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哥不是趁虛而入的人,但今晚不……

叫弟妹, 多親切啊——

這奢華高調的長走廊,光亮得刺眼炫目, 以至于有那麽一瞬間,晏南風一陣眩暈感油然遍布全身,眼前光景發白發黑,忽明忽暗,渾身的感官都被剝奪似的。

回顧這五年——他不知道自己怎麽過來的,記憶點竟只停留在十多年前,晏家宅院寬敞的鐵栅欄口,一個瘦小女孩用怯生生眼神望着他。

推後一點,那般弱小如鼠的眼神變得光明開朗, 總是不自覺地對他産生依賴, 還有感激。

再往後回憶, 已搖身變成少女, 俏馬尾娃娃領,站在一側看他彈琴, 安靜且憧憬。

不出意外的話,她本該一直如此下去, 依附他也好崇拜他也罷, 都不像現在這般陌生, 好似他這個人就是一堵可有可無,沒有絲毫影響的空氣牆。

那位二弟說的話,都不足以她一個冷漠的眼神讓晏南風無措到四肢麻痹,呼吸窒息。

她不是弟妹, 她不可能是弟妹。

壓抑許久,晏南風說:“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做二弟的, 倒是一點都沒讓步:“不行。”

“兩分鐘。”

“兩秒都不行。”

憑什麽——

就算真的是爺爺所說的那樣,晏千是追求者身份,也不夠有這樣替人決定的霸道權利,晏南風不是善于争吵的人,這時候是想用言語反擊的,想要為自己博得一些權利,然而雲月并沒有說話。

她站在晏千的一側,像個乖巧的小媳婦,等候且聽話,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小雲……”

晏南風最後還是沒有争吵,嗓音被電梯門給隔斷了。

空氣沉着下去,另外二人在原地停留兩秒。

這小插曲,還是蠻讓人不痛快的。

誰都看得出來,晏南風有話要說,那聲名字裏,包含千言萬語,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表達出來。

他會說什麽呢。

其實猜猜也不難,無非就是對當年的事情表示下自己的虧欠,再提一下自己同慕青椋試着擺脫關系,但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更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

雲月擡頭看向身側的男人,饒是他先挑釁的,此時面色也略有不悅,她主動擡手抓起他的手指,輕聲開口:“二哥。”

男人泛涼指尖被女孩軟若無骨的手勾起,煩心消去一大半似的,低聲應道:“抱歉,忘記他會替姑姑過來商讨方案了。”

如果早點想到的話,就不會碰面晏南風。

這個人的出現和言語,只會讓人不開心。

“沒事的,我不在意。”雲月笑道,“倒是二哥你好像不太開心。”

“嗯,沒想到家裏老頭子藏不住話。”

“……”

她更笑了,敢情這是怪爺爺呢,也不知晏老在家有沒有被暗示到打噴嚏。

晏南風帶來的影響是有的,但不是很大,即使過一會兒他們在同一個包廂會合照面,彼此不言語,那同空氣沒什麽兩樣。

他們這班人彼此非常熟識,雲月進去後只認得一個吳圳,他還是老樣子,吊兒郎當的公子哥,身邊的女性早已不是她在上個劇組認識的小網紅,已經變成另一個長腿的黑絲禦姐。

大家對此早已見怪不驚,是誰都一樣,小一點的就叫妹妹,大一點的就叫嫂嫂。叫嫂嫂也不能說明什麽,男人的哥們都這個德行,叫着親切,等人一分手,都不需要過渡時間,這嫂嫂頭銜就能給別人。

吳圳不是長情的人,也想不到晏家這位二哥這次帶的妹妹還是上回那個,微微詫異後心想,看來這祖宗是栽人身上了,不開葷還好,一開葷就認準這一個。

于是他很自然地同雲月打招呼,老套的見面詞:“好久不見,咱妹妹又變漂亮了。”

大家聞聲看過去——是圈子裏的生面孔,不過有人認出來她,這不就是最近炒的火熱出演大IP《劍心》裏女主的那個小十八線嗎?聽人說背景靠晏家,眼下看她同晏千一起來的,果然不假。

要是擱其他圈子裏,指不定就有人拿出手機開始偷拍照片,然而這裏面沒人這麽做,不是沒這個心思,是沒這個膽子,這要是被抓住的話,十條命都不夠他們受的。

生疏兒地,雲月有些拘束,身邊的男人慢聲提醒:“随便坐吧。”

這會兒吳圳就發揮自己的作用,總不能讓咱妹妹第一次過來就無聊吧,殷勤地把自己的臉湊過去,問她想喝點什麽玩點什麽,不用客氣。

他們沒來之前,吳圳就是這裏的主兒,現在他都去巴結讨好人家,足以說明新來的這位妹妹有多重要了。

吳圳讓服務生拿來酒單,遞過去,建議道:“我這邊的朗姆不錯,度數不高,要不要來點?”

雲月若有所思看一會兒,還沒回答,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身側的男人,大手擋住她的眼前後,另一只手抽走酒單,淡淡吐出一句:“晚上不宜喝酒。”

怕她自作主張,眼睛都給蒙上了。

再睜開時,雲月沒看到酒單,只看到吳圳那生無可戀的表情。

都是成年人啊,哪有說晚上不宜喝酒的道理,妹妹好不容易露個面,就不能放松放松嗎。

吳圳膽量小,平時開開玩笑就算了,眼下不能不把這新妹妹不當回事,于是依着道:“那讓妹妹喝點什麽?”

熱茶和咖啡,晚上也不宜喝。

甜飲的話,她就更不願意喝了,長胖不說,第二天還容易浮腫,她是要去拍戲的人。

考慮到這一點,晏千問:“有牛奶嗎?”

吳圳:“……沒有。”

“連這個都沒有?”

“二哥開口,現在就有了。”

“要鮮的。”

“好的二哥,我這就讓人送。”

他這是成人會所,又不是超市,牛奶是勾兌飲料用的。

——還要鮮奶,他怎麽不讓人送頭母牛過來,那不是更新鮮嗎。

這些話,吳圳放在心裏說說行了。

這燈紅酒綠,充滿利益商判的大包廂,雲月捧着一杯牛奶,坐在休憩沙發上,顯得格格不入,面龐朝着大屏幕,映出來的光更襯得兩頰紅潤,眼眸純淨得就像一個孩子。

別人都在喝酒,而她在喝溫熱的牛奶,這種行徑說白的話多少是有些矯情的,放在他人身上議論聲不會中斷,可因着她那重身份,沒人會去那麽想,那些女伴們反倒是用羨慕的眼神看向這邊——如果可以,誰想喝那酸苦辣酒。

牛奶喝完,還是很無聊的,見此,吳圳挑了個人,讓其過來唱歌助興。

雲月靜靜地聽着,耳邊則是議論聲,說的是這歌唱者是某某某,一個二線歌星,直播的時候因為粉絲要求唱歌,架子很大地拒絕,來這邊唱的時候就成軟柿子。

她一笑而過,懶散打個哈欠,晏千說的不錯,她來這裏确實很容易無聊。

他們那邊則一邊摸牌一邊談商務事,說的是新城區建設,不是她感興趣的範圍,所以雲月又打個哈欠。

這一次,被晏千投來的視線逮個正着。

知道她無聊,晏千便讓她來他這邊。

棋牌區,相對于別處要安然得多。

雲月過去後,男人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她腰上,“困了嗎?”

“嗯,有點。”

“再等半小時,嗯?”

他耐着心,完全是商量哄人的口吻。

雲月答應得也爽快,頭一點,人就被撈懷裏坐着,這邊牌桌的座位是靠牆的黑皮沙發,位置足夠,她被半摟半抱,坐于男人身側,察覺到其他幾人的目光,她有些臉紅。

晏千倒是很坦然,“幫我摸個牌?”

“我手氣不好的。”

“沒事。”

雲月便幫着去摸。

這一擡手,一俯身,她就看到不遠處區域坐着的晏南風。

他剛才坐于晏千對面,不知兩人是不是談到不愉快的事情,沒能得到回應的他便走了,本來沒再關注,可自從雲月過去後,視線又不自覺落過去。

雲月低頭看了下自己現在和晏千的位置。

這是戀人才有的親密。

不難猜出,晏千是故意讓她這樣坐的,無非就是氣氣大哥。

笑他孩子氣的同時,雲月并未拒絕,繼續乖巧地去摸牌,她今天手氣很好,連摸的牌張都非常好,惹得其餘玩牌的時候連連誇贊。

這些人,誇人不過是為哄二公子高興。

哪怕雲月摸不好,他們也能誇一遍。

哄得人開心,才狀似不經意地提起生意場的事。

投資土地這一塊,二公子的眼光向來準,同他那位姑姑恰巧相反,大家都想跟着他分一杯羹。

“我覺得二公子這邊的規劃很好,很穩妥,哪像南少爺,只知道彈琴,對投資這塊一竅不通,竟然跟随女人家的想法去建什麽度假村。”

另一人附和:“文人嘛,總喜歡點藝術氣息。”

雲月摸牌的動作微微一頓,眸光不經意地擡起,同不遠處看似溫和實則隐忍的男人對上視線。

她閉了閉眼睛,深呼吸,思緒逐漸理清楚。

晏若玉讓她說服晏千去投資度假村。

晏若玉也說服晏南風同意她的想法。

也就是說,雲月如果向晏千表露自己的意思的話,那麽很容易被誤解,她是不是和晏南風同心。

到時候晏家姑姑只要死不承認是自己唆使的就行。

這番操作和計劃,還挺讓人無話可說的,不經意地就能破壞他們的夫妻感情,到時候雲月怕是很難解釋,自己突然插手他工作上的事不是為了晏南風。

心裏裝着事,一張牌從雲月的指縫間露出。

晏千俯身拿起,搭在她肩膀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又困了?”

“嗯,有點。”

“那回去吧。”

“事情不談了嗎?”

“差不多了。”他說,“明天早上開會決策。”

雲月神色恍惚,明天早上就決定了……晏若玉的想法她已經猜到七八分,但對方說的話并沒有太假,确實要在今天之前提前改變他的策劃才對。

手機響起,晏千拍拍她的肩,“我接個電話,等會兒。”

他一走,雲月的心思更亂了。

到底要不要依晏若玉。

不依的話,那慕青椋那邊的很多事情,都要着手處理,其中很多事情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辦到的,而她還要瞞着晏千,不能讓他知道……

明明之前就想告訴他,她和他結婚,是有目的性的,可現在她又害怕他知道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大概是失望的吧……他這段時間,待她無疑是極好的,這些好,她可以理解為前些年欺負她的補償,也可以理解為爺爺的叮囑,就是很難或者不敢去想,是不是含有其他情愫。

應該,不會的;如果有的話,那她就更不能告訴他,從一開始,他們的婚姻就是她意圖而來的。

棋牌桌周圍,孤寂安靜。

晏家二公子一走,棋牌桌的其他幾人也都走了,就剩雲月一個。

她眉尖蹙起,逐漸煩躁。

心上心下就像牽扯一塊大石頭,不上不下,不知所措,沉重難受。

桌面上放着牌張,還有半杯酒,是晏千剛才沒有喝完的,雲月大腦一熱,擡手舉起,就這樣喝下去了。

很苦很難喝,她輕咬唇瓣,倒抽一口涼氣。

“小雲。”

對面,落下一個男聲。

晏南風還是找到一個可以和她搭話的機會,那張溫雅面龐在這樣的包廂已經不适應地呆了很久,向來幹淨斯文的衣服也染上一些煙酒味,是她前所未有見到過的模樣。

晏南風問:“我能坐下來和你說幾句嗎?”

雲月不勝酒意,這一次沒有再無視他,但語氣淡漠:“我不想聽。”

過去的事不想回憶,未來的事和她沒關系。

不想聽他說話。

他可能想對五年前的事,解釋什麽。

比如說對不起。

還是說那件事情,是他不想看到的,他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在那種情況下,只能被迫地站在受害人那邊。

又或者說,他和慕青椋是迫不得已在一起的,如果真心相愛的話,兩人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她一副已經全然看透但依然冷漠處之的眼神,讓晏南風的喉間一啞再啞,幹澀得不行。

一側,是環形高窗,霓虹燈色四溢,夜空星光寥寥,一盞月遙遙而挂。

最終,他沒有多逗留,遲來話語永久封印于唇息間,溫和目光從她的臉上轉移到窗口,寡淡一笑,提得很随意,“今晚是滿月啊。”

滿月,是月色最明亮的一天,通常象征着團圓,她初來晏家那天也是滿月,夜空漫着雲朵,好不悠閑溫馨。那時候,一切都是美好且令人向往的。

雲月和他還是始終沒有一句話,她望着手裏的酒杯,液體呈現出深夜和燈光的交叉色,朦朦胧胧的。

晏千回來後,看到的是和吳圳一起搭話的雲月。

吳圳還是一口“妹妹”地叫着,親切感很足,還和她談着娛樂圈的八卦。

親近一點沒什麽,然而晏千過去之後,一個手刀從吳圳肩膀掠過,沉聲發問:“誰讓你帶她喝酒的?”

“哎喲喂……”吳圳疼得叫起來,“二哥,你下手好重。”

晏千沒什麽表情地把雲月跟前的酒杯拿走,“她要是喝醉的話,你完了。”

“……”

吳圳只覺後背一涼。

不是這樣的,他只是看雲月妹妹自己一個人喝酒,怪無聊的,所以過來陪她喝。

這個解釋顯然不夠具有說服力,沒準還被晏千認為他故意怪罪給雲月身上,吳圳心裏苦,換了個說法,“二哥,咱成年人喝點酒沒什麽,還好辦事啊。”

“辦你個頭。”

“……”

男人語氣越來越冷,吳圳的心越來越玄乎,完了完了,他真的要涼了。

當事人自己反倒非常地平和安靜,酒杯被搶走後也沒有不高興,慢悠悠站起來,酡紅的兩頰微微擡起,朝晏千目視着。

醉了。

連聲音都醉了,軟得不像話。

雲月叫一句:“二哥。”

停頓一下,又伸出手臂,“抱抱~”

晏千準備皺起的眉頭一下子平撫了:“……”

覺得自己快涼了想着找塊好點的墳地的吳圳:“……”

嗯?什麽情況。

雲月妹妹喝醉酒的樣子也太……不符合以往形象了吧。

大腦反應只是慢半拍,晏千很快就給予回應,将女孩半抱着,軟玉在懷,教訓的語氣毫無說服氣勢:“舟舟你——”

拿她如何是好。

只有吳圳敏銳捕捉到可以挽救的機會,立馬給出軍師一般的建議:“雲月妹妹喝醉酒了,會所有二哥的私人套房,你們今晚就去那裏睡吧。”

停頓,又壓低聲音:“二哥想要什麽樣的套,裏面都有噢,各方面設施非常齊全。”

晏千:“滾。”

吳圳:“好的,我現在就滾,二哥加油。”

……

雲月起初自己喝的那點酒,并沒有太大醉意,後來吳圳過來搭話,心裏裝着事,情不自禁喝下去不少,看到晏千那會兒頭已經開始昏沉沉地暈起來。

連什麽時候被他從包廂抱到套房裏都不知道。

她醉相還不錯,沒有亂吐,身上的氣息也不重,還帶着水果的香甜。

晏千先是把她放到離門口最近的沙發處,準備起身的時候,發現胳膊被她緊緊地抱着。

低頭,是雲月弱小得跟貓叫似的聲音:“別走。”

“不走。”他依然很有耐心,“給你找身衣服換去睡覺。”

“不要。”她喃喃,“我不想穿。”

“……”

昏頭了。

完全就像一只醉貓一樣,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剛才的抱抱還情有可原地可以理解,現在顯然就是在男人的極限忍耐度上蹦迪,晏千一點點地将她扒拉的手指慢慢地掰開,聲音不自覺啞下去:“舟舟。”

雲月瞳眸朦胧,大腦昏熱。

其實她應該像老趙所的那樣去色-誘然後旁敲側擊出自己的想法,以達到目的,可此時此刻她什麽都不想要了,代言也罷,姑姑的合作還是慕青椋也好,都無所謂,她都不要,不論真虛,她只想和晏千保持穩定的婚姻狀态。

雲月睜着迷離雙眸,緩緩地坐起來,擡起的手輕輕搭在男人的脖子上。

以她的位置是不足以夠着男人的唇的。

晏千知道她喝醉所以沒有縱容更不想動容,面色略顯僵硬地望着她,那只阻止的手擡起又放下。

喝醉酒的羔羊,主動送到狼口,哪怕不食用,聞聞味也不是不能解饞。

誰知雲月并沒有去吻他的唇,連下巴都沒去夠,她往前一湊,帶有醉意的唇抵着男人分明的喉結,印上去——

桃紅色的吻。

“二哥……”

伴随她呢喃夢呓一般的聲音,使得這本該冰寒的夜都變得燥熱起來。

但誰都很清楚,她醉了,是趁着醉意才做的這些。

晏千喉間滾動,終究還是慢慢地把人推開,“別這樣,只是接吻的話,我做不到。”

“那就不止接吻啊。”雲月擡眸,面龐被燈光照得更加美麗迷人,“二哥不想嗎?”

不想嗎——

二哥。

極限忍耐終究還是被打破,本來已經被推開的雲月,突然感到後腰多出男人的臂膀,緊接着身子懸空,人被他抱起來,力勁幾近于蠻橫。

終究還是抵不住女孩的主動,所有的壓抑和理智都被她剛才的喉結一吻,統統掃光驅趕。

偌大的客廳,響起晏千低沉的嗓音。

“二哥不是趁虛而入的人。”

他停頓一下,修長手指緊抱于她,往卧室走去的同時,一聲比一聲暗啞,“但二哥今晚不想當人。”

……

滿月的夜色。

确實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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