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六月的天氣多變,伴随着陣陣響雷,大雨說下就下。整棟教學樓都斷電了,雖然是白天,教室裏卻有些黑暗,學生們複習得也有些疲憊,此時趁着這個難得的空檔期,座位靠的近關系又不錯的,三三兩兩便聊起天來。

宋栖盯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手指無聊的轉動着筆頭。忽然,旁邊猛地竄過來一個男生,撲到他面前,手去撞他的手,啪嗒的就把宋栖手裏的筆撞掉了。

“薄濤!”宋栖憤怒地瞪着他。

薄濤面不改色地把筆撿起來放回宋栖手裏,上半身趴在宋栖桌子上撐着下巴看着宋栖:“宋栖啊,你又在發什麽呆,怎麽每次神游太虛都那麽認真。”

“因為我表裏如一,”宋栖說,“真懷念你被老師罰站的樣子。”

薄濤猛地跳起來,氣道:“你才被罰站!”

宋栖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就像在看個傻/逼在表演話劇。

班主任幽靈似的站在薄濤身後,身上外放着嗖嗖冷風:“薄濤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好複習。”

薄濤小聲抱怨:“黑不溜秋的,又看不見,回座位上又能幹什麽!”

老師把人拎回原位,恨鐵不成鋼道:“都快高考了,還以為自己是個小屁孩,管不住多動症啊,大班畢業了嗎!”

薄濤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幹瞪着眼怒視班主任,想要為自己正名。班主任臉黑漆漆的,眼裏閃爍着紅光,快入魔了!薄濤立慫,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宋栖突然有些同情他,多動症不是錯,要錯就錯在他不該在老師還在的時候“犯病”。

雨下了一個上午就停了,C市的排水系統不是很好,直到下午地上還是有坑坑窪窪的水。

這天剛好是周五,宋栖拒絕了薄濤去他家一起複習的邀請,背起書包就往外走。他剛出校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朝他微笑的男人,男人長相俊美,高大有氣質,那種氣質是在商場上摸打滾爬過養成的成熟的男人的氣質,特別的有男人味。宋栖一頓,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臉,快步走過去撲進他懷裏,驚喜道:“哥,你回來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經過幾年的調理喂養,宋栖已經和同齡人一般高了。如今他高三,十八九歲的少年比二十多歲的淮逸矮一個頭,只是身體依舊單薄,人更是白皙精致。

“小栖不是要高考了嘛,哥哥回來陪你啊,開不開心?”淮逸一手接住他,一手寵溺地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神情溫柔得仿佛要膩出水來。進出校門的學生、大人都一臉怪異得看着他倆,畢竟兩個俊美的男生站在一起本就吸引人了,更何況摟抱在一起。

他們的目光瞬間就變得耐人尋味了。

為了防止宋栖被過往的人踩起的水濺到,淮逸摟着人往旁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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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栖眼珠子四掃,注意到不少人都在拿眼角偷偷看他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掙紮出淮逸的懷抱,淮逸的臉色刷的就不好看了,宋栖偷偷拉他的小手指,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哥,這裏好多人吶!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好不好?”

那些人目光赤/裸複雜,好像他倆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他又不爽又覺得羞恥,不爽他們看他哥的視線,又喜歡他們誤會自己和哥哥的關系。

三人成虎,多的是人這麽認為了,等哥哥習慣後也可以稍微得到一點福利吧。

淮逸不動,壞笑着看他:“回去還能抱嗎?”

宋栖:“……”

“能!”宋栖咬咬牙,耳根子悄悄地熟透了,“愛怎樣抱就怎樣抱。”哥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撩人了啊,害的他心髒噗噗跳,都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了。

淮逸這才重新笑開來。

淮逸這次突然回來,還是因為宋栖考期将盡,作為過來人,他可是十分清楚在這關鍵時刻有家人陪着的重要性,當年,他進考場時,宋栖可是一個勁的給他加油,結果成績可是比平時模拟足足高了三十分!在他心裏頭,這可都是有宋栖給他加油才考來的好成績。可是一想到曾經的小豆丁如今長成了偏偏少年郎,他心裏就覺得無限慰藉,同時又有些傷感,小栖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摟進懷裏随意揉抱了,而且,小栖也不願意跟他睡同一張床了。

許姨在一邊笑着說:“孩子長到一定年紀的時候就會有自己的秘密了,小栖現在也是一個大人了,當然要有自己的空間啊,還和阿逸你睡一塊兒,會不好意思的吧。”

宋栖滿臉通紅,竭力反駁:“才沒有不好意思呢!”

許姨說:“我家那幾個孩子就是這樣,才十歲左右,就不肯和我睡了,說自己是個大人了還和媽媽睡覺會害躁。”

雖然心裏清楚許姨是在說自己的孩子,可宋栖還是忍不住代入了自己,想到自己去年還和哥哥一起睡,就害躁得恨不得面前有一張被子,然後把自己裹進被子裏,免得哥哥他們看到他窘迫的樣子。

淮逸戳戳他的小酒窩,自從宋栖臉上長肉後,他的小酒窩越發明顯,指腹輕輕一戳,似乎能把指腹都給吸進去,他戳着戳着,勁頭就上了,硬是把宋栖的小酒窩玩到發紅:“怎麽還那麽容易臉紅?”

許姨噗嗤就笑了:“難不成是小栖有喜歡的女孩了?”淮逸也一臉興味地看向他,心中卻是猛地咯噔一下。

宋栖瞪了他倆一眼,沒好氣道:“我有沒有喜歡的女孩與和不和哥哥一個房間有關系嗎?我都那麽大了,還和哥哥一床,讓別人知道了都不知道會怎麽說。”許阿姨笑着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麽。少爺們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她老人家只要看着倆少爺天天相親相愛,家裏能像個家就好。

淮逸有些受傷:“小栖就這麽不願和哥哥睡一起?”

宋栖垂眸,沉默半晌。

淮逸看到宋栖真生氣了,也不逗他了,連忙把人拉進自己的房間,讓他坐在床上。“小栖不願意和哥哥睡一塊了,哥自然也不會勉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他沒有生氣,他只是在想,哥哥如今有自己的事業,也會有自己的生活。之前聽陸哥說過,哥哥在大學交了女朋友,雖然哥哥從沒和他說過,但他們以後也會結婚生子吧。他的房間注定會住進另一個人,而他怎麽還能厚着臉皮占未來嫂子的一半床他本來就是寄住在淮逸家的,哪怕以後淮逸要趕他出去,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只是會難過,很難過。就像現在,哪怕他再想和淮逸躺一塊,再眷戀他的懷抱,可還是不得不早些習慣自己一個人,因為他怕,淮逸要他搬出去的時候,他會脫不了身。可這些話都只能爛在心裏,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

他不是什麽無知的孩子,他從小就是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定然是知道自己的這種心理不太正常。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卑鄙,怎麽能這個樣子,怎麽能對愛護自己的人産生那種龌蹉的想法,哥哥知道的話,一定會覺得他很惡心吧。他真的不敢想象,當哥哥知道他的心思後,臉上會出現的厭惡表情。

罂粟花的種子才剛發芽,就被他死死地按在泥土裏,沒有外力的推動,它将會一輩子就這麽爛在泥土裏。就這樣吧,就這麽讓它爛在心裏,永遠也不會讓你知道。

淮逸看着他噙着淚的雙眸,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有那麽一個人在他眼前哭得淚眼模糊。可那人臉上似乎被什麽籠罩了,他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在哭,聲嘶力竭的吶喊着什麽。他連忙從床頭櫃上扯了幾張紙巾替宋栖擦眼淚,給他揉眼角,心都快疼壞了,嘴裏還在努力說着安慰人的話:“有什麽好哭的,哥又不逼你,你說你自己跟自己較個什麽勁啊,不哭了啊。”

——

我不想哭得這麽難過的,只是你為什麽不起來呢!

你起來,我就不哭了。

你起來啊……

——

宋栖哭得稀裏嘩啦,眼珠子不要命地往下掉,砸的淮逸心口生疼。

“哭得哥都心疼死了,不哭了啊!”淮逸也不嫌髒,幫他擰了一把鼻涕,“你可是個男孩子,再哭就娶不到媳婦了!”

宋栖抽噎着說:“娶不到就娶不到,反正我又養不起。”

淮逸被他氣笑了:“養不起你還有理了?”

宋栖冷笑道:“你管我作什麽。我就喜歡一個人過。”

淮逸連忙投降:“行行,你以後想要怎樣都可以,不過你現在還小,有喜歡的女孩也不許早戀,現在的女生可壞了,就專門騙你們這些小男生。”

媽的,他都成年了,還小個屁。似乎在哥哥心裏,他一直都是個孩子。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無比挫敗。

宋栖覺得和他說不通,也不想說了,他怕說得多了,又會讓埋在心底深處的秘密躁動起來,便站起來往外走:“哥,我先去看會兒書。”過兩天就考試,淮逸因此不得不放人。

宋栖一走,他連忙跑到陽臺打電話:“我覺得他最近變了,都不怎麽理我了。”

陸勤大學畢業後回到C市工作,在他哥公司挂了個不大不小的職位,今晚沒什麽事做,他便和胡萊去酒吧喝酒去了。淮逸聽到他那邊的嘈雜聲,便知道他去了哪,頓時皺了皺眉:“你又跑去酒吧亂來?”

陸勤和他高中時的女朋友談了幾年,還是在大二時分開了。并不是他性/無能,而是他的傳統婚前不得性行為,否則便是不負責任的觀念強。而他的女朋友便覺得他這是不愛她,否則有哪個男人會不想和自己的愛人做最親密的事,她甚至還懷疑過陸勤這方面的問題。陸勤雙重打擊之下,便常常流連酒吧,好在沒堕落到随便和人發生男女關系。

淮逸也是一個有感情潔癖的人,他見過父親和母親和各種男女滾在一起,惡心得他胃翻攪得像是要把他的膽汁都吐幹淨。所以他哪怕是交女朋友,也只是僅限于形式牽手,至于為什麽要談,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陸勤喝醉了,接到電話的那一瞬間腦袋都是懵的,便把手機放了免提:“我沒有亂來,我和胡萊去的。”

淮逸:“……”淮逸心說,等你喝醉了,準得亂來。

胡萊是胸毛很長,也是兩人的朋友,不過比他們大一歲,後來大學時和陸勤在同一學校。他們幾個認識好些年了,彼此熟悉,多多少少也知道對方的秉性。

胡萊趴到陸勤肩頭,湊到電話邊,沖對面喊:“阿逸,“他”是誰啊?”陸勤把人推開,不滿地瞪他,“除了小栖還有誰。”

胡萊搖搖頭,微微嘆了口氣,弟控真是可怕,瞧淮逸把小栖寶貝得,比對他的女朋友還要寶貝。當然,作為朋友,別的幫不上忙,傾聽解憂還是可以的。于是,他對淮逸說:“不用太擔心,估計是叛逆期到了吧。”

陸勤聽到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不禁一愣,然後推開胡萊,搖搖晃晃地往外走:“都怪你,阿逸都挂電話了,又聽不到他唠叨宋栖了。”

生活太無聊,日常聽淮逸說宋栖,已經成了他的一個樂趣。

胡萊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想笑他未免太八卦無聊了,卻看到陸勤迎面撞上了一個人,那男人十分高大,一身黑色的西裝,神情冷硬。陸勤剛想擡頭道歉,哪知胃部一陣翻湧,喉嚨一酸,就吐在了男人身上。

胡萊:“……”

完了!此時,他大腦死機,只來得及想到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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