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按理說這大冬天的, 又不是夏秋兩季天幹物燥容易起火。而且可別忘了，這次的火可不是在野外, 而是在她家中。
一間放雜物的房間裏。
所以……
沈淺淺懷疑，他們家這次着火，就是有人故意縱火。
只是不知道, 這人跟他們家是什麽怨什麽仇，竟然選在這種日子放火。
好在是沒有人員傷亡，否則今天好事變壞事兒，得收拾一攤的爛攤子。
袁朗皺着眉頭分析, “若說這場大火沒有蹊跷, 我是不相信的。我在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包括村裏以往，我也沒聽說話誰家着火的。而且專門在放雜物窗簾等物的房間裏。”
“是啊, 哪怕是廚房着火, 我也不覺得哪裏奇怪, 可偏偏是一間雜物房。倒像是有人故意去這房間點火似的。”
先前那霍家的東西，已經全部都搬出去了。現在他們這宅子裏，空空蕩蕩的，可不就是那件雜物房易燃易爆的物品最多，最容易點。
如此仔細一想, 這裏頭, 肯定有問題。
“嗯，淺淺，你們有沒有在村裏得罪什麽人？”說完這句話之後, 袁朗立馬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哎呀，我問這個幹啥，我這不是白問嘛。你們這才回來，還能跟誰結怨？”
袁朗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沈淺淺聽了袁朗的話，忍俊不禁。
然後才說起，“可不就是，我們可是才回來連三天都沒有，哪裏會跟人結仇。不過嚴格說起來，跟誰家有點不愉快的，倒還真的有。”
“霍家？”袁朗還沒等沈淺淺說出對方是誰，就已經有了答案。
沈淺淺點點頭，“就這一家。你也知道，村子裏的流言。這霍家确實在我爸并不知道的情況下，直接搬進了我家。甚至一住就是十來年，這期間更沒有通知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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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淺淺的未盡之言，袁朗已經一清二楚。
若真的有那麽點不愉快的，也就真的只有這霍家了。
說起來也是好笑，袁朗當初可一直以為陸家的那宅子，是霍家的。
畢竟那霍家，可是在陸家的宅子裏住了十來年，更往前找，霍老頭還時常在那宅子裏出沒。确實也跟他家的差不多。
而霍家極有可能被陸家趕出去之後，心有不甘，亦或是心懷怨恨，所以才會選擇放一把火來報複。
只是這選擇的時間，又有些奇怪。
這麽多人在吃席，只要有人發現了大火，那一定會第一時間撲滅。而這陸家的舊宅子，裏頭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似乎有些不劃算吶。
還是說，對方就是想放把火吓唬吓唬陸家人而已，其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把陸家燒個精光。
不得不說，袁朗的腦洞還挺大的。
其實這事兒啊，就是霍林覺得心裏有氣，覺得他們家被陸家欺負，一家子都不好過。想着他家住不成，那就讓陸家也沒的住。
遂學着電視上演的，直接放了一把火。
也就有了現在的情形。
反正任誰想，也想不出到底是誰放的火。
也沒人會覺得，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放的火。
袁朗尋思了一圈，也覺得這霍家的可能性最大。
“淺淺，那我等會兒打聽下，這霍家的那段時間，在幹嘛。是不是有惹消失了一段時間。”
沈淺淺明白了袁朗的意思，“袁朗真是謝謝你了。有什麽消息，一定要告訴我。”
“好的，有事電話聯系，微聊也可以。”沈淺淺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袁朗點點頭。“淺淺，等我的消息。”
說完這句話，袁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淺淺目送袁朗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然後回到主桌這邊，跟父親一起，向衆人道謝。
“父老鄉親們，今天可真是多虧了你們，要不是你們幫忙，今天怕是……”
“哎呀，沒事沒事，我們也只是搭把手而已。”
“是啊，都是鄉裏鄉親的，大家不過是搭把手，幫個忙而已。不客氣，不客氣。”
“任誰家裏着了火，我們都會幫忙的。”
“……”大家紛紛表示不用謝。
但內心具體的想法，可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陸望海許諾的那大紅包，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
反正大家面上，是一片和樂。
陸望海看着重新熱鬧起來的氣氛，心裏着實松了一口氣。
可是他的內心，轉瞬又提了起來。
這火，到底是誰放的？
陸望海可不覺得，這火是自己燃起來的。
現在什麽天氣，什麽溫度，自燃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必然是有人故意縱火行兇！
陸望海看過一張張臉，這些人火紅光滿臉，或興高采烈，或神采飛揚 ，卻是一點端倪都沒有露出來。
不可能是這些人。
陸望海轉瞬就否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測，而片刻之後，他在別桌走動寒暄的時候，卻是看見了坐在角落裏淡定吃席的霍家一家。
霍老頭一家子，除了霍林這個小孩之外，都有參與滅火。不是因為別的，就是為了陸望海手中的大紅包。
他們三個大人，就能拿三份，叫他們如何不心動。所以他們在滅火的時候，沒有一點點可惜，反倒是十分高興。
高興有這麽一個機會，可以小賺一筆。
甚至，方才臉上還有的那些怨憤，倒是消失了不少。
陸望海越看他們越是起疑。
女兒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小山村，絕對不可能與人結仇，再說這幾天女兒做了什麽，他一清二楚。
原因定然不會在這個方面。
換一個方向，他這邊，可就不一樣了。
猶記得昨天，還有前天，他幾次下了霍家的臉。
霍家心裏有怨恨，倒也十分有可能。
只是不知道，具體是誰。
端看霍家三個大人的表情，陸望海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什麽端倪。
倒是霍家的小孫子，霍林的神色有些驚魂不定，像是被吓着了一般。
不過想想也是，霍家的小孫子還那麽小，極有可能是被這場大火吓着了。
“小寶，你怎麽了？”率先發現孩子異常的，是小寶媽陳青梅。
霍林被他媽的聲音，吓得一個哆嗦。
“媽媽，媽媽，着火好可怕。”電視裏看着，就是一片火而已，而且自在電視那小小的鐵盒子裏。
“小寶乖，別害怕，等會兒媽媽幫你叫一叫。”陳青梅摟過孩子，心疼地道。
孩子年紀小，容易吓着。陳青梅打算等下回去，幫孩子叫叫魂。
“媽媽，你說剛才怎麽就這麽可怕呢？”不就是着點火麽？
怎麽村裏這麽多人，就跟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一般。
那些大人人來人往，他站在邊上看着，一步小心就被人撞到，摔了個狗吃屎。
直接磕掉了一顆門牙。而現在，霍林就是用缺了一顆門牙的嘴說話。
“小寶乖乖，媽媽現在就帶你回家。”陳青梅覺得自己孩子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于是她打算趕緊回家看看。
若是生了病，就上醫院，若是受了驚吓，那就好好叫叫。
霍林不想回到那個逼仄的“家”，但是他們家現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住，只好點頭。
陳青梅冷着臉，與丈夫說了一句，便牽着小寶的手往家走。
直到回到了家，陳青梅蹲下身，盯着兒子的眼睛，不容拒絕地問。
“小寶，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兒子這一路上，都在發抖，似乎吓得狠了。
以前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陳青梅不覺得是着火被吓着了這麽簡單。
所以，她才會急急忙忙從席上離開，帶着兒子回家來，就是想問問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沒什麽……”霍林哪裏敢說自己今天放了一把火，把人家家給燒了。
雖然陳青梅平日裏愛占點小便宜，手裏的錢捏的緊緊的，可但凡是花在孩子身上的，她都很大方。
小時候她可沒有這麽多的玩具，新衣服，以前羨慕人家有，而自己沒有。所以當陳青梅自己有了孩子，便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盡可能的滿足自家孩子的需求。
可以說，霍林是被一家子嬌寵着長大的。
“小寶，看着媽媽的眼睛。”陳青梅雙手放在霍林的肩頭，把霍林板正，面對自己。
霍林看着他媽，滿臉嚴肅，頓時吓得小心肝都顫了。
“媽媽，媽媽我不是故意的，誰讓那些人這麽說我們家的。那明明就是我們家的房子，為什麽把我們趕出來，我想住回大房子裏。可是他們說，咱們是做夢，咱們以後都不能住大房子裏……”
陳青梅心裏一個咯噔，但又沒搞明白，自家兒子到底故意幹了什麽事情。
“所以，小寶你故意幹了什麽？”這才是整個事情的重點。不知道小寶到底幹了什麽，她如何安慰小寶？
“媽媽，媽媽。我就是生氣，正好我手裏有打火機……”
聽到打火機三個字，陳青梅一愣。
打火機怎麽了？
可下一秒，她就想起了今天陸家的那場大火。不，其實算不上大火，只能算小火而已。
“小寶，你今天到底幹了什麽！老實說！”意識到自家兒子可能幹了壞事兒，陳青梅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偷小摸也就罷了，好好教教以後還能改回來。
可這縱火一事，實在是大事兒。
若她的猜測是真，她可不敢輕拿輕放。
孩子要是沒教好，那可是毀一輩子的事情。
“嗚嗚嗚……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着咱們家既然住不了，那讓陸家也不能住，所以我就……我就……”
霍林雙眼蓄滿了眼淚，下一秒，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所以，你就用打火機，點了陸家的宅子？”陳青梅與其冰冷，仿佛帶着無盡的寒意。
霍林聽了她這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吓得又是一抖，直接給尿了褲子。
冬天衣服穿得厚實，陳青梅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自己兒子已經被吓尿了褲子。
在霍林承認自己就是今天那個放火燒了陸家的縱火犯之後，陳青梅擡起手，直接扇了霍林一耳光。
瞬間，霍林的白嫩的小臉，印上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而霍林本人，更是直接被這一強有力的巴掌，扇得一個趔趄，然後摔了個狗吃屎。
兩顆大門牙，本來就只剩一個。
經了這麽一摔，直接把霍林的另外一顆大門牙也給磕掉。
霍林經受了雙重的打擊，吓得嗷嗷大哭！
一來是臉上火辣辣地疼，他媽從來沒有這樣子打過他，他吓得夠嗆。
二來，連續磕掉兩顆大門牙，他吓得自己以為要死了。
幾重打擊之下，霍林哭得特別凄厲！
氣不打一處來的陳青梅，滿臉都是怒容，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嬌寵長大的兒子，竟然會幹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哭哭哭，你還有臉哭？”怒不可遏的陳青梅，擡手又想給自己兒子一巴掌，好好好控控兒子腦子裏進的水。
她都不知道兒子腦子裏長的都是什麽，竟然趕出這種沒人性的事兒。
今天這場大火，要是有了死傷，那以後她兒子霍林，就要背上一輩子的污點。
無論如何洗，都洗不白。
她雖然覺得自己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好人，喜歡專營，但也沒得做出這種犯法的事兒。
所以，這孩子必須教訓，必須好好教訓。
可當她的手，即将要再次落下去的時候，卻怎麽也落不下去。
因為她發現自家兒子，滿嘴的鮮血，顯然這一摔，讓兒子受了傷。而且，她似乎聞到了一股子臭味兒。
這股臭味兒，就是剛剛才有的。
陳青梅低頭往自家兒子的裆-部一看，發現兒子的裆-部，竟然有些濕意。
“你尿褲子了？”陳青梅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兒子，可是從四歲之後，就再也沒有尿過褲子。
現在竟然尿褲子了！
不對，這不單單是尿了褲子的味道，陳青梅鼻子一聳，那明明是……
陳青梅趕緊扒拉出兒子的褲子一看！
果然，她兒子已經大小便失禁！
“這個死孩子！”陳青梅咬牙切齒。
她還能怎麽辦？
即便是教訓孩子，也不能讓孩子沾着屎尿教訓。
“別哭了，你還有臉哭？趕緊給我忍住！要是讓陸家人知道，把你抓進大牢裏，天天吃糠喝稀，沒有玩具，見不到爸爸媽媽……還不趕緊給我忍住！”
陳青梅充分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熊孩子。
什麽叫做熊孩子，這就叫做熊孩子！
讓家長擔驚受怕，操碎了心！
“啊啊啊啊！不要，媽媽我不要！我不哭，我不哭！”霍林哭嚎，顯然是又被他媽的話給吓着了。
他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哪裏知道那許多，放火還要被抓進監獄。以後都沒有好吃的好玩兒的，還沒有爸爸媽媽。
光這幾點，就已經把他吓得夠嗆！
“那你以後還敢不敢幹壞事了？”陳青梅厲聲問道。
“嗚嗚嗚，媽媽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霍林捂住自己被打腫的臉頰，不敢發出聲音哭泣，只敢默默掉眼淚。
“我告訴你，要是陸家人知道你犯下的事兒，我可不幫你開脫。到時候人家要抓你進監獄，我頭一個把你推出去。”孩子還小，必須嚴懲。
可也是因為還小，陳青梅并不舍得。
至少她不舍得，帶着孩子上陸家謝罪。到時候萬一傳開了，他們家孩子還怎麽做人？
擦幹淨孩子嘴上的血跡之後，陳青梅用暖壺裏頭的熱水，兌了一點涼水，給霍林洗屁股。
這麽大的孩子，一身的粑粑味兒，要不是這是自己生的孩子，她都想把孩子直接扔了不要。
誰愛要誰要去。
可這也只是氣話而已，十月懷胎剩下的，從一點點大的孩子，帶到七八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陳青梅哪裏舍得孩子受苦受難。
所以，她一邊給孩子收拾，一邊尋思着，絕對不能帶着孩子上陸家認錯。
這件事情，必須捂得死死的。
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小寶，今天這把火，是你放的這件事兒，你絕對不能其他人知道，明白嗎？要是被人知道了，你知道後果的。抓去坐牢，沒有好吃的，沒有好玩的，也沒有小夥伴，每天都是幹活幹活再幹活……”
霍林哭了太久，眼睛已經紅腫。現在聽了他媽的話，本來已經有些止住的眼淚，又再次蓄了起來。
“媽媽。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他是真的錯了，今天他媽這一頓毒打，已經讓他徹底明白，電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學的。
“你知道你還有什麽錯的地方嗎？”收拾幹淨了孩子，看着可愛的多了，但臉上鮮紅的手指印，陳青梅有些後悔，她剛才不應該打得那麽重的。
臉上的神經多，要是一個不小心，把孩子打得出了問題，那可是後悔莫及的事情。
可是孩子是在是太氣人了，她當時氣頭上，根本就控制不住。
“媽媽。我就是要燒人家的房子，我也應該先問你的。”霍林福至心靈，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兒子這話，倒是沒有錯。
“以後有什麽事兒，一定要先告訴媽媽，不要擅自下決定，知道嗎？”陳青梅苦口婆心，她是真的害怕，孩子以後再來這麽一遭。
這次是運氣好，沒有出現人員傷亡，但下次呢？
誰知道下次會發生什麽事情，若真的有了萬一，等待孩子的可就是萬劫不複。
然而就在霍林剛想回答，說知道了的時候。
門外卻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什麽燒不燒人家房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