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鞘

軒轅霆追着玉香下凡便一去未回。

白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定是被玉香的手段給纏住了。

真是太棒了!

白月撫掌輕笑,玉香不愧為原女主,這纏磨人的本事絕對的一頂一。

既然軒轅霆被絆住脫不開身,那麽,白月施展身手的時機便到了。

一夜過去,天宮不知從何處開始到處飛傳流言蜚語。

有多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匿名傳言天君軒轅霆和他那凡間女徒弟有不正當關系。

那些八卦捕風捉影似真似假,讓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說什麽……二人在凡間早有私情,還說什麽……當時天君和天後大婚時,那女徒弟就是因為心生嫉妒才跳的誅魂臺;更離譜的是……說天君娶天後娘娘純碎是因為把她當做女徒弟的替身……

荒唐,實在太過荒唐!

這些傳言一經流出,便火燒原野一般四處漫延。

再加上昨日本是司戰仙君班兵回天庭複命,天君竟然因為愛徒任性就跟着一起下了南天門,把司戰仙君給晾在了淩霄殿。

蛛絲馬跡前前後後這麽一串聯吧,這些傳言八卦竟也不像空穴來空。

但畢竟事關天君人倫天道和天規禁忌,這事到底沒人敢明着議論。

天界畢竟是個大佬雲集的地方,人人都是活了幾千上萬年的老油條,這些辛秘八卦聽一耳朵便是,誰也不會蠢到沖去軒轅霆面前質問。

可有些事有些話,聽了便會在心裏種下懷疑的種子,等時候到了,它就會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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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明哲保身的原因,這樁勁爆八卦暫且只在天庭中下圈層流傳,還未傳到權力中心的軒轅霆兩位心腹耳中。

因為,此時的司戰仙君齊麟,正為這趟從妖界帶回來一個消息而焦灼。

妖獸九嬰在凡間為禍,大發水洪,淹了人間十幾座城池,淹死萬千無辜生靈。

人們怨聲載道民不聊生,紛紛到武神将軍的廟觀去求拜,請求天神派下武神将軍将妖獸鏟除,還百姓一個太平。

武神廟觀的祈求和香火自然都發到了司戰仙君齊麟這裏。

他這次本就在妖界查到九嬰頻頻起戰作亂,不僅吞噬欺壓各山頭小妖,逼他們臣服其為王,上繳財寶兵力,野心勃勃。

現在竟敢把手伸向了人界,攪得生靈塗炭。

以齊麟的秉性,定是要立刻點兵攻到妖界,殺得九嬰跪地求饒的。

可是,天界出戰非同小可。

一要天界之主下發寶印檄文,二要開壇祭祀拜上古創神。

這些都是要天君軒轅霆在才能拿的決定。

而現在滿朝文武齊聚淩霄殿,他們殷切翹首的天界之主,此時此刻卻正在凡界的一間小院軟語輕哄一個傷心的女人。

司命仙君神情凝重,盯着手中星象羅盤喃喃道:“人間禍起,戰亂之端,天道懲罰怕是真的要來了……”

他立即占卦,算出三日後便有一個天道吉時。

若是能在酉戌日落月升更替之時,由天君齋戒沐浴親自向天道請罪,往後每日焚香跪拜自省三百六十五日以示誠心悔過。

這場天道浩劫或許還能避免。

應對辦法,群臣百君都已經想好了。

可是,最最關鍵的人物——天界之主軒轅霆卻不在。

百官們守在淩霄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左等右等,軒轅霆就是不出現。

“唉,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聽了海馱從淩霄殿探聽來的情報,白月不禁勾起唇角,幽幽感嘆了一句。

淩霄殿百官等到第二日,軒轅霆還是未回天宮。

心急的齊麟一連派了百名衛軍下凡尋找天君,仍無音訊。

而一直到第三日,軒轅霆仍被纏在玉香的溫柔鄉裏拔不出來。

兩人可是剛經歷了一場狗血誤會,軒轅霆好聲好氣哄了兩天才将傻丫頭哄好,願意重新嬌滴滴地靠在他的懷裏、抱着他的腰嬌聲酥骨地喊他一聲:“師父,香兒錯怪你了。”

都說小別勝新婚,這吵架也是一樣的道理。大吵一架傷了元氣,就得趕緊補個小蜜月調劑調劑。

此刻,軒轅霆正伏在玉香的嬌軀上,狠狠疼愛着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無法自拔。

傍晚。

日暮降落,最後一點殘陽斜輝照在穹頂之下。

神廟天壇上百丈高的祭祀石被那殘陽照得反射出橘色的神芒,像一尊上古巨神俯視着腳下衆生。

肅穆的天壇廣場,所有臣君百官皆手執位牌敬畏而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眼看着祭祀的吉時就要過了。

列布在莊嚴神威天壇四端的臣君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不時唉聲嘆氣,望眼欲穿。

謝執和齊麟站在群臣之首,抿着唇一句話沒說。

司命仙君站在天壇,蹙眉看着星象羅盤,心情越來越沉重。

忽然。

天壇對面出現一行人影漸行漸近,為首那人氣勢孑然。

所有人眼裏都升起了期待。

是天君吧,他在最緊要關頭趕回來了嗎!?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出現在天壇上的是白月。

白月穿着天後祖制的赤鳳黑紋祭服,曳地披風将她襯得雍容高貴,她腰間佩戴一把沉影玄劍,雲娥如霧的發髻梳得一絲不茍,眸光神韻深邃,神聖端莊不可侵犯。

她儀态萬千,緩緩走上天壇。

“天後娘娘?您怎麽來了。”司命仙君詫然道。

白月微微一笑,“司命仙君不是正在主持天道祭祀大典。”

“正是。”

白月站在高臺,環視下方,“看樣子天君是不能在吉時之前趕回了。”

司命仙君沉默以對。

“本宮願代天君向天道請罪,至此每日焚香跪拜自省三百六十五日,以示誠心。”

“這、這怎麽行。”司命仙君第一反應便是不可。

女後率諸臣祭拜天道,創世以來從未有過此等先例。

白月不急不緩道:“本宮已經聽說,這場祭祀大典是因司命仙君夜觀星象,占蔔出紫微星命盤現異。而這異像,正是因帝後大婚三拜古禮中止而引起。”

“與天君大婚,沒能完成三拜古神之禮,本宮亦有一份責任。如今天君既無法現身,本宮身為天界主母,自該為三界蒼生擔起一份應盡之責。””

“可是……”

白月眼神凜凜掃過去,淡淡道:“仙君若再猶豫,吉時可就錯過了。”

司命仙君緊緊捏着星象羅盤,仍舊遲疑。

“你只需去想,本宮即便身為女子之身,但此番赤誠勇善之心,多少也能向天道贖罪幾分。天道少降怒幾分,天下蒼生就多安寧幾分。”

這話已是擊中了要害,司命仙君緊縮眉頭看着星象盤,狠狠一咬牙,擡頭看向白月,“好,今日就請天後娘娘暫代天君向天道行這祭祀請罪大禮。”

話音一落,天壇四周的群臣紛紛震驚。

當即便有人出列阻止道:“司命仙君,這萬萬不可!天後雖貴為天界主母,但代替天君行祭祀大禮非同兒戲!若有任何差池,你我都擔待不起!”

白月雙眸不怒自威,側首睥向那發出反對聲音的臣子,不疾不徐道:“正因為你擔不起,所以本宮來擔。”

那臣君被噎得了一頓,臉色青紅地站在那兒。

說完,白月不疾不徐将視線移到站在君臣百官之首的謝執、齊麟二人身上。

謝執眉頭緊鎖盯着白月,神色深沉凝重,仿佛在掙紮着什麽,遲遲沒有開口。

齊麟倒是十分意外白月會挺身而出,也驚贊于她在冠壓臣君不卑不亢的風華氣勢。

只是……女後祭拜天道,創世以來确實從未有過先例。

齊麟看了謝執一眼,他一向對這些天規法條執行最是嚴苛,此時竟沉着眉頭沒有反對。齊麟便懂了,想來即便沒有這種先例,但觀謝執反應,卻也沒有具體法典規定說女後就不可以率諸臣祭拜天道。

身後諸君見文臣武将之首都沒有出來反對,于是紛紛止了議論,将主意投向司命仙君,看他如何決定。

畢竟在星象占蔔和天道祭祀一事上,他是最權威的。

司命仙君最後看了一眼星象羅盤,又掃了掃刻漏時辰,終于下定決心,合揖道:“那就拜托天後娘娘了。”

白月面色從容點頭,上前幾步,取過天壇中央那座巨大九金鼎爐中的焚香,點燃,然後轉身。

對着蒼穹深空下的那尊祭祀石,緩緩一拜。

天道啊天道,你可也是看不下去軒轅霆那厮昏庸渣聩,所以特地派我來取代他?

若是這樣,我就先在這裏說聲謝謝了。

感謝你看得起我,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期望,把他幹掉的。

我不僅要把他幹掉,還要扭轉乾坤,改寫自己的命運。

您啊,就等着瞧好吧。

白月一邊神色嚴肅地祭拜,一邊在心裏不着調的腹诽。

拜完後,司命仙君将一條白色梵帛挂到了白月頸子上,道:“娘娘,這是省心梵帛,您要在往後三五六十日的焚香跪拜中都戴上它,方顯您請罪的虔誠。”

白月低頭看了眼,這玩意兒就像少數民族景區送的白布條圍巾,只差對她說一句:紮西德勒!

“好,本宮會每日佩戴的。”白月點頭,才怪。

沒有分毫行差踏錯地完成祭祀後,白月轉向衆臣君,緩緩颔首,鳳眸莊嚴神聖。

衆臣被白月身上瞬間籠罩的奪目神光懾得一驚,紛紛垂下頭,不敢直視。

白月滿意地收回視線。

祭典當夜。

月宮上空忽而閃過一道蓬勃的神光。

如白日映月般照亮了整個月宮,天宮所有人都看見了。

這耀目神光便來自終于出鞘的沉影劍。

因按照祖制,天道祭祀大典需要着最莊嚴的朝服,佩戴最神聖的法器。

所以在前去時,為了讓自己氣勢顯得更加凜然威儀,白月便将那把外型霸氣的沉影劍取下,佩在了腰間。

從祭祀大典下來,白月就感到懸挂在腰間的沉影一直微微振顫。

回到月宮後,她将沉影取下來。

發現了它驚人的變化。

不知何時,它退去了烏漆麻黑鏽鐵斑斑的樣子,變成了一把光滑暗斂的劍身。

白月驚奇地伸手去摸。

就在手指碰到劍身的一剎那,暗光玄劍爆發出一道灼人白光,仿佛直直沖破天際,閃得人睜不開眼。

在白月的手中,它退去暗沉,銀光初現。

道道神光後,白月手裏的殘劍變成了一把銀光迫人的巨劍。

握在手中亦能感受到它劍刃上的屢屢凜然寒氣。

白月:“……!!”

她捺住心中彭拜的起伏,看着手中巨劍,輕聲喟嘆:“我果然沒有看走眼。你終于肯出鞘了。”

白月用手指輕撫着它,“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你既已肯認主,我便給你改個名字吧。……以後,你就叫月影吧。”

月影在白月手中銀光輕閃,回應着她。

“很好。”

月宮有神光咋現,此種異像,必然引得司命仙君密切關注。

從見到今日天壇祭祀後的星象羅盤,司命仙君就已經有些迷思,子夜再見月宮神光籠罩,更是心中驚奇。

他再次夜觀天象,又比照星宿羅盤。

紫微星鬥數命盤異像未變,南北鬥中三垣主星持續偏位,日月軌道竟有反向之勢。

“此天象奇也,莫非……”

司命仙君掌命理輪回幾萬年,從未見過這等不敢斷言之占象。

若真按照這天象推斷,天界竟有女後反主之勢。

但這實在太過荒謬。

司命仙君自喃道:“莫非是因為今日女後祭祀,亂了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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