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耿直打臉(6) (1)

趙霖堯突然回過頭來, 竟是恰好對上了顧若蘭俏生生的模樣, 那美人颦眉, 簡直讓少男願意獻上他的一切!

趙霖堯心頭有了個想法……

顧若蘭沒有看多久,已然收了視線,看向尹羲, 惡狠狠地瞪她。顧若蘭覺得尹羲一定是重生的,否則原來的尹羲不是這樣的,也沒有必要處處針對她。

顧若蘭冷冷道:“尹羲,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以為你這樣害我, 你就能得逞嗎?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我的。”

尹羲對上顧若蘭狠辣的目光, 這時才真有些奇怪,因為這種狠勁不像一個穿越到古代一直養在深閨未經世事的女孩。

尹羲邪邪一笑, 說:“你不是很想嫁給燕王嗎?我就算開始的目的不怎麽好,這誤打誤着,不也搓合了你們嗎?”

尹羲就是重生的!尹羲大也猜出她是重生的了!

尹羲對她的态度正是自己重生退親後才變化的, 上一世她當時還懵懵懂懂的做着大家閨秀,婚姻大事交由長輩做主, 并沒有力主退婚。只有重生的尹羲才知道這一世與上一世的區別,重生的尹羲從這一點中就足以明白她也重生來了。

顧若蘭理清這個邏輯,陰狠地看着尹羲冷笑, 說:“尹羲,你以為重來一次,你能鬥得過我嗎?你處處粗鄙不堪, 只會讓四郎更厭惡你。上輩子四郎愛的是我,這輩子你連正妃都沒份,你以為你還能當上皇後,毒殺皇上?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也不會讓你們尹家一門亂臣賊子再危害大夏江山。”

尹羲完全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若蘭上下打量着尹羲,再露出一抹女子特有的諷笑,說:“以為換個打扮風格,你就能及得上我嗎,醜就是醜。皇上從前不喜歡你這樣的女人,而是喜歡我這樣的,重來一次你覺得就能贏得他的青眼嗎?除了我之外,包括你在內的所有後宮妃子,皇上将哪個放在眼裏?你要不是有個亂臣賊子的哥哥,皇後能輪到你坐?之前皇上快有七年沒有碰過你了吧,只有深宮怨婦才會像你這麽惡毒,才會那麽恨我。送你一句話,醜人多做怪,可笑可笑。”

尹羲回過神來,完全聽懂了她每一句話,心中諸念閃過可面上不露出驚訝,只淡淡一笑,說:“他就算不喜歡我,也未必能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顧若蘭眼中帶着篤定自信,驕傲地說:“他能!上輩子他就是這麽對我的!他為了我能将你這個皇後與後宮妃子們全當成擺設!”

尹羲聽她說上輩子皇後雲雲真是一頭霧水,在原主的記憶中,原主顧若蘭才是三千寵愛于一身的皇後,原主不過因為家世空挂着一個貴妃銜,實則從在王府時就被虐待,後來死得極慘。

尹羲雖然怕多說多錯,可是這擺設論調就讓她惡心得很了,在王府時,原主和另一個側妃還有兩個燕王府儒人真的是擺設,在宮中幾年,有新進宮的妃子也是擺設。

尹羲眼中充滿着見證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性之觞的悲哀,動情的質問:“你們的愛情既然容不得別人,為何要讓愛情局外的人進府、進宮去當擺設而耽誤我們一生的幸福呢?難道你們的真愛還需要祭品嗎?便是真的需要祭品,我們又不欠你們什麽,你們有什麽權力将我們當祭品?若因為朝局穩定的利用才要納我們,這按理說不是你們欠我們嗎?但凡不是徹頭徹尾的獸性,縱使燕王殿下不能寵幸我們,你們在生活的其它方面不是應該善待我們的嗎?條件成熟後,你們應該想辦法給被你們耽誤的女人們安排一個好去處過下半生,那也是盡心彌補了,我們也會接受。我們的父兄在邊疆在朝堂效力,将燕王殿下扶上大位,大功于他和社稷,虧待作踐功臣之女又豈是明主之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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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人腦海中是不同的情況,顧若蘭記憶中的一周目也打過一些妃子的臉,所以沒有發現尹羲想到的情景與她的不同。

顧若蘭激動地說:“遇上你們這些惡毒賤人,那也是不得不為!你們這些女人沒有自知之明、才貌稀松,才不得皇上喜愛。你們成為深宮怨婦就到處作惡、危害大夏江山。”

尹羲發自靈魂地拷問:“敢問你給出了什麽高的價碼來購買包括我在內的這麽多女孩的青春與生命?你的靈魂和功德足夠富裕買得起這麽昂貴的一切嗎?”

顧若蘭冷笑一聲,說:“你這善妒的毒婦也配教訓我?!我和四郎真心相愛就有資格與他共享江山!四郎是戰神英主,千古一帝,他有權選擇去寵愛誰!你們這些可笑的女人不識好歹自己蹦跶,送臉來打,不打白不打!”

尹羲覺得顧若蘭這種女人可憐又可恨,美貌長在她這種人身上只有越發襯托出她的內心的醜陋。世上的人正邪兩賦,本也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人,誰都有人性,可是內心醜成顧若蘭這樣的,也不是太多。這種女生就算是擁有再美麗仙氣的外表,也改不了吊絲的格調。

就算是《紅樓夢》中睡遍賈府男子的卑賤的多姑娘,她的靈魂都比顧若蘭高貴一些。多姑娘得寶睛雯和寶玉清清白白,寶玉關心晴雯并不出于色/欲,多姑娘也會肅然起敬。

尹羲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覺得因為任務要和這樣的人當敵人,都是對自己的污辱,顧若蘭本不配當她的敵人,也不配當千千萬萬的女性同胞的敵人。不是顧若蘭的殺傷力不夠大,而是格調太低了。

尹羲說:“你還有在後宮獨得三千寵愛的偉大志向,行,我看着呢。”

尹羲看到琉璃趕過來了,便迎了上去,琉璃急道:“姑娘,你怎麽走這麽遠,吓死我了!聽說皇後娘娘鳳駕馬上就要到了,快去花朝宮外等着迎駕吧。”

……

王皇後鳳駕到後,衆多女眷依禮參拜,接着就由花朝宮少女宮主和鴻胪寺官員主持祭祀大禮。

所來女眷很多,已婚婦人在左側排成兩列,未婚少女在右側排成四列,千紅殿中已經擠不下了。

因為宗室中人許多沒有到場,本朝現今沒有異姓親王或郡王,國公就是最高爵位了。

作為鎮國公的親妹妹,尹羲排在未婚少女的第一排,她身邊的是定國公曹家的女兒曹月秀、安國公李家的女兒李绮、鎮南侯沐家的沐雲歌。顧若蘭的祖父是侯爺,所以她還排在一些父親是侯爺的閨秀之後。

輪到重要文臣的妻子女兒就排在殿外去了。

皇後娘娘上香之後,再帶着諸多女眷叩拜百花仙子和諸位花仙。

禮畢之後,中間空出甬道,皇後娘娘率先步出了千紅殿,然後諸多女眷按秩序退出,前往桃花林參宴。

品着茶點,皇後的眼睛已發巡視過滿場女兒了,眼睛落到崔氏身邊的顧若蘭時也不禁震驚于她的天人美貌。皇後也不禁高興,燕王到底只是她的養子,可是她王家現在沒有合适的女兒,最好就是從她的親戚中選了。

王皇後和崔氏在閨中時最為要好,崔氏的母親是王皇後的親姑姑,正是娘家的姑奶奶。

王皇後又朝左邊首座看去,正是父親為國戰死、兄長升為世襲罔替的國公的尹羲,她的長相也極美,特別是她的眼睛比常人清亮有神,而高挺的鼻子讓她看着自帶絕世美人的清冷。

但是必須承認,抛開這兩點來說,綜合看來顧若蘭外表上的美貌仙氣、我見猶憐是尹羲比不上的。絕難有一個男人可以逃得過顧若蘭美貌的殺傷力。

正在這時,忽聽人說:“燕王殿下駕到!楚王殿下駕到!七皇子駕到!”

頓時滿場少女們抽了一口氣,理發鬓的理發鬓,整衣裙的整衣裙,都要以自己最美的姿态見燕王殿下。

尹羲看這情景,不禁對在場的少女心生同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呢,可是燕王又不是良人。他從不拒絕少女們的愛慕,所以她們終是懷着希望,有那進了燕王府後院的人,都成了擺設和炮灰。

尹羲見到趙霆堯、趙霖堯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趙霄堯一起沿鵝卵石路走來,到了中間朝王皇後行禮。

“兒臣參見母後!”

王皇後微笑道:“平身吧。”

“謝母後!”

王皇後滿臉和藹,笑道:“你們兄弟來得倒是巧,花朝宮拿出去年的桃花酒和新作了杏花糕,坐下嘗嘗吧。”

燕王拱手道:“母後疼愛,兒臣就卻之不恭了。”

三人在皇後左右入加席入座,在場貴女都偷偷朝燕王看去,見他相貌無可言狀的俊美,精氣昂揚,不禁芳心大亂。

侍女為捧上大家杏花糕和桃花酒。

皇後祝酒,諸女眷同謝,方飲過一杯,便有安寧侯府的姑娘出來,福身道:“皇後娘娘,這桃花酒與杏花糕如此美妙,臣女等共浴娘娘恩澤。臣女願獻醜為娘娘撫琴助興。”

王皇後笑道:“本宮正覺得少了點什麽,能有琴聲助興再好不過了。”

忽聽趙霆堯道:“有琴無舞未免單調,不如就請鎮國公之妹尹姑娘舞上一曲吧?”

尹羲輕輕咳了一聲,強把口中的酒都吞下肚去,暗想:這渣男哪個神經搭錯了?

難道這是傳說中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在正式娶顧若蘭之前,把她立起來當擋箭牌?她絕不願嫁他,也只有他、岳清和顧若蘭知道,別人只怕還是把她當最大的競争對手的。

尹羲起身道:“娘娘,臣女也不知道嚴姑娘撫什麽曲,她會的曲我都不會跳。不如我做一幅《花朝盛宴圖》與大家共賞吧。”

趙霆堯搖頭,笑道:“畫畫有什麽意思,你随便跳,我和母後也不挑剔。”

尹羲暗想:這不但是要把她當靶子,還要害她丢臉。

尹羲蹙了蹙眉,只好道:“我這身衣服也沒法跳舞,我沒有帶舞衣。”

花朝宮宮主上前笑道:“花朝宮中就有各式舞衣,可供尹姑娘挑選。”

趙霖堯見這惡毒的姑娘百般推辭,哧一聲笑,說:“就花心思鑽研……鑽研一些門道,正經本事又拿不出來了?”

尹羲壓下不快,說:“跳舞算什麽正經本事,教坊司的女人也會跳,多用于谄媚男子,我父乃已故鎮北侯、吾兄為鎮國公,難不成楚王殿下将我視作教坊司的女子嗎?”

趙霖堯笑道:“不會就不會,何須擡出父兄來?如此一說,反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趙霆堯插口道:“你不會跳舞,那會什麽?”

尹羲不能丢了尹家的臉面,道:“琴棋書畫且不說,兵法算術、詩賦策論都略有涉獵。”

趙霖堯說:“牛皮吹上天了。”

王皇後看着燕王和楚王顯然識得尹羲,暗自稱奇,可是他們好像不太對付的樣子。

王皇後看着侍女都為嚴家姑娘備好琴了,便道:“罷了,尹姑娘與嚴姑娘并不熟悉,霖兒何須強人所難?”

忽然,崔氏帶着顧若蘭步出,崔氏福身道:“皇後娘娘,羲兒因前頭守孝三年,不可舞樂,這才舞技生疏。但是羲兒深通佛經,早前得見空性大師,大師都說羲兒有佛緣慧根。娘娘與王爺有樂無舞,不如讓蘭兒代表姐一舞為娘娘和王爺助興吧。”

尹羲雖然不想丢家族的臉面,崔氏給了她一個得空性大師說有佛性慧根的臉面給她解圍,至于讓顧若蘭出風頭,她正打算作罷,顧若蘭露臉她也只事不關己。

趙霆堯都吃了一驚,說:“尹……尹姑娘見過空性大師?”

空性大師和太宗皇帝同輩,比先太宗皇帝還要大十幾歲,又是他師父天一真人的師伯,他可不是什麽人都見的,何況是女客?

崔氏忙福身道:“月初我帶着小女和羲兒去相國寺齋戒,我們三人有幸拜見空性大師。”崔氏不過抛磚引玉,借尹羲的佛緣引出顧若蘭能得見空性大師。

崔氏絕不會說出:尹羲得空性大師批出貴人之命,而顧若蘭卻被空性大師提醒要在寺中清修到二十歲再婚配避過災禍。

尹羲這時才知道崔氏說她被空性大師說有佛緣不是為了她解圍,完全是想讓大家誤會顧若蘭命貴,謀算燕王妃之位。所以剛才她以為崔氏至少有一半是為了她,這完全是她自做多情。尹羲發現崔氏如此鑽營,不惜在此造勢,這也令她回憶起原主記憶中崔氏的作為,生了厭惡。

王皇後驚道:“顧姑娘居然還有幸得見空性大師指點。”

崔氏垂首道:“小女資質愚鈍,蒙大師不棄指點一二,我們感激不盡。”崔氏成功地把燕王和皇後的目光引到自己美貌無雙的女兒身上,也不是明着踩尹羲,只是對空性大師對二女的批命含混不清。她也知尹羲一個女兒家不可能在這時候出言強調自己是貴命、顧若蘭要有大劫,她就算說出來了反而要讓人看不起,懷疑她小小年紀的未婚女子想嫁進皇家想瘋了。

王皇後點了點頭,道:“皇兒,顧姑娘願代尹姑娘舞一曲,你看如何?”

趙霆堯還未回答,忽聽尹羲道:“皇後娘娘容禀!”

王皇後雖然意屬用顧若蘭來牽系與養子的關系,但是對鎮國公的妹妹也不會怠慢,不以為忤,問道:“你有何話說?”

尹羲淡淡笑道:“顧姑娘自跳她的舞,何故要說替我跳呢?這不是憑白令我擔一個欠人情的名號?人情欠下了,可惜她争得榮譽體面也是她的,并不會屬于我;同樣道理我不會跳舞令大家笑話,也不會笑話到顧姑娘身上。這種賠本的買賣我怎麽會做?做人當敢做敢為、坦坦蕩蕩,便如嚴姑娘自薦助興,我十分敬仰她的勇氣與幹脆。如果顧姑娘非要說是代我跳,那我就拒絕,我不用她代!”

滿場不禁嘩然,崔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急道:“羲兒,不可對皇後娘娘無禮!還不跪下向娘娘與王爺請罪!”

尹羲一臉天真,說:“顧姑娘想在燕王殿下面前一展舞技就請毛遂自薦,我不是誰的貞潔牌坊。我只說一句事關自己的真話,依照大夏崇德十二年頒布的《崇德律》,我有何罪?”

人們紛紛側目,窺視着顧家內部的秘密:尹羲借住在顧家,為何這樣拆臺呢?難道尹家實際上和顧家不和?

尹羲這樣做正是要讓皇家和現場的勳貴高官看清,顧家與尹家也不是一心,顧若蘭不能代表鎮國公府的勢力在燕王後院角逐。她就算進了燕王後院,燕王也不要以為寵顧若蘭等于和尹家親近,別人家的女兒要在燕王府後院和顧若蘭争寵盡管争,只要她們娘家不怕昌寧侯府,也不須忌憚尹家的權勢。

同時,她這種魯莽狂悖的個性也要讓皇家看清楚,她可不是皇家兒媳婦或者小妾的好人選。

趙霆堯眯了眯眼睛,他覺得尹羲為了針對顧若蘭,怕她順利當上燕王妃真的是豁出去了。

王皇後臉色很不好看,可是這時候确實沒有名義治尹羲的罪,尹羲從頭到尾就是在拒絕顧若蘭踩着她的名義來表現而已。

王皇後冷冷道:“尹姑娘,你若是把話都說清楚了,就退下吧。”

尹羲才福了福身,說:“臣女自小性子耿直,随臣女的爹,多謝皇後娘娘寬容,不怪臣女為人莽撞。”

說着便老老實實退了回去,留下崔氏和顧若蘭站在中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着實尴尬。

顧若蘭又沒有勇氣說是自己想要給大家表演,覺得那樣會被人看穿她的心,于是盈盈擡頭朝趙霆堯看了一眼。

趙霆堯接到她的眼神,雖然驚豔,他更加篤定她事先知道他的身份。他想一定是崔家和皇後娘家議定了推顧若蘭出來謀取燕王妃之位。

對于倒貼上來的心機假面女子,即便再美貌,有野心的男人也不願意随着他們的劇本走。他心中喜歡,此時大業未成,也不能娶她當王妃,甚至側妃還是曹家、沐家的姑娘更合适,女人将來總能得到的,何況是想貼上他的女人。

趙霆堯淡淡道:“既然尹姑娘不用顧姑娘代舞,那便罷了,你們退下吧。請嚴姑娘撫一曲。”

這個臺階雖然不是很體面,崔氏和顧若蘭也只得拾階而下。

……

傍晚回府的路上,崔氏全程陰着臉,顧若蘭一上馬車,見只有母親在場,就忍不住抹淚,抱怨尹羲對她有敵意、暗示尹羲嫉妒她的美貌。

崔氏冷然道:“我們顧家養了四年的孩子,不想竟然養出一個白眼狼來!若蘭放心,我自會告訴你爹爹,再讓爹爹告訴你祖父,讓你祖父罰她。”

顧若蘭才這漸漸止了淚,她之美貌真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雖無她的四郎在場,這一哭也讓崔氏這個親娘心疼壞了。

連忙摟着她寬慰,又說:“你也不用和她計較,她是個沒爹沒娘沒有教養的,能計較那麽多嗎?她也只剩一個哥哥了,你也有兩個親哥哥,還有一個庶的哥哥,還有一個親姐姐,怕她幹什麽?”

顧若蘭嘆道:“可是哥哥們至今未高中,也沒有進軍中歷練,論起權勢,總不及表哥。”

崔氏說:“你哥哥們正在苦讀,将來自有前程。況且咱們這樣的人家總有爵位,便是不中也能捐官。”

顧若蘭心想着,二哥都要到十年後才中舉人,大哥更是沒有中過,後來還是她在宮中受寵,蒙皇上恩典才各自封官,在她出息之前,可別指望他們了。

話說另一車中的顧若蓮正拉着尹羲的手哈哈大笑,說:“好表妹,真是太痛快了!你真是說出了我想說又不知道怎麽說的話!那句‘我不是誰的貞潔牌坊’說得太好了!我就見不得小五那副假嘴臉。這下把她的臉都打腫了!”

顧岚早就對顧若蘭有所芥蒂,也不禁嘴角勾了勾,但是她到底年長一些,說:“小四,你也莫笑,都是姓顧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下各家看了我們顧家這個樣子,更沒有好人家願與我們家結親了。只怕父親、母親也不高興。”

顧若蓮雖然憂心自己的婚事,卻道:“反正小五被人掀了面皮我就高興。我本也不可能嫁得公侯家當主母的,也不怕再怎麽差了。”

尹羲嘆道:“對不住你們了,當時我實在忍不住了,我真沒有攔着小五去表現的心,我只是反對被當借口。我說真的,如果你們不覺得我燕北子弟配不上你們侯門小姐,我定讓哥哥為你們留意。咱們實事求是,咱們三個長得都不像小五一樣傾國傾城,皇家高枝還是莫要攀的好。”

顧若蓮這種女孩雖然不是道德完美之人,但是如尹羲這樣與她說真心話的,這種女孩又是最容易收服的。

顧若蓮說:“不管長輩們怎麽怪你,我只會同你好。況且,你是姓尹的,按理你也牽累不到我們姓顧的身上,說起來也是小五自己想把你當牌坊才有這結果。小五至少也有一半責任。”

顧岚眼波一轉,說:“小四別的事糊塗,這話倒說得不錯。”

回到府中,當晚崔氏就把事情添油加醋和顧峰說了,顧峰緊蹙着眉頭,一句話不說。

崔氏道:“大爺,你倒是說句話呀,女兒受了那小蹄子這樣的折辱,你就算了?”

顧峰目光冰涼地看着她,說:“你想我幹什麽?羲兒是岑妹妹的親生女兒,她為何與我們家如此生份?你還想若蘭争個王妃之命,與尹家撕破臉,若蘭能坐上王妃之位嗎?”

崔氏反問:“難道我們還不能罰她不成?”

顧峰不以為然,說:“尹家在京也有府邸,父親當初接了她回府來,一方面是解聖上之慮,一方面是為維系顧尹兩家的關系。羲兒既然是這種性子,再鬧大了,你把父親的為家族的謀算全毀了。眼見雲飛就要進京述職,在這關頭兒,你要家裏苛待他唯一的親妹妹嗎?”

崔氏見丈夫不支持,其中有太多的考量,只有暫把女兒的委屈往肚裏吞。

尹羲不是一個孤女,而是一個不能明說的質子,因為尹翔的燕北軍閥是本朝戍邊的最重要的兵力,燕王打敗北朝也是借了燕北軍閥的力量。

皇家面對尹翔繼承鎮北侯之位重整鎮北軍有所疑慮,但不能明着再提質子,況且尹翔尚未成親,哪來的兒子當質子?說白了當年鎮北軍抵禦北朝三路大軍進犯苦戰,鎮北侯陣亡也有朝廷的陽謀的原因。皇帝雖然派人去燕北勉勵将士,犒賞,但遲遲不派京中禁軍支援,從而讓北朝大軍削弱了鎮北軍的實力。

現在京中禁軍的精銳掌握在燕王手上,但是論能征善戰,京中士卒是不及燕北邊民的剽悍的。燕北騎兵也是本朝唯一可抗衡北朝的騎兵。曹家手中的西軍,騎兵數量不到燕北軍的一半,況且燕北尹家在蕃軍蕃民中(無論是漢化混血還是純種真胡)有近百年的威望。

不是這樣難搞的家族,尹羲也不會在原著中活到燕王登基後的第三年才死。那時燕王分化、收賣部分燕北部将,朝中開始參尹翔擅權不軌數條大罪。趙霆堯開始時還做戲相信尹翔,之後又突然虢奪尹翔兵權,尹翔就得到像年羹堯一樣的下場了。燕北兵權此後一分為二放到他的兩個師兄弟手中,也就是魏國公府二公子和清河王世子。

魏國公府的二公子又是顧若蘭的遠方表哥,暗戀表妹,是那種奉獻型的男配。清河王世子是遠房宗室,不可能将妹妹女兒送入宮去,因為有權力制衡于他,他自知不是燕王的對手,也就不會造反。

世代掌西軍兵權的曹家也不是燕北軍的對手,京中禁軍又放到了武科舉的新秀手中,雙方皆是趙霆堯的人了,曹家哪敢擅動?

那時候升為皇帝的戰神再如何寵妻,男女主角的地位都是穩的。

回頭說顧峰不支持崔氏出面大肆責備尹羲的事後,再把關注的焦點轉移到更關鍵的地方。

顧峰打量了崔氏半晌說:“你月初在相國寺見空性大師時,空性大師真的說了若蘭有鳳命?”

崔氏心虛,眼睛一飄,又扯起微笑:“大爺怎麽不信我?”

顧峰聲音壓低幾分:“我與父親今日去了相國寺。”

崔氏吃了一驚:“什麽?大師……他如何說?”

顧峰更疑,幽幽道:“空性大師已然雲游去了,只有看守枯榮禪院的小沙彌淨空師父。淨空師父說,大師猜到我和爹會去相國寺找他,就留下一卷《般若心經》,讓他轉交給我們。”

崔氏追問:“大師留下別的話來嗎?”

顧峰搖了搖頭,崔氏松了一口氣,才說:“這也是大師格外看重我顧家吧,也是我們若蘭的福氣。”

顧峰端着茶出神,崔氏又道:“公爹總是那丫頭的親外祖父,你也是親舅舅,見舅如見娘,你們說那丫頭幾句還不成嗎?”

顧峰卻答非所問,說:“若蘭……空性大師到底是怎麽給若蘭相面的?”

崔氏斟酌一下,才說:“當時大師沒有明說鳳命,只是我猜的。但是大師确實說了,天縱之姿,必是貴人之命。”

空性大師确實說了這句話,但是不是批給顧若蘭的,而是批給尹羲的。

別人見上一面都難的太宗皇帝都敬仰的高僧,說起尹羲來句句好話:有慧根、悟性、與佛有緣、天縱之姿、博學精深、貴人之命,最差也就是回頭是岸,可兩全齊美。

只怕空性大師見着當今皇帝都說不了這麽多的好話。憑那丫頭也配麽?

顧峰蹙眉,輕嘆道:“這就怪了,《般若心經》博大精深,但其挈領是‘看透一切見如來,放下一切成如來’,是導人‘看透與放下’。我與父親前往拜訪是要問若蘭與家族的功名前程,空性大師以《般若心經》回應,這可難以說是鼓勵的意思呀!”

這分明是讓他們放下所欲。

崔氏不由得一陣心驚膽顫,說:“大師的意思,豈是我們可以輕易解讀的。難不成大爺不覺得我們家若蘭才貌無人可及嗎?大師許是讓我們多念《般若心經》,可破除前方迷障,得到福澤呢?”

這個解釋雖然牽強,可是人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顧峰的心雖然不定,可也沒有非要争出一個顧若蘭前途不好的結果來。

……

二月下旬時,尹翔交代燕北各要鎮守軍邊将若是北朝來犯,暫時固守城池,不得冒然出城迎擊。一切民政大事交由族中堂六叔尹長楓、郭炳及兩位姑姑尹雅梅、尹雅櫻分工合作,而領軍大事則暫由七叔尹長桂、八叔尹長栎帶着燕北七傑為代表的子弟小将共同謀事。

尹翔帶着十八騎親衛騎着駿馬加急南下,因為妹妹近幾個月來了三封信,信中每每提及拒絕嫁給皇室中人,特別是燕王殿下,又言要麽終身不嫁,要嫁就嫁不二心的男人。她每一次也不忌諱萬一皇家讓人成功截下她的信件,總是要惹出麻煩。

尹翔心底也着實擔心親妹子,他十五歲時離開燕北前往京城國子監讀書,實為質子。當時妹妹才三歲,他最疼愛她,她也最粘他,他離開鎮北侯府時,拉着他的袍擺哇哇大哭;當他從京城回燕北時,她已經八歲,失去了父母,一身孝服,小人兒也不知如何是好,看到他回來奔喪又是大哭。

當時燕北軍受了重創,皇室有意蠶食燕北尹家的勢力,尹家帳下謀士郭炳建議将妹妹送去京城為質,上表尹家為國捐軀者及遺霜名單。這一方面先一步走了規矩、表示了誠意;另一方面提醒皇帝與天下人燕北軍為國犧牲的慘烈。朝廷為不落人口實,安定西軍曹家、鎮南軍沐家和天下武将的心,必會下旨由他繼爵位和世襲的燕北藩鎮的軍政大權。

此乃陽謀,皇家再有心思也得這麽處理,再過一年,朝廷才派了燕王一系的人手來燕北經略。

尹翔也記得八歲的妹妹不願離開燕北,不願離開他,姑姑勉強地将她帶上馬車,她從車窗探出頭,淚珠抛灑,嗓音嘶啞地喊着“哥哥”。

他一定是最狠心的哥哥,他也能狠心送走一個沒爹沒娘的八歲女娃娃進京當質子。可是為了尹家祖上傳下的基業,為了他的抱負,為了有朝一日為父親、叔叔們報仇,為了将來有臉見地下的列祖列宗,他只能送走她。以至于午夜夢回,時常出現當日妹妹被強送走時的情景,他每每淚濕枕巾。

這日過經一個小縣突然天降暴雨,他們只得在驿站休息一天。

尹翔沐浴之後便回屋中休息,本是打座練功,可是這種天氣着實讓人困倦想睡,不一會兒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這回的大夢是從送走妹妹去京為質那日開始的,到他一步步重振燕北軍,燕王前來經略邊疆,燕北軍和燕王嫡系禁軍共擊北朝大軍,這些都是他經歷過的。

可是接下來的事更讓他吃驚,皇帝皇後居然分別意屬妹妹和表妹顧若蘭嫁于燕王,最後皇帝皇後召見他,說是表妹比妹妹大幾天,外祖父仍在、顧家養育妹妹多年,就定下表姐為正妃、妹妹當了側妃。

雖然側妃不是正妻,可是皇家與別的世家不同,側妃也有品級,是僅次于正妻的側妻。

尹翔心中再不悅,也不能發作,皇家體面之外還有外祖父和舅舅的臉面,再則人都有惰性,他也不願皇家再對燕北軍團下手,妹妹聯姻後,雙方就成了親家。

妹妹心中膈應也無奈地與表妹一起嫁入了燕王府,他親自送嫁,表妹、妹妹一起沾光,而外人還認為他深得皇恩。

尹翔又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看着那美貌非凡的表妹如何得了燕王的寵愛,洞房花燭時展現獨特,說是他若碰了別的女人就不要碰她了,若燕王注定要碰別的女人,請讓她先生個兒子,她帶着兒子過日子,不再管他。

燕王深深被她的美貌才情迷住,真的一直沒和他妹妹圓房,只與表妹夫妻恩愛。表妹得寵,處處往妹妹心口捅刀子還不夠,後來妹妹急了接近燕王,表妹誤會燕王寵了妹妹,便又作起來。

燕王只好哄着心尖寵表妹,表妹要讓燕王當着妹妹的面剪爛妹妹為他一針一線親手做的袍子,燕王也依他。

這只是開始,越到後來,表妹又作又鬧,燕王只是縱容,又對妹妹多加言語侮辱。表妹是正妃,掌燕王府大權,在份例上克扣妹妹不說,後來又管家嚴苛,令妹妹親信只有得她允許的情況下才能出府,否則杖斃,這也得了燕王的默許。從前妹妹就算被克扣份例,她手上有嫁妝、身邊有親信還可以派人出府自己采買,但到那時也竟不能了。

妹妹給他寫信,信件次次被燕王交給表妹的人手截流,信件內容都被改了。

燕王登基後,妹妹在皇宮過着不是人的生活,因為琉璃年滿二十五歲按宮規能出宮去,妹妹借此機将信件縫進琉璃的衣帶中。

妹妹希望琉璃能送信給他,說是皇上要對他和尹家動手,讓他早做準備。

可是琉璃被慎行司的人截獲,報到身為皇後的表妹那裏。

表妹當着妹妹的面,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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