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色變暗的時候, 五條隼走過來要帶走我。

已經與我無話不談的五條悟小臉一冷,當即拽住了我的手。

“為什麽瑛二要走?”他露出了極度不高興的神色,沒有骨頭一樣的小手緊緊攥着我。

五條隼詫異的看了我一眼, 接着開始給我使眼色, 而我一臉無辜, 像是完全沒接收到他的意思。

老人只能自己恭敬的解釋道:“天色已晚,瑛二是您的護衛, 他需要去庭院外警戒,少主。”

“他不需要去庭院外警戒。”五條悟不滿的把我朝他那邊拉了一把,小小的身體倚靠在我旁邊, “他要和我一起睡。”

五條隼的臉色驟然一變:“這怎麽可以!瑛二是外面來的咒術師,他沒有資格陪伴在您身邊——你對少主說了什麽?是不是你蠱惑了少主——”

老人的矛頭突然對準了我, 他周身咒力湧動, 似乎随時能向我發動術式。

我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唇邊的笑意絲毫未變,兩眼安靜的注視着他。

五條隼看着我的眼睛,動作有片刻的遲疑。

下一秒。

“——閉嘴。”

幼童冰冷的聲音不容置疑的傳來,五條悟上前一步站到我與老人之間, 明明還是小小的一只, 六眼中散發的冷酷卻令人心裏發寒。

“瑛二是只聽從于我的護衛, 從今天開始,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命令他。我說要他跟我一起睡, 他就要跟我一起睡!”

“這……”五條隼遲疑了,“少主,這恐怕不合規矩……”

“你是要違抗我嗎?”五條悟的臉上浮現出薄薄的怒意, 他冷冷的望着老人, 明明是仰視的角度, 眼神卻睥睨的像是俯視,“如果你惹哭了我,你有能力承擔後果嗎?”

“什麽——少主,萬萬不可!!”五條隼的臉色當即大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急得滿頭大汗。

他立刻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忙不疊的應允道:“老朽知道了,既然您如此喜歡瑛二,那老朽這就安排他做您的貼身侍衛!還、還請您千萬不要為此哭泣,以免傷害了寶貴的六眼啊!”

“哼,早這麽識相不就好了?”五條悟煩躁的白了他一眼,扭頭變臉一樣對我綻放出笑容,牽着我興沖沖的往房間裏跑,“瑛二瑛二,你來這邊!”

我順從的任由他牽着我,扭頭淡淡的瞥了眼五條隼。

老人正後怕的用袖子擦着汗,察覺到我的眼神,他皺着眉看了我一眼,用口型對我說道:‘照顧好少主!’

我眨了眨眼睛,勾唇對他乖巧的笑了笑。

——然後扭過頭,咧着嘴一把抱起了五條悟。

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就連五條悟本人都瞪圓了眼睛,漂亮的藍瞳驚訝的看着我。

哈哈,真像只被吓到的小奶貓。

我的笑容愈發燦爛,笑嘻嘻的擡手揉了把小崽子細軟的白毛。

一聲倒抽冷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被我的“大膽”驚呆了的長老大人回過神來,臉紅脖子粗的罵道:“瑛二!你這失禮的小鬼——”

“啊哈哈哈,不妙,啰裏吧嗦的老頭子要發火啦!”

我唯恐天下不亂的大笑起來,在刺耳的尖叫聲中騰空而起,抱着白毛團子輕快的在屋頂上飛奔起來。

“少主!少主——!!”老頭兒凄厲的慘叫被我迅速抛在身後,舒适的夏風吹來,将我和小小悟的衣服吹起飽滿的弧度。

他整個人驚呆了似的坐在我的臂彎裏,兩只小手緊緊地摟着我的脖子,點綴着絕美霜雪的眼睛瞪到最大,一會兒望望腳下蟲子一樣驚慌失措的人群,一會兒望望沒有屋檐遮蓋的天空,一會兒又望望我。

“瑛二,你……?”

我聽到他的聲音,笑着低下頭:“嗯?害怕嗎,少主?”

“不……”小白毛怔怔的望着我,像是在長老面前的聰穎與冷酷突然都消失了似的,只知道笨笨的往外蹦着詞彙,“可是,為什麽……?”

“小孩子可不能總是待在那種死氣沉沉的大宅裏哦,否則早晚有一天連心胸都會變得狹隘噠!”

我從一處屋頂蹦到另一處屋頂,期間靈巧的閃過數個護衛的攻擊,語氣裏有種逃脫的愉快。

“心胸?”五條悟懵懂的重複着。

“沒錯,心胸!”

我眉眼彎彎的望向前方,示意他去看天邊連綿不絕的田野與山巒。

“聽好了,少主,這個世界遠比您想象的要宏大,但比那更遼闊的,是人類的心胸。”

“您未來或許能成為超越所有先祖的偉大咒術師,但如果不能擁有與實力相匹配的眼界和格局的話,您就永遠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所以我希望您能看到天空的高遠,也能看到蝼蟻的渺小;能感受到善的美好,也能感受到惡的醜陋;能明白五條家的榮耀,也能具備心懷天下的豪氣與胸襟。”

“——所謂的【最強】,不就正該如此嗎?”

五條悟怔住了。

他被聞所未聞的言論震在原地,完全反應不得的望着藍發少年豪爽的笑容,瞳孔緩緩縮小。

他平日裏明明最讨厭家裏的老頭們枯燥無趣的正論,但此刻卻對伏黑瑛二說的話感到無比心潮澎湃,心中本能的對霸氣豁達,還能帶着他輕巧躲過長老們所有攻擊的少年,生出了孺慕和向往。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強者】,如果有誰真的知道【最強】應該是什麽樣的話——

五條悟想,那應該就是瑛二了吧?

像是做夢一樣自由美好的十幾分鐘後,他和少年重新回到了地上,但要被放下來的時候,他卻突然有些舍不得離開少年的懷抱,便任性的摟住他的脖子,埋首于他懷中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氣。

日後的他會知道,那味道是柏樹的清新和紫藤花的微甜,是他偷偷買多少香水都找不到的、只有瑛二才有的溫柔草木香。

周圍開始叽叽喳喳的響起人聲,還有追上來的煩人老頭子歇斯底裏的尖叫。

有人在試圖将他從瑛二的懷裏拉出來,另一些人在锲而不舍的攻擊伏黑瑛二,混亂之中,五條悟緊緊蜷縮起身子,抗拒着離開那個給了他無與倫比安心感的懷抱。

……像真正的家人一樣溫暖的懷抱。

可是那些愚蠢的家夥實在太多了,他一個不察被拉出了一條胳膊,緊接着整個人都被扯了出來,只剩下一只手還抓着少年的衣服不放。

稚嫩的幼童當即瞪大眼睛,五指拼命地抓緊少年的衣服,嘴中尖叫道:

“不要!不要——你們放開我!你們這些只是為了我的眼睛才對我好的混蛋!我不要跟瑛二分開——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把眼睛哭壞也沒問題嗎?!”

“少主息怒,現在還請馬上離開這個居心叵測的小鬼!”

然而,往日百試不爽的招數此刻也不管用了,貪功的人們、害怕珍貴的六眼被奪走的人們一邊說着冠冕堂皇的話,一邊拼命地将他從唯一一個看到了【五條悟】,唯一一個真心對【五條悟】好的人身邊拉走。

一股強烈的委屈湧上心頭,這股委屈和他胸中愈演愈烈的憤怒、難以言喻的厭惡摻雜在一起,讓他的周身突然迸發出驚人的能量:“不要碰我——!!”

“轟——!!”

巨大的風壓爆裂開來。

強大的咒力以幼童為中心,将圍着他們的所有人都瞬間彈開,清掃出一大片幹淨無人的領域。

障子門被撕裂,牆壁綻開裂紋,天花板上插秧一般塞進了好幾具“無頭屍體”……所有不相幹的人都被蠻橫的咒力掀飛了,剛才還雜亂不堪的和室頓時一片死寂。

不少人當場昏死了過去,只有五條隼和幾個五條本家的護衛還清醒着,正狼狽不堪、震驚不已的望着五條悟。

“啊啊啊啊啊啊——!!”

白發男孩的爆發還在持續着,只是突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穿過了濃厚的咒力,扣住他的後腦将他不容置疑的按進了懷中。

“已經沒事了,少主。”

與強硬的動作截然相反的柔和聲音從頭頂傳來,五條悟感覺到自己那抗拒一切的咒力包裹了那個人,将他緩緩容納進了自己的【世界】中。

“您已經做的很好了,接下來就請交給我吧。”

含着柔和笑意的、令人不自覺想要依賴的可靠話語傳入耳中。

于是下一刻,仿佛驚惶不安的心一下子落回了栖息的巢穴,五條悟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着,他緊繃的小身體脫力般軟了下去,被少年穩穩的抱在懷中。

“你……你……!”

五條隼在遠處驚疑不定的瞪着神色溫柔的少年,質問的話幾乎喊破了音:“你對少主做了什麽?!”

“噓——”

修長骨感的手指在嘴邊豎起,少年抱着嬌小的男孩站起身,幽深寂靜的藍瞳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少主睡着了,你看不出來嗎?”

“——!!”

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在一瞬間傳遍了五條隼的全身。

他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在那一刻竟完全動彈不得,似乎連怎麽呼吸都忘記了,所能做的只是驚恐的望着那個容貌清俊,氣息卻像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樣可怖的少年。

“我本來只是想讓孩子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整天面對四四方方的大宅和你們難看的老臉而已,誰能想到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像是完全不在乎他有多難受一樣,身着深色寬袖和服、淺色袴褲的少年神色平淡無味,臉上鑲嵌着一雙五條隼永生難忘的冷漠雙眸。

“嘛,不過歸根結底,還是要怪你們這些迂腐煩人的家夥啊——要是以後每次都變成這樣,那可真夠掃興的,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裝這麽乖呢。”

“你、你想做什麽?——不對,你到底是什麽人?!”五條隼失态的大吼着,腳步卻像釘在了地板上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像是看穿了他已經被自己吓住一樣,少年輕輕的嗤笑了一聲,莫名傳達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嘲諷意味:“我只是個被你們雇來保護小少主的三流咒術師而已,怎麽,長老大人連這個都忘了嗎?”

五條隼的臉色登時一片鐵青。

他惡狠狠的瞪着少年,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你這狂妄的小鬼……以為說這些花言巧語就能蒙混過關嗎?你處心積慮蠱惑我五條家的少主,到底是何居心?你就不怕引來五條家的報複嗎?!”

是啊,他就不怕引來五條家的報複嗎?

還沒昏過去的護衛們也在心裏驚駭的想着。

雖然少年剛才的身手确實很靈活,但他說到底也只是個十三四歲、無權無勢的孤兒而已,到底是誰給了他這麽大的膽子,讓他膽敢堂而皇之的挑釁禦三家之一的五條?他這樣做又有什麽目的?

聽到老人這麽說,少年輕輕勾起唇角,高深莫測的笑道:“是啊,我怕不怕呢?”

“你——!!”

“好了,隼。”

一個渾厚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所有人都悚然一驚,轉身看向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的五條家主。

唯獨藍發少年仍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抱着五條悟有禮貌的躬了躬身:“日安,家主大人。”

“嗯。”五條家主威嚴的臉龐松動了些許,在衆人眼睛都快要瞪出眶的注視下,堪稱随和的問道:“悟的情況如何,瑛二君?”

“不必擔心,只是咒力消耗的有點多而已,好好睡一晚就沒事了。”

伏黑瑛二笑眯眯的拍了拍懷裏的白毛團子,後者含混不清的咕哝了幾聲,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肩頸處貓兒一樣蹭了蹭。

那副可愛的模樣讓少年笑彎了眼睛,又補充道:“不過等他睡醒之後,倒是有必要找專人來看一看。”

“這又是為何?你果然對少主做了什麽吧?!”五條隼立刻豎起了眉毛。

少年眨了眨眼睛,扭頭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語氣裏流露出一股驚奇,似乎沒想到他居然蠢到這個地步:“因為少主的術式已經覺醒了啊,你們都沒注意到嗎?”

“什——?!”五條隼已經沒空去理會少年的不敬了。

他驚呆了,緊接着是瞬間膨脹開來的狂喜。

不只是他,連最沉着的五條家主都繃不住有些激動:“已經覺醒了?是什麽?!”

“嘛,現在還不好說,具體還要等他醒了再看。”伏黑瑛二托着五條悟的小屁股把他往上擡了擡,有些神秘的微笑着,“不過我猜,結果應該和你們期待的差不多。”

少年抱着白發男孩回去休息了。

五條隼從狂喜中回過神,立刻想起少年身上的疑點。

只是……

實際上并不愚蠢的長老大人偷眼打量了一下面露喜色的家主,有些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

這個叫“瑛二”的少年,恐怕确實沒那麽簡單,但也并不是什麽可疑的人物。

否則,家主不可能如此信任他,還特意過來為他撐腰。

思及此處,老人不由得低聲問道:“家主大人,那個少年到底……?”

五條家主嘴角的笑容不變,聞言看了他一眼,語調稍微沉了沉:“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不要阻攔他,由着他去教養悟吧,只要不出什麽大問題就好。”

“什麽……?!”五條隼當即着急起來,“這怎麽能行呢,家主大人?那少年自己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雖然确實有些小聰明,可寶貴的六眼怎麽能交給那樣無名無姓、居心叵測的庶民去教育——”

“那為什麽我五條家最強的咒術師五條隼,都不能奈何那半大的孩子分毫?”五條家主語氣難辨的反問。

“這……!”

五條隼心中一凜,登時明白了什麽。

五條家主沒有再去看他,徑自轉身離開了一片狼藉的和室。

他回到自己辦公的房間,目光掠過前方遮擋用的竹簾,腦中又情不自禁的回放起了不久前的一幕。

那時藍發少年還沒有見到小小的六眼神子,他将對方召到自己面前,坐在竹簾後打量了他許久。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着連綿的雨絲,少年行禮過後便安靜的跪坐在下首,臉上帶着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開朗大方又不失尊敬謙卑,是任何人見了都挑不出錯的完美微笑。

是啊,完美的微笑,和完美的演技。

五條家主在心中暗嘆一聲,暗暗收緊拳頭提高警惕,嘴上則聽不出喜怒的說道:【“七個月前,一只特級過咒怨靈沖破了禪院家的封印,重傷了禪院家主——這件事,你聽說過嗎?”】

少年的笑容紋絲不變:【“略有耳聞。”】

【“可是我卻聽說,那天根本沒有出現什麽詛咒,重傷了禪院直毘人的,是他親手提拔的侍衛。”】

五條家主緊盯着他的眼睛,緩緩道,【“那個侍衛的名字,叫做‘伏黑瑛二’。”】

【“哎?和我同名嗎?”】少年驚訝的挑了挑眉,唇邊的笑容似乎變深了些,【“我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麽厲害的人物,居然能打敗禦三家的家主。”】

【“他的實力可不止如此。”】五條家主不動聲色的說,【“伏黑瑛二是非咒術世家出身的咒術師,卻擁有極為強大的生得術式,能輕而易舉的召喚出參天巨木。”】

【“他少年時得到禪院直毘人賞識,明明之前從未接觸過咒術界,卻在首次參加咒術師等級評定時便祓除了準一級咒靈,一舉被評為特別一級咒術師——不,以他的才能,說不定早就步入了久未有人踏足的級別——特級咒術師的行列。”】

【“是嗎?”】少年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慢慢直起身子,小半張臉隐藏在了陰影裏,【“為什麽您能這麽肯定?”】

【“五條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五條家主默不作聲的繃緊了身體,【“無論禪院直毘人對外的說法是怎樣的,我都知道真正祓除特級咒靈疱喪神的不是他,而是重創他之後離開的那個護衛。”】

【“——也就是你,伏黑瑛二君。”】

伏黑瑛二唇邊的笑容擴大了。

他周身的氣勢驟然一變,坐姿也由溫馴的跪坐變為了大大咧咧的盤坐,左手閑散的搭在膝蓋上,勾唇懶懶一笑:【“不愧是傳說中的五條家,這麽短的時間就能查出這麽多——所以,您想怎麽做?把我趕出去嗎?”】

【“那要看你來五條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了,瑛二君。”】

五條家主絲毫沒有介意他随性豪放的姿勢,不僅如此,他還敏銳的察覺到了少年想要隐瞞姓氏的意圖,選擇了用他的名字稱呼他。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因為得罪了禪院家主,才不得不隐姓埋名,來到同為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尋求庇護的吧?”】

【“這是您從別處聽來的,還是靠自己猜出來的?”】

伏黑瑛二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饒有興趣的以反問代替了回答。

五條家主沉默了一下,似是而非的說:【“作為一名為家族考慮的家主,希冀得到對手的好牌是理所當然的吧?”】

【“哈哈,被叫做好牌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要太妄自菲薄了,瑛二君。咒術界已經數十年沒有出現過特級咒術師,你是令許多人都垂涎欲滴的存在,連五條家也不例外。”】

【“即使收下我這張好牌可能會引來對手的敵意?”】

【“風險越大,回報也就越大。”】

五條家主意味深長的說着,不再跟少年兜圈子,直截了當的商議道:【“這樣吧,瑛二君,只要你能盡全力保護悟,那不管你和禪院直毘人有什麽過節,我都能為你封鎖消息,提供庇佑。”】

伏黑瑛二笑容絲毫不變的看着他,語氣平靜含笑,藍瞳像看穿了一切般高深莫測:【“僅此而已?”】

【“當然不僅如此。”】五條家主猛地擡眸看向他,五條家特有的蒼藍眼瞳放射出灼熱的光芒,【“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不過為了保護悟,現在的五條家實力已經大不如前。”】

【“照這樣下去,我們是無法讓寶貴的六眼重現千年前的榮光的,因為凡人和神明之間存在無法跨越的天塹,現在的我們已經無力帶領悟去窺見那個層次的風景。”】

【“——可是伏黑瑛二,你可以。”】

【“我?”】伏黑瑛二似笑非笑的挑眉。

【“沒錯,你。同樣身為無人能及的天才,你對悟的未來也充滿了期待吧?”】

五條家主用一種了然的目光看着他,陳述的口吻十分篤定。

【“否則像你這樣高傲的男人,不可能輕易改變自己的外貌,更不可能為了抵達悟的身邊,在教條的大家族裏委屈自己接受半年之久的禮儀訓練。”】

不,他怎麽不知道自己是個如此高傲的男人。

再說了,忍者為了達成目的,改頭換面潛伏個一年半載什麽的都是基操好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伏黑瑛二在心裏這樣腹诽着,表面上卻仍然淺笑盈盈:【“所以,您想讓我來教導五條悟?”】

【“正是如此。”】五條家主鄭重的點頭,【“我要你毫無保留的盡心教導悟——不管是實力、心智、胸襟,還是眼界、氣魄亦或別的什麽,總之但凡是你這種層次的強者才能具備的東西,我要你統統教授給悟,讓他成為真正的‘最強’!——作為回報,我可以給你五倍……不,十倍于禪院家的傭金!”】

面不改色報出了一個數字的五條家主感覺自己心裏有些不安。

對于他們這些世世代代追求祖傳術式的禦三家咒術師來說,錢什麽的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要是他能把眼前這個禪院直毘人藏得嚴嚴實實的天才挖到五條家,讓他盡心盡力的教導六眼神子,十倍傭金算什麽?五十倍他都給得起。

就怕伏黑瑛二這個城府深到連他都看不清深淺的可怕男人,根本看上金錢這種俗物,而是要求一些別的很難找到的東西……

可是現在的五條家既沒人才又沒資源,已經窮的只剩下錢了啊!

就在五條家主為伏黑瑛二會不會答應自己而忐忑不安的時候,聽到他報價的藍發少年卻眼睛“唰”的一亮,幾乎是以一種怕他反悔的急切态度大聲道:【“成交!”】

五條家主:……诶?

【“哎呀,不愧是傳承千年的五條家,果然是爽快人啊哈哈哈!”】

伏黑瑛二完全沒注意到五條家主的瞳孔地震,抓着後腦高興不已的大笑起來,半途又突然想起了什麽,眼神驟然變得犀利。

【“不過,區區十倍傭金就想讓我将一身本領傾囊相授,家主大人的白日夢做的未免太好了些吧?”】

五條家主呼吸一窒,心道:好一個伏黑瑛二,這一套心理戰術玩得真溜啊!看他這周身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力,果然是準備跟五條家獅子大開口了嗎?!

五條家主全身的肌肉緊繃到極致,聲音沉沉的問:【“那瑛二君還想要什麽?”】

【“喂喂,到了這一步還裝傻就有點不夠意思了啊。”】

伏黑瑛二不愉快的沉下臉色,在五條家主下意識屏住呼吸的緊張反應中,目光危險的比了個……數錢的手勢?

五條家主:……?

【“十億美金啊,大叔!”】藍發少年見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得不滿的大叫起來,【“搞什麽啊,不是你們自己放話說拿出十億美金尋找保護小六眼的強大咒術師嗎?現在瑛二大人我已經在這了,那你們的十億美金呢?是想跟老子賴賬嗎,啊?!”】

【“不、不不不……”】一臉懵逼的五條·老實人·家主哪裏見識過這種賭場裏混出來的無賴氣質,立刻下意識否認起來,【“十、十億美金的事自然是真的,只不過不能現在就給你……”】

【“廢話,這點規矩我還能不懂嗎?委托還沒完成,任務金當然不可能全付了。”】

藍發少年一臉“老子比你懂行”的嫌棄,不知從哪掏出一張黑卡,用兩指夾住潇灑的甩給了他。

【“喏,把錢打到這張空卡裏面。考慮到這次的委托金額龐大,我也不按行規要一半了,你先給個兩億做定金吧。”】

五條家主:【“什麽——等、等等……!”】

【“那就這樣,我先去見見小六眼哈,具體的培養方案等見過了本人再跟你讨論。還有就是對任務對象的保護我有自己的一套,外行的指手畫腳我是不會聽的哦!”】

插不上話的五條家主:“……”好、好專業!

——話說居然真是用錢就可以搞定的嗎這個人?!

第一次見識到忍者之魂·拜金主義·超級賭徒·瑛二的家主大人,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之中。

#論如何輕而易舉的擁有一只特級咒術師#

五條家主:我悟了!

思緒回籠。

五條家主回想起伏黑瑛二剛才的話,禁不住又感到一陣心潮澎湃。

如果悟真的像少年說的那樣,覺醒了那個傳說中的術式的話……那五條家,五條家……!

已經預想到五條家未來盛況的家主大人振奮的站起身,激動的大聲道:“漲工資!必須給瑛二君漲工資啊!哈哈哈哈……!”

“阿嚏——!!”

五條悟的房間中,我大聲的打了個噴嚏,在侍女們驚恐的注視下滿不在乎的揉了揉鼻子。

嘛,肯定是誰在想瑛二大人我吧,是甚爾還是小豬呢?

我随便思考了一下就放過了這個問題,在侍女們敢怒不敢言的瞪視中走進內室,盤腿坐在了白毛團子的被褥邊。

嘛,這邊的侍從暫時還不如禪院家聽話啊,有空調.教一下吧。

我有些漫不經心的想着,俯身牽起軟團子的小手,又用刀鞘碰了碰他的胳膊,在感覺到微不可察的阻力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令禦三家趨之若鹜的祖傳術式,看來是五條家先得到了啊。

直毘人知道了的話,肯定會很失望吧?明明花費了那麽多心血尋找S級alpha,可最先覺醒祖傳術式的,居然是五條悟這個父系只是A級alpha的小鬼。

哈哈,真諷刺啊。

我心情愉悅的捏了捏五條悟的小臉,充滿憐愛的注視着他天真的睡顏。

真是個能幹又争氣的小家夥。

“唔……”

讨人喜歡的小東西發出了含糊的咕哝聲。

“少主?您醒了嗎?”

我半點沒有可能是自己吵醒了他的自覺,輕輕戳了戳他泛紅的小臉。

“嗯……瑛二?”白毛團子小小軟軟的喚了我一聲,蒼藍的大眼睛慢慢睜開,映入了我的身影。

他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眼裏忽然迸發出驚喜:“你沒有被帶走?你、你一直陪着我嗎?!”

“當然,刀自然是要時刻陪伴在主人身邊的。”我任由他雀躍的坐起來撲進我懷中,充滿寵溺的回答。

“瑛二才不是刀……”小小悟在我懷裏不滿的嘟囔着。

我沒有在意,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總之您只需要記住,我屬于您,會時刻陪伴在您身邊,這就足夠了。”

小小悟立刻擡起頭,倒映着我的瞳孔微微一縮:“你是……我的?”

“是的,我屬于您。”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會一直陪伴着我嗎?”他抓緊了我的衣服,緊接着又追問道。

我笑了笑,溫柔的許諾道:“是的,我會一直陪伴着您。”

——我可愛的十億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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