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別允縱無心思考視角問題,滿門心思都撲在了蘇厭希身上。他舉着手機,對着大學時代的漂亮老婆嗷嗷直叫!

“嗚哇,是還在讀大學的老婆!”他靈關一閃,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這是咱倆剛認識沒多久時,我趁北戲月末測評給你送甜點的那次!

“老婆,你真漂亮,你整理後臺道具的模樣都好靈氣、好好看。”

蘇厭希始終一言不發,靜候暴風雨降臨。

他記得,他後來說了一句話,是……

[要要要,要吃要吃!]舍友熱情地和蘇厭希讨吃,還不忘八卦,[那個男生和你沒見幾次面吧?我看得出來,他想追你噢。]

別允縱看得嘿嘿直笑,在不知名的偷拍視頻裏,嗑起了自己和老婆的CP:“老婆你舍友眼真尖,那會子就看出來了我想追你。”

接過甜點時,舍友故意補了句:[我覺得你們能成诶~他除了比你小之外,沒別的缺點了!——人還特有錢!]

別允縱果斷豎起大拇指:“老婆,你舍友真會說話!哎呀,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然而視頻中漂亮美人回答的話,卻讓別允縱當場一個愣住。

[他嗎?]

蘇厭希面無表情地繼續整理,道出的語句也冰冷無情。

[不用在意,他只是一張長期飯票而已。]

雖是七年前的視頻,但蘇厭希的聲音清晰可聽,畫面中的口型也能完美對上。

別允縱的笑容瞬間消失,不信邪似地将進度條拉了回去,妄想确認是他聽錯了。

[不用在意,他只是一張長期飯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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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允縱皺眉,第三次将進度條拖回。第三次播放不夠,他就再放第四次、第五次……

[不用在意,他只是一張長期飯票而已。]

[不用在意,他只是一張長期飯票而已。]

[不用在意,他只是一張長期飯票而已。]

“夠了。”

最終是蘇厭希看不過別允縱的舉動,一把摁住別允縱的手機屏幕,不讓操作。

“你別倒退、別重放了。”

“不是……老婆,”別允縱咽了口唾沫,神色慌亂,“我沒聽懂是什麽意思,我多聽幾遍,看看能不能琢磨透。”

“沒什麽好琢磨的。”蘇厭希奪過別允縱的手機,放到茶幾上。

為掩蓋內心的惶恐,蘇厭希刻意用右手去理左邊的頭發,将落下的劉海捎到左耳耳後。

“話是我說的,沒錯。至于意義……也沒什麽好琢磨的,就是你聽見、你第一時間以為的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別允縱本以為能得到解釋,又或者是其中有反轉,不料——原來事實就是他聽到的這般?“我還是不懂,不懂到底什麽意思。”

蘇厭希和別允縱相識相愛七年,從未看別允縱的臉黑成這樣,表情嚴肅正經得可怕,仿佛皺起的眉頭上都沾染着怒火。

別允縱不再是溫順好拿捏的乖巧大狗,而是一只被惹怒的狼。他用犀利的目光直視蘇厭希,蘇厭希卻因不敢面對而挪開視線。

“我……”

語言尚未組織完畢,蘇厭希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因別允縱的一個甩手推倒,他失衡地摔到了長沙發上。

皮沙發很軟,但突然的撞擊還是讓他在恍惚一瞬中,感覺到了腦仁的揪疼。不知是物理撞擊而導致的,還是被現下混亂的狀況而影響的。

“飯票?”

別允縱将蘇厭希禁锢于身軀和沙發之間,強勢地把手支在蘇厭希耳旁。

“我拿你當老婆,你拿我當飯票?”

別允縱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像巴掌一般打在蘇厭希臉上。

換作平時,這樣近的距離、這樣調情的舉動,或許能拉滿情調,點燃兩人間的暧昧小火苗,但在別允縱咄咄逼人的追問下,蘇厭希品不到半分柔情蜜意。

他僅能感受到別允縱的怒火,以及來自惡狼的強烈壓迫。

“是又如何?”

七年來積攢的細小不滿,不适當地在此刻集體爆發。蘇厭希毫無歉意,态度強硬地與別允縱對峙。

“我确實不該在舍友面前,說那樣不尊重的話。但只說飯票一事,我哪裏說得有錯?

“你以包養的強勢姿态接近我,我以找尋飯票的心态敞開懷抱接納你。你情我願的事,你又有何資格表現得委屈?”

“包養……?”

一事未了,一事又起。聽不懂的詞語和句子越來越多,別允縱的臉色黑得更加難看。

“什麽包養啊?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你還裝傻?”蘇厭希想坐起來一些,無奈別允縱壓得他動彈不得,稍坐起身就要和身上那人親上。

在雙方都怒氣沖沖的節骨眼間,他可不想和別允縱接吻——他怕将唾沫吐這冤家臉上!

“你以為我和你接觸之前,不會找人詢問你的情況麽?你這個風流胚子,十四五歲就聚會不斷、豔遇成群,又是食色本性之人!你敢說你接近我的目的,不是貪圖我這張臉?”

蘇厭希想起這茬就生氣,咬牙切齒地将別允縱一腳踹開。

“求你包養的美人數不勝數,近過你身的肯定只多不少!那麽多人渴望因你而衣食無憂,我說你是長期飯票,有什麽錯?”

蘇厭希的一字一句,像針一樣紮在別允縱心口。別允縱既生氣又冤屈,想發火又勻不出多餘的嘴解釋情況,百口莫辯得他幾欲抓狂。

“是,我承認我最初接近你,是貪圖你的美色,可我……”別允縱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情感變化,“我真的沒想過要‘包養’你!

“我們确認關系前、那三個多月的相處時間,難道不是正常的暧昧相好嗎?”

蘇厭希也皺眉,反問:“暧昧就暧昧,你會在暧昧期給人送豪車豪禮,并要求對方陪你逛街住酒店嗎?”

他可不是無憑無據懷疑別允縱的,而是別允縱确實說過“收了我的東西,今晚就要陪我過夜”的話!

“你可以只想與我暧昧,但你為什麽要說收了你的東西,就該陪你過夜外宿呢?

“無交換性質的贈與才是暧昧,這樣一換一的交易行為,不是包養是什麽?”

別允縱又被問得無法解釋:“我……”

“不說确認關系後的相處,只說那三四個月。事實就是你貪圖美色,想從我身上撈好處;我也貪圖你家世顯赫,将你當作長期飯票。”越說別允縱的臉色越難看,蘇厭希有覺察到不對,但還是堅持着把話說完。

道完,他才試探地追問。

“難道不是這樣嗎?”

“不知道,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怎樣了。”

別允縱無話可說,進卧室拿了件黑色的防風外套穿上,又到房門旁的矮凳上坐下,開始穿鞋。

“你說得真對、真有道理,我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們不是情投意合、相互喜歡,而是一等一的交換。

“原來我們不是彼此看上了眼,而是相互利用啊!感謝你的解答,蘇厭希,我終于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蘇厭希聽得心口一緊,看那冤家穿鞋要外出,他有些慌忙:“你、要去哪裏?”

“我到樓上睡。就今晚這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狀況,我們誰也說不過誰。”別允縱拿起手機和錢包,一貫粘人愛撒嬌的他,今晚表現得異常冷酷。

為了給蘇厭希打掩護,也是為多一份餐點服務,別允縱在樓上多開了一間套房。每次回酒店,他不僅會刻意錯開時間,還會乘電梯回總統套房後,再走消防通道下樓找蘇厭希。

這些必要的流程做起來還挺繁瑣的,別允縱卻從未抱怨過,每天都雷打不動地爬樓梯,放棄更舒适的套房來和蘇厭希擠雙人标間。

“你……”

蘇厭希想留住別允縱,可他動了嘴,卻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

“不用留我。”別允縱拍拍衣袖,捋平衣角,“我有一肚子委屈要說,你也有一肚子苦水要倒。與其湊到一塊生氣,不如分開冷靜。”

蘇厭希咽了口唾沫:“嗯。”

別允縱擰下門把手,拉開房門。他剛踏出去一只腳,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對蘇厭希強調。

“不管你過去怎樣誤會我,我都想告訴你:蘇厭希,我從沒想過要‘包養’你。

“你在我心中美麗聖潔,堪比天山上的雪蓮。我可能用錯了方法和态度,但我絕不會用包養的心思和方式對待你。”

別允縱站在房門開啓的空隙之間,身子被一半陰影所蓋,蘇厭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抿了抿嘴巴,好似憤怒委屈到了極致。

“我真的一直以為我們是彼此鐘情、兩廂情願,但你——”別允縱拉長尾音。

蘇厭希注視着別允縱,等着別允縱把話說完。

可別允縱并沒有說完話,就輕嘆一聲,重重地摔了房門。

砰的一聲重響,房門完全關上。原本被争論吵架充斥的混亂世界,也在這一聲天雷般的宣判後,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

看着那扇合上的房門,蘇厭希慢慢蹲下了身。伴随着緩慢的意識回流,他在鼻間感到了酸楚;心髒抽疼得流不出血,只能順着淚腺由眼睛排洩。

“老公……”

隔日清早,蘇厭希從沙發上醒來。

或許是沙發睡得不舒服的原因,他感覺四肢酸痛得要散架,比被別允縱壓着做一晚上更疼痛難耐。

頭痛得欲裂,睜眼的一刻世界都是黑暗。

視線模糊間,他感覺有人在身邊來回走動。本欣喜地以為是別允縱回來了,卻又感受不到半分冤家丈夫獨有的熟悉氣息;警惕和懷疑相加下,蘇厭希清醒了神智,強打精神半坐起身。

“……誰?”

背對他的那人轉過身來,表情詫異:“少夫人您怎麽醒了?今天沒排戲,您可以多睡一會兒。”

見是熟悉的人,蘇厭希松了口氣,撥開身上的空調毯起身:“不睡了,心煩。”

他看着林曉海,想到房卡的事。他的房間共開了兩張房卡,其中一張他拿、一張給林曉海備用;別允縱來廣城後,又将林曉海的備用房卡據為己有,按理說,林曉海手上應當是沒有房卡的。

現如今林曉海能自由進出了,是不是說明——

“少爺回北城了?”蘇厭希得出結論,“什麽時候回的?”

“也就……出門不到一小時?現在估計到機場了,在辦值機手續吧。”林曉海亮出別允縱給的房卡,“清早我剛睡醒不久,少爺就叫我過去幫忙收拾行李。”

“這樣啊。”

蘇厭希了然地點頭,低頭沉思了七八秒後,又道。

“小海要不這樣吧,我近期沒什麽大戲,重要的幾場前兩天已經拍完過場了,這邊沒什麽好忙的,你在我這兒待着也無所事事。

“你收拾一下東西,一會兒也回北城去,行嗎?”

林曉海為難地搖頭:“少夫人,恐怕不太行……”

“前段時間端茶倒水還提東西的,我知道你辛苦了、想趁着清閑多休息兩天,但我不放心允縱。”蘇厭希拉過林曉海的手,懇求地溫柔拍拍,“我們昨天吵得很兇,我看他表情也很不對。你替我到北城看着他,別讓他做出什麽傻事或過激的事來。”

林曉海更顯為難,輕輕地抽回了手:“厭希哥、少夫人,我真的不能回去。”

笨拙的男助咬着下唇,做了一番劇烈的思想鬥争後,鼓起勇氣坦白。

“是少爺交代我留下來的!他走之前和您說了類似的話,讓我無論如何都得陪在您身邊,照顧好您!”

蘇厭希微愣:“他這樣交代你了?”

昨天都黑臉成那樣了,今早走之前居然還惦記着叮囑小男助,讓小男助照顧好他?

這和“大吵一架鬧離家出走前,不忘将廚餘垃圾帶下樓扔”如出一轍的口是心非行為,讓蘇厭希覺着無奈又好笑。到底是七年老夫老妻了,生氣時惦記對方的心思和方式,竟然如此相似。

“算他有心,這次的別扭應該不會鬧到不可開交、無法挽回。”蘇厭希心口的陰霾疏散不少,輕嘆一聲進到浴室洗漱,“行吧,那你就留下來。”

林曉海摸摸後腦勺,心虛道:“少爺叮囑我,讓我不要告訴您他交代過這些話。可看你們吵得那麽兇,我實在沒忍住。

“少夫人,您不追到北城去,和少爺把話說清嗎?”

“我追去幹嘛?”蘇厭希敞着門和林曉海說話,含着泡沫含含糊糊,“他昨晚說得沒錯,我們都應該冷靜冷靜。”

“只是冷靜?”林曉海聽得心驚膽戰,“可別冷着冷着,把兩人間的感情給冷沒了……您和少爺都七年了,不至于為了昨天的胡說八道新聞吵架吧?

蘇厭希吐了泡沫漱完口,用溫水沖洗擦臉巾,邊洗邊搖頭。

“到底是我說錯了話,他生氣很正常。我和他在一起七年,一旦矛盾爆發,能算的舊賬就是七年的份量。”

“是為那句‘長期飯票’嗎?我覺得還好呀……可能外人看了有點不解吧,但想想你們都結婚了,說不定就是圖個情趣呢?

“有些已婚夫夫,還相互叫爹叫兒子呢。這不比長期飯票來得更過分、更勁爆?”

蘇厭希挂好洗臉巾,奇怪地看林曉海:“你懂得還挺多?”

“我、我聽八卦聽得多。”林曉海尴尬地摸摸臉。

“是因為那句話,也不是因為那句話。允縱生氣,主要還是認知崩塌吧。

“他沒想到,他至親至愛的好老婆,居然會用那樣的表情、那樣的語氣,說那樣傲慢無情的話。”蘇厭希回到沙發上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回想起別允縱的那句“美麗聖潔”,蘇厭希又覺得胸口悶堵、頭脹發暈。

他好像辜負了別允縱對他的期待?他沒有那麽美麗,也沒有那麽聖潔,更不配和天山雪蓮相比。

可真要追究,別允縱是不是也辜負了他的期待?畢竟,那些風流過往不是謬傳,衣服上的陌生香水、口袋裏的奇怪房卡,都是真實的存在。

七年感情生活中,積攢下來的誤會太多太深了,一張嘴、一句話确實說不清。與其昏頭昏腦地争對錯,不如冷靜下來梳理情緒,優先解決更火燒眉毛的難題。

“我們甜蜜粘膩了七年,也是時候冷一冷對方,相互清醒下頭腦。等我将思緒整理得差不多後,我會主動去找他的。

“不說允縱了。小海,你替我将桐姐找來,我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和她商量。”

林曉海聽話地出門轉身,上樓找人。

利用這簡短的幾分鐘時間,蘇厭希點開昨天的熱搜視頻,心平氣和地過了一遍。

視頻時長不到三分鐘,沒有背景音解說只有字幕引導;視頻主要由三個片段、一張圖片拼接而成:蘇厭希大學後臺的偷拍視頻、蘇厭希挽着別允縱手臂站在酒店前臺的偷拍視頻,和在阿斯頓馬丁旗艦店內提車時,被人從正面錄制的視頻。

視頻最後的圖片是一張消費憑條,消費人一欄清晰可見地簽着“別允縱”三個大字。

蘇厭希皺眉,已經認出了圖片和後兩段視頻出處在哪。

但第一段大學時期的偷拍,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細想之後還感到幾分驚悚和恐怖。

“怎麽了怎麽了?”

周桐風風火火趕到,笑呵呵在沙發上坐下,不知情地出言調侃。

“昨晚的矛盾說清啦?哎喲,年輕人之間,就該有話說話嘛,鬧什麽離婚呀,真是的。”

“沒。”蘇厭希直言不諱,“不僅沒說清,允縱還大清早被氣得回北城了。”

周桐的笑臉頓時凝結:“回、回北城了?

“我靠,那你倒是快去追呀!婚姻大事婚姻大事,追老公不比什麽都來得‘大事’!?快去快去,快買機票去,劇組的假我替你跟何導請!”

“好好好,您別着急!”

蘇厭希做了個Calmdown的手勢動作。

“姐您冷靜一些好嗎?放心吧,我和他相識相愛七年了,不會為丁點吵鬧不和而輕易離婚的——昨天說離婚的話,是我開玩笑的!”

“七年哇?那是夠久那是夠久。”周桐後怕地拍着胸口,“都一晚上過去了,我以為你們早和好了!”

“沒有,我們決定分開一段時間,彼此冷靜一下情緒。再說,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我不能置之不理,讓奸人得逞。”蘇厭希從情感之中抽離出理智。

昨夜的心力憔悴和突然昏睡,讓他不得不推遲對奸詐小人的審判。現在新一天的太陽升起,他必須精準有力地,對對方施以反擊。

“桐姐,我想了解昨晚的網絡輿論情況。你應該有跟公關團隊聯系吧,能告訴我詳細過程嗎?”

周桐樂意至極,端正坐姿将昨夜的公關過程一一說清。

雖然昨夜在蘇厭希房裏時,周桐表現出了甩手掌櫃的模樣,但作為王牌經紀人,她還是盡職盡責的。從蘇厭希房中離開後,她立馬聯系了外包的公關團隊。

“我怕你忙着調解情感矛盾,顧不上處理工作的事兒,所以就替你聯系了公關。公關團隊的反應很迅速,不到十分鐘就給了我一份澄清文稿。

“說來,我也是昨夜才發覺,你的外包公關團隊,原來就是YUNSO控股的公關部門!”

周桐啧啧作聲,越說越感嘆。

“你真行,拿頂級控股集團的公關部當外包公關,當真不怕大材小用啊?真是強,太強了!”

轉念想想,YUNSO是別家的家族控股企業,裏面的員工四舍五入就是別家養的人,給誰用都一樣——給兒媳用也正常!

蘇厭希謙虛笑笑:“我沒太多渠道,找不到多少厲害的公關。與其找外面的人開盲盒,不如用自家知根知底的團隊。”

“是,是這麽個道理。團隊昨晚把熱搜撤了、廣場清了,找了不少營銷號和KOL發咱的片花,勉強将熱度和輿論壓住。

“檢查文稿的時候,蔡譽研聯系了我,最後的定稿是我倆一起看的。喏,就是這個。”

蘇厭希感到驚喜,沒想到哥嫂昨晚來幫忙了。他趕緊接過手機,仔細閱讀發在自己個人微博上的澄清聲明。

聲明中首先否認了蘇厭希被包養,并将蘇厭希那句“長期飯票”解釋成了[和好友開玩笑的說辭]。再來,聲明中不僅模糊了別允縱的身份,還模糊了蘇厭希和別允縱的關系。

聲明中的最後一句話,更是堪稱全文精華:[藝人蘇厭希至始至終和別先生是正常來往關系,請勿憑主觀臆測,對藝人的私生活做出片面判斷。]

“這句話,是你哥嫂改的。原本我寫的是‘正常交往關系’,但被改成了‘正常來往關系’。”周桐忍俊不禁,豎起大拇指,“一字之差,給人的觀感卻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正常交往關系,會令人第一時間猜到蘇厭希和“別先生”之間有親密接觸;但正常來往的話——什麽才算正常來往關系呢?

“這篇聲明确實是哥嫂的行事作風——他真的很懂我。

“一來模糊了允縱的身份,讓人猜不透視頻中看不清正臉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傳聞中的別家二少爺;二來模糊了我和允縱的關系,讓人搞不懂我倆到底是情人、戀人,還是友人?”

蘇厭希臉上又露出勢在必得的笑。

“雖然單純的文字聲明很蒼白,底下陰陽怪氣的評論也說明了這篇聲明不能服衆,但能模糊我和允縱的身份和關系,讓吃瓜的看客們摸不着頭腦,這就足夠了。”

周桐看蘇厭希胸有成竹的,追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麽辦?”

“一事壓一事。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相信我的聲明,但我可以讓所有人都去吃別人家的瓜。

“至于要吃誰家的嘛……”

蘇厭希從手機裏調出在四季餐廳裏拍攝到的視頻,指着視頻上笑靥如花的向明越,冷笑。

“就他吧。”

上午十點,在上班族們剛吃完早餐、進入工作狀态的時間點上,更勁爆、更吸引眼球的八卦新聞,空降熱搜榜一位。

#向明越知三當三#

和蘇厭希一片空白的簡歷不同,向明越是參演過好幾部電視劇,甚至還有電視作品的二線藝人。雖然實力問題導致關注度一般,但粉絲量級卻遠遠大于蘇厭希;蘇厭希微博八百萬粉,向明越微博一千五百萬粉。

和被包養、找飯票這樣見怪不怪的“娛樂圈常見現象”相比,知三當三的标題更有吸引力。話題剛空降榜一,就迅速吸引了大批閱讀和讨論,短短半小時內被頂成帶“爆”字樣的話題。

蘇厭希無心欣賞網絡上的混亂一鍋粥,開着別允縱送他的阿斯頓馬丁跑車,來到昨日提車的旗艦店。

門店經理帶着全體員工在店內等候,一見蘇厭希的車出現,趕忙點頭哈腰地上前開門迎接。

“蘇、蘇先生,真的真的很抱歉!”門店經理一股腦道歉,态度卑微到了塵埃裏,“是我們疏忽了,是我們沒管教好員工,讓您的私人視頻流傳了出去!”

昨夜的熱搜,除了對蘇厭希來說是一大危機外,也是阿斯頓馬丁這個汽車品牌的公關危機。

但凡輿論發酵那麽一下,這個品牌就會被“洩露客戶隐私”的污名沾染一世。再嚴重一些,甚至會動搖全球VIP客戶對品牌的信任!

“我們會用一切辦法補償您的損失,也請您接受補償方案,給予我們改錯的機會!”

“不必了。”蘇厭希拎着提包下車,“昨天的保安在哪?帶過來讓我看看。”

門店經理打了個手勢示意店員們。

沒過一會兒,兩個人高馬大、西裝革履的男銷售,一左一右地架着昨天的保安過來,将人押到蘇厭希面前。保安還穿着那身邋邋遢遢的保安服,像昨天一般毫無精氣神。

“誰讓你來的?”蘇厭希開門見山。

他雙手交叉抱胸,沒坐經理準備的椅子,高高在上地站着詢問保安。

保安眼神躲閃:“沒人指示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将視頻外傳了。”

“我不信。”蘇厭希冷哼,“雖然你只是個看守後花園的保安,但你一定知道洩露了視頻就會丢工作。你不可能在無人指示的情況下,冒險偷拍又冒險洩露視頻。

“我再問一次,誰讓你來的?”

保安猶豫:“我……”

直白的發問不起作用,蘇厭希換了套話術,威脅恐吓:“你知道嗎,那段視頻不僅是我的隐私,更是代表着阿斯頓馬丁的品牌形象。如果我因為這事将阿斯頓馬丁告上法庭,那阿斯頓馬丁就會将你告上法庭。你是失責導致品牌形象受損的人,更是品牌損失的直接承擔者。

“你會被索賠一百萬、兩百萬……上千萬!”

門店經理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擔心蘇厭希真的将品牌告到法庭。那樣,別說是小小的保安了,他這個經理也一定會被牽連丢飯碗。

“不、不要啊!”保安成功地被吓到,撲通一聲給蘇厭希跪下,妄想抱蘇厭希的腿,“我沒有這麽多錢,我賠償不起啊!”

“現在知道哭訴了?”蘇厭希躲開保安的手,不屑挑眉,“見錢眼開受人指使時,怎麽不想想後果?”

“因為……因為那人給得實在太多!”保安破防,開始一股腦地交代事情始末,“我不是什麽已婚爸爸,我就是個游手好閑的混混,窮得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托關系好不容易進了這裏,我也想好好幹啊!但那個人……那個人給我一口氣打了三萬,說是、說是定金。”

據保安自述和店員補充,小混混其實剛進後花園幹活沒多久——上周一剛來,一共幹了六天。

這份工作雖然無雙休、月底才放假兩天,但工作內容很清閑,在後花園的保安亭裏坐一天,一個月就能賺六七千。小混混對工作滿意,又實在等不及領工資交房租。

那種着急關頭上,有人給他打三萬塊當偷拍視頻的定金,他自然見錢眼開,放手一搏也要接下任務。

“我不知道那人是誰,是那人先用郵箱找到我的!我一直喊他‘先生’,用支付寶和他實時聯系,用郵箱給他傳視頻。”

“你不知道那人是誰……?”蘇厭希眉頭緊皺,感覺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加複雜,“你能把對方的郵箱和支付寶賬號給我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混混連忙點頭。

點完,混混又忽然想起了什麽,讨好地補充。

“還有還有!那個人還叫我說話,他讓我別怕偷拍被發現,被發現了就說我有家室、我是個已婚爸爸,我要拍車子的視頻回去給孩子看!

“你看,對方好像很了解你的個性诶!不然怎麽會替我預想到理由?”

蘇厭希也考慮到了這點。

他皺眉看了小混混一會,确認小混混已經給不出其他有用信息後,他不再應話,轉身走人。

臨走前,蘇厭希招手示意門店經理過來,小聲交代了幾句:“經理,麻煩你收集好有用信息,整理成文檔發送給我。”

“好的好的。”經理單膝下跪加謙卑彎腰,姿态低微地扶着車門,與駕駛座上的貴客小聲交談,“那剛才所說的補償方案……”

“不用補償,這事也有我輕信他人說辭的錯。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為你們手寫澄清信,防止你們品牌的形象和風評持續受損。

“我只有一個訴求:辭退那名保安,并按你們勞動合同中約定的數額,向他索要賠償。以及今天之後,我不希望看到他繼續就業。”

蘇厭希的訴求簡單易達成,經理想也不想地點頭答應:“沒問題!感謝蘇先生對我們門店的理解和支持!”

“還有就是——”蘇厭希還想交代什麽,但只說個開頭就住了嘴,“罷了,有問題再聯系你。”

經理又是恭敬點頭,起身為蘇厭希關上車門。

這一趟速戰速決,卻還是花費了半個多小時。待蘇厭希開車回到花園酒店時,已是十一點快半。

林曉海和周桐都在他房間裏待機。見他回到,林曉海好奇地詢問:“都解決了?”

“嗯,”蘇厭希放下價值千萬的跑車鑰匙,“把那人罵了一頓,門店經理和店裏的店員,都被吓得夠嗆。”

“嘿嘿,活該!

“那問到是誰在幕後主使了嗎?”

“沒,偷拍我的那混混,說他也不清楚對方身份。”蘇厭希喝了一大杯溫水,緩了會神,“但混混又說,對方很了解我的性格;他蒙騙我的那套說辭,都是幕後指使人教他的。”

周桐聽得樂了:“了解你性格?那不用多說了,肯定是‘他’。

“是你的老同學,三年多時間都和你在一個屋檐下學習。除了他之外,還有誰符合條件?”

“是啊,我也覺得是他。”蘇厭希活動筋骨,尚未休息足夠,又整裝待發準備進入下一場戰鬥,“小海,他人在哪?”

小海乖巧彙報,說剛才見那人躲進消防樓道裏了。

“行。”蘇厭希理好衣角,“我去會會。”

蘇厭希說的“他”,自然是指向明越。

上午十點的熱搜裏,不僅曝光了向明越習慣性找金主,自大學時期起就有金主保駕護航,擠壓正常學生的生存空間,還曝光了向明越性格惡劣、手段肮髒,知道金主已婚還當三抱大腿。表面喜滋滋讨好金主,私下又怪罪金主不給力,稍大一點的資源都給不起。

連帶上次試戲的作弊事件,也一起被扒出。經此一役,向明越在圈內的名聲徹底發臭腐爛,再無翻身再起的可能。

蘇厭希找到向明越時,向明越正蹲在樓與樓的樓梯間上,手忙腳亂地戳點手機屏幕。

“蹲着玩手機,不累嗎?”

蘇厭希不打招呼,直說正題。

“虧心事做多了,就這麽不敢見人嗎。蹲在垃圾桶旁邊,是想和垃圾融為一體?”

向明越聞聲放下手機,扶着垃圾桶蓋起身,憎恨地瞪蘇厭希。

“你怎麽還是這張清高臉?到底是你段位更高、臉皮更厚,明明和我一樣不堪,卻還能若無其事地見光見人。”

蘇厭希在揭發向明越真面目的通稿中,加入了不少隐晦的指向,潛移默化地告訴吃瓜群衆:蘇厭希是向明越的眼中釘,向明越出于妒忌瘋狂陷害蘇厭希。

兩人是同班同學,又是試戲時的同組搭檔、和同一劇組的演員,三重條件加持下,陷害的說法異常有說服力。向明越醜聞曝光後,原本那批吃瓜群衆飛速倒戈,全都認為蘇厭希清白無辜,是被向明越設計陷害。

當然,事實就是蘇厭希被人設計陷害。

“這番‘你和我一樣’的說辭,我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了。你是不會說其他話麽,老拿着一句話反複強調?”

蘇厭希不氣不惱,摸了摸防風外套的口袋,掏了本東西出來。

“看在你已無力回天、再沒東山再起可能的份上,來,我告訴你個秘密——給你看一樣東西。”

“你親口說的‘長期飯票’、自己挽着金主的手陪金主開房,這些人證物證齊全的事,總不能是我冤枉的你吧?

“你要我換一套說辭,但事實證明,我們不就是同樣不堪的一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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