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薛大人的小陶人◎
進了國公府, 周青鸾先把人帶去了自己的院子，逼問道：“我娘到底怎麽死的？”
周青荷哪裏知道，可她如果不說出點什麽, 只怕周青鸾不會放過她。
她已經失了身，未來的幸福都捏在薛牧言手裏, 只要周青鸾吹吹枕邊風，她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想及此，她把從別處聽來的八卦說了出來：“我聽人說, 你娘過世那晚，下了很的大雨, 你娘像瘋了一樣在雨裏跌足狂奔, 怎麽都不肯回去。”
周青鸾只知道母親是難産過世的, 從沒聽說過雨中狂奔這種說法。
難不成母親受了刺激, 精神出了問題？
周青荷眼見着周青鸾陷入沉默，趕緊找機會跑出去。
再問起來，她可沒什麽可說的了。
韓國公夫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聽說薛牧言願意做主撮合女兒和侯府的公子, 又由王府出嫁妝，自然願意。
現在就看侯府的意思了。
周青鸾既然知道母親的死有蹊跷，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他找到韓國公, 詢問當年的真相。
韓國公支吾不言。
越發引起了周青鸾心裏的疑惑。
倒是田夫人描述了一遍當年的事情。
“你娘一心想要個兒子, 自從你生下來，看你是個姑娘後就一直神神叨叨的, 有一天晚上冒着大雨非要跑出去, 也怪我熬了幾夜那天晚上沒熬住睡着了, 別的丫鬟又攔不住她……”
田夫人說話滴水不漏。
周青鸾從她這裏找不到什麽線索, 只能再做計較。
周青鸾走了後, 田夫人把周青荷叫了過去, 詢問為什麽周青鸾忽然問起了她母親的死。
周青荷還在為失身的事情難過，想也不想的說道：“王府是什麽人都能住的嗎，我要不随便編個故事，她怎麽可能幫我說話。”
周青荷胡言亂語，氣的田夫人大發雷霆，恨不得打她一巴掌。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安南侯最喜歡這個小兒子，可這個小兒子也最不争氣，整天和姨娘小妾混在一起。
如今聽說兒子要遣散這些女人，高興得合不攏嘴。
又聽說薛首輔願意做主幫忙聯絡韓國公府的三小姐，也是願意的。
催着兒子盡快遣散小妾。
自從妖道事發，李文峥心裏害怕，在家老老實實憋了好幾天。
他已經答應了薛牧言遣散小妾，可到底下不去狠心。
尤其看見幾個小妾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都碎了。
可妖道的事情太大，別說他，就是他們安南侯府都擺不平。
只能狠着心把所有的小妾都叫到了一起。
“每個人給五百兩銀子，各自奔前程去吧。”
七八個小妾都不願意走，李文峥命人将銀子塞他們懷裏，然後把人送出了侯府。
早知道有今天，他還不如在和薛牧言打賭的時候遣散。
沒準這會和小郡主的婚事都定下了。
他心裏後悔，正好在這時聽說父親要給他提韓國公府的三姑娘，當時就炸了。
“除非我死，否則我說什麽都不會娶她。”
安南侯生氣道：“這事你說得算嗎？再說周姑娘有什麽不好，你為什麽不同意？”
李文峥就是不同意，他還惦記着小郡主。
“她就是千好萬好，我也不要，再說我憑什麽說得不算？難不成這事還是皇上下的旨？”
自然不是皇上下的旨，但也差不多。
安南侯把人都退出去，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就給我安分點吧，這事是薛大人定的。”
李文峥納悶道：“老薛？”
安南侯嚴厲道：“那是薛大人。”
李文峥好笑道：“我們是好兄弟，我就喜歡這麽叫他，既然是他定的，那我去找他，他憑什麽管我的婚事？”
安南侯生氣自己怎麽生了這麽個不懂事的兒子。
攔道：“你敢去！”
到底不忍責備，又換了口吻：“薛大人現在是首輔，可皇上沒有兒子，他身體又不好，明眼人都知道熬不了幾年，我看這大位早晚是薛大人的，你要真是他的兄弟，就該聽他的話，以後也好奔個前程。”
李文峥沒明白父親什麽意思：“你說這皇位是誰的？”
安南侯解釋道：“皇上肯定要從近枝裏選一個繼承皇位，那你說誰最有希望？”
李文峥明白了，不過他還是不會娶周青荷的。
“我去找薛大人。”
薛牧言沒想到李文峥鐵了心不肯娶周青荷，強扭的瓜不甜，他也不能按頭娶。
“你說你不喜歡周青荷，我看你之前往屋裏收女人可沒挑過。”
李文峥有自己的道理：“那是可以收無數個，現在我只能娶一個，必須得娶自己喜歡的。”
薛牧言好笑道：“你別是還惦記小郡主？”
李文峥不說話了。
薛牧言譏諷道：“你也不看看你什麽德行，人家小郡主憑什麽跟你。”
這話傷到了李文峥：“我會努力闖出一番事業的。”
薛牧言被他逗笑了：“怎麽闖？用你家裏那些女人闖？”
李文峥發狠道：“大不了我現在就去軍營，我就不信我闖不出來。”
薛牧言順口道：“好啊，你只要能在軍營待上三個月，我就取消這門親事。”
李文峥從來沒像這一刻這麽有決心過，從王府離開，回家收拾東西，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城。
薛牧言聽說了這事，無語地嗤了一聲：“沒想到，他還有點心。”
李文峥一氣之下去軍營了。
周青荷和李文峥的婚事就算黃了。
韓國公失望地整日唉聲嘆氣，周青荷心裏也是十分憋悶。
沒想到李文峥竟然不要她。
她又去了一趟王府，找薛牧言讨說法，此事薛牧言已經查清楚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要不是她準備毒藥打算給周青鸾下毒，以至于遭到反噬，也不會跟人睡了。
算計周青鸾的事，他還沒計較，怎麽還可能管她的婚事。
至于嫁妝，他可沒有為小姨子出嫁妝的喜好。
冷着臉把人打發了。
周青荷算看出來了，如果她再糾纏下去，薛牧言怕是要追究她設計姐姐的事情了。
只能委委屈屈地回了國公府。
她不能和別人說，卻把這事告訴了田夫人，讓她給自己做主。
田夫人聽說女兒和薛牧岚睡了，王府還沒有負責的意思，可氣壞了她。
當下就命人給孫夫人遞了帖子。
薛牧岚和周青荷睡了之後，看見二哥冷峻的臉色，也不敢胡亂說話。
其實他倒挺想把人娶回來的。
原因無他，周青荷有五分像周青鸾。
他這輩子想娶周青鸾是不可能了，他本來也沒那個心思。
但可以娶個相似的。
奈何二哥不同意，他只能壓下了這份心思。
聽說田夫人給孫夫人下了帖子，心知這事瞞不住了，找孫夫人商量以後的事情。
孫夫人本來是看不上周青荷的。
韓國公沒有地位，她想給兒子找個好靠山。
可她一個小妾做不了主，王爺又不回來，薛牧言肯定不會讓她如意。
如今想來，倒只有韓國公府的三姑娘最合适了。
最主要的是，周青鸾是韓國公的女兒，他們夫妻肯定可以拿捏住自己的女兒。
只要他們在女兒身上花點心思，薛牧言還能不下水嗎！
薛睿崎又小，這世子的位子還不早晚是自己兒子的。
孫夫人有了這個想法，命人回了田夫人，請她來王府小坐。
周青荷想算計周青鸾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周青鸾能不高興麽，給小郡主薛燕和劉瑤樂遞了帖子，邀請他們兩個來王府說話。
薛燕和劉瑤樂早就想來看她了，只是礙于王府不像普通人家那麽方便進出，才不得不忍下來。
接到她的帖子第二天就來了。
劉瑤樂聽說了周青荷住進王府的事，卻不知道人已經被趕出去了，還在替周青鸾擔心。
“你那個妹妹沒惹什麽事吧？”
薛燕倒是聽說了些風聲，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和劉瑤樂說。
周青鸾笑着回道：“她能惹什麽事，已經回家了。”
劉瑤樂不敢置信道：“不應該吧，我看她就是奔着二爺來的，怎麽可能這麽輕易走了。”
周青鸾斥退了衆人，低聲和兩個人道：“确實出了點事，和三爺攪在了一起，我想着既然這樣不如成親算了，可二爺不願意，現在還不知道怎麽着呢。”
劉瑤樂驚得險些掉了下巴。
“他們兩個睡了？”
周青鸾讓她小點聲，別大驚小怪的。
劉瑤樂明白周青鸾的擔心，好笑道：“啧啧，真沒想到青荷是這種人，為了嫁進王府，和二爺走得近些，竟然做出這麽的犧牲。”
薛燕比劉瑤樂知道得多。
李文峥走前找過她，說是他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讓她一定等他。
自然聽他講了一些周青荷的事情。
薛燕對李文峥無感，也沒怎麽往心裏去。
聽聽也就算了。
看劉瑤樂說的好笑，好奇道：“那二爺打算怎麽辦？
周青鸾如實道：“二爺打算給三妹和李公子保媒，可李公子不願意，已經遣散了小妾去軍營了。”
劉瑤樂不是好眼色看向薛燕：“李文峥不會還惦記你吧？”
薛燕可不喜歡被這種人惦記：“你不要胡說。”
周青鸾是站在薛燕這邊的：“對，瑤樂，李文峥那種人怎麽能配得上我們家小郡主。”
劉瑤樂像吞了口蒼蠅似的，連着呸了兩聲：“可不是，我怎麽說起這個，咱們還是說說三姑娘，後來呢？”
周青鸾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二爺應該還有別的打算吧。”
劉瑤樂好奇道：“不知道為什麽二爺不願意三姑娘嫁給三爺？”
周青鸾問過薛牧言，如實回道：“二爺說，不能兩兄弟娶兩姐妹，會被人诟病。”
這話聽得劉瑤樂和薛燕都笑了。
劉瑤樂笑完了說道：“我就知道二爺喜歡青鸾，這是已經打算好了，非你不娶了。”
劉瑤樂說到這裏，薛燕倒是想起一件事。
“前幾天龍舟賽完，二哥去找我了。”
周青鸾沒聽過這事，她那幾天和薛牧言吵架，回國公府了。
不由地問道：“他找你什麽事？”
薛燕笑了：“跟我要了一樣東西。”
周青鸾和劉瑤樂都充滿了好奇，異口同聲道：“要了什麽？”
薛燕有意逗兩個人，笑道：“你們猜猜。”
薛牧言一個王府的二公子，又是當朝首輔，能缺什麽東西，還親自跑去趙王府找一個小姑娘要。
劉瑤樂連着猜了四五次都沒猜對。
有些氣惱地說道：“我是猜不出來了，還是青鸾猜吧。”
周青鸾也猜不到，看薛燕興致盎然，她不好掃興，将薛牧言有可能缺的東西猜了幾樣，可都被薛燕否定了。
劉瑤樂心急道：“你別老讓我們猜，倒是說說薛大人找你要什麽了？”
薛燕只看着周青鸾笑。
劉瑤樂試探道：“不會和青鸾有關吧？”
薛燕點了點頭。
劉瑤樂還是猜不出來，周青鸾也猜不出來。
薛燕看兩個人着急，也不再逗弄兩個人了，提醒道：“之前青鸾和二哥劃船比賽得了什麽？”
周青鸾心裏一驚，忽然意識到薛牧言特意跑一趟趙王府跟薛燕要了什麽。
劉瑤樂比她反應快，下意識地問道：“小陶人？”
薛燕點了點頭。
“二哥特意找我，把小陶人要回去了，什麽意思還不清楚麽。”
她頓了下，笑眯眯地看着周青鸾道：“所以，你現在知道你在我二哥心裏什麽分量了吧？”
薛燕如此判定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薛牧言答應她不用和親。
不過這事薛牧言特意叮囑她不許說出去。
她雖然相信周青鸾和劉瑤樂，可擔心隔牆有耳，就連父母都沒說，今天也肯定不會說出來的。
畢竟關系到她一輩子。
周青鸾心裏甜蜜蜜的，耳根泛紅，沒好意思接薛燕的話。
倒是劉瑤樂一驚一乍的說道：“真的啊？薛大人特意去了一趟趙王府就為了一個小陶人？”
誰不知道薛牧言忙，平時想見他的大臣不知道有多少，他光處理朝政都處理不過來。
竟然為了這麽一點小事親自去了一趟趙王府，可見這個小陶人對他的意義。
薛燕笑眯眯地看着周青鸾點了點頭。
劉瑤樂羨慕了：“薛大人還真是有心了，不過到底是你們兩個一起得的，他珍惜也正常，怕是知道你送人以為你不珍惜，傷心了一陣子吧。”
周青鸾是兩個人中處于弱勢的一個，還不習慣處處為薛牧言考慮。
她的感情也遠沒有薛牧言那麽自如和外放。
這是身為閨閣女子該有的防備心理。
就算如此，她也已經很越界了。
只希望薛牧言不要辜負她。
否則她可能會真的活不下去。
不是她為了愛情死去活來，而是身為女子，被各種世俗約束着，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
“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小郡主不能參加比賽，我就想把喜悅送給她。”
劉瑤樂故意長嘆了一口氣道：“唉，可惜我們兩個就沒那麽好的命了。”
她安慰薛燕道：“沒關系，小陶人沒了，還有我的小金人陪着你。”
小金人早就丢了，薛燕本來沒打算告訴劉瑤樂，免得對方失望。
但是她考慮了幾天，還是決定告訴劉瑤樂實情。
“瑤樂，我要跟你坦誠一件事。”
劉瑤樂難得看她那麽嚴肅，納悶道：“什麽事？”
薛燕難掩失落，道：“你的小金人也沒了。”
劉瑤樂和周青鸾都是一驚：“什麽？”
薛燕如實回道：“比青鸾的小陶人走得還早。”
劉瑤樂不解道：“摔了？丢了？”
周青鸾下意識地猜測道：“不會也被什麽人要走了吧？”
薛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就記得我放在梳妝臺上了，小金人和小陶人放在一起的，可出了一趟門，回去就沒了，小陶人還在。
我把院子裏可能去過屋裏的丫頭都叫到了一起。
可沒一個人承認，我擔心你生氣，就命人又做了一個，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可畢竟不是原來那個了，想了想覺得這樣不好，就告訴你了。
瑤樂，你別生氣，是我沒保護好，我對不起你。”
劉瑤樂先是震驚，後邊聽到她道歉的話，又笑了：“又不是什麽大事，我都送給你了，自然由着你處理，再說丢了也不是你故意的，不用放在心上。”
薛燕只是奇怪：“按理我院子裏沒有不幹不淨的奴才，往常比那貴重的東西都沒丢過，怎麽偏偏丢了一個小金人。”
周青鸾倒不懷疑奴才，“會不會是你的家人，誰看着好看順手拿走了，根本沒當成什麽值錢的東西。”
薛燕覺得不像：“他們拿我的東西，都會打招呼的。”
周青鸾：“那你沒問問都誰去過你的屋子？”
薛燕：“有丫鬟說是我大哥好像去過。”
周青鸾想也不想地說道：“那肯定就是你大哥了。”
頓了下，“要是我沒記錯，那小金人不是你大哥和瑤樂一起得的嗎？”
薛燕之前沒多想過這事。
她大哥冷冰冰地和薛牧言差不多，對誰都一個樣。
可她也奇怪，大哥好像對瑤樂不太一樣。
小時候教她功夫，特別有耐心。
那天劃船比賽，兩個人竟然還組了隊。
之前她以為是劉瑤樂想拉個功夫厲害的，勝算大，那她大哥就是最合适的人選。
如今看來……
“瑤樂，”薛燕忽然想起幾個人游湖那次，劉瑤樂下水暴揍李文峥的事，當時有人扔給她一件衣服，她還覺得花樣像是府裏的繡娘做出來的。
如今細想起來，倒不是巧合。
“那件披風你還留着嗎？”
劉瑤樂以前粗心大意，和薛燕一樣，都沒想過這些。
剛才聽說了小金人的事，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想法。
這個心思還沒轉過來，聽見薛燕問她，下意識地說道：“還留着。”
薛燕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哥什麽想法？”
劉瑤樂被問怔了。
周青鸾明白薛燕的意思，她看着劉瑤樂眨了眨眼睛：“瑤樂，你老實說，你對薛大哥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嗎？”
劉瑤樂不知道，她現在心慌意亂，完全理不順，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兩個人。
“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亂想，世子哥肯定沒有那個意思，他只把我當成妹妹，和小郡主一樣。”
薛燕否定道：“不一樣的吧，他沒和我組隊劃船。”
周青鸾很贊同薛燕的說法：“對啊，他明知道自己妹妹不能随便和人組隊，都沒找小郡主，你還說他沒意思？”
劉瑤樂還是覺得不像：“那是我主動找的他。”
周青鸾問道：“你怎麽找的他？那天在船上的事，我當時可就在場，雖然沒聽清楚，可後來也聽人說了，二爺本來是想讓他帶青荷的，可薛大哥說他有組員了，那你說，怎麽是你主動找他的？”
薛燕認同周青鸾的說法：“就算是你先找的他，也是他早就蓄謀好的，你如果不開口，他有的是辦法讓你先開口，反正我覺得大哥肯定喜歡你。”
周青鸾附和道：“對，拒絕青荷就那麽幹脆，怎麽就不能拒絕你？”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