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前世今生

陸羽蹲在火堆前面煮着綠色的冒着泡的藥水，藥水咕嘟咕嘟的發出聲響，一陣子劇烈的震動之後，陸羽嘆了口氣

醉了，又炸了。

“沒關系，失敗是成功他媽，”凱文不懂這些，但鼓勵基友道，“無所謂啊，你慢慢研究不用着急。”

陸羽笑眼彎都沒彎，額頭前的碎發遮住了眉毛，高挺的鼻子上沾了細密的汗水，他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怎麽會無所謂？

陸羽當年和凱文瘋玩，離期末一周凱文也得乖乖的去複習做題，陸羽還是雲淡風輕的玩耍。術師不像戰士，國立大的幾個術師教授都非常變态，一次考試能考好幾本厚的能砸死人的大詞典。考試前一天，陸羽開始抱着這些書一頁一頁的看，通宵之後喝個咖啡就去考試了，考完了回來睡一整天。最後成績是術師部的第一名。

按凱文的話，這就是個賤人。花瑾是那種平時就非常紮實的學霸，但還是考不過這個小賤人。

所以陸羽智商非常高，記得咒語絕對不會混。他可以把這些密密麻麻的咒語分門別類，一字不差，屢試不爽。

因此得名，最強術師。

“花瑾回你丈母娘那了？”凱文拉着陸羽坐下來休息，“也好，跟着你颠沛流離，你的小貓崽子是不是快誕生了？”

“是啊。”陸羽月牙眼彎了起來，“聽說白骁給你生了個龍蛋？”

“恩，”凱文內心雀躍，面色不改，“我要有個兒子了。”

“說不定是女兒，”陸羽相對比較淡定，“以後可以一起玩啊。”

“我們還真是好福氣。”凱文說，陸羽點頭。的确如此，本來沒奢求能有子嗣的，突然有了感覺像中了彩票，“父親是狐朋狗友，他們要做青梅竹馬，一定不能像我們一樣這麽玩兒。”

“說來……人家白骁才十八歲，你老牛吃嫩草不說，還把人家拖上床了，啧啧。”陸羽笑眯眯看凱文，“進展真快……你竟然要有兒子了。”

“就好像同樣的事情你沒有幹過一樣。”凱文大長腿站的歪斜，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當時也是桀骜不羁的小少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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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還小少年，小少年開葷。這麽一來我倒是正常。”凱文一臉鄙夷。

“行了行了，半斤八兩。不過白骁确實小就是了。”

“你說起來他小，我一點兒都感受不到。”凱文皺起眉，“我感覺他很老成。”

“人家從小沒爹沒娘的，穩重一點兒也正常。”

“不不，不是穩重，是老成。”凱文坐下來，用小銅壺給自己和陸羽都倒了一杯子茶水，“穩重是性格裏帶的，但是老成是用經驗堆積出來的。我看人還算準吧，我覺得他性格裏其實有一些感性的東西，他很多事情的處理方法都好像經過了很多次練習。”

“練習？”陸羽說，“我以為你不在乎他過去呢。”

“不能算完全吧。”凱文抿了口熱茶，“有點好奇。”

“好奇心能殺死貓，”陸羽笑的像只狐貍，彎彎的笑眼眯了起來，“記不記得當年我要侵入白骁記憶但是被他自身反彈出來？還有他的武器，輪回之眼，選中的都是幾世輪回的主人。另外，我覺得他和裏昂關系也有點兒微妙。”

“恩，他看裏昂的眼神很奇怪。”凱文說，“他不太會撒謊。一撒謊就各種別扭，你可以迅速看出來。”

白骁這已經是進化版的情商，卻被這兩個大男人看得透透的。

他上輩子活着的時候，一直帶着一種微妙的天真，基本上這人就是靠着自己強大的能力撐起了一片天。

後來天塌了跟他的性格也有一定的關系。

這人太善良了，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換句話說，沒啥心眼兒。

凱文是特別喜歡白骁，他倆一個不喜歡別人騙自己，一個就喜歡說實話，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凱文會替白骁發愁。

但其實他的擔心是多餘的，白骁畢竟吃了一次虧，他們理解的版本只是表面上的版本。很多東西因為經歷會變化，人也會成長。白骁的确成長了，但是他沒改變自己本心的那一部分，這很難得。

“你要是想知道他的過去，我也有辦法。”陸羽瞅着凱文，“真無能，自己愛人的過去都問不出來。”

“什麽辦法？”

陸羽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塊兒雪花晶片，放到了他的手中：“只能用一次，默念想看的人的名字會看到全部的記憶。睡覺前握在手心裏，能做一晚上的夢。”

“夢會是……那個人的記憶？”

“恩，想清楚。也算是有點兒不道德。”陸羽笑着說，“自己決定。”

這東西很小，他握在手裏。

去基地的時候他想了一路，至于不至于。

等他想好了，發現手裏的東西早掉的沒影了。

這塊晶體，就在他剛剛決定試一下的時候，掉的無影無蹤。凱文以為這是天意，那就算了。

就在凱文剛走不久，圍着圍巾的游文意從地上撿起來一塊六邊形雪花晶體，他拿着這晶體對着陽光瞅了瞅，覺得還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

然後就像被什麽蠱惑了一樣，他把這塊晶體帶回了家。

世界上總有一些機緣巧合，就像游文意每晚臨睡前想的人都是白骁一樣。所以他做了一個關于白骁的夢，也就不奇怪了。

“我這是在哪。”

夢境百分之九十還原了白骁當時的親歷，所有場景都很真實，游文意走在雪地上，默默看着前面的孩子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他覺得這個孩子的背影莫名的熟悉，小孩子的衣服看起來很舊了，他晃晃悠悠的單薄的身體看起來就像長期營養不良，一截白玉般的脖子讓他想到自己喜歡的人。

白骁皮膚也是雪一般的白和細膩。

游文意關切的跑過去，想要牽起來孩子的手，帶他去喝一杯熱牛奶，卻抓了個空。

為什麽抓不到？

夢裏不知身是客，游文意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孩子。細長的丹鳳眼，讓他看起來并不如其他大眼睛孩子那麽可愛。眼角的淚痣，常常被說是苦命相。他臉上帶着獨一無二的倔強，臉上還有傷。

真可憐不知道被誰揍了。意識到這是白骁之後，游文意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動作。

白骁看起來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小樣，不過因為是個沒長大的小娃娃而有些違和。游文意在這片冰天雪地裏跟着他走了一路，只覺得寒風刺骨。

他開始意識到也許這是夢，深秋和深冬他可以區別，孩子和少年他也可以區別。

他無比心疼的跟在白骁身後，卻對他的生活無能為力。

“白骁你去哪了？”福利院？他以前住在福利院？游文意看着幾個小孩暗暗在笑，明白了點什麽。

白骁一張嘴，熱乎乎的哈氣在空中留下一道雪白的痕跡，游文意想去拉他的手，場景卻一轉眼變了。

這次是秋天。

看起來像是開學，白骁背着一個舊書包，在一群初中生模樣的人中混着去上學。

呀，原來初中的白骁是這個樣子啊比起小時那小小的一團，白骁果然長高了不少，但是因為瘦，所以顯得各外單薄。

游文意在門口靜靜的看了一會兒，跟了進去。

一個大講堂，白骁坐在最後一排低着頭記着筆記。或許是因為他太認真了，和其他孩子比顯得格格不入，所以老師發現了他。

“你叫什麽名字，孩子？”

“我”白骁臉一紅站起來飛快的跑掉，老師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班上一共有四十八個孩子，卻都沒有這第四十九名努力。

游文意跟着白骁一路跑，末了白骁停在了公園裏的長亭，他翻了翻口袋，找到了一枚硬幣。福利院已經無法支持下去了，他沒有錢上學，只能勉強吃飯。

飯也沒有吃飽，正是長身體的年齡，飯前還要和他們打一架。漫長的時間沒有磨去白骁的棱角，他還是清清冷冷的樣子，對着賣紅豆餅的大爺說：“我要一個紅豆餅。”

老師從後面追了過來，拍了拍白骁的肩膀：“唉！孩子！你跑什麽，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追的好辛苦哇。”

白骁的眼裏有一絲不可思議，眼前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和藹，他張張嘴，說：“我不是”

“對老師說，授人以桃李本來就很幸福。”那男人個子不高，拍了拍白骁的肩膀，“回來上課吧。”

白骁第一次體會這世界的恩情，就是在此時此刻，他眼裏閃過一絲不一樣的神色，把剛買的紅豆餅遞給老師：“老師，我叫白骁。”

這是北方吧，北方的深秋總有着無數落葉。

游文意只是默默站在白骁背後，用他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兒溫柔的注視着白骁，穿過星河彼岸，時光與塵埃，給予了這少年無盡的力量。

去抗争吧，白骁。

他正被這溫馨的一幕所打動之時，卻猛然又換了個場景。已經在讀高中的白骁，被門口的人突然叫了出去。

“師娘，怎麽了？”

老師這家一直沒有孩子，他們後來收養了白骁。白骁看着泣不成聲的師娘，突然瞪大了眼睛：“老師他”

“被車從身上壓過去了，肇事者跑了，老沈不在了我可怎麽活”

“你別急，我們一起去醫院。”

“不是你老師當場去世了”師娘泣不成聲，“肇事者跑了，我”

游文意呆住了，白骁的過去還真是苦。

“師娘，沒關系，你還有我。”

白骁那時也怕極了，他看着師娘擀面條的背影，總有一種怪異的第六感。

半年後師娘因為癌症去世。

白骁孤身一人，坐在不大的家裏。準備參加他的成人禮。沒有父母的祝福，只有無盡的傷痛。

那時候他覺得天塌了。美好的時光太過短暫，愛他的兩個人一起離他而去了。他什麽也沒抓到，他再次孑然一身。

游文意很想去安慰他，但他只能以看客的身份站在白骁的身邊，和他一起難過。他只是這漫長歲月的一個過客。

他改變不了過去的。

畫面一變，這場景游文意熟悉。是新世界的等級分級路口。

游文意看着白骁走到了機器前，機器上的數字瘋狂的跳動，馬上過了百，然後蹭蹭的到了一個除了凱文二殿下無人能及的前所未有的高度。

百分之二百八。

游文意第一次看到白骁臉上露出那種神色。就好像一個命運坎坷的人突然峰回路轉揚眉吐氣，緊接着一位金色卷發的男人熱情的接待了他。

游文意一看，這不是裏昂嗎？比現在年輕一點兒，深灰色的眼睛深不可測。

游文意看着他的眼睛出神，總覺得他很古怪。這确實是一個漫長的陰謀的開始，迎接白骁的是一個又一個甜蜜的圈套。而樓上的凱文，并沒有下樓。他與白骁擦肩而過。

游文意意識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他只當這是個虛幻的夢，有些事好像變了，凱文呢？凱文為何沒有出現？

白骁進了國立大，裏昂捧着鮮花出現在白骁面前。他對白骁展開了熱烈的攻勢。就在這時，游文意看到了自己。

沒錯是自己，游文意湊上前，看到白骁和自己一起去吃飯，白骁對着自己笑，白骁喝醉酒他去接白骁。

裏昂和白骁确定關系那天，他看到自己在宿舍裏喝了整整三瓶白酒。他望着爛醉如泥的自己，看來，無論是夢裏還是現實，自己都是白骁的真愛粉啊。

有點自嘲的笑了起來，一轉眼場景一變，到了另一個時空。

這夢好奇怪，似乎是按時間來的。他也沒有見過白骁小時候，難道這都是自己的異想？

他馬上否定了自己，如果是異想，那麽以他性格肯定會給白骁一個完美的童年和過去，不會讓他這麽哭。

游文意伸開手，發現自己一直握着那個小晶片兒。他什麽時候握住的？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看着床上翻雲覆雨的兩個人，癡癡的望着情愛中的白骁出神，緊接着被巨大的嫉妒淹沒。

白骁怎麽會和裏昂那個渣男在一起？這是夢嗎快醒醒！

寂靜的夜裏，白斌看着游文意在床上閉着眼睛掙紮，替他窩了窩被角兒。

這是夢見啥了要不要叫醒他？

游文意掙紮了半天沒醒，突然有些慌了。

這是白骁多大的樣子？

“你應該提防下裏昂，”

他聽到自己對白骁說，這是幾年後的自己？

難道是因為這晶片？

是啊，白骁你怎麽

白骁盡心盡力的為裏昂出謀劃策，出生入死，眼前的場景幻燈片一樣迅速的翻過。游文意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到了最後一幕。

“因為我感到威脅、”裏昂的刀刺入了白骁的心髒，游文意下意識的去阻止，緊接着白骁開了一槍。

不不，這不是夢！

清楚的意識到這點的游文意，手心裏的晶片越來越燙越來越燙，他眼前一黑---

“你怎麽了？”

黑夜裏大白赤裸着上身看着驚魂未定的游文意，游文意伸出手，說道：“快開燈啊！”

大白被他吓着了，趕緊去開燈，說：“你這是犯了什麽毛病？”

游文意攤開掌心，晶體消失了，他找了半天，只在床單上發現了一小攤水漬。

“尿了？”大白忍笑，“沒想到你”

游文意越想越邪乎，他眸子深沉的可怕，大白被他吓着了，退了一步，尿個床不至于吧而游文意認真地問：“你相信前世今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