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為……昨晚那個吻嗎

同意的話, 現在就可以去民政局了。

領證結婚,不過是如此簡單的事情。

雲月自個兒說得輕巧, 心裏并沒有多大把握,而對面的男人眼底情緒諱莫如深,難以捉摸,她細致地吃完最後一口早餐,發現他在看她的時候,問道:“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嗯。”他應一聲後,起身過去,在她左側停留,然後擡手, 碰了下她的耳垂。

因為沒有鏡子, 雲月剛才戴的耳飾位置有一點歪。

他指腹溫熱, 隔着薄繭, 雲月靜靜感受着外來的體溫,她左側和他的衣服發生了摩擦接觸, 這種感覺讓人微妙,有些退卻, 可比起昨晚更親密的接吻距離, 這又不算什麽。

“好了。”晏千指尖撥正完柔軟耳垂上的飾品, 嗓音清淡,“走吧。”

雲月一臉疑惑:“?”

他漫不經心地,“不是說要今天領證的嗎?”

“……”

“現在過去,民政局剛好上班。”

“……”

她是疑惑民政局上班時間嗎?

她分明是在納悶——就這樣……同意了?

已經做好打持久戰或者随時放棄準備的雲月難掩眼底的詫異, 對方好似已經看透,沒有催促,女孩子化妝打扮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雲月以平常速度去收拾自己, 時間緊急,來不及換衣服,昨天穿在身上的衣服被護士換下來之後就挂在衣架上,她一樣一樣地取下,懷裏抱的衣服有些多了,一個潔白色乳罩什麽時候落下的都沒注意到。

等她發現的時候,無意間同沙發上候着她的晏千撞上視線。

女孩子愛美,內搭的衣物都要漂漂亮亮的,還帶着蕾絲,很容易辨認出來。

目光交織的兩秒後,晏千一句話沒說,去了外邊的陽臺。

雲月捂着額頭,換衣服都有些力不從心,摸摸微燙的臉頰,想不來那麽多。

她今日份妝容偏甜美系,粉棕眼影,鼻尖上還撒着些許灑紅,看上去就像是日本電影裏,一個迎雪走來,凍得臉頰鼻頭紅紅的清純女學生。

像是特意為展現他送的耳釘,一側的頭發被別到耳後。

是個有心計的小漂亮。

看到她的時候,晏千目光停留不移,“先去你那裏拿證件。”

“好。”

她點頭,乖巧跟在他身後。

一晚上的時間,局面就翻轉了嗎。

雲月慢慢地走着,低聲發問:“那個……我能問一下,為什麽你突然同意和我結婚。”

之前,不是覺得她在開玩笑就是當沒聽見。

因為……昨晚那個吻嗎。

這個理由未免太牽強。

晏千顯然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也不會去想如何回答,所以聽到之後只是短暫思考一會兒。

沒有原因。

非說有的話,那就是看到昨晚她那副樣子,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她這樣一個愚蠢,不懂照顧自己的人,以後該怎麽生存。

然而說出口的回答,就有些敷衍了。

他回頭,反問她:“不是你說的嗎?”

雲月一愣:“我?”

“和你結婚,就沒人催我婚了。”

……

一切都按照事情的最好方向發展,合理合據,只是雲月仍然有些恍惚,到目的地也沒緩和過來。

晏千以為她燒沒有退完,試了下,和早餐前一樣正常,出于不放心,跟着她一起來到出租房。

雲月這些年過得拮據,國內國外都是老舊的房子,現在住的這一個還算不錯了,是老趙幫忙找的,之前在韓國的時候,卧室比洗手間還小,窗戶晾了幾十年風霜,一到夏天就有數不清的蚊蟲。

她自己沒有窘迫過,惟獨帶這位晏家二公子來住處,仿佛最隐蔽的地方被勘察,感到絲絲尴尬,低聲提醒他慢點走,免得被低矮的牆櫃撞到頭。

地方小,待客之禮,雲月沒有落下:“你要喝點什麽嗎?”

“不用,你去拿東西吧。”

“我不記得放哪兒,可能還需要一陣子,麻煩你等等。”

這個租房太小了,是老式單身公寓,能放的東西很少,也沒有合适的抽屜,雲月從一些瓶瓶罐罐中扒拉開,找到一些盛放東西的盒子,裏面還有用來裝納的購物袋……

看她忙不過來,晏千偶爾搭把手,不過畢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随便翻翻的話,幫不上什麽忙。

滿屋子被找過,都沒有,雲月便去外面看看,這裏的客廳和廚房以及餐廳是合為一體的,很小,翻找東西的動靜清晰易聽。

晏千目光随意,偶然落在她那張矮小的床附近,有個小櫃子,似乎還沒被她找過。

他蹲下來,順勢拉開看看。

裏面是一些藥片,維生素,創口貼之類的。

還有一種藥。

是助眠用的藥,各式各樣,不過只剩下空包裝,有的還有一兩片。

這些藥瓶下壓着的,正是雲月要找的東西。

戶口本,戶主只有雲月一人,名字孤獨地躺列。

望着這些東西,晏千眸間愈來愈深。

一會兒,戶口本被送到雲月眼前。

她屬實是找得有些急,長發有些亂,看到他手裏的證件,說話也分不清主次,“你找到的嗎?在哪找的啊。”

“随便找的。”他沒多言,“走吧。”

時間不早。

拿到這邊的戶口本,還有另一邊的。

晏家對于證件的管理比較嚴格,且有秩序,所以不會耽擱太長的時間,只看路程和車速,一路頗為順路,到檢查口的時候發生一些意外。

門口的一處停放一輛車,是經常來晏家的那輛,車的旁邊站着一個女人。

是慕青椋。

她時不時往別處張望,像是在等什麽人。

來這裏,能讓她等的人除了晏南風,還能有誰?

那望眼欲穿的模樣,雲月靜靜看在眼裏,不是不意外,晏南風那樣的人,處處周到恨不得顧及全世界的人,有一天會忽視自己的心上人,還讓慕青椋這樣等着。

本來他們只是擦肩而過,不會有任何的幹系,偏偏,慕青椋走過來,把他們的車給攔住了。

仗着自己是晏南風的人,她把晏千當成自家二弟看待,來到車左側的位置,敲敲窗戶,問道:“你最近見過你大哥嗎?”

晏千目光平視前方,“沒有。”

“他回來了是嗎。”慕青椋說,“而且還難得回了一趟晏家,但是我沒有見過他。”

“和我有關系?”

“……”慕青椋一愣,“我只是想讓你幫我問問,他既然回來,為什麽不聯系我。”

晏南風平時工作很忙,不工作的時候要麽在創作要麽在練琴,上回去歐洲演出,足足有大半年沒回來,好不容易回國一次,卻并沒有和慕青椋見面。

這多少讓人擔憂。

慕青椋更是直接找上家門口了。

可惜據管家透露,晏南風并沒有在家,別說她在這裏等,她就算進去也找不到他半個人影。

說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可她實在找不到聯系他的辦法。

就算知道自己在晏千這裏讨不到喜,也要死乞白賴地一問,這一下沒問出結果來,反倒看到他車上副駕駛座位上的人。

竟然是意想不到的人。

“周雲月怎麽在這裏?”慕青椋驚訝而意外,“晏家不允許外人進來的,你幹嘛要把她放在車上……”

進出晏家的人,是要經過嚴格審查的,但是坐在晏二公子車上的話,誰也沒膽子去檢查。

晏千壓根懶得同她費那麽多的口舌功夫,“關你屁事,滾開——”

他這些年大不比從前那樣不馴,已然禮貌謙雅很多,少有的不客氣也只有對慕青椋這種人了。

而後者不僅沒察覺對方的冷漠和不耐煩,更是仗着自己是大嫂的這重身份去阻攔,一邊拍打車窗一邊想要追究真相。

晏千的車哪會慣着她,三兩下右後退,再前進的時候幾乎是同她擦肩而過,帶來的厲風險些刮破她那身名貴的套裝。

車子以超速離開,仿佛試圖用風吹散被沾染的晦氣似的。

開車的人眉眼流露出些許的戾氣,陰郁不散。

雲月看在眼裏,想着這應該才是他平時待人的模樣,他這段時間和她接觸的溫和,差點讓她以為他換了個人。

看他車速那麽快,雲月輕聲安撫:“你不需要被她那種人影響心情。”

“我無所謂。”晏千手搭方向盤,“她煩着你了。”

依然是那副對俗世漫不經心的神色,說出的話也不含過度情愫,可聽到人的耳朵裏,總有一種莫名且意外的安定。

他是覺得,慕青椋煩到她了嗎。

“我也沒事。”雲月笑笑,“只是好奇她在晏家的權力還挺大的,上次我來的時候被她警告說,只要有她在,晏家禁止我進出。”

“她敢那樣說?”

雲月點頭,為什麽不敢呢。

慕青椋敢那麽嚣張,自然是仗着晏家寵愛,仗着她是晏家未來的女主人。

從前她就很嚣張。

就連晏老對她也有些客氣。

因為,她是晏南風的救命恩人。

她和晏南風是同學,事故沒發生前她就是他的迷妹,可惜一直沒得到回應,後來一次朋友聚會,去海灘玩耍,意外發生漲潮,晏南風遇難,是她冒死将他從海浪中救回來,從此她便是晏家的恩人。

恩人的要求,自然要想方設法地滿足,所以她的愛戀自然而然成真,晏南風身邊沒有其他女孩,只有她一個,以後也會娶她為妻,這是顯而易見的結果。

所以即使還沒嫁進來,她已經行使女主人的權利。

只是。

晏家現在的當家人,并不是晏南風。

雲月無意一提,倒是沒想到身側的男人已經有所行動,人繼續開車,耳窩裏多了副藍牙耳機,低啞男聲隔着無線電波對那端命令的同時,她也清晰地聽見他的嗓音。

——“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慕青椋禁止出入晏家。”

晏家的命令,需要重重傳達,這個命令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先傳達給保衛科。

太子爺的話,手下不敢不從。

這個命令立刻生效,從此以後,慕青椋不可以随意進出晏家。

雲月姑且處于詫異中,“你這是做什麽……”

晏千也沒說是為誰做這種事,輕描淡寫,“看到她就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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