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面前的牌一張一張翻開,到傅之珩,他輕飄飄甩出一張方片K,然後攤手聳了聳肩。

我默默嘆了口氣,有點擔心會是女孩子抽到,結果轉頭看見沈南嶼神色如常地翻開牌面,——黑桃A。

不知情的人開始起哄,我第一反應是看傅之珩,見他臉色意料之外的難看,綠一陣白一陣,像吞了蒼蠅一樣。

“能換一個嗎?”他沒好氣地問周航。

“嘿,時鷺和小沈還沒說什麽,你着什麽急?”周航毫不客氣地駁回,“再說這種程度,對你來說不算什麽吧?”

“……”

傅之珩被堵得無話可說,最後只得作罷。況且周航說的都是事實,他平時在外面怎麽玩,身邊的朋友基本上都知道。

“快點快點,”有人忍不住催促,“欸,說了誰抱誰嗎?”

“我來吧,”沈南嶼站起來說,“我個子高一點。”

他語氣如常,就好像完成一個普通的任務一樣,沒有任何推脫和不快。

對此我同樣也不是很在意,至少比起上一局讓兩個人貼身熱舞,抱一下已經算是很友好了。

走到草坪前,沈南嶼對我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冒犯了。”

“沒關系,游戲而已。”我說。

身後十幾道目光包圍着我們,其中一道存在感格外強烈,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傅之珩。我其實不是特別能理解他為什麽不樂意,可能因為是沈南嶼吧。

“準備計時了!”周航說。

話音剛落我感到身子一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沈南嶼穩穩抱了起來,他一手托着我的膝彎,一手攬着我的腰,我驟然雙腳離地,條件反射地抓住他肩上的布料,整個人不得已靠在他胸膛上。

“哇哦,公主抱——”

“嗚呼!”

“30,29,28……”

……

四周嘈雜的聲音中,我聽到沈南嶼沉穩的心跳。

他的手臂比我想象中有力很多,抱着我絲毫不費力。即使我原本不覺得有什麽,這樣忽然和另一個人親密接觸,感受到陌生的氣味和體溫,還是有一些無所适從。

偏偏沈南嶼并不理會周圍的喧鬧,始終低頭看着我,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認真地說:“你睫毛好長。”

我猝不及防擡頭對上他的目光,被他溫熱的眼神注視,莫名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暗湧。

“……4,3,2,1!”

三十秒從來沒有這麽漫長過,沈南嶼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放我下來的時候,仍然絲絲縷縷萦繞在我鼻尖。

怕我站不穩,他沒有立刻放開我的腰,手掌的溫度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傳遞到我皮膚上,比我的體溫高出很多。

“小心。”他說。

回去時他依然護着我,讓我注意腳下。我坐回自己的位置,轉頭看見傅之珩拉着一張臉,像有人欠他錢一樣。我沒有多問,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繼續抽牌。

結果下一秒,一只強勢的手攬過我,不由分說地把我往身邊一帶。我撞在傅之珩身上,皺了下眉問:“幹什麽?”

“有點冷,坐過來點。”傅之珩若無其事的說。

冷……?他一向怕熱不怕冷,何況今天氣溫回暖,連我都不覺得冷。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已經恢複平常的樣子,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手上不肯放松的動作,還是隐隐暴露了什麽。

我沒說話,伸手去夠不遠處的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另一個人的手。

“要這個嗎?”沈南嶼幫我把杯子遞過來,“給。”

我對他笑笑,“謝謝。”

又玩了幾局,終于同時抽到傅之珩和沈南嶼,而國王給出的任務是一個人撐在另一個人身體上方做二十個俯卧撐。

我樂得看熱鬧,不露聲色地悄悄觀察左右,只見傅之珩的表情比剛才還要難看,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站起來說:“不行。”

周航不樂意了:“嘿你今天怎麽回事兒啊?”

傅之珩噎了一下,破罐破摔地說:“沒怎麽,就是不行。”

玩了這麽久,大家已經熟絡了起來,場上霎時一片噓聲,然而傅之珩巋然不動,一副拒不配合的樣子。

反觀沈南嶼,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淡然,不說話也不表态。

對峙半晌,周航無奈敗下陣來,拎起一瓶酒說:“按規矩,三杯,沒意見吧?”

我還沒來得及阻攔,傅之珩就答應了:“可以。”

他這樣做對沈南嶼其實有些不禮貌,為了緩解尴尬,周航打哈哈說是因為我在場,傅之珩才裝大尾巴狼。沈南嶼微微一笑,得體地說:“沒關系。”

傅之珩連着喝了三杯度數不低的白蘭地,沒加冰塊也沒加果汁,坐回座位上時眼眶裏好像已經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我看他眼神不大清明,有些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他靠在我肩上搖了搖頭,“又沒多少。”

說話時淡淡的酒香和果香飄散開來,被夏末秋初的晚風吹散在空氣裏。不遠處電影播到最經典的情節,傅之珩跟着喃喃說:“Only unfulfilled love can be romantic. ”

——只有未遂的愛才會浪漫。

說完他擡頭看向我,昏暗夜色中,頭頂的星星落在他眼睛裏,顯得格外明亮深邃。

“寶貝兒,”他低低地說,“我好像有點醉了。”

游戲仍在繼續,我和周航打了聲招呼,扶起傅之珩去一旁休息。

離開人群的喧嚣,他緊緊牽着我的手,問:“今天玩得開心嗎?”

“嗯,”我點點頭,“大家都很有意思。”

傅之珩笑了笑,捏捏我的臉說:“你開心就好。”

說完他又想起什麽,“對了,我今天帶了好玩的。”

他讓我在原地等,自己跑去車裏,從後備箱找出一堆什麽東西下來,拆開包裝滿滿的都是仙女棒和冷焰火。

“我去買的時候,老板問我家裏是不是有小孩。”傅之珩點了根煙,咬在嘴裏笑着說,“我說有一個,二十多歲了還喜歡玩這些玩意兒。”

我們兩個蹲在地上,他邊說邊拿出兩根遞給我,然後用煙頭幫我點燃。

嗞的一聲,仙女棒呲開金色的火光。我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小心點別亂扔。”傅之珩叮囑我,自己也拿了兩根出來,用我手裏的仙女棒對着點燃。

金色的光芒在黑暗的夜空中跳躍,傅之珩嘴上說買來給我玩,自己卻玩得比我還要起勁,用仙女棒在空中畫出一個愛心,然後做了個拉弓發射的動作。

“biu!”

“啊。”我心情不錯,難得陪他幼稚了一次,捂住心口說:“好痛。”

傅之珩哈哈大笑,一把攬過我的腰,在我額頭上用力親了一下,“親親就好了。”

頭頂月亮高懸,細碎的星星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我看着傅之珩的眼睛,晚上喝的酒在血液裏汩汩翻湧,我好像也有點醉了。

“時鷺……”傅之珩俯身靠近我,鼻尖碰到我的鼻尖。

距離太近,我的睫毛不自覺地撲閃。他身上很熱,呼出的吐息也是熱的,帶着馥郁而濃烈的酒香,讓我的大腦不由自主變得遲緩。

不知不覺煙花燃盡,兩片薄薄的唇瓣覆上我的嘴唇。這次我沒有拒絕,任由傅之珩試探性的蜻蜓點水過後,認真地吻住了我。

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這樣接吻,他嘴唇很軟,有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強勢,不急不緩地撬開我的齒關,像一位耐心極佳的獵人,靈巧地追逐我的唇舌,然後捕捉,吞吃入腹。

我漸漸沉浸在他的親吻中,閉上眼睛感受他溫軟的唇舌和熾熱的溫度。

人群的喧鬧聲模糊而遙遠,只有傅之珩低低的喘息和有力的心跳,像一聲一聲沉重的鼓點,打碎寂靜的夜,踏着一地散落的月光,敲在我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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