卻連草地都覆蓋上一層不祥的赤紅。
對方麻木呆然的望着我，我交出手中的那個詛咒稻草人。
“你怨恨他嗎？”
“……我……恨他……”
“那就收下這個，不過……”
害人亦害己這種話我快說膩了，冷漠的垂下眼簾，締約人從此地消失，骨女唇畔的鮮紅妖異無比，她說：“用我去盯着他嗎？”
我道：“去看看這次會被詛咒的人。”
骨女一愣，意外的說：“難道這次會是兩方都身懷怨恨的特殊情況？”
我仰起頭，平靜的望向天際——“不清楚，但我覺得這次可能會有些特殊。”
……
如何讓一個活人看見地獄？
這個問題——五條悟有很多答案，最簡單的一個就是讓他們變成咒術師。
雖說平時所見的世界也是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夠狗屎，但是這個由詛咒構成的奇妙領域還真是仿佛活生生的地獄！
所有人的情緒不加掩飾，彼此之間的漠不關心，負面情緒陰沉的覆蓋在天空之上，變成陰霾的仿佛小雨一般的天氣。
五條悟漫步在這條街道上，看到許多如咒靈一般的東西漫無邊際的徘徊，要說這個世界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這些東西都不會攻擊他人，仿佛并不存在一樣游離在空氣中。
“這個世界沒有咒術師存在的空間的，我那些後輩同事如果生活在這裏會哭的吧？比起感受到那些來自同類之間的冷漠，還是狂笑着去拔除咒靈更加符合他們的生存方式。”
這裏的人性太尖銳，也太冰冷，咒術師那些心髒還熱的家夥在這裏立刻會被四面八方的攻擊刺穿。
他有個這種類型的同伴，所以他非常清楚，咒術師是怎樣自認為守護者的将那些弱小的普通人保護在背後，因此來自背後的傷害往往是最痛苦的。
五條悟想：“幸好沒有叫傑來，不過他哭起來的樣子似乎挺值得期待？”
邁開步子，身影落到他人的眼中高大又潇灑。
五條悟是個很容易拉仇恨的家夥，只要忽略他的臉，他短短兩句話就能讓一個女人對他恨之欲死！
不過這次他選擇的對象是個男人。
即使是在書中，他也覺得将川水玉葉以外的女人卷入進來太麻煩了，男人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在發現自己登不上地獄少女的網站後，五條悟就決定換種方式誘導對自己有怨恨之心的人來詛咒自己。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流淌在這個世界的咒力已經全部充滿了小玉葉的味道，其中的細節他深究一下就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小玉葉，在我找到你之前可千萬別放棄啊！
五條悟有些冷漠的想道：“如果你失敗了，也就只證明你和那些弱者沒有兩樣。”
當他冒着下地獄的風險成功讓一個人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地獄通訊，對方也拿出稻草人站在他面前時，五條悟張開手，毫不拒絕的被拉入那個光怪陸離的扭曲世界。
經過一陣眼花缭亂的刑罰後，五條悟忍住胸口的悶疼，以及六眼灼燒的疼痛，他努力睜大眼睛看清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
黑發飄揚在身後，漆黑的和服上彩蝶振翅欲飛，她深色的眼底以前會覺得那是濃濃暖意，此時才發現那裏面沉澱了一片血色。
小玉葉……五條悟努力朝她伸出了手，可惡，夠不到！
不管他多麽努力，全身的咒力都被這詭異的地方壓制，從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