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最先找回自己聲音的居然是諸葛無為。“天心姐姐，你的意思是……七夜魔君是七世怨侶，”
素天心一愣，立刻知道原來諸人都不知道七夜是七世怨侶。“當然。七世怨侶和七世姻緣同時出現在無淚之城，命運的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
沒人在意她的感慨，只聽見聶小倩的尖叫劃破長空，“不可能——我和采臣才是七世怨侶，一定是你弄錯了——你——胡說——胡說——”聲音凄厲尖銳，甜美嬌俏的面孔因為巨大的震驚而扭曲。
采臣，這又是誰，
素天心搖頭，道，“我沒有說錯，七夜的确是幹将轉世，我不會認錯的。我不知道你說的采臣是誰，但是我見證了七世怨侶的誕生，怎麽可能會弄錯呢？”
她對七夜道：“難道你和幹将交手的時候一點感覺也沒有嗎？當你踏進無淚之城，沒有觸動？沒有感覺嗎？”
“我不信！”這三個字像是從冰縫裏挖出來的一般，帶着森森的寒意。
素天心想了想，指着金光道：“我沒有必要騙你們，若你們實在不信，他可以證明給你們看。”
七夜嚯的轉身，看見了站在他三尺外的金光。
“玄心正宗有一種功法可以查探七世怨侶所帶的煞氣，他可以證明你和聶小倩的确是七世怨侶的轉世。”
明明是死寂的無淚之城，金光卻仿佛聽見了極寒之地結冰的聲音，而且寒意籠罩全身，仿佛真的置身冰窟一般。他突然很想知道七夜此刻在想什麽，于是看向了七夜。
他第一次看見了七夜的臉上出現那麽明顯的慌亂和恐懼，不，不是第一次，記憶中還有一次——金光勉力将記憶中的畫面壓下，否則，針刺般的疼痛無法消失。他看見七夜嘴唇張合，卻沒有發出聲音，臉頰的肌肉出現細微的抖動，大約同他的手一樣的頻率，這很不好，要是幹将在這個時候出現，恐怕除了素天心，誰也擋不住。不相幹的念頭劃過金光的腦海。
他将計就計潛伏在自己身邊，降低自己的戒心，冷眼旁觀自己的得意，那些共度的**的時光，他是不是一邊挂着癡迷愛憐的表情一邊在心底嘲笑自己的放蕩不知廉恥一邊策劃者如何消滅玄心正宗。他一定很自得，看自己愚蠢的傾吐對他的愛意，被他耍得團團轉，甚至自己得知真相之後也無法喝罵對方的卑鄙。
因為先卑鄙的是自己！
他用了惡毒的計策，那就怪不得對方用更惡毒的方式回報。
這才是陰月皇朝的風格不是嗎？他比誰都了解兵不厭詐的道理。他輸得不冤，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竟然将一切寄托在荒謬的情感上——不，甚至連這情感也是虛僞的，他所以為所癡戀的情感也不過是法術的作用。他早已料到失敗的後果，卻懷着僥幸和軟弱，以為可以憑着幸運全身而退。他的失敗是理所當然的。他不僅高估了自己，還低估了七夜。在內憂外患中坐上陰月皇朝至尊地位的七夜魔君怎麽可能完全如他表現出來的形象相同。他是踩着累累屍骨，踏着魔界衆妖魔的屍體，揉碎了魔宮勾心鬥角的鬥争才登上魔君寶座的，城府和冷酷樣樣不缺，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向脈脈溫情投降，毫無戒備的栽倒在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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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更早之前，也許是從他第一次勾引對方開始就已經踏進了對方的陷阱。那個時候他是否在心底偷笑，看着他自以為是的寬袍解衣——玄心正宗的宗主，和陰月皇朝做了幾百年對手的玄心正宗的宗主，如同一個毫無人倫無恥放蕩的賤人？
你是不是在心底恥笑？
七夜，你在害怕什麽呢？
應該害怕的是我才對。我絞盡腦汁的算計謀劃以為解決了七世怨侶，帶走了魔宮的聖君，我以為自己能夠兩全其美，以為替玄心正宗消弭隐患，結果全是一場空。
你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金光沉默的凝視七夜，似乎素天心的一番話沒有帶給他任何影響，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心裏絕沒有他表現出平靜。
“我以為當務之急，是先從這裏離開。”震驚太多，也許自己麻木了。金光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對七夜的表情視而不見。無論他真實的想法是什麽，他說出這句話時，是一貫的理所當然。
七夜顯然不能接受他的反應，一個箭步上前擒住金光的左手。
金光心猛的一跳，身體緊繃。
“你做什麽？”流雲喝道，抽出背上雙锏直指七夜。
金光咬緊了牙齒，卻感覺七夜緩緩放開。“你相信她的話？”
金光垂下眼簾，避開七夜目光中微弱的火苗。“我已經說過了，當務之急是離開無淚之城。”
七夜強笑。“你說得對。”說完退後幾步，腳步不穩。
“我覺得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七世怨侶更重要。”燕紅葉道，她目光炯炯的盯着七夜。“七世怨侶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金光，你雖然已經不是宗主了，但是應該還沒有忘記玄心正宗的使命吧！”
“我最後再說一次，當務之急是離開無淚之城。”金光冷聲道。“離開之後有的是時間弄清楚究竟誰才是七世怨侶。留在這兒即使不被幹将殺死，也可能渴死、餓死、困死！”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怕死！”
油鹽不進的燕紅葉令金光所剩無幾的耐心耗盡，他毫不客氣的諷刺道：“你喜歡送死本座不攔着——如果你能站得穩就去吧，殺死七世怨侶你就是玄心正宗的大功臣。”
燕紅葉怒極，可惜正如金光所言，她的确是站都站不穩，全靠流雲扶着，一運氣便氣血逆行，丹田劇痛難忍。
“素前輩，你對無淚之城最為熟悉，依你看，除了将幹将引出來合我們衆人之力與他拼個你死我活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方法除去他。”金光客客氣氣的對素天心道。
素天心搖頭，不去看衆人失望的神情。“這個辦法等于沒有。”
“前輩你就別賣關子了。”流雲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素天心嘆氣道：“我之前已經說過了，出城的關鍵在無為和紅葉身上。”
衆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掃視。
“七世姻緣相愛，練成玄心奧妙訣就消滅幹将就可以離開了。”
要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在餓死渴死前相愛？！果然等于沒有辦法。
換做兩年前的金光無論用何種手段也要令燕紅葉和無為相愛，管他們心裏怎麽想，為了大局而犧牲次要的東西在所難免不是嗎！而此時嘗過情愛滋味并飽受折磨的金光卻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難道真要困死在這。
“除此之外……”
諸人的心全被素天心吊起。
“那就期待無淚之城主動放我們出去了。”
誰也沒心情配合她的玩笑。
金光不太相信素天心的話，但是大家處境相同，她似乎沒有必要撒謊。“那幹将呢？對付幹将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畢竟如你所說，這麽多年來你一直在找消滅幹将的方法，竟然沒有找到第二種方法？”
話問得不怎麽客氣，引來無為的怒視。
素天心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金光，眼神閃爍。
果然有所隐瞞，金光心道，更加目不轉睛的盯着素天心。
素天心似心虛，微微側臉，避開金光灼灼的目光。“該說的我已經全說了，也許無淚之城心情好就放我們出去了。”
心情好！
盡管知道無淚之城已經成魔，但是聽見素天心用“心情好”來形容一座磚瓦土木修築的小城還是忍不住升起荒謬之感。
“難道我們要在這兒困一輩子……”小雪喃喃道。
“那怎麽樣才能讓它心情好呢前輩？”流雲好玩的問道。
“這個……”素天心做苦思冥想狀：“我也不是第一次進出無淚之城，卻一點規律也找不到。有時留在這兒幾年，有時眨眼就出去了。你們覺得怎麽樣讓它心情好？”
不是第一次進出無淚之城！
素天心不說實話，而他沒有和素天心翻臉的實力，除非她願意否則他還真是束手無策。“素姑娘的意思——我們只能坐以待斃！看來還是把幹将引出來拼拼看吧。”金光自嘲道：“也不知道這一次出來的幹将我們能抵擋多久！”
素天心不肯實話實說，金光決定用最笨的辦法——跟着素天心。除非素天心不打算離開無淚之城，否則只要跟着她當然就能離開。諸葛無為**凡胎，在沒吃沒喝的無淚之城撐不過三天，看素天心和諸葛無為關系匪淺的模樣，想必不會任由諸葛無為渴死餓死吧。
此言一出，四下裏一片沉寂。
連燕紅葉都清楚目前他們不是幹将的對手。
如此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幹将卻沒再出現過，令諸人稍稍感到安穩些。
果然如素天心所說，無淚之城怨氣聚集，無形之中影響着城中人的情緒，令人無端低落。幹将因情入魔，素天心教衆人以圓滿的愛情故事來抵抗怨氣的影響。
這法子聞所未聞。
對素天心最為信賴的的無為頂着大家将信将疑的目光講了一個流傳已久的愛情故事，講完後似乎真的有效果。可惜持續時間甚短，接着他又講了兩個民間故事，他畢竟是個大男人，對這些情情愛愛的故事不關心，能說出三個已經不容易。他将完之後聶小倩開口講，将的卻是她和寧采臣的故事。
聶小倩沒有說名字，以書生、狐妖代替。講他們蘭若寺相逢，魔珠試真情，同生共死，一直講到幾近波折終于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時而甜蜜，時而苦惱，時而羞澀，時而傷感。在場諸人除了素天心和無為誰不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和寧采臣。
金光本對素天心的提議不屑一顧，聽到聶小倩和寧采臣定情種種卻忍不住有所觸動。
聶小倩講完後，臉上是對未來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的滿足，似乎忘記了素天心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這一刻金光竟然明白了聶小倩掩耳盜鈴的心思。正因為他明白反而粉碎了短暫的觸動。
聶小倩講完之後，小雪也鼓起勇氣将了一個故事，一個小妖女暗戀主人的故事。故事的結局是小妖精無怨無悔的祝福她的主人無論她是否能守得雲開見月明。講訴的過程不停的偷瞧七夜。
接着流雲講了藍魔的故事，為了愛情衆叛親離的女妖。
連燕紅葉都講了一個師兄師妹歡喜冤家的故事。
燕紅葉比小雪大膽多了，講的時候眼睛就沒離開過流雲。流雲回以滿足的笑容。
“我游歷了這麽多年，聽過的故事都不及今天的你們講的動聽。”素天心感動的說。
“天心姐姐，我覺得他們的故事動聽不是因為他們口才好，而是因為他們的故事時真實的，蘊含着真情實感，所以聽來才會觸動心腸吧。”無為道。
素天心點頭。“真情往往是最動人的，兩情相悅至死不渝是世間上最偉大的感情。”
金光冷笑：“兩情相悅的确動人，他們的故事就未必了。”
這話犯了衆怒。
無為不屑道：“像你這種冷血無情的人當然不明白情之所鐘有多難得！”
“縱然冷血無情也好過某些糊塗人！”金光眼光如利劍依次射向衆人：“諸葛青天和藍魔一個喜新厭舊貪花好色一個水性楊花背信棄義，他們的下場根本就是活該！”
無為怒火中燒：“閉嘴！”
流雲臉色驟變，他對金光一向尊敬有加，哪怕知道他與自己親人間的仇怨也沒有改變過态度，沒想到金光竟然如此侮辱他的父母。
聶小倩從小就是聽着藍魔的故事長大的，藍魔小劄更是她的心頭好。為什麽那麽美好的愛情到了金光的嘴裏竟然如此不堪。她憤憤的盯着金光：“你自己思想龌蹉，當然看什麽都肮髒龌蹉。”
“難道我說錯了嗎？家中有嬌妻幼子，卻與別的女人糾纏不清難道不是喜新厭舊。身負任務卻洩露機密難道不是不堪大用？事後不但不當機立斷反而與敵人藕斷絲連難道不是貪花好色？至于藍魔，據我所知，她深受六道夫婦信任寵愛，明明知道後果卻仍然為了一個男人隐瞞，最後六道死于我玄心正宗的埋伏之下，她的好姐妹陰月太後身受重傷，陰月皇朝損失摻重，無數門人殒命。幸好這種忘恩負義的女人不是出自我玄心正宗，否則她見了個清俊的男人便中了人家的美男計，毀于一旦的不就是我玄心正宗！”
流雲的臉色一片青白。“宗主。我爹娘已經過世，無論他們做過什麽誰是誰非，逝者已矣，還請你口下留情！”
作者有話要說：宗主一向嘴巴厲害，不過這裏說話這麽難聽是由原因的。
PS：如果有讨厭人物排行榜的話，藍魔和諸葛青天絕對在我心中排第一。藍魔唯一的亮點就是對流雲的愛。其它的……我要是陰月太後哪裏還給她生下兒子的機會，立馬就讓她灰飛煙滅了——因為她隐瞞了諸葛青天的身份和計劃，導致玄心正宗在紅河村埋伏，六道，魔宮四賢還有很多魔宮門人都死了，陰月太後半身癱瘓，小産——太坑隊友了！
這才是豬隊友啊！
最後，謝謝2309094親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