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從桌球室回去的路上,椿歲還處在亢奮中,她也沒想到從小到大中過最大獎就是再來一瓶的人,還能有這個手氣。她本來也就是去湊湊熱鬧,想看看陳明方現場打球而已。
“江馴你聽見沒有?”小姑娘激動得搖頭晃腦,跟喝了假酒似的時刻就想蹦跶一下,抄着兜往前走兩步,就忍不住回頭倒退着邊走邊和江馴說,“陳老師說我很有天賦,鼓勵我可以好好考慮走這條路!”
“看路。”江馴好笑地看着她提醒。
椿歲笑嘻嘻地聳了聳肩,又像突然下頭似的冷靜下來,沉思一秒,一臉嚴肅地說江馴說:“不對,不會是你們錢給得多,誰和陳老師打他都會這麽說吧?”
“……”江馴唇角邊的笑意無奈地撇了下,反問她,“你覺得喬熠那個桌球室出得起的,還能比陳老師獎金榜上的多嗎?”
“啊……”椿歲半掀着唇,恍然地點了點頭,“也是。”又說,“看來喬熠哥真是有點人脈在身上的啊。”
江馴唇角邊的笑意一頓,眉眼微挑了下,看似不在意地壓着聲音,尾音卻揚着點詭異弧度地問:“讓你參加了個比賽,哥都叫上了?”
椿歲愣了愣,接着唇角努力抿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憋住樂出了聲,邊笑邊斷了氣似的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跟我哥那麽像啊。”
小姑娘跟站不住似的搭上他的肩,笑得沒個正形,江馴垂眼,面無表情看着她。
椿歲笑夠了,才帶着笑音說:“那你是不喜歡我叫你江馴啊?你要是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叫你江馴哥啊。”
“愛怎麽叫怎麽叫,”聽着這聲友好客氣的稱呼,江馴耷着的眼睫緩眨了一下看着她,唇角勾起點略顯刻意的弧度對她說,“你開心就行。”
椿歲看着他說出“你開心就行”時一臉絕對不算開心的表情,心裏那只毛絨絨的小動物忍不住蠢蠢欲動。抿唇收了笑意,椿歲故意扯了扯他外套的衣袖。
江馴下意識地俯身下去,湊到她不用踮腳就能和他說話的角度,然後就聽見小姑娘聲音很輕地問他:“那比他們都多一個字?江馴哥哥?”
小姑娘甜暖的氣息在夜晚的冷空氣格外突兀,江馴彎身的脊背微僵,喉結本能地滑了下,垂眼瞥着她。
椿歲既有些緊張,又忍不住覺得好玩兒,看着他克制的表情抿了抿唇角,繼續說:“還不喜歡啊?那跟以前一樣,叫你哥哥?”
“……”江馴抿直的唇線下,槽牙咬了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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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哥哥”的尾音壓得又軟又輕,他能明确地知道,小姑娘這會兒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他異于平時的反應。
又不能真拿她怎麽辦,江馴只好故意把被她扯着的那條胳膊擡了下。
眼看着江馴胳膊一動,椿歲自認為預判到了他的預判,立馬撒手往後撤退了兩步,還不忘把手重新抄回口袋裏,笑得不行對他說:“那你也不能怪我啊,誰叫那時候你都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看你那身高,我總不能叫你弟弟吧?”
小姑娘說“弟弟”的時候,還挑釁似的擡了擡下巴,一臉“你能拿我怎麽着”地對他挑了挑眉眼。
“……”江馴下颌微偏,輕嗤了一聲,下意識地舔了舔唇,都沒刻意走過去,只是擡頭就拍了拍她腦袋,“沒完了?走吧,你哥催過我了。”
自從他那晚給時年打過電話,時年就主動加了他微信,并且非常神奇地,現在專注于催他,不催椿歲了。
椿歲笑嘻嘻地“哦”了聲,摸了摸腦袋,認真了點:“不過陳老師說我的發力技巧和技術動作,一看路子就有點野。”
江馴聞言,說:“錢蔚十七歲才開始接觸桌球,十九歲打了第一場國內比賽,你現在開始系統性訓練,也不晚。”
“是吧?”椿歲一下子就高興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也這麽覺得?”
錢蔚是如今活躍在世界九球賽場上的女選手,很有名,只是不關注她的人,也不會知道她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學的,又是什麽時候開始打的第一場比賽。
“可你不是說平時很少打球嗎?你連錢蔚什麽年紀才開始打球都知道啊?”椿歲抿着唇角擡睫看他,一副“你關心我就直說,不要老是這麽暗戳戳”的表情看着他。
江馴微愣了一下,接着氣音似的輕聲笑了笑,沒接她的話,反而說:“叔叔那邊,元旦回了江城我和他聊聊?”
“啊,”椿歲抄在兜裏的指節下意識地摳了下面料,又低頭晃腿踢了踢不存在的小石子,“要不……我再想想。”
她好像亢奮過頭,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江馴看着小姑娘壓下去的情緒,擡了胳膊,在她發心上輕輕拍了兩下,溫聲說:“叔叔不會反對的。”
就憑當年小姑娘對父親崇拜到天上去的描述,憑椿浚川就算只剩一個人在山城,也願意唯一的女兒回來,他很确信,父女倆只是各自有心結,又因為在意對方的感受,各自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問題,從沒揭開那個口子提過這個事情而已,并非像小姑娘想得那樣。
江馴貼在她腦袋上的溫度,莫名讓她安心下來。椿歲偏頭看着他,鼓了鼓腮幫子,然後釋然又信任地笑了笑,點頭說:“嗯,好。”
“不會吧?不會真的要吃鴛鴦鍋吧?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鴛鴦鍋诶。”趙歡歌坐在江馴旁邊,笑眯眯地看着他說,“歲歲以前在家的時候,也從沒吃過鴛鴦鍋诶。”
“才幾個月不見,哥都不叫了?”椿歲沒耳朵聽地傾身過去,擡手毫不客氣地捶了下趙歡歌的肩,“歲歲是你叫的嗎?還有你這今天诶來诶去的是什麽鬼,是去臺灣省旅游了一圈兒啊?”
江馴陪着她一塊兒回了山城,椿浚川聽說他是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哥哥,叫她把同學叫來一道吃頓飯。這會兒,火鍋店大廳的角落裏,她和椿浚川坐一排,江馴和椿浚川面對面,四個人上方的空氣和諧又詭異。
趙歡歌聳肩嘶了一聲,沒敢還嘴,卻對着江馴一臉待客的熱情和無奈:“哥哥你別介意啊,歲……歲哥和我從小就認識,我倆打打鬧鬧習慣了,小時候在我家一塊兒午睡的時候,她還把我一腳踹下過沙發呢。”
“……”江馴先是被那聲哥哥激得一身雞皮疙瘩,接着又迎來一句暴擊。
椿歲:“??”
肉眼可見江馴臉上維持得很好的笑意,在聽見那句“一塊兒午睡”之後僵硬得像是敲一下就能剝落,椿歲擡過去想再次暴揍趙歡歌的手,又忿忿地收了回來,只好瞪着他惡狠狠地說:“鴛鴦鍋,中間那個放菌湯!”
“……”趙歡歌覺得自己再舞一句,就要被殘忍地摁進待會兒端上來的鍋底裏了,一臉純良地望向椿歲,“好,聽你的。”
椿浚川看着三個年輕人臉上各自的小表情,端起茶杯一臉莊重淡定地喝起了茶。不透明的白瓷茶杯正好擋住嘴角邊看樂子的笑意。
菜品上齊,椿浚川舉着杯子對江馴說:“小夥子,謝謝你關照我們家歲歲啊,以前是,現在也是。”
椿浚川聽椿歲吹過江馴,雖然本能地有種“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戳氣”的勁頭,內心還是感激的。
“謝謝叔叔,”江馴看見椿浚川喝的是啤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放低了杯沿靠過去,“叔叔生日快樂。”
“嗳嗳嗳,你喝飲料呗。”椿歲趕緊攔了下,“你不是不喝酒的嗎?”
“不會吧?哥哥不會連酒都不會喝吧?”趙歡歌看見椿歲護着江馴的樣子,心裏就酸得想來兩斤山楂,忍不住努力微笑臉對着江馴,“哥哥不會真的讓歲歲那麽難做吧?”趙歡歌極具藝術性地嘆了口氣,“不像我,從小就會陪着叔叔喝啤酒。”
江馴:“…………”
“趙歡歌你今天沒完了是吧?!”椿歲實在忍不了了,站起來跟小時候一樣,暴揍了一把趙歡歌的腦袋,“我怎麽覺得你今天綠茶喝多了呢?你咯咯咯咯地開養殖場呢?再不把舌頭捋直了說話,別逼我在辣鍋裏涮香菜啊!”
椿浚川沒管這倆從小吵到大的,邊笑邊和江馴碰了碰杯。啤酒而已,這麽大的小夥子了,問題不大。
主要是女兒也太護着了,這小子不喝也得讓他喝點。
趙歡歌捂住腦袋戰術後仰,終于恢複了正常的語氣,看着椿歲委屈巴拉但義正辭嚴地說:“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叫一下怎麽了?再說了,喝點啤酒而已,有什麽關系,你自己都從小就喝啊。”
“你不懂,”椿歲很嚴肅地替江馴解釋,“酒精傷腦。”
趙歡歌:“?”
“就咱倆這種智商吧,喝多了也傷不到哪兒去,”椿歲篤定地說,“他不行。”
趙歡歌:“??”
這他媽的!護得也太過了吧?!把自己都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