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馴捏着筆的指節微頓,終于因為她的神操作有了點正常人對外界該有的反應。

在“‘歲歲’撤回了一條消息”後,小姑娘又在筆記本最上方扔了條“對方正在輸入……”。

江馴:“……”

【原來你叫江馴啊,我就不問你在不在直接說了啊。你還記得我吧?山城南陵江大橋秘密基地的那個。我當時不是故意消失的,後來也有去找過你,不過沒再碰上。那什麽,就……謝謝你啊。龇牙笑.gif】

寫完,還伸手進課桌裏一陣掏。

被椿歲捏着的東西,繞過江馴的胳膊,從課桌下面塞到他眼皮底下。

小姑娘因為這個暗度陳倉的動作,矮着肩靠過來,剛剛扇風時那點若有似無的香氣,挨着發絲,不讓人選擇地鑽進他呼吸間隙。

很淡的果香味。少年的呼吸,本能壓輕了些。

這條“消息”放在筆記本上,是被推到他面前的,江馴不想看也看見了。

尤其是最後那個龇牙笑的表情包,還是純手工繪制。嵌在占地面積三行的熒光綠“微信對話框”裏,黃得格外醒目。

椿歲見他看完之後,慢條斯理重新拿了支筆,筆尖挨到她的筆記本上。

小心情經不住雀躍起來,這是好兄弟終于要相認了嗎?

結果——就看見他在自己的“消息”前畫了個紅色的感嘆號。

緊接着下面跟了一條: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小姑娘不用怎麽點就能炸的脾氣一下子就上頭了。

您,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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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麽?是什麽讓你變得如此欠揍?

所以是因為和她哥不對付,連帶着也不待見她了?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看在當年的确是她說話沒算數的份上,椿歲努力籲了口氣,抿嘴撓了撓臉。有點沒轍。

剛剛吭哧吭哧跑下樓找教室,外加午休被打斷,困勁兒沒兩分鐘就重新找上門。

江馴沒再理她,這班裏又沒個能說話的人,老師講課又和發哥老雷的風格不同,非常正規。椿歲聽着橡膠為什麽要跑到北邊去,沒兩秒就迷糊了……

椿歲睡得迅速又投入,睡熟之後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胳膊肘直逼江馴的地界。

少年下意識地瞥過去。

小姑娘側臉埋在胳膊上,長睫紋絲不動,飽滿微翹的唇不時輕抿一下。睡得毫無戒心。

筆尖停了許久,江馴幾不可聞,輕嗤了聲,換了只拿筆的手。

又因為這個動作,小姑娘塞過來的零食和消息,看得更加清楚。

即食包裝的小蛋糕,奶油夾心是草莓口味。

目光像被留在了某處,少年長睫緩眨,唇角輕掀起來的那點弧度冰涼地落下去。

直到重新聽見身邊小姑娘輕緩的呼吸,江馴收回視線,繼續做題。

椿歲是被下課鈴聲吵醒的,猛地坐起來,一秒進入睜大眼睛“我醒了我真的醒了”狀态。随後逐漸樹獺化,揉着額前的碎發撐住腦袋……

前面偷看她的兩個女生,趕緊一把捂住偷笑的嘴轉過身。

“我去好可愛我好喜歡!好想做妹妹的嫂子!”

“??你到底是喜歡妹妹,還是想做嫂子??”

“畢竟我的性別給不了妹妹一個家,只能用這種方式了。”

“我看你是看上時年了吧??!”

椿歲:“……”原來她哥還男女通吃,真挺受歡迎。

也是,她哥本來就顏值在線,成績也只是學霸和江馴這位學神的差別。更別說她哥和江馴比起來,明顯更好攻略的樣子。

兩個女生又悄咪咪回頭朝他們這邊看了幾眼,這回讨論的聲音實在太小,椿歲聽不清,盲猜大概是在說她身邊這位。

說到學神,椿歲那點昏睡後的迷糊勁兒也清醒了。這才看清,自己給江馴的那塊小點心,連同自己的筆記本,被原封不動平移到了桌子中間。

要不是原來那個位置影響江馴學習,椿歲估計他連動都懶得動。

椿歲無奈。不要就不要吧,好歹這人還算給她面子,沒像對待時語姝一樣當場拒絕。

就是……這人難道不餓的嗎?為什麽要在食物面前這麽有節操!不懂。

椿歲邊腹诽,邊拿回自己的小蛋糕撕開包裝。

蛋糕的甜香味傳過來,看着滿不在乎地靠進椅背裏,一睡醒就啃起蛋糕的小姑娘,江馴:“……”

椿歲邊吃,邊悠閑地翻自己的筆記本。

嗯?她撤回的那條消息呢?

腦袋鑽課桌下面巡視了一圈,沒有。課桌上東摸摸西找找,還拎起筆記本抖了抖,就是沒看見那個小紙條。

害算了,管它呢,反正也不重要。椿歲剝開一根草莓味兒棒棒糖想。

捏着剩下的那幾條“消息”團了團,和糖果紙一道,椿歲偏身,揚起手臂精準定點,一次投進角落裏的字紙簍。

江馴做題的動作頓住,規律眨動的長睫也跟着滞在半空。椿歲沒注意。

下節物理,還是在(3)班上,不用換班,椿歲摸出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人找她。

“椿歲,”是時語姝的聲音,椿歲倒真沒注意她也在這個班,“你能不能換個位置呢?江馴不太喜歡有人在他身邊,老師和同學們都知道的。你剛來可能不清楚,他需要安靜的學習環境,你可能……不太适合和他坐一起。”

我不合适你就合适?學渣沒人權?

椿歲低着頭翻手機,聽時語姝在她腦袋頂上逼逼。翻完确認沒有重要信息才擡頭看她。

時語姝當着江馴面的這聲重音在椿的“椿歲”就很奇妙。

“學神是你想影響就能影響的嗎?”椿歲踩着課桌橫杠,吊兒郎當地靠進椅背裏,還不忘用凳子腿磕着地面發出點動靜,“能被随便影響的還能叫神嗎?”

“人和神最大的區別是什麽你知道嗎?”椿歲彎着兩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對着時語姝嚣張道,“就是能看出妖。”

“你……!”時語姝咬牙,又不好發作。這麽多同學看着呢,還是在江馴面前。

況且她要是生氣,不是上趕着自己承認麽。

“再說整個教室就剩這麽個位置了,”椿歲不以為然,“我不坐這兒,你讓我站着上課啊?”

時語姝氣結,捏了捏指節。

所以不是江馴願意和椿歲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一起坐,只是沒辦法,教室裏沒有位置了而已。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來呢?”時語姝說。

“不是你中午來我們教室,硬讓杭宗瀚把我叫醒要和我說話的嗎?”她可沒心情慣着不待見自己的人,椿歲直截了當道且理直氣壯道,“所以我後來睡晚了啊。”

“我……”時語姝的眼眶說紅就紅,瞬間委屈上了。

椿歲都驚了,怎麽可以比她還能演呢?!

“我也是為了讓你不要難過,才會着急去找你說清楚的,”時語姝看了眼低頭寫題,仿佛絲毫不關心他們有什麽矛盾的江馴,輕聲細氣地說,“畢竟……畢竟早上我看你,好像生我氣了的樣子。”

“哦,是嗎?”椿歲笑眯眯,“上午四節課老師都沒下課?”

時年一把和她是兄妹的事情說開,中午立馬就有空來找她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備·工具人·胎,杭宗瀚此刻不出現更待何時。

“椿歲你不要太過分啊。”杭宗瀚說,“她中午就和你道歉了,還安慰了你。再說了,這又不是她的錯,她當年也還是小孩子而已,那是她能做主她能選擇的嗎?你有必要把自己的不幸怪到她頭上嗎?她沒欠你們任何人!”

舌尖卷了卷棒棒糖,椿歲不再玩兒椅子了,安靜坐着聽杭宗瀚說話。

“你別說了……”時語姝兩個手指頭捏起來,輕輕扯了扯杭宗瀚的袖子。

椿歲:扯袖子頂什麽用,上手啊。捂住他的嘴,讓他半個字說不出來。

“不,你就是心腸太軟了,”杭宗瀚說,“你要說出來他們才會知道你的不容易。”

椿歲實在忍不住了,把棒棒糖從嘴裏拿出來,撐着桌子一通樂。

這倆擱她跟前演什麽呢?瓊奶奶都不這麽拍了啊喂。

“???”頭一回在一個女孩子身上連續吃癟,尤其還是當着自己女神的面,杭宗瀚指着椿歲,“不要因為我不打女人,你就太過分啊!”

“那你還挺有原則。”椿歲更樂了,又不怕事兒大地挑釁道,“可我打男人诶。”

說完,又歪了歪腦袋,一臉天真地看着他。仿佛在說:這可怎麽辦呢?

眼角餘光瞥見小姑娘的神情,江馴眼皮有絲不耐煩地微耷下來。

杭宗瀚:“???!”

艹艹艹艹!!還來!他早上就是被這副乖巧軟萌的外表欺騙了!

杭宗瀚動了動指她的手指頭,明顯又想說點什麽,椿歲卻感覺到身邊自帶外界消音裝置的江馴突然有了動靜。

就見江馴放下筆,站起來,漫不經意地垂睫,瞥了杭宗瀚一眼。

椿歲津津有味地看着江馴。

少年明明神情疏懶,眼裏卻有掩不住的嚣張。終于有了點當年的影子了。不像個假人了!

椿歲就看他挺有神明俯瞰世人內味兒地垂眼看着杭宗瀚,淡聲吐出三個字:“出去打。”

一屋子假裝各忙各的,實則全程豎起耳朵聽豪門八卦的同學們:“??!”

艹艹艹艹!學神居然說話了!他們多久沒聽到學神的聲音了?!

人家上課壓根不用回答那些小兒科的問題,平時也是生人勿進,今天居然開、口、了!!

杭宗瀚也是着實一愣。

他平時跳得再高,也沒得到過江馴半個字的回複。

要不是見過他和老師說話,杭宗瀚一度都以為天才總要有點例如啞巴似的缺陷了。

此刻一次性聽見三個字這麽多的量,他居然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冒出來是怎麽肥四??

他能不能理解為江馴反射弧長,此刻才接了中午自己的約架挑釁?

說實話,一想到真要和江馴打起來,他還有點犯怵。但是不能慫。

聽說江馴打起人來,完全不顧對方死活。高一那會兒,隔壁十二中的刺頭說江馴撬了他女朋友,帶人上門挑釁,結果第二天盛傳的版本卻成了江馴把一幫人送進了ICU,自己毫發無損不說,居然還不用負任何責任。

難道這就是學神的特權?

這聲“出去打”,明顯是江馴對着杭宗瀚說的。

椿歲卻理解成了“你們兩個要打,出去打”。

看看看看,看見沒有?!江馴還是支持她的!

“就是說,”椿歲淡定地撐着課桌站起來,“約個時間吧,不要在教室裏影響同學們學習。”

說完,又覺得自己氣勢不太足,畢竟是來了二中第一次約架,怎麽也得一炮打響知名度才行。免得以後總有小魚小蝦找她麻煩。

學渣的時間不是時間?

棒棒糖塞進嘴裏,用棍子指了指杭宗瀚,椿歲裹着糖含糊但嚣張地說:“先別約人了吧,就咱倆。畢竟我才剛來二中,還沒收到小弟吶。”

杭宗瀚:“??!!”

江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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