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更)

◎司桁,我看你能護祝溫卿到何時!◎

隴西的夏天似乎要把人烤幹, 一到晌午,人都奄奄一息。

在隴西最深處的院子裏, 傳出不合氣氛的清脆聲。

“奶奶, 奶奶,這狗真厲害!”約五六歲的男娃看着飛撲進去的狼,笑地肚子疼。

天氣炎熱, 祝溫卿養的狼狗都熱的直吐舌頭。

無奈祝溫卿命人搬來水缸,希望緩解下狼的焦慮。

水缸一搬來, 狼直接撲進去, 濺出來的水花讓男娃發出清脆的笑聲。

“夫人, 果然有用。”婆子興致沖沖,扭頭對着窗戶下的美人說。

窗戶下的美人,皮膚透着一股冷白,在炎熱之中,隴西百姓的皮膚都變得黝黑幹燥,她卻被養的水靈靈。

祝溫卿輕輕“嗯”一聲,就移開眼。

這些狼是她被關十五日後送來的。

而距今她被關起來, 已經有月餘。

“夫人,飯好了。”廚娘站在門口, 笑盈盈。

祝溫卿沒什麽胃口,廚娘并不管她有沒有胃口, 老爺吩咐了,一定要看着夫人吃下去。

從被關在這裏,祝溫卿挑食的毛病越來越重, 天氣這般炎熱, 祝溫卿筷子一扣, 只道:“我要吃冰鎮荔枝。”

隴西可沒有荔枝, 江南距離隴西路途遙遠,運來十有八九就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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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祝溫卿的仆人互相看着,覺得這夫人太難伺候,真會擺譜。

甚至有的丫鬟背後碎嘴道:“別看是受寵愛的夫人,其實是見不得光的外室!”

丫鬟話一出,就有人捂住她的嘴。

“可不敢這麽說,可不敢。”捂她嘴的丫鬟說話唯唯諾諾。

“要是老爺真的疼愛夫人,這麽多日為何不見老爺?”

那丫鬟可不怕。

還認為祝溫卿挑三揀四,就是想讓老爺見她。

“亂說什麽呢!再說撕爛你們的嘴!”

冬眠憤怒喊着。

兩個丫鬟也慌了,立刻跪下來,祝溫卿緩緩從冬眠身後走出來,慢慢走過來,丫鬟們的身子發顫,害怕祝溫卿對她們怎麽樣,祝溫卿從她們身邊越過去。

就那麽越過去了........

丫鬟惴惴不安互相看着,等祝溫卿一直走遠,祝溫卿都沒有說什麽。

冬眠不解氣地瞪了她們一眼,追上去。

兩丫鬟身子汗津津,像是水洗般,更像是被抽去骨頭跌坐在地上。

夫人沒有責怪她們,但更像是無視她們。

突然,她們發現,祝溫卿好像只刁難幕後她的夫君,從未刁難過她們。

還真是奇怪。

“姑娘,你為什麽!”冬眠追上去氣憤地說,“為什麽就放過她們!”

“要是我真的是司桁的外室就好了。”祝溫卿喃喃自語。

當一個随時被抛棄的外室就好了。

冬眠見祝溫卿發呆,沉默下去。

司桁偏偏用正室之位娶了她。

“姑娘.......”冬眠開口,卻不知怎麽安慰祝溫卿,她也在擔心秋蟬、寧青。

祝溫卿不但要活着,還要好好活着,這樣秋蟬、寧青才會沒事。

“夫人,老爺送花過來了。”婆子抱着水瓶,瓶子裏裝了一只荷花。

荷花粉色晶瑩,葉子寬大鮮綠。

那是上京南淵池的荷花。

是司桁親手給她種的荷花。

祝溫卿順着荷花,朝東南角望去,那裏有一池塘。

池塘裏載滿了荷花,那裏每一朵荷花都是來自上京的南淵池。

“拿下去吧。”祝溫卿語氣冷冰冰,婆子喜悅的表情一頓,連忙拿下去,栽到池塘裏。

隴西本是缺水之地,司桁強行改變地勢,在她的院子裏栽出荷花來,可終不是長久之法,那荷花總會垂頭。

每每看到荷花垂頭,祝溫卿心中就會浮上喜悅,好似司桁在怎麽做都是無用,不過就是強求罷了。

這日,祝溫卿看見荷花垂頭,便毫不吝啬地将荷花扔出去。

久而久之,在隴西這片幹旱之地,喜歡花的小女娃就會守在祝溫卿院子的後門,等着祝溫卿扔花。

慢慢,隴西內的百姓都知道,這院子裏住了奇怪的人,那人從不踏出院子半步,也不來城內逛,就守着自己的院子。

這日,幾個小女娃撿起垂頭的荷花,興致勃勃往家走,四五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将小女娃們攔住。

黑衣人對視,直接就沖小女娃而去,小女娃驚恐地顫着身子,眼看白刃就要落在自己頭上,又有一批黑衣人沖出來,将她們護住。

兩夥人厮殺,不出半炷香,頭批黑衣人便躺在地上,死死盯着前方院子。

“小妹妹們,以後不要再來了。”一暗衛蹲下來溫柔警告她們,她們緩過來吓的直接扔了花就走。

小女娃們一離開,暗衛們互相對視一眼,幾個瞬間,巷子又恢複到往常。

沒有人知道這裏有人死掉。

沒有人知道有人在守着這座院子。

更沒有人知道,有人在守着隴西。

深夜,上京,四處都彌漫着硝煙前的緊張,好似有人點燃這空氣中的因子,頃刻就有屍橫遍野的慘景。

“夫人她今日過的一切都好。”司巳将畫師畫的祝溫卿坐在池塘邊赤足玩水的畫交給司桁。

司桁剛才校練場出來,身上一股肅穆冷厲之感,當他看見畫面上的姑娘挂着淺淺笑容,整個人跟着柔和下來。

他手情不自禁撫摸上畫上姑娘的嘴角,在想象她當時的神情。

司巳頓了下,繼續道:“她們找到夫人,今日下午暗衛殺了靠近院子的黑衣人。”

司桁臉一下冷起來,那股剛溫柔的神情迅速消失不見。

這也是為何司桁沒有帶祝溫卿回上京的原因。

很早之前,他就發現暗地裏有一夥人想殺祝溫卿。

只不過都被他偷偷結束。

如今的上京早非昔日上京。

在隴西。

在那個院子裏。

他更安心。

也更有信心将她保護地很好!

“經過檢查,就是跟殺鎮國公的是同一夥人。”

“他們果然是在找夫人。”

“世子,這次我們又多做了些檢查,懷疑這夥人與年前您約夫人賞梅遭遇刺殺的那夥人有關系。”

祝溫卿與人良善,不知道是誰對她如此恨意,司桁都将她保護起來,那人還是想破了司桁的包圍圈,殺掉祝溫卿。

司桁年前就在查,那批黑衣人每個人身手都不一樣,不像是被人圈養的暗衛,更像是江湖殺手。

突然,外面急報!

旗鼓震地上京百姓都出來看。

先皇病重,太子還未登基,五皇子暗中勾結敵寇,上京城中百姓都感覺到一股不安穩,有的已經逃出去。

“太子殿下,邊境連失三城,馬上就要攻入炎陽城!”

騎兵一身是血跪在地上,戰馬朝天嘶喊。

太子臉色嚴肅,恨不得離開将五皇子捉拿,但五皇子為人狡詐,行動密不透風,他身後還有政客為他游說。

一夜之間,朝廷上沸沸揚揚。

鎮國公去世後,他們派出去的将領連連喪命,已無英勇善戰的年輕将領。

衆人惶恐,先皇咳嗽不停,太子提議他帶兵,朝中大臣有人不認同,認為太子此刻怎能帶兵,有人認同,認為太子替天子出兵,可安撫民心、軍心。

大家吵的不可開交,五皇子卻不言一句。

就這樣上京辯論三日,炎陽城也失陷,本來堅持不讓太子出戰的大臣猶豫地要松口。

五皇子不急不忙地說:“兒臣雖為文臣,但願替兄長出征。”

瞬間,五皇子恭友之情,讓朝廷諸位大臣連連稱贊。

局面越發拔峻,司桁提出他帶兵出征。

司桁,入仕之後,想法奇特,角度新穎,破了敵寇幾次進攻,加之他武藝高超,或許可行。

但有些大臣卻認為司桁從未帶兵打戰,完全就是新兵,還是由太子帶兵最好。

“還請皇上讓卑職前往!”司桁跪在地上,聲音洪亮。

在家的長公主得知司桁要上戰場,心咯噔一下,緩緩露出平穩笑容來。

司桁還是走上戰場,這是司家使命。

炎陽城破了,下一城便是南關城,其下便是隴西。

送別之日,太子與司桁對視一眼,司桁随後帶兵沖向南關城。

朝廷動蕩不安,邊境連連失守,安居樂業的生活一下被打破,百姓流離失所,到處都是燒殺搶掠之傷,但這些到了隴西,仿佛都被隔絕般。

隴西像是被人保護起來,就像亂世之中的桃花源,裏面百姓還在過着往常般的生活,甚至沒有感染上外界一絲悲怆。

他們還在想着七夕怎麽過。

“夫人,老爺在怎麽忙,七夕肯定會過來看你的。”婆子見祝溫卿臉上露出懷念之情,還以為祝溫卿思念過甚,安撫道。

祝溫卿笑而不語,目光再次落在池塘裏的金魚上。

她可不希望司桁七夕過來,她還記得司桁說下次見面就是帶她回上京之時,她更不要回上京。

夜晚,隴西的天幹淨地仰頭就能看見星星,那是上京所沒有的。

祝溫卿在院子裏悠哉悠哉乘涼,突然,屋頂之上有動靜,祝溫卿偏頭望過去,那動靜又消失了。

奇怪,是她聽錯了嗎?

祝溫卿垂頭,大概不是她聽錯了,是那些看守她的暗衛弄出來的吧。

頓時,祝溫卿沒有納涼的雅興,命冬眠扶她回屋。

她房間門一關上,那刻意被壓低的聲音恢複正常。

兩批黑衣人厮殺在一起。

一炷香之後,前來進攻的黑衣人被解決掉。

“世子吩咐一切都不能讓夫人知道,下次行動聲音要小些。”

“是。”

“你說什麽!人又被殺了!”漂浮在海面的某個船只內,一女子暴怒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是茶杯摔在地上的聲音。

劈裏啪啦,聽着讓人心驚膽戰。

“你們廢物嗎?連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都殺不掉!”女人質問的聲音接踵而來。

“不是殺不掉,是守在女人身邊的暗衛太強了,現在我們不但越來越難靠近那個院子,連她所在的城池都快進不去。”

“那就再殺!派更多的人去殺!我一定要她死!”

跪在地上的奴仆領命退下。

女人看着手中酷似祝溫卿的小人狠狠紮上去!

祝溫卿,我看司桁能護你到何時!

當夜,成百上千的黑衣人從江南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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