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就在陸小鳳驚疑不定的一瞬間,一道蒼白的劍光劃破幽暗的林間,十丈之內枝葉摧折。

這一道劍光并不飄逸,卻是絕殺的孤高直白,直取帶着笠帽的白衣人的前胸。

“等一下!他手裏是——”陸小鳳面色陡變。

來不及說完這話,陸小鳳已如飛燕投林飛撲向那道劍光,用盡畢生速度去捏那道摧枯拉朽的劍光,他害怕自己的朋友會做出令自己抱憾終身的事。

葉孤城在劍光乍現之時便已認出那柄劍,那本該是屬于自己的劍!

何人出劍已經不必在問,他也沒有機會再問。

他見過這種直白凜冽、迅疾如風的劍法,此刻這人的劍意甚至更甚紫禁之巅,而他已絕無躲避的機會。

不,或者他本也不會躲!從來不會!

葉孤城手中青霜劍在地上一點,人已淩空飛起轉了半個身位。饒是陸小鳳見了,也必須承認這平地生風的輕功絕非尋常功力。

但此刻這半個身位卻不是能逃出生天的距離——正相反,帶着笠帽的人回身将啼哭的嬰兒護在胸前,而自己的整個背後卻暴露在那絕殺的劍鋒之下!

絕白的劍光如銀鏈流霜,帶着石破千軍之力在陸小鳳眼前一閃而過,終是快過了他的靈犀一指!

劍光消散,滿眼落葉簌簌,一襲白衣帶着淩厲的殺意出現。

陸小鳳驚訝極了,他第一時間驚訝的不是這個笠帽人居然還活着,也不是西門吹雪的劍為何在最後一刻失了準頭,而是他發現西門吹雪在生氣。

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生氣都不奇怪,除了兩個,一個是花滿樓,一個是西門吹雪。

一個是因為對生命的熱愛,一個是因為對生命的漠視。

葉孤城看着嵌入樹幹的飛虹,他慢慢回過頭。随着他的動作,白色笠帽從中間裂開,掉落在地,終于露出了帽下那張青白憔悴,卻更顯昳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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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眼珠幾乎滾落在地上,他張口結舌:“葉——”

西門吹雪盯着他的臉,黑沉似墨的眼珠裏有什麽東西翻滾複又平息,許久之後方道:“這是第二次。”

陸小鳳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聽見西門吹雪沒頭沒尾的話更是混亂,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好痛!我是見鬼了嗎?”

沉默并沒有持續太久,一聲有氣無力的啼哭響起。

葉孤城平靜地解下胸前襁褓,抱在懷裏輕輕拍了拍哼哼哭泣的孩子,在陸小鳳詭異的目光中,對着西門吹雪道:“受人托付将令郎交還莊主,莊主既來,我也算不負所托。”

陸小鳳看看絲毫沒有打算開口的西門吹雪,好奇得抓耳撓腮:“這就是西門吹雪的兒子?”

葉孤城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陸小鳳覺得自己方才問了蠢話。但他很肯定自己的問題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想知道的問題,所以他頂住壓力繼續問:“你說受人所托,受何人所托?孫、西門夫人又在哪裏?”

孩子還在哭,聲音細弱,像一只饑餓虛弱的幼貓。

葉孤城再度低頭輕輕拍了拍襁褓,力道恰到好處地安撫了嬰兒,哭聲小了下去,卻顯得越發委屈。

西門吹雪看着眼前這一幕,方才的淩厲劍氣有所收斂,但又像是陷入了某種困惑。

陸小鳳看着二人,陡然升起一種“葉孤城才是孩子親生父親”的詭異感覺。他忍不住偷偷剜了一眼像個假爹的西門吹雪,提出了一個讓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萬梅山莊近在咫尺,城主,此間事尚有許多疑問,不如同去萬梅山莊?”

葉孤城搖搖頭道:“承諾已了,我便不入莊……”話音未落,他面色陡然一白,猛地咳了起來。

陸小鳳連忙上前兩步:“你傷很重?”

西門吹雪忽然動了。

陸小鳳只覺眼前白影一現,手裏便被塞了個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居然是那貓崽一般孩兒。

西門吹雪一手已經點上葉孤城大穴,在那人閉眼滑倒時一把架住,三根手指搭在對方手腕神門、內關、大陵上。

“他怎麽這麽容易被你點倒?”陸小鳳一驚。

西門吹雪頭也不回道:“你說了,他傷很重。”

“重到避不開你一指?”

“半指也避不開。”

“你打算怎麽辦?”

“回莊。”西門吹雪将人抱起,白衣一閃人已不在原處。

萬梅山莊無梅的時候,總是顯得郁郁蔥蔥。

陸小鳳坐在亭子裏,石桌上一壺酒,一個杯子,還橫着一把劍——孫秀青的那把青劍。

萬梅山莊的管家手忙腳亂安排乳母、丫鬟、仆從、床褥和嬰兒衣物。這裏每個人的臉上都透着難以掩飾的狂喜和激動,幾個老仆甚至老淚縱橫。

嬰兒哭泣的聲音一直往耳朵裏鑽,陸小鳳從一數到十,低頭開始在身上翻找。

西門吹雪走了過來,蒼白的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看見陸小鳳的動作,忍不住問:“你在找什麽?”

陸小鳳苦笑道:“随便什麽東西,只要能塞住我的耳朵就行。”

西門吹雪負手而立,看着角門外管家仆從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慌亂,面上流露出認同的沉默。

陸小鳳連忙佯裝咳嗽兩聲,問:“他怎麽樣?”

西門吹雪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看着桌上那柄劍,說:“內力十不存一,七處劍傷、一處刀傷、三處三棱刺傷,來自至少六個不同的人。還有兩處的傷看不出兵器。”

“你也看不出來?”

西門吹雪看了他一眼:“因為傷口已經潰爛。”

陸小鳳倒吸一口氣:“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西門吹雪垂着頭,看不出情緒:“無論他經歷了什麽,我都欠他一條命。”

陸小鳳盯着酒壇:“我們當日在破廟都看到過棺材被大火燒毀。”

“不錯。”

“但此刻他帶着你的兒子重現江湖。”

“确實如此。”

“西門,你就不曾懷疑過……”

西門吹雪知道他想問什麽,他看着角門外忙忙碌碌的下人,說:“他所有的致命傷都在後背、左臂和腿上,任何一個人只要看過他身上的傷,就會明白他必定是舍命保身前的什麽東西。”

陸小鳳:“一個孩子,還是你的兒子。”

西門吹雪不置可否,眉頭緊緊皺着。

陸小鳳仰頭喝了一口酒:“你在擔心孫秀青?等他醒了,一問便知。”

他見西門吹雪不回話,忽然意識到對方的目光落在腰間的那把寒鐵劍上——那是葉孤城的飛虹劍,陸小鳳想起了一個問題:“你今日出劍之時,說的那句‘第二次’是什麽意思?”

西門吹雪冷酷地說:“他第二次想死在我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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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遙遠的記憶裏,我記得萬梓良有個版本的西門吹雪兒子被偷過,咳咳

偷兒子找兒子搶兒子這個梗很好玩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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