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殺死了過去的我

夜很靜,鎢絲燈毫無餘力的散發着光熱。在阿嬷一連兩個哈欠下阮芳雨把人送進去休息,他接過阿嬷手臂,攬住腰,讓阿嬷渾身重量都落在瘦削肩膀上,漂亮的蝴蝶骨随着走路在襯衫下起伏,壓力落在的十七歲的肩上,阮芳雨扛着,緩慢又穩步向前。

他回來時仉星航還站在桌邊,目光還沒有從角落小門收回,兩人視線相碰,大眼瞪小眼。

阮芳雨似乎輕舒了口氣,活動下肩膀,去床邊搬被子。

五十平的小屋地方有限,實在沒有多餘的地方給仉星航,倒不能真讓人打地鋪,養尊處優的少爺可受不住。他剛抱起被子,仉星航在燈影下踱到床邊不輕不重扣住他手腕。

仉星航困得眯着眼睛,眼角更加狹長,縫隙中透出的目光一如既往帶笑,用惺忪困頓的嗓音說:“哥,我們一起睡。床很大,我的懷裏很熱。”他就像是看穿了阮芳雨想法,熱字一出,手腕溫度直接要竄上阮芳雨的臉。

“你想得美。”阮芳雨掙開,抱起被子轉身摞在桌上,準備今晚爬桌子将就一晚。

“那我跟着你。”仉星航倒也不強留,只是抱起阿嬷給的被子,上面還殘存着白日的陽光味道。跟在阮芳雨身後,表面随性但骨子裏強硬,這是軟威脅。

到了這個點,大家都困,阮芳雨不想再跟他颠來倒去,出了口氣,怠惰掐腰,襯衫褶皺在兩側收起又果敢滑下,無語問:“你放着床不睡,過來跟我擠桌子,你不是神經病嗎?”

“跟哥在一起,就算是……”

“行了。”阮芳雨不耐擺手打斷,兩腿一左一右往前跨了步,重重坐下,右臂往前一伸,不想再理這個找罪受的傻逼,倒頭就睡,他閉着眼睛,模糊道:“好聽的話誰都會說,但真正能信得不足千分之一。”

過往多年,阮芳雨聽慣了諷刺和恭維,這些都只是情景驅使下暫時的東西。

仉星航在他對面坐下,阮芳雨的手越過桌面搭在他面前,手指輕輕攏着,十分漂亮。他仰起頭,替人關了燈。

阮芳雨入睡很快,模糊間感覺到有人握住了他手。他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抽出來,對方又握住,還得寸進尺塞進嘴裏輕吮,他的指尖碰到對方柔軟的舌,滾燙,酥麻……

阮芳雨想動,但動不了,面前一片白霧,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見輪廓應該是好看的。他并不害怕,也不生氣,反而逐漸順從自己的本能,也順從了對方。他朦胧想:都做春夢了,就別那麽拘謹,親個手指怎麽了?

屋外是漆黑的夜,蟲鳴也都停了。室內安靜,只有舌尖在口腔攪動,斷斷續續黏膩的吞咽聲,半晌後,仉星航抓着阮芳雨的手,站在黑暗中端詳他模糊的輪廓許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不正常的,幼兒園時候,他就能笑眯眯的抓住竄進室內的蛇,偷偷把蛇膽剖出來扔進了保姆煮的粥裏。小學時候,他站在天臺上推演城市布局,連成一片的萬家燈火在他眼中扭曲成了烈烈火海,他會因此激動,內心歇斯底裏吶喊瘋狂,臉上卻又不動聲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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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冷眼和惡意圍繞,無視自我感受,小心翼翼學着讨好,經年累月,逼瘋了自己。

他表面有一副好看皮囊作為裹屍布,內裏已經不知道爛成什麽樣子。

他害怕黑暗,可他又從未得到過光明。

現在有一束光,他主動找來了。

阮芳雨在自己兩次瀕死絕境時伸出了手,這是天意,也是命中注定。

是他先對自己說話,是他先問要不要跟着回家,他承諾了,就該負責到底。

龍舌蘭開了花就會死。阮芳雨讓自己動情,他殺死了過去的自己。那今後,自己要成為一個只屬于他的“正常人”。

仉星航注視阮芳雨許久,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緩慢探身越過桌子,準确在熟睡的唇上留下輕柔一吻。

他不想把人吵醒,壓着聲音,極輕極輕說:“哥,以後我不瘋了,你能疼疼我嗎?”

入夜後很涼,阮芳雨披着被子睡覺,上身裹得嚴實但寒氣從腳底往上竄,下半夜睡夢中頻頻打冷顫。

第二天早晨,阮芳雨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了床上,身上裹了厚重的被子,兩床。

仉星航坐在桌前已經準備好了早飯,熱氣騰騰的豆漿油條和煎餅,一看就是巷子裏各個攤子的産物。他本來想按照手機上的浪漫早餐食譜,煎幾個愛心形狀的雞蛋。可惜全能優質Alpha生活經驗值為零,在開煤氣時不慎夭折,打不住火,還發出嘶嘶不安的漏氣聲。

為了不讓三個人死于煤氣中毒,仉星航斟酌後放棄了浪漫。

他擺好筷子,聽見床板發出吱嘎聲,扭過頭去。“哥,你醒了。”

阮芳雨腦子一懵,大概是沒睡醒的緣故,莫名從這笑容裏感覺出幾分陌生的讨好,晃了晃腦袋,把裏邊不正常的水倒掉,掀被子下床。“嗯,醒了。”

三個人一起吃過早飯,阮芳雨又為阿嬷上了藥。兩人才去上學。

單車只有一輛,阮芳雨要載仉星航,仉星航不肯。因為他目測了一下,無論是側坐還是跨坐都不美觀。

“我腿長,側坐太娘氣了。”

阮芳雨翻了個白眼。“那你跨坐。”

“卡裆,容易扯着蛋。”

阮芳雨:“……”

“那你走着去吧。”

阮芳雨嘴硬心軟,到底沒狠下心将人甩開,反正時間尚早,兩人推着自行車走在街上。

陽光正好,路兩側粉雲延綿,繁茂櫻花樹開的郁郁燦燦,粉色花苞兩天內都漲開了,光線從枝縫間穿過,斑駁投在行人肩膀,和煦微風拂過,落英紛紛……

兩人推着單車行在花下,因為出衆的外貌和唯美畫面頻頻引起回頭。阮芳雨到底輸在了臉皮薄上,最先頂不住各樣目光,被迫投降。撒手将自行車往仉星航方向一磕,撞在他腰上。“來來,你騎你騎。”

仉星航得了便宜,長腿跨上單車,還回頭問阮芳雨。“哥是跨坐還是側坐呢?”

阮芳雨沒好氣回:“我坐你身上。”

時間瞬間停滞,氣氛詭異,阮芳雨臉頰爬上紅暈,仗着仉星航背對看不見,咬牙說:“我打死你!”

欲蓋彌彰的惱羞成怒讓氣氛更糟,仉星航傳出一陣歡愉的笑。

單車急速行進,帶起一陣清風碾碎花瓣,傳來清香。阮芳雨坐在後座,襯衫衣角随風顫動,一束陽光穿過仉星航發梢,照進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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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航兒子,你這種思想本身還是不正常的。喜歡收藏一下作者吧,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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