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江南文人多喜在農歷八月的時候來東海邊的江岸入海處觀潮。
每逢中秋佳節, 江岸邊便有無數賓客蜂擁而至,湧上江岸,等候着海潮湧來的一瞬。
那潮水漲來時, 天邊會出現了一個細小的點,轉眼變為一縷銀線,剎那間,變為一道高達十多丈的水牆, 洶湧而來,下一刻, 便到了近前,可想而知, 那是怎樣一種奇景。
今日也不例外,江岸一處畫舫上,幾名錦衣玉冠的公子已經備好筆墨, 只待寫詩作畫。
海潮來了!
衆人争相目睹, 只見,遠邊頓時出現一個紅如寶石般的小點。
怎麽會是紅色的海潮?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 只見那紅點陡然變成一線金色, 猶如朝霞映滿江面, 接着鳴聲如雷,飛馳而來, 如排山大海, 如萬馬奔騰。
須臾間,只見那金光忽然高漲了近幾百丈!
這浪潮之雄偉高大, 可淹山海, 沒天地。
衆人駭然舉頭仰望, 發現原來在這重重海潮中, 竟由遠至近襲來了一只碩大無比的金色錦鯉,它頭生血紅色的雙角,目如寶石鑲嵌。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嚨,驚恐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着這世間無法想象的神奇造物。
就在這時,衆人忽然注意到,那錦鯉的頭頂處還站着人。
他白衣墨發,自天邊踏浪而來,真真如仙人降世。
不過只片刻後,那錦鯉忽然又重新掉頭甩尾,沒入水面上。
很快一陣風平浪靜,除卻剛才魚尾甩起一陣水汽,噴珠濺玉,如同一場幻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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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越切切實實站在地面後微微一笑,他這些日子乘坐着一只錦鯉,将這大海好好縱覽了一番,可謂是萬裏風光,無邊盛景。
因此顧越也不着急找個地方停留,反正修者不吃不喝也沒有關系,何況他才剛結束了一陣盛宴。
顧越就帶着小崽崽和肖世,四處游玩,在海上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日夜,方才有打算找下一個地方落腳。
依顧越之前的經歷,再偏遠再地廣人稀的地方都不管用,顧越決定進入這俗世皇朝。
一來俗世皇朝,凡人極多,十分熱鬧,便于藏身。
二來,俗世皇朝不比修真門派,裏面的修者都不強,顧越覺得甚是滿意。
而就在顧越一出現江岸,走了沒幾步之後,忽然有一個侍者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說道:“道長,我家公子有請,還望道長賞臉。”
顧越聞言看去,只見是一座畫舫樓上,幾個文人公子,不禁含笑道:“可。”
原來顧越剛才注意到其中一人,明顯修過道,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雖說顧越并不想沾染什麽是非,但在外行走,便宜為上。
若能遇到同道之人,無論是在打聽消息上還是資源交換上,和凡人交流的層次是完全不一樣的。
顧越需要先對這此地有所了解,才好制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看着顧越朝他們走來,那些畫舫上的才子都興奮不已:
“這就是詩中有言,風吹仙袂飄飄舉的天人吧!”
“聽說世外有仙山,乘雲氣,禦飛龍,原來這并非是傳說。”
“若不是姬道長一眼認出此人就是剛才站在海潮之上的人,我等恐抱憾終身啊!”
“若有一天,我等修道之後,能如此逍遙便好了。”
“姬道長不愧是修道之人,若能跟随姬道長修道,我願傾盡一切。”
......
而被衆人稱為姬道長的正是一名相貌俊秀的青年,只見此人目光不定,望着顧越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顧越踏上這畫舫,便看到一個青年向他行了一個道禮:“在下姬宇,來自大夏皇朝玄真教下,道號清元,想未請教道友高姓大名?”
玄真教?
沒聽說過......
不過顧越也不能掉以輕心,于是顧越颔首點頭道:“在下是海外修者,肖世,無門無派,沒有道號。”
顧越後面的肖世露出茫然之色,主人幹嘛要用他的名字?
顧越不得已将肖世的名頭拿來一用,實在是他覺得說自己姓顧,也有一定的風險。
而聽到他的來歷後,那姬世心中一松,原來是一個海外來的野道士。
這大夏皇朝極看重修者的跟腳,像這種無門無派的散修在大夏皇朝裏,并不會得到達官貴人的青睐。
姬宇就拜入了玄真教的門下,這玄真教雖說是近年來才興起,不過發展迅速,收納的道徒衆多,很快變成了大夏皇朝一個勢力不小的道門。
而大夏皇朝依附的雖然是這修真界一品宗門明宗,但明宗對于凡人來說,太過遙遠了。
明宗在中州以北的蒼梧山脈上,誰有勇氣舍得一切去跨山越海尋求那渺茫無望的仙緣呢?
畢竟衆所周知,能進明宗的至少是百裏挑一的存在,那是人人羨慕的修道天才。
所以即便找到明宗,也不一定就能通過那開山大會,成功拜入明宗。而且入了明宗,據說普通的修道天才還要從外門弟子做起。
何況如今的明宗早已讓人趨之若鹜,誰不知道這世上最絕世非凡之人便是明宗的大師兄!
因此聽到顧越說完後,姬世不由得神色一輕,淡淡道:“原來是肖道友,請坐。今日我原說,和這幾位公子欣賞完江潮,就在此處講道,沒想到見了道友,于是便邀請道友前來,不如一同論道可好?”
顧越微微一怔,論道?
怎麽又是論道啊。他是真的不喜歡和別人論道啊,主要是他也根本不懂修道啊!
于是顧越婉拒道:“在下對玄理實在是不太通曉,還是清元道友講好了,在下旁聽便是。”
姬宇聞言,心中更是有些不屑。
他們玄真教的弟子個個都要看門中百部以上的道書,通曉所有的道義,并且學習講道,門中弟子還時常進行論道,以此來相互印證,彼此有所進步。
而此人真是海外修者,竟然連道義都不知道麽?這如何能夠修行啊!
姬宇于是不再理會,他自诩自己在講道方面上已有不小的本事,便是若有一日,在那皇城大殿上講道也絕不會落後他人,因此姬世侃侃而談和其他世家公子談玄論道起來。
顧越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以前真不知道還有這種系統又複雜的道學知識,想到這裏,顧越不由得對這玄真教多了一絲敬意。
這玄真教,個個都是這樣的能人嗎?
顧越抱着小崽崽如聞天書,差點想打瞌睡,卻又礙于面子,顧越只好強撐着精神。
這時顧越一低頭,見小崽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趴在他的懷中,睡得香甜極了,身上那些黑白交間的毛毛一起一伏,只有清清淺淺的呼吸聲。
顧越不由得長嘆一聲,他還沒有福寶幸福自在......
而那些世家公子卻聽得聚精會神,時不時提問道:
“姬道長,你看,我這樣的人能修道嗎?”
“我真的很想修道,不知道修道需要多少銀兩?不是我冒犯,主要我是家中次子,我父母不願意出太多錢,不過只要不高于三千兩,就絕對沒有問題!”
“姬道長,我以後想跟着您修道,願傾盡一切,還請您一定要收下我啊......”
......
顧越坐在旁邊,忽然覺得此情此景十分不對味,怎麽有一絲絲說不出來的奇怪呢?
這時姬宇目光掃向衆人,露出滿意之色,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數個壁龛,只見這些壁龛裏都放着一模一樣的石像。
這石像栩栩如生,藏在壁龛裏,雕琢也十分精細,和真人差不多。
姬宇對衆人淡淡說道:“此為我玄真教祖師,通始上人,衆人可拿回去将此石像供奉,若是與我玄真教有緣,那麽石像自然會顯靈,若是無緣,石像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衆人看着這石像,喜不自勝,不過也有些許疑惑:“姬道長,我等還想請教,如何才能使這石像顯靈,需要我等做些什麽嗎?
姬宇只是語焉不詳地說道:“心誠即可。”
而這話一出,衆人卻仿佛大悟一般,心誠,無外乎要體現自己對修道的誠意......
可是又如何能夠證明呢?
光是說是沒有用的。
就在這時,顧越也很好奇地說道:“道友,能不能給我一尊試試?”
試一試?
姬宇臉色不大好看了,此人竟敢對自家祖師爺如此不敬?
姬宇心中十分不快,但還是隐藏住心頭的冷意,捧起一尊石像遞給顧越,等會祖師爺顯靈,可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