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緋聞情郎(14) (1)

因為發生意外, 尹羲受傷, 今晚兩家人就推延了“聯誼晚會”, 尹翔帶着尹家來人回了自己狩獵的營帳。

卻說宇文冰冰因為晚上不能見尹翔,不禁悶悶不樂,宇文少淩來她帳中探視, 問起遇險之事。

宇文少淩雖然親見地上很多沒有中箭的狼屍,這時聽宇文冰冰所描述,尹羲武藝高強,是一個少年巾帼英雄,與妹妹相處得也極好。

宇文少淩一時之間也沒有考慮到妹妹一心想要嫁給尹翔, 當然極力說自己和“未來小姑子”要好了, 宇文少淩反而生出自己的心思。

……

因為尹翔有外挂,知道今年冬日燕北比較安生, 這回出來露營狩獵也騰出了好些時間,用以考教發掘族中及家将子弟,同時聯誼如宇文家這類的人家。在夢境中的他是擔心邊境不穩, 所以今年也沒有出來舉辦這樣的盛會。

尹羲等三姐妹各睡一個小營帳,彼此之間排成一排, 琉璃也随之來了,但她不擅騎馬,又操心尹羲生活上的事, 所以沒有跟着出去跑馬。

這時見她傷成這樣,不禁吓得要落淚了,只有在一邊小心服侍。送弱來給她喝了, 又扶着她身趴在床上。

琉璃小心為她蓋上被子,尹羲看她眼圈兒紅紅的,拉了她一只手,說:“琉璃姐姐,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琉璃擦着眼淚:“我的好姑娘,你何時才讓我省心一些,前回你失了蹤,我每日都睡不好覺,你好不容易全須全尾的回來,這時怎麽又會遇上狼呢?你要是有個什麽事,我将來怎麽去見夫人?”

尹羲吓了一跳,說:“你才不要吓我,我娘親去世這麽多年了,你見她幹什麽?”

琉璃道:“我也總會死的,總會見着夫人的。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答應過她好好照顧你的。”

尹羲拉着她的手貼着自己的頰,說:“現在我們都回燕北了,我還學會了武功。連狼我都不怕,來一條我拍死一條,以後誰要敢欺負你,我也拍死她。”

原主記憶中琉璃的死法實在太過殘忍,實際上也不下于原主的死法了,顧若蘭實在夠變态的。

琉璃好笑又好笑,尹羲說:“琉璃姐,你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為照顧我,趁現在你仔細瞧瞧喜歡哪個子弟,你再偷偷告訴我。我将身契還你……再讓哥哥給你做媒,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琉璃說:“你又來胡說,我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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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抽回了手,端着餐具先出帳去了。

為了背上不留疤,好的快些,尹羲近日不能仰着睡,趴在榻上忽然發現這是出來狩獵,帶來的榻上只鋪了一層被子。

“這樣睡着,不會平胸吧,我可是正在發育呢……”尹羲正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發育時的胸特別容易弄痛。

正當她做着這個“猥瑣”的動作時,帳門口傳來聲音:“尹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尹羲連忙整好睡衣,乖乖趴着,說:“進來吧。”

就見走進來一個身穿黑袍、長身玉立的絕色公子,正是蕭馳風。

蕭馳風知道她于這些虛禮上不看重,行事狂悖,但是實際上她的為人挺正派。她絕無輕浮/浪/女的實際行為,甚至連普通大家閨秀那種在年輕公子面前展露少女之美的天性都被她的特立獨行給蓋過了。

蕭馳風給她帶了一些內服外敷的藥來,放在她床榻旁,說:“實戰時和平日拆招還是不同的吧。”

尹羲說:“當然不同。所以,我離高手還很遠,我連你都打不過。”

蕭馳風俊眉微蹙:“我聽你這話怎麽不對呢?難道你認為我的武功很低?所以你這個一口吃成的胖子應該很容易打敗我?”

尹羲笑道:“我是師父的唯一入門弟子,不應該打敗你?”

蕭馳風:“……”

尹羲想着自己輩份高開心得笑起來,蕭馳風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不痛麽,還笑。”

尹羲忽然看到他手上的牙印,嗯了一聲,抓了他的手拿近瞧,說:“是我咬的麽,怎麽沒上藥。”

蕭馳風淡淡道:“男人這麽點傷,不好意思用藥。”

尹羲說:“給我看看。”

尹羲掙紮着爬起來,拿來傷藥給他輕輕抹上,蕭馳風只是目光溫淡瞧着她,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蕭馳風問道:“遇上那麽多狼,你從未實戰過,怎麽就不逃反而徒手去鬥狼群,托大如此?”

尹羲苦笑:“你這跟‘何不食肉糜’一樣,是我要去鬥嗎?我的馬雖好,可是當時坐着冰冰姐姐和我兩個人,秋姐和秀姐的馬太年輕了,那些狼初時的速度很快。”

狼的速度一般是60公裏/小時左右,馬的速度是60—70公裏/小時,馬上坐着人,會影響速度。尹羲單獨騎的西域寶馬可能跑得掉,尹秋和尹秀的馬是她們十歲開始養的只有四歲的小母馬,還不到最佳狀态。

蕭馳風微微一笑說:“所以,我該稱你小女俠嗎?”

尹羲哧一聲,停下塗藥的動作:“幹嘛加個小字?還是叫師叔祖吧。”

蕭馳風沒有和她争輩份,忽然說:“你們尹家會和宇文家聯姻吧?”

尹羲想到宇文冰冰,雖然不明白原主記憶中哥哥為什麽沒有娶正妻,但是現在尹羲覺得可哥很可能和宇文家聯姻。

尹羲說:“很有可能。其實我們家和宇文家的祖先有過兩次聯姻,算起來宇文少淩和宇文冰冰也是我們的三代開外的表兄妹。不管是面對趙氏自保還是別的計劃,都需要像宇文家這樣的助力。”

尹羲心想,哥哥現在也很苦惱到他們這一代嫡支單薄,聯姻的機會都少一些,所以找一個妻族是極重要的。

尹羲給他擦好了藥,叮囑他小心,傷口暫時別碰水,蕭馳風笑道:“這麽點傷,也值得那般?”

尹羲威脅:“身上留疤,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蕭馳風說:“我又不是女孩子,你身上留疤才會嫁不出去吧?”

尹羲得意的支起腳,手閑适地放在膝蓋上,流氓地笑道:“我武功這麽高,等我長大後看上了那個小美男,我就搶了當押寨面首。”

蕭馳風冷哼一聲:“你這小痞子,還記得自己是一個大家閨秀嗎?”

尹羲拍手笑道:“當痞子才好!我的夢想就是帶着幾個小弟招搖過市。誰敢惹我,我的手一揮,說:‘給小爺教育他花兒為何這樣紅!’”

這麽一個聰明絕頂又特立獨行的女孩,偏偏是情窦未開,任何有情男人到她面前真是“俏眉眼做給瞎子看”,蕭馳風真有“明珠暗投”之嘆。

可是情之一字最難說得清理得明,哪裏是自己能左右的。在瀛州島上數月,時常朝夕相處,他沒有勾得少女芳心暗許,反而把自己的心丢了。

忽聽腳步聲響,卻是尹翔來了,蕭馳風風度雅致,揖了揖手:“國公爺。”

尹翔面上顯不出什麽态度,只淡淡道:“蕭兄弟也在呀!”

蕭馳風道:“在下來看看尹姑娘,送點本派的秘藥,時候不早了,在下也不打擾國公爺和尹姑娘了。”

蕭馳風再看了尹羲一眼,轉身退出帳。他本也是前朝皇族,又是星主之子,文才武藝在子弟中排第一,在尹翔、尹羲身邊謀事,也不會卑躬屈膝。

尹翔在尹羲身邊坐下,說:“下回出去玩,身上帶些弓箭,再不成也要帶把刀劍。”

妹妹既然不是母親那樣的大家閨秀,就索性正大光明當将門虎女養。

尹羲點頭,忽然從床頭取了宇文冰冰送的荷包,遞給了尹翔,說:“哥哥,這是給你的。”

尹翔接過來,笑道:“破天荒了!妹妹居然會給我繡荷包了。”

尹羲滿臉通紅,心想着別人家的妹妹确實都會體貼哥哥,給哥哥做鞋、做荷包,可是她都沒有動過針線。

“這個……不是我做的,是冰冰姐做的……呵呵,哥哥,下回我再給你做,你先用冰冰姐做的。”

尹羲滿臉堆笑,尹翔目光湛然地看着她,忽說:“我把你嫁給宇文少淩怎麽樣?”

尹羲連忙搖頭,尹翔道:“為什麽不好?宇文少淩不是趙霆堯,應該能好好愛你,将來我便是有什麽不測,你怎麽也是天河城的城主夫人。”

尹羲說:“我不要這些虛名,我只想在哥哥身邊幫哥哥。”

尹翔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我娶宇文冰冰,你同意嗎?”

尹羲微笑道:“只要哥哥喜歡冰冰姐姐,我能有什麽意見……哥哥娶了妻子,早些生幾個孩子,咱們家人丁就旺了。哥哥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年怕是守孝和家業重擔在身,都給耽誤了。”

尹翔撫了撫尹羲的腦袋,如小時候一樣溫柔地将她抱在懷裏,說:“哥哥也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麽樣子,咱們家要是多一個人,哥哥也不知如何自處。”

尹羲靠在他肩上,說:“哥,你從前在京裏時都幹些什麽的?京中那麽多美人,年少風流時,也沒有找個相好嗎?二十五歲的人了,還有結婚恐懼症。”

尹翔捏着她的鼻子,微笑道:“人小鬼大,管起哥哥的事來了。你這要是在京中可得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尹羲嘆道:“不但是哥哥要成親,秋姐和秀姐也得找婆家。還有琉璃,我真想她嫁個好人家,可我又不知道她愛什麽樣的。”

尹羲知道琉璃身份不高,她可以給琉璃姐妹之情和豐厚嫁妝,可以給她當一輩子的靠山,但是為了大局人心,不可以亂收義姐。要知道并不是每一個仆人都這麽忠心的,如有奸猾之輩奉承想謀義姐妹之位,之後沒有得償所願就會生恨,從而生出很多事端來。

尹翔忽道:“愛什麽樣的,這世間多少人知道呢?或者什麽是愛呢?”

尹羲看着哥哥一臉懵懂的模樣,這時的他不似那個百戰的将軍,倒像是一個孩子。

尹羲道:“愛是天山冰崖上的雪蓮,摘取它需要絕世武功和過人的勇氣。”

尹翔想了一下,淡笑道:“那麽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能得到愛情呢?”

尹羲心想:莫非哥哥也并沒有那麽喜歡宇文冰冰,宇文冰冰是個漂亮女孩,但是哥哥這樣的男子見過的美人已豈是少的?至少論皮囊宇文冰冰是不及顧若蘭那傾國傾城的嬌氣包的。哥哥是那個連嬌氣包都不看在眼裏的男人呀!縱觀原主知道的這麽多美形男人,少年不好色,從沒有對顧若蘭驚豔過的只有哥哥了。

尹羲不知道的是蕭馳風在原著中到趙霆堯中年時的一個厲害刺客集團,在他們乘船南巡時至長江時行刺。蕭馳風的幾個師兄弟一見年近三十的顧若蘭的美貌也腦子炸開,身體酥了半邊,他們無法及時配合蕭馳風的劍陣。顧若蘭的美貌讓這場刺殺行動慢了一拍救了趙霆堯的命。蕭馳風雖然武功了得,可是被殿前軍圍住萬箭齊發射死。一場危難後讓趙霆堯更加寵愛顧若蘭,本來顧若蘭獨寵多年,大臣都讓趙霆堯廣納後宮,也被趙霆堯斥責他們手伸得太長了。

尹羲說:“哥哥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如果哥哥因為自己的真心會失去一個好的聯姻妻族,我也會努力變得強大,我都會拼命為哥哥補上失去的助力。哥哥幸福了,幹起事業來也會事半功倍的。”

尹翔撫着她的頰,說:“等你成為哥哥最大的助力,那你要吃多少苦,哥哥寧願你快快樂樂的。”

兄妹倆在原著中一輩子為他人做嫁衣,哥哥這樣苦苦維持與趙氏的關系讓半步再讓半步,為趙霆堯征戰北朝,可最後鳥盡弓藏,被誅了族,血流成河。尹翔可比年羹堯慘多了,尹翔是帶着地盤被害,年羹堯只是包衣,他的妹妹是真受寵,年氏族人沒有受牽連。

尹羲抓着尹翔的手,說:“師父說我是什麽天機星,管它是什麽叫法,總之我會是福星。等到咱們兄妹互為犄角,誰也不能欺負咱們了。”

尹翔揉着她的頭,說:“你一天到晚想這些事,活像個老嬷嬷,早點歇着吧。”

尹翔出了營帳,燕北塞上的深秋之夜,露重風寒,冷月如霜。

尹翔步行回營帳,一時也沒有睡意,忽聽前方的小山包上傳來一陣笛聲,尹翔信步過去。

不會兒到就到了,只見月光下朦胧看見蕭馳風的身影,那纏綿的笛聲正是他所奏。

尹翔道:“蕭兄弟還不休息,有此雅興。”

蕭馳風微微一笑:“怎麽是國公爺。”

尹翔問道:“你方才吹的是什麽曲子?”

蕭馳風撫了撫笛子,說:“是我族中一位先祖的夫人所做的小曲,中原應該沒有人聽過。”

尹翔想了想,說:“我聽說前朝嫣貴妃精通音律,乃當時的天下第一美人,此曲該不是嫣貴妃所做吧?”

蕭馳風難抑相思之情,這時被尹翔戳破這曲竟然是蕭氏祖上昏君時代的嫣貴妃所作,不由得有些羞愧。因為戰亂改朝換代,前朝收錄的嫣貴妃所作的曲子在中原早已失傳,蕭馳風才說了個謊。

蕭馳風苦笑:“獻帝當年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朝政盡付奸臣宦官之手,尹氏祖上兵敗北朝正是獻帝寵愛嫣貴妃之時。”

尹翔搖了搖頭,說:“不對。”

蕭馳風奇道:“難道國公爺作為尹氏後人不怨獻帝和嫣貴妃嗎?”

尹翔苦笑:“從前我曾想過這些,但是我聽妹妹說起,大齊國力衰微、朝政敗壞,其實并非昏君奸臣宦官這麽簡單的。”

蕭馳風奇道:“那麽尹姑娘認為還有什麽原因?”

尹翔說:“是土地和人口。

我聽了妹妹的想法後,回查史料,果然早在你們大齊德宗年間,朝廷持有的賦稅土地不到開國時的三成,課口(納稅人口)只剩全國人口的六成,餘下四成人口都是免稅的。這三成田和六成的課口納的賦稅要供朝廷開支、越來越大的宮廷宗室用度,又時有用兵、赈災,如何支撐得住?”

蕭馳風道:“我自幼習武,倒沒有查看這些史料。”

尹翔道:“都說獻宗皇帝昏聩,可他不知那李崇越是奸臣嗎?李崇越有一點好,就是在國家沒有足夠的土地和足夠的課口的條件下能弄來維持朝廷運轉的銀子。

連齊獻宗大興三年,我們尹氏先祖抵禦北朝一戰的部分軍饷都是李崇越和宦官弄來的。

妹妹說過:‘除了歷代統一天下的豪傑君主,後面的君主其實明君昏君相差不是太多,這種歷史發展的必然也許正是人們所說的氣數。’

均田制、三長制、府兵制是大齊興盛兩百年的根基,到齊獻宗時,這三要素已經名存實亡了,換你在他當時處境,你也無可奈何。”

蕭馳風深受震動,說:“那麽這些問題有解嗎?”

尹翔說:“到了本朝,課口與免稅的占比又重新洗牌,開國時課口比重高、賦稅田多,新王朝才有生機。到現在發展近百年,雖然土地仍然逐漸被占,但是本朝的商業厘稅占比不小,能适當補充朝廷的財政。

還有在大齊時,都城在長安,那時關中秦漢水利敗壞,土地肥力已盡,産出嚴重不足。到了本朝,江南沃土千裏被開發出來,活人無數,朝廷賦稅也不會像大齊時一樣尴尬。

本朝都城東遷,正是新京借運河之便好控制江南的賦稅根基。妹妹對經濟、政治、歷史很有研究,我只是一個軍人,都是聽她分析,也覺得十分有道理。”

蕭馳風嘆道:“尹姑娘之智,讓我輩男兒也自愧不如。”

尹翔苦笑,可能就是明白了,又有一種皇圖霸業轉成空的蕭索,他就算登上那個位置,這天下仍然要走向它注定的方向。

人生不過百,常懷千歲憂。

尹翔因為王朝不過三百年的事而對大位沒有那麽強大的欲望了,可轉念又覺得挺愚蠢的,他畢竟只能活這輩子,更要解決近在眼前的滅族危機。

後人自有後人福,有本事自能求得一線生機。

尹翔拍了拍蕭馳風的手臂,說:“早些休息吧。”

……

三日後,尹羲的皮外傷基本康複了,迎來了宇文少淩兄妹來他們的露營地做客。露營狩獵時也不用太多虛客套,燒起篝火,烤上各種獵物。

尹翔和宇文少淩在大帳中分賓主而坐,蕭馳風以尹翔幕僚坐在尹翔堂弟尹烈的下首,餘下子弟又依次坐在下首。

女孩子們正在外頭烤肉,尹羲是廚房殺手,但是“紙上談廚”的本事倒是不錯。

尹羲和琉璃說:“去找葉飛來,他會控制火候,還會帶獨門調料。”

家将出身的葉飛本來坐在帳中一起喝酒,這時主仆分別沒有那麽大,就見琉璃在摸進帳偷偷沖他招手。

葉飛悄悄退出,一問情況,啞然失笑。這是把他當廚子呢,還是廚子呢?

無奈之下,葉飛還是乖乖去烤肉了。

尹羲看葉飛行雲流水般翻烤着羊肉、兔肉、雞肉,還有兩條烤魚,上各種調料的手法又快又好看,不禁嘆道:“也不知道将來哪位姑娘有福氣娶到葉飛……”

尹秋、尹秀知道尹羲性子淘氣,不禁哈哈大笑,琉璃也捂嘴而笑。

宇文冰冰奇道:“男子不是娶妻的嗎?”

尹羲拍了拍她的肩膀:“都一樣。”

宇文冰冰懷疑:“嫁和娶一樣嗎?”

葉飛瞟了尹羲一眼,說:“姑娘,你再說一句,我就走了。”

尹羲連忙緊閉嘴巴,過了一刻鐘,那黃河支流中抓到的鯉魚就可以享用了,尹羲分了一尾給宇文冰冰,再把另一尾給了年長的尹秋。

琉璃暗自笑了笑,知道自家姑娘看起來行事狂悖,實際上心地極好,長幼有序、尊重別人這些良好品質是融入骨子裏的。自家姑娘是最最最好的大家閨秀——因為這是她照顧着長大的姑娘,琉璃也生出一些驕傲來。

尹羲可不知道讓一尾魚這樣的小事,琉璃這丫頭還能腦補兼自我陶醉這麽多。

尹秋把魚與妹妹們分享,幾個姑娘吃着,只覺又香又脆,果然是比她們嘗過的手藝都要好。

尹羲又給琉璃、葉飛切了羊肉,這才自己品嘗,宇文冰冰想見尹翔,就提議将剩下的羊肉、兔肉、雞肉送進帳去給哥哥們。

尹羲說:“帳子裏有廚子烤肉的。”

宇文冰冰說:“他們哪有葉公子的手藝好?”

于是,一夥人又取了器具讓人把肉搬到帳中去進獻了,宇文少淩一嘗,這些烤确實更美味,因問緣故。

尹羲笑道:“是我求了葉飛烤的。”

尹翔暗自搖頭,說:“我這妹子總愛胡鬧。”

宇文少淩說:“尹姑娘花容月貌、武藝高強,別人想要這麽個妹妹還求不到呢,這是雲飛的福氣。”

宇文冰冰忽道:“哥哥、尹大哥,我的武藝是絕對難敵羲妹妹的,但是我願獻醜,給二位哥哥唱一曲,不知二位哥哥以為如何?”

尹羲拍手笑道:“好!好!好!”

幾個藝人進帳來,給宇文冰冰送上了琵琶,又準備了馬頭琴和鼓為之伴樂。

宇文冰冰纖手轉軸撥弦,一聲铮铮裂帛之響,馬頭琴和鼓聲随之響起。

北方的音樂激越豪放,前序之音過後,宇文冰冰唱起一曲《木蘭詩》。尹羲不禁訝然,她在現代聽過不少現代譜曲的《木蘭詩》,但是在這個時代還是第一次聽。

古代的音律與詩中的平仄十分和諧,粗犷質樸,宮、商、角、徵、羽,所謂“大樂必易”。

宇文冰冰一曲唱完,大家紛紛稱妙。尹羲看出宇文冰冰對哥哥有情,那日哥哥也說了打算娶宇文冰冰為妻,更給未來嫂嫂面子,大笑鼓掌。

此時坐在尹翔身邊,喝了三杯酒,看着已經開始K歌,人家女方羞澀所以唱的不是情歌,男方好歹也唱一個。

“大哥,你也唱一個。”

尹翔擺了擺手:“我不會唱歌。”

尹羲笑道:“哥哥這樣的,要是在大漠上的一些部族中是娶不上媳婦的!”

有些部族還是情歌小調傳情,然後男女才好上的,包括到現代的一些南方少數民族唱山歌,也有很多是情歌。

男人唱情歌就和孔雀開屏求偶一樣,繁衍後代要比皇圖霸業要亘古得多。

坐在一邊的宇文少淩笑道:“雲飛兄如此人傑,如何會娶不上佳人?你是事多給耽擱了。”

尹翔微笑道:“子升莫要笑話我了。”宇文少淩,字子升。

宇文少淩笑道:“愚弟倒是真的至今未娶。”

宇文少淩又看向尹羲,尹羲發現宇文帥哥的目光,一個激淋。

尹羲暗道:你們宇文兄妹不會這麽不要臉吧,想把我們兄妹都消化了嗎?

尹翔笑道:“子升兄若要娶妻,天河城的姑娘們只怕從城東排到城西也排不下。”

宇文少淩搖了搖頭,說:“庸脂俗粉,難入我眼。”

尹羲怕他提起求親之意,哥哥拒絕起來會傷人,道:“我倒知道一個絕世美人。”

宇文少淩挑了挑眉,笑道:“什麽樣的絕世美人,難不成比尹姑娘還要美貌?”

尹羲嘆道:“我可稱不上美貌。我說的這個絕世美人就是我血緣上的表姐顧若蘭,我雖然與她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是客觀來說她是真漂亮,年輕男子見了她無不心動的。”

尹翔才蹙起了眉,說:“行了,一個女孩子油腔滑調,真把自己當糙漢子了,仔細我拿家法伺候你。”

尹羲小嘴一扁,像一只小奶狗看着主人一樣看着他,宇文少淩沒有把顧若蘭放在心上,只覺世上比尹羲還美貌的女孩,只怕是她謙虛了,最多各有千秋吧。

宇文少淩笑道:“雲飛兄也別太嚴厲了,我們這樣的人家,與京中貴勳人家不同,妹子活潑一些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尹翔搖着頭,長嘆一聲,說:“子升兄是不曉得,我只有這麽個同胞妹子,她幼時又送去外祖家,平時也無合适的長輩教授女德。待我年初進京一見,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混天魔女,時常行事狂悖霸道。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将她養成賢惠大方的淑女了,才放她習武,若能成為一女将,也就不會變成廢物堕了祖上的威名。”

宇文少淩是何等人,見尹翔将妹妹形容成這樣,就知道他沒有将妹妹嫁給他的意思,不好冒然當衆開口。真想娶尹羲,也只有徐徐圖之。

宇文少淩笑道:“令妹年紀尚小,過得幾年,許就規矩一些了。”

尹翔的手輕輕拍了拍尹羲的背,說:“帶你姐姐們出去玩吧。”

……

和宇文家的人聚會之後,不久又有四個有生意往來的小部族陸續到了這一帶,尹翔都盛情相待。之後又有各部族的人派出子弟,進行騎射比賽,尹翔作為實力最強的一方拿出了彩頭。

各家年輕子弟,竭力露上一手,尹家就派了尹烈、葉飛還有兩個第一次來這種場合的族中子弟和家将後代。

尹羲與顧若蘭不同,顧若蘭在有地位的男人面前就愛賣弄風姿,也不分是什麽人,如是有男人得不到她,苦念一輩子,她也得意。

尹羲雖然有時候也喜歡展示自我風采,但是自宇文少淩差一點求親之後,就老老實實了。她很少出現在那些部族年輕男子面前。萬一又有人想向尹翔求親,他為她拒親而得罪太多人就不好了。

回了到幽州的鎮國公府時,已将近臘月。

臘月裏家家戶戶準備過年,皇帝封筆、朝廷官員也會放假,可是尹翔還在忙于軍務,去各地探望戍邊的将士。

尹羲、尹秋、尹秀今年臘月還陪過姑姑尹雅櫻理清一年的賬,忙到中旬才清閑一些。尹羲的二姑尹雅梅的夫家原也是燕北大族,現在當了寡婦也是在她夫家住着。

尹雅櫻也是寡婦,她的丈夫是投奔尹氏的江湖豪傑。她為他生了兩個兒子,還有一個王姨娘生了一個庶子,都在尹翔帳下當差了。王姨娘是尹雅櫻的陪嫁丫鬟,現在主仆兩個也一起當寡婦,留在鎮國公府幫着管家。

四柱結算法源于隋唐,成熟于北宋,尹羲看着這個世界四柱結算法已經相當成熟了,還有各種方法的理論總結,實在不需要推翻古代的會計方法。

因為現代的很多會計方式都是建立着不同的經濟發展條件下的,還有計算機作為工具,與這個時代的需要和條件是不相符的。

尹羲只改進統一格式,引入了基本的統計學,這樣可以更直觀了解一年的府裏用度和府外産業的經濟數據,甚至估算下人間存在的油水比例。

尹羲教導兩個姐妹和丫鬟做一些更高級的加減科除的應用數學題,她們倒也學得挺快的。

下旬時,終于不用理那些賬務之事了,這日尹羲上午練完功,下午陪着姑姑、姐妹們做針錢。尹羲打算給尹翔做一件過年穿的新袍子,閑聊說起尹翔娶親的事。

尹雅櫻說正月過後選個吉日,請了郭先生去“天河城”一趟說媒,禮物也得精選。

尹羲嘟嘟嘴,說:“那老狐貍一肚子壞水。”

尹雅櫻、王姨娘、尹秋、尹秀、琉璃幾個都不禁好笑,因為當初是郭先生提出送尹羲去京裏的,原主是個女孩子,一直記恨着。郭先生雖然是出于燕北尹氏勢力的延續,可是對于原主來說那是奔向火葬場,一輩子再無緣回家,最後被作踐死在異鄉。

幾個女人正做着針線活兒,忽見瑤兒進屋來,說:“姑娘,池公子來了,正在你院子裏。”

池公子就是蕭馳風,除了尹羲只有尹翔知道他姓蕭。尹翔也會在人前叫他“蕭兄弟”,但是大家風以為是“小兄弟”或者他的表字中帶“蕭”字。畢竟他名為“風”,‘風蕭蕭兮易水寒’,表字中有“蕭”字正呼應其名“風”字。

尹秋不禁嘻嘻一聲笑,推了推尹羲,打趣她:“你那情哥哥來了,還不去瞧瞧?”

蕭馳風和尹羲往來密切,經常避開別人說話,也常常會過招,蕭馳風芝蘭玉樹,俊美難言,所以尹秋、尹秀都以為他是她的“男朋友”。

這不是明清時代,本朝的燕北本是漢胡雜居之地,民風開放,男女有這樣往來也是非常正常的,就算是偷吃/禁果的男女都不在少數。

尹雅櫻當年的丈夫也是她自己選的,後來丈夫成為家族的好幫手。雖然她丈夫生前納了一個妾,也是尹雅櫻第二胎不太順利,往後不能生育,才把貼身丫鬟開臉。

還別說,這對主仆妻妾還真能“溫情脈脈”,她們是相處時間最多最親密的人,王姨娘本來是尹家陪嫁過去的,一直站在尹家的立場上。

尹羲每回被姐妹們打趣,她又實在不好解釋蕭馳風的身份,只好囫囵着過去。

昨天下過大雪,外頭正冷,琉璃為她披上一件狐裘披風,還當她是不通武藝的小女孩,塞個湯婆子給她。

尹羲一路轉回自己的院子,就見身披着牙色披風的男子站在院中雪地裏,一襲“拍洗發水廣告”的長發随風輕輕飛揚。

雪後晴天,天空如洗,雪地裏的美男子純淨得像是谪仙一樣,那頭發、眉毛都像是雪中的一抹墨染。

尹羲初見他時心底嘲笑他裝/逼,這時候卻被這洗滌心靈的純淨之美所震懾住了。

冰雪中的谪仙美男像是沒有半分的煙火、沒有一分多情。尹羲竟想這冰雪要是能長久一些,便能挽留住這樣美麗的畫面。

尹羲看了好一會兒,蕭馳風轉過頭來,淡淡一笑:“你這院子沒有人掃雪嗎?”

尹羲道:“我讓人留着。”

蕭馳風才輕輕漫步到了廊下,說:“前日瀛州來人了,給送了一些節禮,我給你送來。”

“節禮?禮呢?”

蕭馳風說:“正在院外。有些是給你哥哥的,所以也不知送哪裏去。”

“太客氣了!哈哈!”尹羲小爪子握着輕輕一拳打在他臂上,笑得跟招財貓一樣,然後強轉為嚴肅臉,“去看看禮物。”

尹羲知道他蕭家在那島上的地宮裏都藏有寶藏,這都是前朝皇宮古董呀。

蕭馳風說:“你好歹是國公府的姑娘,是不是看禮單……”

尹羲搓了搓手,點頭道:“也好,進屋來喝茶吃糕。珠兒,快讓人上茶來!”

尹羲是鎮國公府的唯一的正經大姑娘,住着獨院,有自己的花廳,馬上招呼了他進花廳來。

尹羲看着禮單,那些古代首飾、擺件名字看着就非常高級了,尹羲哈哈哈笑,直到珠兒帶着小丫鬟上了茶點來,她才合上單子。

尹羲朝丫鬟們揮了揮手,她們就下去了。

尹羲道:“喝茶!馳風吶,所以師叔祖我一直覺得你這孩子有天賦,不但武功練得好,長得好,俠義心腸,這人情也很是練達。”

蕭馳風仰着頭緩一緩,早該熟悉她的多種面孔了。蕭馳風如果是現代人,一定會說:外表女神,實際沙雕。

這混天魔女聰明絕頂,偏偏調皮之極,不過蕭馳風也發現了,她只對少數人這樣,是親近的或者看起來高冷的人。

對不親近也不高冷的陌生人,她會是不可亵玩的女神。蕭馳風沒見過的是,她也有可能是惡魔(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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