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婚

白月睜眼,發現自己居然坐在一頂轎子裏。

頭頂紅蓋頭,身穿鳳冠霞帔。

視線所及,全是喜慶的紅。

她愣了愣,掀開轎簾往外看去——

這是一行氣勢浩蕩的迎親隊伍,整整三十二人擡着豪華鳳攆,樂禮儀仗蜿蜒到了視線盡頭。

精靈仙子撒花,百鳥盤旋啼叫,祥雲鋪滿八荒。

“……”白月放下手,錯愕眨眼:她這是在做夢?

定了三秒,白月再次掀開簾子,“這是哪兒?”

鳳攆外婢女福道:“回禀娘娘,已經過了南天門,馬上就到軒轅宮了。”

白月眉梢抽搐,“你叫我什麽?”

“娘娘已入南天門,馬上便和帝君行吉時拜禮,奴婢自然改口叫您娘娘。”

白月不可思議倒吸一口涼氣!

——她竟然穿書了。

婢女所說的帝君、娘娘、軒轅宮……這些皆是白月公司正在策劃影視的一本仙俠虐戀小說《帝君的白月光》。

因裏面的女配和白月同名,所以白月拿到下面呈上來的策劃方案時,還興致勃勃翻開小說看了看。

結果只看到三分之一她就給氣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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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白月明明出身高貴,是蓬萊仙君之女,三界第一美人。

就因為和帝君軒轅霆在凡間收的徒弟容貌相似,就被他選中結了婚契,悲催的成了他愛徒——也就是女主的替身。

如果光是這樣,白月還沒有那麽氣憤。

她氣的是,成婚後,軒轅霆不但只把白月當個工具人利用,還幾次三番讓女主冒充白月赴天宮與其幽會。

後來,二人更是珠胎暗結生了個野種抱回來讓白月當作親生養大,軒轅霆還封那孽種為太子。

這都不算什麽。

更惡心的是。

女主受不了明明和男主相愛卻因身份不能在一起的痛苦,開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作妖。

女主嫉妒軒轅霆和白月成親,便跳下誅魂臺引他心疼後悔。

為堵天界衆臣之口,軒轅霆誘白月跳誅魂臺,再傾盡靈藥為她療傷,編造一出帝後伉俪情深的戲碼。實則只是為救愛徒尋靈藥找的一個由頭。

女主想當天後,便去同魔獄尊主交易,剜心換血試圖重換一個尊貴身份出現,卻攪得仙魔兩界曠世大戰。

更害得白月被魔獄尊主當成人質虜走,受了好一通慘無人道的折磨,才逃出魔爪。

女主不甘自己親生兒子被替身撫養,便散布謠言白月和其他男人有染,讓她堂堂天後淪為三界笑柄。以輿論逼軒轅霆休掉白月。

最後白月匍匐在軒轅霆腳下苦苦哀求,只求他能看在兩人十年夫妻情分上,不要休了她,不要斷了她最後一絲念想。

……白月看到這裏,一口老血差點沒有噴出來。

日,氣煞她也。

這他媽都是什麽渣男賤女的狗血戲碼!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獨立女性的天下,堂堂蓬萊神女三界第一美人,沒了男人活不下去嗎?拍這種狗屎出來會有觀衆看?

劇本策劃組就弄這麽個玩意兒來忽悠她。

白月将小說往垃圾桶一扔,當天就開會,宣布取消了這個項目。

這麽做的後果便是,她一覺醒來,就穿到了這個狗血渣賤文的同名替身女配身上。

尼瑪。

白月的臉黑得可以滴出水來。

……

鳳攆仍在四平八穩向前行。

白月坐在轎中,鎮靜思考着自己現在的處境。

此刻她正在去往天宮和軒轅霆大婚的路上,且看樣子馬上就到了。

那麽現在她有兩個選擇:

一,立馬跳下轎子揚長而去,去尼瑪的渣男賤女,老娘不陪你們玩兒了。

二,照計劃和軒轅霆成親,弄死那對渣男賤女,給這個跟她同名的凄慘女配扭轉人生。

白月毫不猶豫選了第二個方案。

她一向都是個喜歡迎難而上的人,這次,也不例外。

嘴角扯了扯,白月玩味地想,既然要懲治那對狗男女,怎麽能少了‘天後’這個便利身份呢。

這可是一張王炸牌啊。

很快,迎親隊伍行至一座綿延威儀的宮殿前停下。

侍女隔着珠簾輕喚:“娘娘,軒轅宮到了。”

“嗯。”白月應了一聲,探出手,扶着侍女仙姿款款步下轎攆。

白月擡起頭,透過鳳冠蓋頭的縫隙看去,瞧見對面巍峨壯闊的宮宇玄門上嵌着三個霸氣大字:軒轅宮。

很好。

老娘來了。

大紅鳳袍迎風舞動,白月在八名婢女的簇擁下,昂首挺胸踏上華毯雲階。

雲階兩徹,百官君臣駐足相迎,南天門外響起鐘鼎鼓鳴。

祥雲紅毯那端,站着一個同樣身着喜袍、身形俊挺的男人,周身氣度端貴威儀。

便是即将和白月成親的天君軒轅霆。

白月雙手交疊身前,面帶微笑,照着影視劇中皇後冊封大典的儀态,目不斜視朝那位渣男走去。

腦中卻回憶着小說這時候的情節。

原文裏,女主得知軒轅霆在今日和白月大婚,嫉妒不甘,便去跳了誅魂臺。

她媽跳就跳吧,還算準時間讓人去告訴正和白月行禮的軒轅霆。

得知心愛女人要跳誅魂臺,軒轅霆自然撇下白月就狂奔而去。

軒轅霆趕到時,親眼目睹了女主衣袂飄決跳下誅魂臺的凄美一幕,當場心就碎了,什麽都不顧追着女主的身影一道跳了下去。

新郎在行禮關鍵時刻追着愛徒棄她而去,讓白月在三界臣民面前顏面盡失,淪為笑柄,從此開始了替身女配悲慘的一生。

呵。

好一對禁斷師徒,真是感人至深。

白月一邊思忖一邊放慢步子。

她打算拖延時間,好讓那邊準備跳誅魂臺的女主早點跳,這樣她就不用和渣男主多此一舉拜堂行禮了。

可等她用龜速走到軒轅霆面前,女主那邊派的人還沒來。

軒轅霆看了白月一眼,臉上挂着溫情笑意,眼底卻透着漠然和冷淡,緊抿的嘴唇更洩露了他的不耐煩。

看見軒轅霆這副狗樣子,白月也在心裏冷笑一聲。

兩人面和心不和的并肩而立,接受着三界萬民的朝拜和祝福。

司禮星君宣布吉時已到,天君大婚最高規格的三拜大禮便開始了。

所謂三拜,是為一拜天地衆生,二拜創世古神,三拜夫妻同心。

小說裏,女配白月和軒轅霆一直進行到夫妻對拜,女主派來送信的人才出現。

而現下,白月磨磨蹭蹭,時不時讓婢女給她整理下裙擺,又扶一下鳳冠,好不容易才和軒轅霆走到高臺上開始進行第一拜。

瞧見白月這麽龜毛矯情,軒轅霆愈發不喜。

在他眼裏,雖然白月和徒兒玉香長着一張相似的臉,但玉香單純善良,從小就是吃苦長大的,她堅強勇敢,身上完全沒有貴族女子那些毛病。

這麽一對比,面前這個做作的女人,真是不配長這張美麗的臉。

白月并不知軒轅霆在心裏腹诽自己,不過看他越來越沉的眉頭,也知道他此刻非常不滿。

但白月才不管他高不高興,繼續拖延時間。

随着司禮星君的宣唱,白月和軒轅霆對着天地緩緩叩拜。

拜完剛起身,觀禮後殿便匆匆跑來一人,在軒轅霆耳邊密語了幾句。

白月挑眉,好戲終于來了。

不枉費她磨蹭這麽久,女主可算趕在夫妻對拜之前要跳了。

只見軒轅霆臉色驟變,将同心結往地上一扔,轉身火急火燎朝殿外奔去。

餘下觀禮衆臣子民面面相觑,竊竊私語。

“這……”

“究竟發生了何事?”

“是啊,帝君為何這般着急?”

“難道是魔族又作亂?”

“這可是三拜大禮,帝君中途離去,恐禮兆不吉啊。”

白月站在大殿中央,環視下方衆君表情,可謂豐富多彩。

餘光瞥見觀禮前排有二老一少焦急擔憂看着她,對周遭非議莫名憤怒,恨不得當場打人。

白月頓了頓,猜到那三位應該便是原身的父母和哥哥。

——蓬萊神君夫婦和其子逍遙少君。

白月朝他們遙遙颔首,示意不打緊,這點小場面自己hold得住。

在原文情節裏,女主派來報信的人禀完後,軒轅霆便立即撇下正在拜堂的白月離去。

白月追上去,懇求他和自己行完禮再去,但軒轅霆頭也不回将白月推開,只心心念念趕去救他即将跳誅魂臺的愛徒。

當時,白月被軒轅霆大力掼倒,鳳冠掉地,一身狼狽,在所有觀禮的仙君百官面前捂臉痛哭。

後來這件事一直被天宮衆人視為茶餘閑談,更是因此事開始,白月天後的尊儀掃地,逐漸在仙官臣子眼中成為一個沒有話語權的擺設人。

慢慢的,便再也沒人把她這個名義上的天後娘娘當回事。

想到這裏,白月看着下面竊竊私語的仙君百官,忽然揚聲:

“衆卿勿急,天君方才得到消息,他的愛徒被魔族抓走投了誅魂道,天君救徒心切,本宮做妻子的自該體恤諒解。以天君威武想必只需半炷香時間便可回來,不會耽誤吉時。大家稍安勿躁,吃些酒水。我們一起等天君回來便是。”

白月說完,全場一靜。

在場衆君神色變得更奇怪了——為救徒弟撇下正在拜天地的正宮妻子,這恐怕不妥吧……

白月走到祭案前,倒了三杯酒,轉身面向衆人,“但事發突然,天君委實有失分寸,打亂了創世天規的三拜大禮,還讓大家虛驚一場。作為天後,本宮便代天君向大家自罰三杯,等天君回來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說完,白月端起那三杯酒,仰首飲下。

氣勢靈冽而幹脆。

鳳冠在她烏發上搖動,冰肌玉容神韻泛芒,曳地鳳袍襯得纖長脖頸像只翺翔的神鳥,遺世而驕傲。

大典全場再次一滞。

“……”

所有人都不知該用何表情來應對這突如其來的插曲。

“天後娘娘好酒量!”驀地,有人撫掌贊了一聲。

白月紅唇揚了揚。

有人帶頭,其餘百官也就順坡下坎,紛紛贊起白月氣度雅量,鳳姿絕代,不愧為蓬萊神君之女。

一時間,尴尬的場面變得其樂融融,大家開始吃菜喝酒,挨個出列向坐在上首的白月行祝婚詞,送上名貴賀禮。

這麽一打岔,也沒人再覺得白月獨自端坐在帝後主座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等把節奏帶回來,白月才向蓬萊神君夫婦投去一個搞定的眼神。

酒過三巡,氣氛酣暢,白月見輿論風向差不多了,便起身退場。

“衆卿慢飲,本宮便先行回殿等候天君了。”

衆卿忙表示,大喜之日,合該天倫,娘娘如此識大體,實乃天界之幸雲雲。

白月又正氣凜然說了一番客套話,活像公司年會領導提前退場時灑的熱血雞湯。

“天界幸有諸君良才能臣相助,方有如今四海升平。今後,本宮會和天君攜手共創海晏盛世,不負上古創世神谪,讓人間再沒有戰火,讓妖魔永無幹戈,讓仙界百族飛升。”

一番話贏得滿堂喝彩,将下面君臣感動得熱淚盈眶。

白月滿意謝幕,衆星拱月地回到了後殿。

在滿屋子喜慶的寝殿坐了會兒,白月心裏憂着事兒,便打發侍女離開,從側門閃了出去。

白月憶着書中描述的大概方位,朝誅魂臺的方向尋去。

在天宮瞎轉好半晌,險些迷路才終于找到誅魂臺位置。

白月貓着腰墊着腳,躲在樹後朝誅魂臺望去,卻連個鬼影也沒看見。

诶??

人呢。

不是說好了要跳的嗎?

怎麽片場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白月覺得自己被劇情欺騙想要辱罵作者時,身後驀然響起一個漫不經心的醇啞嗓音:

“怎麽,難不成天後娘娘也要跳誅魂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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