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海邊一夜
林思明将車開上海邊公路的時候,天色已經些微的暗淡了下來,陸衣藍坐的那邊剛好擡眼就能看見海,只見遠方夕陽遍灑海面,說不出的美,這邊本就人煙稀少,這時竟還像是能聽到潮水拍打海岸的聲音。
陸衣藍很喜歡這裏,她雖然從小沒做過什麽太過出挑的事,但內心倒是極度向往自由的,這也是她喜歡海的原因。只不過她所能要的那種恣意,其實是有不少人為她營造的,尤其是身邊的這位。
顧清秋一聽到屋外傳來汽車的聲音,就忙從屋裏走了出來,等在門前。陸衣藍率先拿着包從車上下來,一見顧清秋就興奮地小跑到了她面前,甜甜地叫道:“秋姨。”
顧清秋疼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小丫頭又長高了,我想摸摸你的頭都不容易了。”
顧清秋身材偏瘦,接近一米六五,而陸衣藍因着父母的高挑身材,小小年紀也比同齡人高出了不少,這時已經比陸微還要高一些了,看起來是比顧清秋高了不少。
陸衣藍卻是故意放低了些身子,抱住顧清秋一邊胳膊,撒嬌道:“我就是再怎麽大,在秋姨眼裏不還是小孩子嗎?”了解陸衣藍的人都知道她內心裏其實也是極冷漠的一人,很少會對人這樣,顧清秋絕對是個例外。
顧清秋又是一笑,雖然已是四十好幾的人,但因着這些年豁達開朗的生活,看着倒也就像三十多歲,一點不顯老,而溫婉寧靜的氣質更甚從前,看着就讓人想要親近。
這時停好車的林思明也走了過來,顧清秋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把東西給我,我來拿進去。”林思明邊說邊拿過了陸衣藍手上的包。
顧清秋見他進了門,這就帶着陸衣藍也進了屋。
“秋姨,林叔呢?”陸衣藍進了門在沙發上随意的坐下,但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這家的男主人。
顧清秋向她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回道:“知道你要來,我們當然要好好準備一下,他一直就是我們家的大廚,這時候肯定在廚房。”
陸衣藍也跟着笑了笑,“我一來就有口福,爸爸每次來A市也是肯定要來這裏蹭飯的,他還經常說,那時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也總是吃林叔做的飯。”
顧清秋又陪着陸衣藍聊了一陣,便去廚房看了看,顯然是想去幫幫林月明,可她一向是個廚房白癡,家裏做飯的事幾乎全被林月明包下了,林月明一見她就如同之前無數次一樣把她從廚房趕了出來,還說什麽廚房的油煙對她皮膚不好。
顧清秋心裏自然又是一陣甜蜜,可在廚房呆了一陣,還是不見林思明從樓上下來,便想去樓上看看。她走到門前,見房門緊閉,上前輕敲了一聲就推門而入,只見林思明高大的身影正立在落地窗前,夜色正是漸濃未濃之時,房裏并沒有開燈,他整個人也被埋進了一片黑暗中,看着特別孤寂。
顧清秋走到他身邊,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兒子,淡淡開口:“既然早就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難走的路,不能堅持就趁早收心。”
“媽媽,他回來了,我當年費勁心機做了那麽多,卻還是沒有改變什麽,我為她做再多,竟然都比上那個男人見她一面。她的性子淡漠的很,但每次一遇到他就會失控,就像當年為了和他交往第一次和我吵架一樣。”如今的林思明也已經成為A市叱咤風雲的人物,也只有在顧清秋面前才會顯露如此脆弱的一面。
“那小姑娘終究是年紀太小,或許根本就沒看清自己的心。”顧清秋只能這樣說。
“當年我也是這麽想的,結果都過了這麽幾年,她還是對他念念不忘。”林思明轉過身來靠到了窗上,與顧清秋面對面站着。
“哎,我們家和陸家怎麽就生出了你們這兩個別扭的孩子?”顧清秋感嘆道,完全忘記了當年她和林月明也是別扭了很長時間,就是林思明都是在自己兩歲多的時候才見到自家爸爸。
林思明從小就是那種典型的精英,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後來他進了普林斯頓也完全是靠自己的實力進去的,要不是想離陸衣藍近一些,他還會選擇在那邊繼續進修的。這樣的孩子那是不知要被多少人當做“別人家的孩子”,可也就只有他最親的人明白他這些年其實一直過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好了,別多想了,快點下來吃飯。”說完拍了拍林思明的肩就離開了。
顧清秋下樓來,正好就見剛才還在廚房忙碌的男人已經從廚房裏端菜出來,忙也上前幫忙,和他一同進廚房後,她忍不住在他耳邊道:“你家小子的情敵又出現了。”
林月明不可置否,顯然不準備對這事發表什麽看法,直到盛好了一碗湯才道:“出現了又怎麽樣,凡事也不知道自己争取。”
顧清秋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
林月明面色如常的回道:“你也不想想當年你那性子,要不是我一直步步緊逼,你還不知道跑了多少次。”
顧清秋一聽他這樣說,又對當年自己出走的事有些愧疚,也沒有開口再說什麽。
夫婦倆把飯菜擺好的時候,陸衣藍自然也歡喜的過來了,而林思明這時也終于下了樓。四人倆倆對坐,看着倒像是和諧的一家四口。林思明本就和林月明長得極其相似,後者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氣質仍舊出衆,這樣看着倒是不比林思明落了下風。
陸衣藍禮貌的等着長輩開吃才動了筷,而坐在她旁邊的林思明倒像是沒什麽食欲,竟是沒吃什麽東西。
“藍藍,你爸爸最近還好吧?”林月明吃了一陣就問向陸衣藍。
陸衣藍忙回道:“爸爸和媽媽都很好,那兩個人老是喜歡膩在一起,媽媽這些年幫着姨婆管着她的舞蹈學校,有時回家比爸爸還晚,爸爸就總是抱怨。”
林月明聽到這話,眼中也有了笑意,“他倆還真是絕配,年輕的時候微微是子皓的侄女,這些年倒像是反了過來。”
陸衣藍也跟着笑了笑,她媽媽本來就比爸爸小了很多,她從小就見自家老爸對老媽像是在養孩子一樣的疼愛,但情意卻是比很多其他的夫妻還要深,也跟着覺得幸福。
又過了一陣,林月明像是吃得差不多了,突然對一直不曾開口的林思明說道:“思明,前幾天我和你尹叔碰面,他說最近宋家小子和我們公司的一個小嫩模正玩的歡,還剛好和他家女兒出現在了同一個娛樂版面上,可雪吟只有很小的一個板塊,宋小子卻是占了大半頁。”
林月明說到這卻突然停了停,不過林思明并沒有開口,他知道他還有話,而且重點在後面,果然——
“思明,我又被他說了幾句,他說我兒子都二十四了,竟然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要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那也應該是你啊,怎麽就輪到宋小子了呢?”
“爸,我的事我自己清楚,你自己當年做過的那些事我可不想做。”林思明冷淡的回道,一點也不買林月明的賬。
林月明微瞥到陸衣藍的神色,繼續道:“你說藍藍都初三就談過戀愛了,你怎麽就這麽不長進呢?”顧清秋在桌下狠狠擰了他大腿一把,可男人依舊神色不變。
林思明面色變得越發低沉,林月明這時卻是問向他身旁的人:“藍藍,你和那男孩子分手了後,又見過面嗎?”剛才顧清秋已經告訴他了,明顯的明知故問。
陸衣藍沒想到話題一下扯到了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回道:“我今天見到他了,他來了A市。”
“那你們倆還真是有緣啊,都說初戀特別難忘,我倒是都忘了我的初戀是什麽時候了。”林月明年輕時候玩得很過,真正愛過的人也就是身邊這個,此刻為了自己兒子,竟然不顧得罪她的危險。
“嗯。”陸衣藍應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麽。
可這一聲聽在身旁人的耳裏,卻是完全變了意思,只當她是真對那人念念不忘,再見她此刻魂不守舍的樣子,自然更是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四人本也吃得差不多了,這一下倒是徹底的冷場了,陸衣藍自覺的陪着顧清秋收拾碗筷,出來的時候只見林月明在客廳裏悠閑的看着電視,而林思明又是不知去了哪裏。
“思明吃完飯就出去了,應該就是沿着海邊走走。”林月明顯然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等她問就這樣說道。
陸衣藍應了一聲,卻是說道:“林叔,我就先回屋了。”說完就上二樓熟門熟路的走到了她住在這裏時固定的房間。
她的房間緊挨着林思明的,只見他的房門緊閉,鬼使神差的就上前去開門看了看,只見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按開了門邊的開關,一時屋中大亮,她無意間瞥到他床上被他丢了一張CD,顯然是聽了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她俯□拿起來看,竟然是一位香港歌手。她看了看便将它放回了遠處,關上燈離開了他的房間。
陸衣藍回到房裏先洗了澡,洗完後就拿出她今天帶來的一本小說看,可不管怎麽看都看不進去,腦中全是剛才林月明的話。
不可否認,剛才林月明一說林思明沒有女朋友的時候,她很緊張他的回答,一聽他那樣說,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氣,剛才本還以為自己只是怕他有了女朋友後,就不會對自己這麽關心了,所以才緊張的,可現在卻是越想越難受。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天見到尹雪吟和林思明相處的樣子,總覺得十分默契,兩人間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當時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兩人十分相配。而且尹雪吟也确實是一個十分完美的女人,不管從任何一方面說都無可挑剔。再想想她自己,幾乎就沒什麽優點,和尹雪吟一比,那更是差的不行。
她正陷入沉思,房裏的燈卻突然熄滅了,她本還以為是停電了,可開門一看見外面是亮的,就知道只是自己房間裏的燈壞了,可這時候也不想去打擾其他人,便又回了房裏,準備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還是睡不着,便從床上起身。她出了房間,又看了看自己隔壁緊閉的房門,一是有些好奇他有沒有回來,便又走到了他的門前,猶疑了一陣,但又害怕他已經回來了,便十分小心的微微推開了房門。
房裏燈亮着,男人背對着她睡在床上,也不知是不是已經睡着了,而屋裏放着她沒有聽過的粵語歌曲,她是聽不懂粵語的,可還是隐約聽到裏面似乎有兩句是“心灰得極可恥/心傷得無新意”,突然就覺得有些難受,忙又關上門,回了房間。
她回了房間卻還是睡不着,腦裏一直想着剛才的那首歌,心裏斷定就是她晚上看到過的那張CD,拿出手機來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那張專輯,然後一首一首的聽了下來,終于找到了那首歌,因為聽不懂粵語,所以一直看着歌詞:
那夜誰将酒喝掉/因此我講得多了/然後你搖着我手拒絕我/動人像友情深了/我沒權終止見面/只因你友善依然/仍用接近甜蜜那種字眼通電/沒人應該/怨地怨天/得到這結局/難道怪罪神沒有更僞善的祝福/我沒有為你傷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沒有共我踏過萬裏不夠劇情延續故事/頭發未染霜/着涼亦錯在我幼稚/應快活像個天使/有沒有運氣再扮弱者/玩失意/有沒有道理為你落發必須得到世人同意/心灰得極可恥/心傷得無新意/那一線眼淚/欠大志
作者有話要說:腹黑男又被我寫成了悶騷男,腫麽辦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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