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鴛鴦繡帕
見老蘇進去,趙全這才偷偷摸摸的站了起來,伸長了脖子一邊瞅着那門口,一邊什麽都不說,撒腿就跑了。
“趙叔這是怎麽了?”地兒納悶道。
“估計是惹了老蘇了,丹橘,你稍好些了嗎?”轉頭見丹橘臉色倒是紅潤了些。
丹橘只是有氣無力的倚在門前的紅色木柱上,目不轉睛的盯着屋檐上不時滴答下的雨點,讓她想起了,那日随着小姐來孫家的路上,那個清晨的小雨點,也是如此這般,悠閑中透着一絲的凄冷,緩慢中藏着半絲的匆忙,這才幾日,物是人非,老爺走了,小姐病了,自己以為是個厲害的性子,主子也欺負不得,可現在才看明白,自己終究是個丫頭,為人魚肉,任人宰割的小丫頭,想着這些不由得長籲短嘆。
天兒見丹橘越發呆滞,便繞到前面,輕喚道:“丹橘,丹橘……”
“額……”丹橘這才聽見,眼珠一轉,抹去那剛才的混沌之氣,道。
“看你臉色是好了些的呀,怎麽,是不是還是疼?”
“方才确實疼的厲害,擦了藥,這會兒怕是中用了,不總動它,只是有點酸了。”
“這便好了。”
她們正聊着,老蘇一把掀了簾子出來,環看四周又道:“趙全沒過來?”
“趙叔剛才走了。”地兒憋不住話了,嘻嘻笑道。
老蘇這也明白了,無奈的點點頭,道:“你這小丫頭,我就知道,那個王八羔子又讓他跑了,我今天還不信逮不着他。”
“呵呵,那您老快去。”地兒笑道。
三人目送老蘇,天兒地兒又轉頭小聲嘀咕着……
丹橘邊聽着,邊看向院前,蘇君子端着湯藥跟焦奶奶屋裏的茶花從長道兒那頭過來了,那茶花一件碧色花襖,下身粉色衣裙,像是雨後荷花一般嬌豔清新。
老蘇撞見了蘇君子自然囑咐了幾句,不一會兒便拐出了“鳳凰屋”的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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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君子端着藥走到跟前,見她們杵在這裏,便道:“這麽冷的天,你們候在外頭作何?這藥可煎好了,你們不伺候主子喝了?”
丹橘下意識的就忙上前,想端過那藥,一時忘記身上的傷,一擡胳膊,“啊……”頓時覺得背後針刺的一般。
“怎麽了?”蘇君子見被丹橘那一皺眉又痛苦的喊聲,吓了一跳,又道:“我方才見你就不對勁兒,你飯也吃了,總不會還是餓的吧?你們……有事瞞着我吧?”蘇君子倒是一直沒把自己當外人,急問道。
一邊的茶花與她們不相熟,只愣愣的看着。
“地兒,茶花,咱們進去伺候奶奶喝藥。”天兒知趣的端過藥,拉着地兒進去了,茶花也沖丹橘禮貌的笑笑,又羞澀的看了蘇君子一眼,随着進去了。
蘇君子見她們離開,便快些問道:“你怎麽了?快說呀!”
“為什麽要說?”丹橘發倔道。
“不為什麽,因為……因為我怕你身子不好伺候不好主子,伺候不好,那出了事兒,我也……我也受牽連。”蘇君子臉上陣發紅,又着急,想了片刻才支支吾吾找了個可以将就說通的藉口。
丹橘哼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是如此想的,對,我身子不爽,也怕是快要死了。”
“真的?哪裏不舒服?我瞧瞧。”蘇君子傻道。
“誰用你瞧,我進去伺候奶奶,懶得跟你說。”剛才說話還有些吃力,沒想沖着蘇君子嚷嚷了兩句,嗓子倒是敞亮了許多,便慢慢挪動着步子,想回屋,蘇君子看她好似右手不方便,便快些幫她掀了簾子,丹橘斜眼白了他一眼,輕聲青椒進去了。
蘇君子無奈也慢步跟了進去。
進了屋,就見地兒,焦奶奶,茶花都在一邊站着,葳蕤奶奶依舊昏睡的模樣,躺在天兒胸前,大少爺親手端着藥,拿着勺子,将那湯藥一點點的吹冷了,方才慢慢放在葳蕤奶奶的嘴巴裏,蘇君子不禁心中微微嘆息。
“哎,你到底哪裏不舒服?”邊看着,便走到丹橘身邊,緊跟着小聲問道。
丹橘正為大少爺那麽細心的照顧小姐,而感動呢,聽蘇君子這麽一問,真是有點窩火,回頭瞪着他,咬牙道:“這個時候你可不可以閉嘴?”
蘇君子一臉茫然,愣了半天,又露出他的小虎牙樂道:“聽姑娘的,一會兒再說。”
孫轼大約喂了四五口湯藥後,再喂下去,葳蕤就吐出來,試了幾次都不行,只好作罷,天兒地兒伺候葳蕤躺下,焦羽雪結果孫轼手中的湯藥道:“別擔心了,葳蕤妹妹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的。”
“希望如此”說着,孫轼便站了起來,可頭就突然一暈,險些摔倒。
焦羽雪急忙上前扶住,急道:“我便說讓你吃些東西,休息一會兒,快,蘇君子,來扶着大少爺回“玉環閣”,茶花你快些再去膳房做幾樣菜肴送去“玉環閣””
那茶花卻跑上前扶住大少爺,對焦奶奶道:“奶奶您今兒身子也不好,還是我來扶吧,你且慢些走就是,丹橘姐姐,要是不麻煩的話,您代我去趟膳房可好?”又轉頭好生對丹橘道。
丹橘一愣,只張口半天,道:“當然……”
焦羽雪輕聲咳嗽幾聲,面色瞧着确實不好……囑咐了丹橘幾句,便跟他們走了。
那些人一走,地兒就好似明白了什麽,回頭奇怪的眼神瞧着丹橘道:“那個茶花跟你過節嗎?”
天兒在地兒的後腦勺上輕輕打了一下,道:“你就知道的多。”
“不是嗎?”
丹橘緩緩無力坐下,倒了杯熱茶,只捧着不做聲。
天兒走過去坐下道:“你也是,明明知道,還裝傻?”
“知道什麽?”地兒也跑過來坐下追問道。
“什麽知道不知道的,我去伺候小姐。”丹橘一臉倔強,放下茶杯去了榻前。
天兒也不再追勸,心想着,她現在心裏定也是亂作一團了,自己便去“珍味房”了。
話說,回了“玉環閣”蘇君子退下,茶花也跟着從屋裏出來,喊住了蘇君子。
“蘇哥哥……”嬌聲喊了一句。
蘇君子自然停步,那茶花面帶桃花走過來,輕輕拽着蘇君子的袖子又嬌聲細氣道:“蘇哥哥,以後茶花可以這樣喊你嗎?”
“奧,你若是比我小,只是可以如此喊得,不過府上的丫頭都喊我的名字。”
“那……我可不想跟她們相同。”
“奧……那,茶花你就随便喊,府上蘇姓,只有我和我爹,你喊我,我也是聽得出來的。”蘇君子沒多想只回笑道。
“那蘇哥哥便是願意認我為妹妹了”又繼續撒嬌道。
“妹妹?”蘇君子不解。
“恩,日後我喊蘇哥哥,你便喊茶花妹妹可好?”
“這不是麻煩了?”
“不麻煩,這是……我前些日子繡的帕子,送與哥哥。”茶花羞羞答答的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塊方帕子,塞到了蘇君子手裏。
蘇君子自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可接過來一看,白色的絹絲帕子上面繡着一副紅色的鴛鴦圖,如栩如生,極漂亮,便突然心想着,若是丹橘見了這帕子說不定能高興些,便塞進了懷裏,與茶花作別,便回了“鳳凰屋。”
回了屋裏,頓時覺得暖和,看丹橘正在塌邊,守着葳蕤奶奶,他也不好過去打擾。
便自顧坐下倒了熱茶跟地兒閑聊起來。
地兒喝着茶,只看蘇君子懷裏露出一個白色帕子角,便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把搶了過來,揚在手裏小聲道:“你一個男子漢,怎會有這種女兒家的物件?”
蘇君子臉一紅,站起就去搶,不小心碰到了凳子,弄出了動靜,丹橘不禁擡頭,見是他,便沒好氣道:“你不是這屋裏的人,來這裏做什麽?”
蘇君子聽了剛想接話,那淘氣的地兒就拿着帕子跑到丹橘身邊,貼耳道:“丹橘姐姐你看。”
丹橘接過一瞧,那鴛鴦的針腳細膩,小河青青,鴛鴦鮮紅,很是好看,便小聲誇道:“你繡的帕子?沒看出來,你手倒比你的嘴還巧些。”
“丹橘姐姐,你何時也有着挖苦人的毛病了,可這不是我的,若是我的還有什麽稀奇的,這是……蘇君子的。”撅嘴道。
丹橘本笑臉拿着帕子,一聽這話,眼皮微垂,一把就給扔在了地上,不吭聲了。
“丹橘姐姐你好好的,扔着帕子作何?蘇君子,看看沒弄髒吧,可是,這是哪家小姐送你的?難不成你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才将這帕子随身帶着。”地兒有些氣了,心想這帕子怕是定情之物,萬一給人家扯壞了,可不得得罪了人家,找人家記恨?便好生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塵土,遞給了蘇君子。
蘇君子,一把奪過帕子,對地兒氣道:“亂說什麽呀,這是茶花妹妹給的。”
“奧,茶花……妹妹,這麽快就換了稱呼了。”丹橘撇頭,一字一句道。
“原來是茶花那小丫頭呀,她長的倒是小巧玲珑的皮膚也白白嫩嫩的,就是說話嗲聲嗲氣的,不過你喜歡便好。”地兒這麽快就問出了答案,自覺無趣,又看蘇君子眉目間有一團怒意,便走開了。
蘇君子氣呼呼的站在一邊盯着丹橘,見她不理,便将那帕子一把扔在地上,跺了幾腳,見丹橘還是沒反應,便真氣壞了,扭頭就出去了。
天兒正從外頭回來了,瞧蘇君子急乎乎的走了,喊了聲,都沒理她,便快掀簾子進來,看丹橘臉色不好,便湊到地兒面前問道:“出什麽事了?”
“誰知道,丹橘姐姐今天說話陰陽怪氣的,平日裏數她好相處,今天說話倒是有些讓人聽不明白。”地兒嘟囔道。
天兒自知問地兒也問不出什麽,心想着,一定是那兩人鬧別扭了,地兒怕是還不懂男女之情,定看不明白,便走到榻前想勸說幾句,只一眼便看塌下落着一塊帕子,一堆兒紅鴛鴦上跺了幾個黑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