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謝謝。”】

纖細的少女含淚微笑,昔日柔亮的瞳孔緩緩失去神采。

在她面前,藍發少年半張臉濺上了血,神情不明的将長刀抽出。

——大灘大灘鮮血砸落到地上的聲響。

少女倒下了,少年的臉色冷靜到可怕,只默不作聲的收緊了握刀的手,然後緩緩放松,任由染血的利器掉在地上。

【“啊啊啊——!!”】

少年崩潰的吶喊自身後傳來。

千手瑛二指尖一動,頓了頓才慢慢扭頭,露出冰海般深不見底的雙眼。

【“我們是罪人,卡卡西。”】

他跪在痛苦伏地的銀發少年身邊,擡手按住他顫抖不止的肩膀,用冷靜到失真的聲音,一字一頓的這樣說着。

那個時候,他直直地盯着銀發少年連成一線的血紅左眼,嘴上機械地動着,靈魂卻飛出了身體,望見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前路。

除了他,那裏空無一人。

——但,即使那樣也沒關系。

藍發少年替卡卡西擦去血淚,将抖個不停的他按入懷中,在感受到他立刻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而絕望的回抱之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他的目光越過他,安靜的望向少女恬靜的面容,目光微微悲哀,眼底卻更添冷峻。

為了更多的生命,哪怕必須踏過誰的屍體,哪怕這前路只有他一人,他也必須這麽做。

……

那一天的真相,伴随着所有追擊忍者的死亡,以及三尾的暴走,被兩個少年永遠埋葬在了密林之中。

外人所得知的,僅僅是這次事件中“有一名中忍死亡”,以及“千手瑛二性命垂危”。

至于同樣受了重傷,只稍微比瑛二更早一點恢複意識的旗木卡卡西……

任何人只要看見他的精神狀态,恐怕都會搖頭露出憐憫的眼神吧。

【“這孩子也差點死掉了……唉,畢竟連瑛二大人都……”】

【“那可是尾獸的暴走,不是說着玩的……”】

【“肯定留下了心理陰影吧,親眼看到同伴的死……”】

【“……真可憐。”】

諸如此類的言論逐漸在村子裏流傳開來,終日意識恍惚的卡卡西也因此得到了數天的喘息時間,沒有立刻被叫去問話,調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直到千手瑛二醒來的那一天。

【“帶土怎麽樣了?”】

這是昏迷多天的他睜開眼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在那一刻,拄着拐棍、拖着半殘的身體拼命趕到的帶土,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猛地顫了顫。

他呆呆的望着那個深陷病床中、臉色蒼白疲憊的人,看着他剛剛蘇醒便掙紮着支起上半身,尚且沒有恢複焦距的眼睛迷茫憂慮的四處掃視,上半身纏滿繃帶,傷口多到觸目驚心。

瑛二……

多日來同樣憔悴了不少的黑發少年鼻子一酸,毫無預兆的落下淚來,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在此刻被狠狠戳中。

千手瑛二恍惚的環視着病床邊圍着自己的家人、朋友、師長,第一眼沒能看見熟悉的黑色,心下立刻一緊。

【“帶土呢?帶土在哪裏?!”】

他的語氣急躁起來,不顧旁人的阻攔,強硬的掀起被子就想下床,【“把帶土帶來見我!!帶土——”】

一個顫抖的身體突然撞進了他懷裏,動作小心到極致,混着哭腔的聲音慌亂無措,滿滿的都是心痛。

【“瑛二你不要亂動啊!你的傷還沒好……我、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我哪裏也不會去的!!”】

【“帶……土……?”】

千手瑛二怔怔的喚了他一聲,像是心裏繃着的那根弦突然便松下來一般,整個人突兀的倒了下去。

【“瑛二!!”】

帶土恐懼的喊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扶住他,視線無意中掠過他瘦了整整一圈的腕子,心裏忍不住一陣揪疼。

明明自己都這樣了,為什麽還要第一個關心他啊!

一直守在一邊的加藤斷和他一起将瑛二扶回床上,嘆息的揉了揉兒子的頭:【“這孩子……”】

綱手将一切都收入眼底,情不自禁的看了宇智波帶土一眼,目光落在他仍被繃帶包的嚴嚴實實的右半邊身體上,眼底閃過狐疑和凝重。

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忍界的醫聖撥開幾人走到病床邊,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行了行了,看都看過了吧?那就趕緊走,別都杵在這兒了!這小子眼睛的傷還沒好,連你們是誰都分不清,過兩天再來看就行了!——話說自來也!趕緊把你的爛拿走,信不信老娘宰了你?!”】

病房裏一陣嘈雜笑鬧,往日最鬧騰的藍發少年如今卻沒力氣,也沒心情回應大家的好意,只是偏頭望着床邊的宇智波帶土,看了好半晌,才輕如耳語的說:

【“抱歉……我沒能保護好琳……”】

——到了這一步,仍然第一個向他道歉嗎?

宇智波帶土緊緊地攥着他的手,聞言淚流的更厲害了。

【“笨蛋……你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要道歉啊?在我躺在床上什麽都做不到的時候,你們都在拼命戰鬥……我又怎麽可能會怪你……”】

他淚眼朦胧的望着藍發少年煞白的臉,雙手不斷顫抖,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眼裏充滿悲哀,和比那更深的後怕。

【“而且,不管怎麽說,你和卡卡西都還活着啊……”】

【“瑛二,萬幸的是……你還活着啊!!”】

少年慶幸和痛苦并存的臉遍布淚水,在瑛二的視線裏模糊成看不清的一團。

但即便如此,也能讓人感覺到他此刻悲喜交加的複雜心情。

他在害怕。

琳的死亡和瑛二、卡卡西重傷的消息接踵而至,這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甚至來不及為少女悲傷,便開始憂心另外兩人的性命。

到今天,瑛二已經在病危房待了整整三天,随時都可能呼吸停止,宣告死亡。

宇智波帶土在這幾天內感受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恐慌。

那是整個世界都瀕臨坍塌一般,絕望到極致的恐懼和驚惶。

——所以,在瑛二平安醒來的現在,他怎麽可能還會去奢求什麽呢?

【“……是嗎。”】

千手瑛二聽不出情緒的應着,靜靜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終于像确認了什麽一般,虛脫的閉上了眼。

那就夠了。

他這樣想着,心中懸空多年的巨石終于緩緩落地。

只要帶土沒有對世界感到絕望,那他所做的這一切——包括自己和卡卡西身上以假亂真的致命傷——

就全都是有意義的。

【“……”】

綱手默不作聲的看了加藤斷一眼。

脾氣溫和的男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向她搖了搖頭,無聲的說:“等他想說的時候再問吧。”

沒錯,外人無法看出這件事的疑點,可身為父母的他們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區區三尾,是絕不可能讓千手瑛二重傷至此的。

依他的性格,更不可能放任夥伴在自己眼前死去。

但看着兒子仿佛受到了打擊一般,眉宇間顯而易見的低落和疲倦,他們兩個卻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憂心忡忡的夫婦兩個一同走出病房,然而,在加藤斷轉身關門的時候,綱手卻注意到了牆角放着的一叢矢車菊。

她疑惑的挑眉,擡起頭來看了看四周。

孤零零一個人的銀發少年轉過拐角,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

傷好之後,千手瑛二獨自出了好幾次村,在三尾暴走的地方流連不去,一待就是好幾天。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在為沒能保護好野原琳而內疚,只有唯一知道真相的卡卡西,在下意識這樣認為的同時,又深深的感覺事情不可能那麽簡單。

在他看來,比起祭奠死去的琳,瑛二反倒更像是在尋找什麽。

他在尋找什麽呢?

銀發少年行走在醫院的走廊上,這樣心不在焉的想着。

窗外的草坪上傳來熟悉的聲音,卡卡西循聲望過去,被眼前的場景刺的心口一痛。

正在做複健訓練的宇智波帶土踉跄着往前栽倒,千手瑛二站在他前方,将他穩穩的接在懷中,笑着說了句“小心啊”。

宇智波帶土攥着他的衣服直起身子,臉上帶着些不好意思的紅,自下而上注視他的眼神軟得不行,顯出一種透徹骨髓的溫柔。

旗木卡卡西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好半晌,突然後退一步,毫無征兆的轉身跑了。

他曾以為這世上不會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千手瑛二。

但在經歷了琳的事後,卡卡西卻不再像以前一樣篤定了。

……就像他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天真的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跟瑛二分開一樣。

在卡卡西身後,感應到熟悉的查克拉突然離開的瑛二一愣,扭頭看了眼銀發少年消失的地方。

他費解的歪了歪頭,眼中滿是疑惑。

【“瑛二?”】

宇智波帶土留意到他的走神,輕輕喚了他一聲。

【“嗯?啊,沒什麽。”】

千手瑛二轉回頭,想了想,便不怎麽在意的把這事丢開了,【“可能是突然尿急了吧。”】

宇智波帶土:【“?”】

……

沒過多久,戰争結束了。

第三代火影猿飛日斬想要讓出位子,便打算向大名推薦自己的愛徒大蛇丸。

但大蛇丸卻以醉心研究為由,委婉的拒絕了他,轉而推薦了自來也的弟子波風水門。

只不過波風水門出身平民,雖然在青年忍者當中聲望頗高,卻無奈年紀太輕,又沒什麽班底,就算有兩位三忍和猿飛日斬的推薦,也仍舊難以服衆。

……當然了,以團藏為代表的長老們與波風水門的利益不一致,而且團藏自己也想當火影,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這下千手瑛二可來勁了。

他無視了家裏對自己爾康手的父親,直接把整個千手一族的支持率怼到了投票現場,站在演講臺上面對着全村的代表,豪氣萬丈的一揮手。

【“我們千手一族舉族支持水門大人當火影!為了給團藏那老東西一個好看——呸,我是說,為了讓木葉迎來更加美好的明天,一起給金發美人投票吧,小的們!!”】

【“哦——!!”】

所有年輕忍者和原本搖擺不定的代表瞬間倒戈,一股腦跟着他歡呼。

自來也拍着大蛇丸的背哈哈大笑,直呼自己要當火影的老師了。

綱手是個不管事的,這麽大的場合連面都沒露,由着族裏一群腦殘粉跟着兒子胡鬧。

其他的大家族代表一看這事有門兒,一拍腦子,跟上!

以團藏為首的長老們被當衆下了面子,臉色鐵青的坐在一邊,氣炸!

這麽一圈表态下來,最後只剩自個兒孤零零坐在邊上的宇智波代表沒說話。

他左右看看,覺得團藏和千手都老讨厭了,但跟親近宇智波的漂亮少年比起來,絕對還是褶子臉的老東西最不順眼!

最後的結果——完全不被人看好的波風水門以壓倒性的票數勝出了!

——據說團藏大人在自己辦公室裏摔了三天三夜的東西。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呀……總感覺超不好意思啊,瑛二。”】

風波過後的波風宅,新晉火影大人結束了任前培訓,一進家門就撓着頭如此說道。

【“!主公大人!!”】

原本在跟帶土閑聊的瑛二臉色一變,瞬間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嗖”一聲沖到金發青年面前,“啪”的一聲單膝跪地。

【“主公大人,看到您身體健康真是再好不過了!”】

【“啊瑛二別——!”】

波風水門一個扶不及就眼睜睜看着他再次跪了下去,連忙哭笑不得的蹲下身,将人扶起來。

【“瑛二,你這樣不就顯得我更不像話了嗎?明明這次是想好好答謝你才請你來我家的……說到底為什麽每次看到我都這麽大反應呢?我真的消受不了啊!”】

【“不,主公大人您不必客氣!這都是因為我發自心底的尊敬着您!”】

千手瑛二雙手握住他的手,無比誠懇的說着。

【“啊哈哈……總感覺越來越不好意思了……”】

金發青年被他過于熱切的眼神弄得有些臉紅,注視着少年的藍眼睛裏滿是溫暖的笑意。

【“早就想問了,瑛二為什麽要叫我主公呢?”】

【“嗯?您很在意嗎?那我以後還是叫您水門大人好了!”】

【“啊不,重點不是那個……你其實不用尊稱叫我也可以……”】

【“什麽!那怎麽行呢!!”】

【“哈哈哈……”】

手牽着手的兩個人一下子旁若無人的交談起來,姿态之親密,讓心裏有鬼的人看了忍不住嫉妒。

心裏有鬼的旗木卡卡西&宇智波帶土:【“……”】

恰檸檬.jpg

【“嘛,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水門呢,瑛二!”】

爽朗的笑聲從一邊傳來,紅發的明豔女子扶着腰走出廚房,小腹微微隆起。

千手瑛二痛快的承認了:【“是的!水門大人完完全全是我的理想型!”】

波風水門無奈的笑了,只當少年是說自己是他成長的目标,囑咐他們随便玩,便也圍上圍裙進了廚房。

然而。

【“理想型?”】

宇智波帶土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敏感詞,心裏難免升起些許忐忑。

【“那個……意思是瑛二對喜歡的人有偏愛的類型嗎?”】

坐在旁邊看書的旗木卡卡西一動不動,只在心裏沒什麽幹勁的想:

白癡,那家夥的理想型可不是什麽性格好三觀合之類的東西,而是相當糟糕的——

【“哦!我的要求其實也不高,只要臉漂亮、屁股翹還胸大就足夠了!”】

藍發少年豪爽的比出大拇指,一臉耿直的說出無比直白通俗的xp,末了還補充一句:【“臉的話,像水門大人那樣的就很好!很完美!”】

果然……

旗木卡卡西無聲的嘆了口氣,将書翻過一頁,仍舊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

千手瑛二在這時看了他一眼。

宇智波帶土沒有留意到不對,自己一個人喃喃自語的糾結着。

【“臉、屁股和胸嗎……臉……”】

他摸了摸自己的右半邊臉頰,又想起金發老師那張帥臉,眸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我去趟洗手間。”】他扔下這一句就不見了人影,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波風家的客廳一時間只剩兩個人,寂靜到能聽見牆上鐘表的滴答。

旗木卡卡西視線不離書本,心裏卻陡然緊張起來。

【“我就說最近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少年好聽的嗓音在耳後響起,沙沙的帶着幾分撩人心弦的笑意。

【“——原來是少了我親愛的發小那犀利的吐槽啊?”】

手裏的書被抽走,卡卡西微愕的視線冷不丁對上那雙微彎的藍眸,被熱氣吹拂的耳尖不知不覺蔓上紅色。

【“還給我!”】

他無措了一瞬便佯裝惱怒的去搶書,千手瑛二立刻站直後退,不講理的擡高胳膊,理直氣壯的沖他挑眉。

【“為什麽躲着我?”】

【“誰躲着你了!莫名其妙,把書還給我!”】

【“好啊,不說是不是?旗木卡卡西你長本事了,居然敢有事瞞着我!那這本書你就別想要了!”】

【“千手瑛二!!”】

【“讓小爺我來看看是哪個小妖精勾走了你悶騷中二的心——唔哇,這是什麽?「織裏子心碎的看着忍者大人和另一個女人相擁……」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愛情?!你?!在看愛情?!認真的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鳥——!!”】

旗木卡卡西氣炸了肺,露在外面的臉羞得要滴血,提着千鳥追殺了瑛二半個木葉。

到最後實在跑得沒藍了,被悠哉悠哉不知從哪晃回來的藍發少年一矮身,背上了後背。

白色掃把頭的少年喘了口氣,沒力氣再跟他計較,幹脆趴在他背上裝死。

千手瑛二知道他臉皮薄又傲嬌,自覺的不再提的事,背着他開始往回走。

【“怎麽樣,發洩了一頓,舒服多了吧?”】

【“……你指什麽。”】

【“別跟我裝傻了,別人看不出來我還能看不出來嗎?自那以後……你就一直在鑽牛角尖哦。”】

卡卡西呼吸一緊,無意識的攥住他的衣服。

【“……你專心去照顧你的帶土就好了,還關注我幹什麽?”】

他偏開頭低低地說着,冷冽的眉宇卻慢慢變得溫和。

【“嗯?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關注你幹什麽?我怎麽可能不關注你?要知道我現在背上這個——”】

千手瑛二颠了颠背上的少年,扭頭露出燦爛而鮮活的笑容。

【“——可是我最最親愛的發小啊!除了我,還有誰能這麽了解你?”】

旗木卡卡西微微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的笑臉,黑沉的眼底似有微光。

【“你當然是了解我的。”】

他這樣輕聲說着,緩緩伸出手,摟住了瑛二的脖頸,将臉貼住他溫熱的頸側。

【“……但我已經不了解你了。”】

【“……”】

【“覺醒木遁之後,你就整個人都變了。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千手瑛二安靜的聽着,唇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時正是黃昏,他背着卡卡西走在僻靜的巷路中,如血的夕陽照在少年英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小圈高深莫測的陰影。

【“是這樣嗎?”】

他像平常一樣輕松的開口,語調與平時說話并無二致,微微上揚的尾音自然帶出幾分笑意。

【“不對吧?我的「源點」可從來沒有變過啊,卡卡西。”】

卡卡西一怔,有些迷茫的愣住,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你的……「源點」?”】

【“嗯——是呢,如果是卡卡西的話,直接告訴你也沒關系吧。”】

千手瑛二語氣裏的笑意加深,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他,含笑的藍眸如深淵般懾人。

【“你記住了,卡卡西。”】

【“我以‘千手瑛二’之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木葉」。”】

……

…………

接下來幾個月的事,卡卡西記不太清了。

他只記得自己那段時間非常糾結,有時候覺得瑛二內在的某種東西好像發生了改變,有時候又覺得他還是那個他,大大咧咧愛玩愛笑讨人喜歡,就算偶爾有些不靠譜,在他看來也是那麽可愛。

可是他弄不明白,直到現在也弄不明白,瑛二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不知不覺,十月十日便到了。

那天的夜空中有一輪血紅的圓月,漩渦玖辛奈的慘叫從傍晚響到黎明,從凄厲轉為虛弱,最後一點一點沒了聲響。

那一天,波風水門抱着一個肚子上畫了封印的嬰兒,孤零零的從産房裏走了出來。

旗木卡卡西聽到噩耗的時候,瑛二正在他家的院子裏練刀。

一名暗部突然出現在他們兩個和旗木朔茂面前,訴說的語調難掩沉重。

那個時候,卡卡西在震驚黯然之餘,眼角的餘光也留意到了瑛二的反應。

他看到藍發少年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好半晌,舉刀的雙手才遲緩的落了下來,臉上寫滿了令人揪心的迷惘和怔然。

【“為什麽……”】

千手瑛二意味不明的喃喃低語着,上半張臉的表情有些看不分明,握着木刀的手卻緩緩收緊,骨感分明的指節一片慘白。

卡卡西默然不語的望着那只手,心裏有些揪疼。

果然瑛二就是瑛二,他是不會變的。

這個人比誰都要愛着村子,也比誰都更努力的保護着村裏的村民和夥伴。

——所以說……在琳的事情上,最痛苦的從來都不是他或者帶土,而是一直默默背負着一切的瑛二。

他都做了什麽啊?

“讓心愛之人替自己承擔了罪孽”的自責想法就此形成,但此時的卡卡西還沒有像數年後一樣被負罪感壓得只想逃避,他只是感覺眼眶酸澀得難受,忍不住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還在發呆的瑛二,聲線微微發抖。

【“瑛二……”】

【“……啊。”】

藍發少年輕輕的應了一聲,誤解了他擁抱自己的意思,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玖辛奈大人是個非常善良的好人。……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水門大人吧。”】

卡卡西在他身後悶悶的點頭,又加了一句“抱歉”。

有什麽好道歉的?

該道歉的,明明是自以為是的他才對。

千手瑛二這樣想着,一個人晃出了旗木老宅,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但漸漸地,一個念頭卻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

——有哪裏不對勁。

他眼神黑洞洞的這樣想着,腦海中慢慢出現了一團黑色的不明物質。

黑絕……嗎。

果然還是要想個辦法,把這家夥引出來啊。

……

數年後,磨蹭許久的宇智波帶土終于扛不住心上人一日千裏的可怕魅力和親和力——所帶來的(情敵)壓力,扭扭捏捏、吞吞吐吐、面紅耳赤的告白了。

就連早就因為愧疚和逃避心理而單方面放棄的旗木卡卡西,都實實在在的為他的不争氣而恨鐵不成鋼了一把。

——結果千手瑛二反而好像是最震驚的那個。

已經完全長成忍界一方男神的藍發青年震驚的瞪着帶土,因為過于吃驚以至于罕見的結巴了起來:【“咦咦咦我我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帶土?!!”】

宇智波帶土:【“……”】

宇智波帶土瞬間猙獰臉:【“你回頭看看自己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摸着良心跟我說我們怎麽可能是朋友啊啊啊混蛋——??!!”】

千手瑛二再次被追殺了大半個木葉,快要經過自己家門口時卻摸了摸下巴,突發奇想的意識到:

和帶土交往的話,就能更近距離的觀察黑絕有沒有出沒了吧?

或者說,先交往再分手,或許能創造一個讓黑絕“趁虛而入”的時機?

說起來,帶土的身材好像……唔。

腦筋轉了幾轉的藍發青年突然停住腳步,淡定的拍板道:【“行吧,那就交往好了。”】

還在狂追不止的帶土:【“……嘎?”】

【“不過我話先說好,帶土。”】

千手瑛二轉身笑盈盈的看着他,豎起一根修長遒勁的食指,令人驚嘆的嗓音磁性清冽。

【“不管我們能不能走到最後,你都絕對、絕對——不可以背叛我,知道了嗎?”】

如果你膽敢背叛我——背叛木葉的話。

藍發青年注視着被美色迷到神魂颠倒吐詞不清的男人,比少年時深邃了不少的藍眸微微眯起,彎出一個親切無比又令人心動的弧度。

——我就親手,殺了你。

被巨大的幸福擊中頭腦,還沒反應過來的帶土:【“?”】

突然感覺渾身發冷。

——是錯覺吧哈哈哈瑛二答應和他交往啦!天哪他不是在做夢吧!!

【“啊對了,這事暫時別告訴我媽,我怕咱倆會被她一巴掌打死。”】

【“嗯嗯,聽你的聽你的!”】

【“我在外面有套公寓,要過夜的時候就去那吧。”】

【“嗯嗯,聽你的聽你的!”】

【“哦,忘了說,我要做上面的,你接受嗎?”】

【“嗯嗯,聽你的聽你——嗯不是?!等等??!你剛剛說什麽???!”】

一下子被忽悠了事關尊嚴和地位的大事,蠢兮兮的木葉堍立刻急了。

【“不帶這樣的吧瑛二!我比你大了整整兩歲,怎麽看都應該我在上面吧?!”】

千手瑛二此刻已經在思考別的事情,聞言敷衍的連連點頭。

【“嗯嗯嗯是是是,你在上面就上面吧,反正我要做裏面的。”】

【“哦,那沒問題!”】

處男宇智波帶土先生單純的相信了聽不懂的騷話,美滋滋的開始計劃交往後的好日子。

幾天後。

被翻過來正過去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榨幹好幾遍的堍堍癱死在床上,一臉悔不當初。

——那便是宇智波帶土的記憶中,最單純、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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