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奇異的旅行
房間裏最後一絲燭光也滅了,地上只殘留了一堆堆小小的蠟油與燒焦的燈芯。餘溫仍在,但深冬時節的空氣很快就會把房間裏僅有的一絲熱氣吸走。
我被綁在一張藤椅上,手腳都無法動彈,不得不說那個人的捆綁技術十分高明,讓我一點勁也使不上,更別說掙脫逃跑。
圍着我點燃的那一圈白蠟燭已經熄滅了,黑色星期天沉悶的音調仍在屋內持續地響着。高亢的男聲用帶着濃重小舌音的法語唱着聽不懂的歌詞,那個人應該沒蠢到真以為這首歌可以殺人的地步,不過聽了不下十遍後,我的腦袋裏也開始嗡嗡響,不時從胸口泛起一陣惡心感。
有人明白我現在的狀況了嗎?是的,我在臨近春節的一個星期天的晚上,被人綁在南山植物園附近一間農舍的椅子上。綁住我的那個人在我周圍點起了一圈白蠟燭,并在屋內持續單曲循環着法語版鋼琴配樂的世界名曲黑色星期天。
造成這種狀況的罪魁禍首就是季雨陽那頭豬,但在我清醒過來後屋內就我一個人,手腳被縛無法動彈,嘴上貼着膠帶出不了聲,天已全黑但屋內屋外都伸手不見五指。
我幻想着自己兩天前就已進化出預言帝的功能,在季雨陽約我的時候就該當頭給他一錘子,這樣的話我現在應該舒舒服服地躺在家裏睡覺來着。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三日前,星期四。
沈情多次勸說我回沈家過年未果,于是那小子就花言巧言騙季雨陽相信,我是一個三觀不正的失足青年,由于叛逆期持續進行中的緣故,放了寒假寧願一個人待在學校的出租屋也不回家過節。
季雨陽家就在市內,離學校也近。于是在星期四的時候,他沖到學校來纏了我一整天,要我跟他一起出去找個地方玩玩散心。
“最近南山植物園的梅花都開啦!這幾天去可是賞梅的最佳時節啊!”
“明明是個笨蛋,什麽時候學會賞梅這種高雅活動了?”
“娛樂頻道的春節出行系列節目介紹的!”季雨陽興奮地把手機上存的各種圖片給我看,“而且南山植物園那邊離南溫泉很近啊!我們可以順道去泡個溫泉什麽的。最近天氣也好,還可以爬爬山啦~呼吸點新鮮空氣啦~那邊有好多農家樂,我有朋友可以聯系到住的地方,全都不用你操心,只要跟着我們走就好了!”
“你、們?”
“啊……這個……”他眼睛轉了轉,沒想到好的借口,只好實話實說,“其實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假期活動啦……隊裏本市的同學假期商量着找個地方玩玩。有個同學的家正好就在那邊,能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就……”
“我又不是籃球隊的,去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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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人家說了,屋子多的是,可以帶家屬!”
家……家屬……
這小子,真的明白什麽叫家屬嗎?
“你上次不是跟我們打過球嘛,裏面有幾個你應該認識的。反正你也是閑着,身為學生放假就要出去玩個痛快啊!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早上我們來學校接你,記得準備個兩三天的洗漱用品,那邊牙刷和毛巾要自備的哈!”
玩心誰都有,我也不例外。想了想,的确在家也沒什麽意思,不出門玩一趟都不好意思跟人說過了個寒假。于是我沒有拒絕季雨陽的提議,找了個背包簡單地收拾了點東西,準備跟着他們一起去南山植物園爬山賞梅泡溫泉。
第二天,看到來接我的車時,我才發現這事的幕後主謀原來是沈情。他也一副要去遠足的樣子,開了輛白色的本田過來。我記得這破車是他去年剛拿駕照後買來試手的,頭一個月就撞了三次。雖然對于沈家來說這點小錢不在話下,但沈天宇也不是縱容他敗家的人,在修理費和賠償費用終于超過這破車本身的價值後,沈天宇沉着臉警告他再撞就沒收他的駕照,這才終于使情況有所好轉。
早知道季雨陽說的“來接我”是叫了沈情開他這輛千瘡百孔的破車來接,我連房門都不會出。沈情開車我只坐過一次,差點就見了閻王。我永遠都記得當車沖進一間賣小面的店門時,那一鍋當頭澆在擋風玻璃上的熱水,和滑溜溜地順着玻璃流下的面條。
網上流傳着一組女士開車的窘迫視頻,點擊率久居榜首,但我想那是因為沒人敢把沈大少開車的錄像放上去的緣故。
我問他怎麽不讓司機接送,他說家裏的司機都放假了,自己這水平又不敢把好車開出來,所以這破車現在專門用來上山下鄉,就等着哪天徹底報廢了買新的。
事已至此,我也不能調頭就走,車上除了季雨陽和沈情外,還坐了另一個籃球隊的人。那個瘦高個的男生是國交院大三的學長,叫秦風,我去看季雨陽打球的時候見過他幾次,雖然沒說過話,但這人的三分球卻超級厲害,十有□□都不會落空。就是人有點悶悶的,寡言少語,不打籃球的時候老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
離開市區前,我們又繞路去接了另一個人。柯曉輝,經貿院大二,我跟他打過一次球,球技普通,只略勝我這個外行一籌,籃球隊的最末號替補,不過性格外向,有點自來熟,心無誠府,很讨人喜歡的類型,一路上基本都是他和季雨陽在叽叽喳喳地說話。
南山植物園距市中心約一小時車程,附近有南溫泉等系列休閑娛樂設施。南山片區的民營農家樂基本集中在山腰一帶的小高地上,不過我們要住的農家卻在山背面稍高的地方。這裏離南溫泉開車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如果是早上登山看日出的話,倒會少走許多路,而且也比較清靜。
這處農家是籃球隊中鋒萬夏的女朋友梅蘭家裏經營的,一周前就已經停止營業了。梅蘭的父母都已回老家準備過年,萬夏說想帶朋友過來玩,梅蘭才特地留下來陪他,幫我們這群不會做飯的男生辦夥食。
萬夏我也見過,一米八五的個頭在隊裏十分顯眼,人長得很壯,一眼就能從人堆裏認出來。梅蘭我們都是第一次見,她是青城師範學院的學生,跟萬夏是高中同學。她雖然長得普通,但裝束打扮很時尚,看起來跟這個樸素的農家格格不入。不過萬夏一再跟我們誇她做飯好吃,在家幫忙時給客人的飯菜都是由她做。我們幾個來蹭吃蹭喝的自然也一口一個蘭姐地套近乎,奇妙的是,梅蘭帶笑的臉上卻絲毫不見對褒獎之詞的欣喜,反倒帶着些厭惡感。
有趣的女人,萬夏那種笨拙的老實人,是駕馭不了她的吧。
梅蘭家是獨門獨院,共有6間房。萬夏和梅蘭住正廳裏梅蘭父母的房間,正廳側還有一間側卧空着,萬夏說他堂兄晚一點也會過來,那間留給堂兄住。我和季雨陽一間,沈大少單獨一間,在我隔壁,我們這兩間房都在西側,是連着正廳的。東側的兩間房連廚房一起單獨修建,秦風和柯曉輝住一間,還有一間房鎖着,梅蘭說是用作了倉庫,現在住不了人。
廁所修在院子的另一邊,倒還算幹淨。院子裏有臺石磨,上面用簸箕晾着一堆雪白的葛粉。院子周圍還種了些橘樹,上面結着小小的金色果實,不知道是哪個品種的橘子,不過伸手摘下來就可以直接吃,有點酸,味道還不錯。
從院子望出去是一片墨綠中帶着枯黃的樹林,其間有條小溪流過,靜谧的環境可不是山腰上那些農家能比的,是個放松的好地方。我正疑惑這間農家是不是太過安靜了,季雨陽突然問萬夏,“怎麽沒有狗啊?農戶家裏不都養狗的嘛。”
雖然并不是什麽行業規定,但農家一般都會養狗,這貌似已經成為了一種民間習慣。萬夏解釋說,以前是有的,不過梅蘭家的狗是放養的,沒栓着。上個月跑出去之後就再沒回來,找了好幾天也沒找着。梅蘭的父母正商量着春節後再去別人家領個狗崽子回來。
聽萬夏這麽說,柯曉輝倒是松了一大口氣。他說他最怕狗了,要是院子裏真有狗,晚上去上廁所的時候還要叫上人跟他一起去,免得被狗吓得掉坑裏。
中午的時候梅蘭給我們做了頓好吃的,手藝确實不錯,連沈大少都難得地沒挑剔。我們邊吃邊誇蘭姐手藝好,特別是季雨陽和柯曉輝那兩個話唠,已經毫不客氣地申請晚上的菜色了。梅蘭跟我們不熟,一直笑咪咪的,也不多說話,只默默地自己吃飯。
飯桌上大家都相互介紹了下,介紹到沈情時,季雨陽誇張地說這位可是青城首富沈家的大少爺,梅蘭便多看了沈情幾眼,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季雨陽倒沒跟別人說我和沈情的關系,只說我是沈情的親戚。于是乎梅蘭又盯着我看了半天,顯露在她臉上的表情引起了我的興趣。
到底是哪一個呢?
她在觀察完沈情和我之後,臉上就一直挂着這個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