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特別疼
阮芳雨一怔,恍然間明白仉星航為什麽要一直牽着他手睡覺。他咬了下唇,發覺自己總是不經意間,能看對方脆弱的那面。阮芳雨将冒嗆人黑煙的鍋蓋上鍋蓋,擦了下手帶着仉星航出了煙熏火燎的廚房。
“這下行了吧。”阮芳雨和仉星航站在房間中央,擎着手,紅繩糾纏疊在格子地攤上編織成雲,繩頭兩端,各綁着一只手腕。從廚房到仉星航卧室是一條暢通無阻的斜線,只要兩邊門都敞開着,紅線能夠徑直穿過卧室,連接兩人。等繩子抻緊後,随着一方活動,另一方就會感到松弛與細顫,只要繩子不斷變化,就表示人還在。
阮芳雨恍惚有種将自己心甘情願綁給對方的錯覺,拽了拽繩頭,說:“你在房間裏好好睡覺,我去廚房裏做飯。”
仉星航怔愣看他,随即垂下長睫,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緣故,眼皮看起來前所未有的沉,沉默半晌,他擡起頭,看着阮芳雨問:“哥,我可以給你一個輕柔的吻嗎?”
不知道為何,也無關乎情欲,他就想在此刻,送給對方一個輕柔甘甜的吻。
他過往發了太多次瘋,阮芳雨條件反射後退,詫異又警惕。“你別做夢,躺床上去!”
仉星航沒有像以前一樣逼迫就範,他說過自己要改變,變成對方喜歡的模樣。
于是如人所願上了床躺好,手腕搭在枕邊,乖巧看着他笑。在阮芳雨出門前,他說:“哥,你對我這麽好,又不想讓我纏你,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我不是對你好。”阮芳雨随意擡了擡系繩的手。“我在栓狗。”
仉星航配合。“汪。”
阮芳雨對仉星航的好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由,大概就像三年前雨夜中伸出手時一樣,他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像只被遺棄的小貓。
阮芳雨離開後,仉星航躺在床上,困意也不知為何消散大半。風從紗窗吹來,枕邊的紅線亮眼,打結的小疙瘩一直在有規律顫動,仉星航猜阮芳雨在切菜。
過了一會兒,紅線緩慢抻緊。他用指尖勾住又倏地松開,細線在半空震動發出嗡鳴。劃開心湖蕩起細癢漣漪……
曾幾何時,仉星航還沒有在虛僞中麻木。他在仉懷安家裏,在莫城家裏。無視謾罵和冷眼,壓抑情緒,竭力笑臉迎人,乖巧又卑微的讨好……妄圖能夠有個長久的容身之處,可以不再經歷抛棄。
可後來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努力,都影響不了既定的結局。
經年累月,他在壓抑的反噬中,逼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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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想,那個瘋子死在了昨夜,現在的他,能夠正常的去生活愛人。
阮芳雨是第一個在意他情緒的人。他給他系上紅線,好似婚禮上新人交換戒指,完成雙方互相專屬的儀式,這種感覺讓仉星航迷戀,Alpha的占有欲讓他愈發想把人牢牢攥緊在手中,血與骨都融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
接下來就算是裝,也要裝成阮芳雨喜歡的模樣。
阮芳雨進來喊他吃飯時察覺空氣裏帶了濕氣,見他仉星航赤腳從房間的小浴室出來,手裏拿着毛巾在擦濕漉漉的發梢。
“哥。”仉星航見他站在門口,張開手臂就去攬他。
阮芳雨後退避開,翻了個白眼,繞過去把對面透風窗戶關好。他給窗戶上鎖,還不忘叭叭數落:“仉星航,你感冒了還濕着頭發吹風,是嫌自己燒得不夠重嗎?你透個底,要不然下次直接沖40℃去,我提前給你聯系火葬場。”
“那倒不用,哥又不陪我一起死。”仉星航手裏拿着毛巾,逼上前來,從後用胸膛将阮芳雨禁锢在窗前。
由後而來的濕氣,夾雜淡淡信息素。阮芳雨兩腿肌肉倏地緊繃,汗毛緊接立起來了,他面上不顯露,只冷冷道:“起開。”
“哥。”仉星航跟他貼着,薄薄衣衫分享着二人體溫。
阮芳雨借由面前玻璃上的影子,看到仉星航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後頸。他咬的牙齒嘎嘣一聲,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打顫。
他像是被摁在砧板上烘烤,渾身上下無一不焦灼,卻又不能急躁把人推開,恐怕适得其反。
“我想……”仉星航舉起右手,将毛巾蓋到自己頭頂,遮住了眼睛和愈發恐怖的視線,後退半步,小腿肚磕着床沿順勢坐下,悶悶說:“我想讓你幫我擦頭發。”
“……”阮芳雨本來覺着自己是死裏逃生,現在又覺着是自作多情,火氣一發不可收拾往上蹿。
“你手呢?你是剁了嗎!”
阮芳雨最終還是妥協了,半跪在床上狠命揉搓仉星航那一頭濕漉漉的發,毛巾蹭過額頭傷痕,勾到結好的痂。血痂經水一泡本來就軟,被他這粗暴動作一刮,直接蹭掉。
血順着額頭流下,仉星航被迫閉起一只眼睛。半轉過身仰頭看向阮芳雨。
“對不……”柔軟毛巾上沾了血花,阮芳雨正要道歉卻怔住了。
這一瞬間的對視,讓他心中好似被紮進了一根刺。仉星航的瞳孔很漂亮,烏黑瞳仁邊緣有圈神秘莫測的紫羅蘭色,像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一樣。
只是這眼睛越漂亮,裏邊空洞又麻木目光就越刺人。血順着傷口蜿蜒流到下巴,他卻連一絲痛楚都沒有,平靜望着阮芳雨。這樣的目光,阮芳雨今天看到了兩次,一次是在樹下,另一次就是現在。
他恍惚想:仉星航的眼睛一直都是這樣嗎?
仉星航喉結滾動了下,不知道阮芳雨為什麽突然失神,如果不是怕臉上的血弄會髒了對方的臉頰,他很想湊近去親吻将他喚醒。但現在,只能嘗試說:“哥,能幫我擦一下嗎?”
“對不起。”阮芳雨道完這句延遲的歉,回過神,把毛巾摁在他下巴上,轉身下床尋找藥箱。
“就在旁邊那個衣櫃的最上層。”仉星航用毛巾捂住傷口,擡手指了指。
阮芳雨根據指示打開櫃子,匆匆一眼發現裏邊排山倒海的衣服都還沒拆塑封和标簽。他來不及過多關注,摘下藥箱摁在床上,翻找出裏邊的消毒劑和繃帶創可貼。
仉星航朝裏轉身,一條屈橫在床上,另一條腿搭在床沿,腳尖踩着床邊地毯,腕骨清晰裸露在外。阮芳雨半跪在床上直着身給他上藥。傷口不淺,邊緣本來已經長好,現在因為剛才創傷花白的肉往外翻,仉星航不喊疼,他卻一直皺眉。
阮芳雨低着頭,不覺間連呼吸都放輕了。“是不是很疼?”
仉星航眼皮張了張,看他這麽小心翼翼,極輕笑了,他喜歡這種能牽動自己所在意人心神的感覺,眉頭一皺,裝模作樣。“特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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