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三華源坐落在洛湖邊上,卻并不屬于洛湖,據說是很久以前,有位仙人曾路過此處,驚訝于洛湖的天然美景,又因此地靈氣充足,故而仙人便想在此留下來。可他又不忍因一己私心毀了這一處,因此布下結界,結界內遂稱為三華源,其內景象環境多參照洛湖,卻又不盡相同。人類社會迅速發展後,洛湖被人們占用開發,美景不再,而靈氣,也日漸稀薄,時到今日,已經蕩然無存。
三華源卻依舊一如當初美景,猶如第二個洛湖。可它又不似洛湖,生來便在那裏,生死與否,全取決于人類喜好。三華源存在于偶然,只消這仙人一日在,它便在,仙人不在,亦有後來者居上。
仙人離開後,三華源易了主,可多年前,三華源主人行蹤不明,源內再無人有足夠強大的靈力神魂支撐起這個小世界,結界又因年代久遠,時常失效,它的面貌也暴露在人們眼中,如同海市蜃樓,若隐若現,美麗壯觀,又遙不可及。尤其是前兩年開始,越來越多的旅游愛好者來到這裏,妄想尋找到這神奇的“世外桃源”。
薄濤再次踏上這片他熟悉的土地,入眼的是布局明顯的景色,霞山的鳶尾花四季盛開,紫藍紛繁,如同翩然在草叢上起舞的彩蝶,不過是翩然起舞,卻已俘獲一人心;赤嶺終年積雪,千年積雪在陽光的反射下散發着逼人的冷光,拒人于千裏之外;南祈山源于仙人的名諱,亦是整個三華源除霞山赤嶺的統稱,其景自然是不必說。
薄濤神色複雜,心中感慨頗多,古有“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傷感,可當他真的踏上這一片土地的時候,心口猶如萬人踐踏,鐵石堆埋,沉悶壓抑,讓人喘不過去氣來。
恍惚中,有些人事,久遠的過去,再次排山倒海而來。
二十年前夢一場,西山錦繡道黃粱。前人笑說世無雙,不知後人淚斷腸。
牽腸挂肚,只是有些人只是一直走,直到無路可走,也不一定會回頭看看那些為他難過的人。
“你這是何必?哪怕你今日死在這裏,他也不會知道。”薄濤走到滿身血污的人跟前,只見那人靠坐在桃樹下,身上淌着血,無一處幹淨的地方,明明正是芳華年紀,他卻猶如油盡燈枯的老人,被腐朽之氣籠罩,氣息粗重,顯然是氣入不敷出了。
薄濤有些不忍。又想到宋栖離開之前,半句不提要他怎麽對宋沅錦的事,身體又發寒,此時,觸目驚心的不是眼前人殘破的軀體,而是他們就那麽容易地被人遺忘了的可悲命運,以及依舊困在這個圈子裏的,不肯離去的執著。
薄濤的能力是生機,淺綠的光溫暖柔和,暖洋洋的,包裹着身體,如同沐浴在尚未出世前的蛹殼裏,暖流流遍四肢百骸,綠光牽引,軀體重塑,不過一刻時間,就力氣回複。
血污盡去,那人面貌漸漸清晰,只見他眉目清冷,眉間朱砂灼灼,幾欲滴血。
“我死不死倒沒多大關系,反正我早就活夠了。我的命也是爸爸給的,能為他付出性命我也是願意的。只是宋清禾那厮竟然敢來到我的地盤上撒野,哪怕是死,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原來,昨晚宋清禾離開淮逸家後,并沒有回到他本該回去的地方,反倒是沖破重重禁忌,趁結界陣法最薄弱的時候,進入了三華源。
宋沅錦哪怕有再強大的神魂,也不可能像古仙人那樣憑空創造出一個小世界,他創造的那個三華源,事實上只是原三華源的複制品,它的存在,除了自身神魂的支撐,也有三華源源頭上的聯系。故而,宋清禾闖到真三華源的時候,宋沅錦瞬間就知曉了。如同一脈相承的識海被人入侵會受到傷害,宋沅錦的神魂也在此時出現縫隙,不過一個呼吸間,整個人便因失控被扯回了三華源。
逸果真在晚上八點前趕了回來,只是S市距離京都挺遠的,一天飛機來回趕路,費神費力,他的眼底的青黑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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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栖看得心疼,心中懊悔不已,哥哥那麽忙了,他怎麽還能因為自己的小情緒給哥哥添亂呢,越想心裏越堵,連口中的酥茶餅都不怎麽美味了。
陸勤吃完飯就拎着自己的行李一溜煙地跑了。廢話,他又不是沒眼色的,人家兩兄弟一看就是有很多話要說呢,他當然地溜個萬事大吉。雖然他也想留下來看八卦,可顯然的,這次确實不是個好時機。
一出門的,就又是個孤家寡人了,他沒地方可去,只能去酒店。都說人倒黴的時候喝水都會噎着,才出到小區門口,他就被一輛突然竄出來的車擋住了去路,他心裏一咯噔,轉身就要往回跑。
“你再跑試試。”
黑色的SUV十分低調,車裏的人也十分低調,車橫在他面前也不動,也沒人下來,車後座車窗搖了下來,男人看向他,臉上沒什麽神情。
陸勤腳下一頓,仿佛有千斤重,再也擡不動半步。他身體微微顫抖着,也不回頭看男人,垂着眸掩住眼裏的恐懼:“林先生,放過我吧……”
林先生不說話,就那麽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冰冷的視線極具侵略性,把他整個人鎖住,仿佛要把他刺穿。
陸勤一咬牙,轉身上了他的車。
回來後,淮逸一個眼神都沒給宋栖,吃完飯後也不跟宋栖說話,忽視掉他忐忑的小眼神,直接回了房裏。
宋栖心裏慌得要命,一邊在埋怨淮逸要他回來又不理他,心裏難堪,一邊又在害怕,怕淮逸就這麽不理他了。他那麽那麽喜歡的一個人,如果連他都不肯理自己,到那時,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心裏又怨又恨,鬧哄哄的,腦袋也不好受,活像裝了盆水在裏頭,悶疼得要命。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簡直就是故意要他難受,教他知道,敢做錯事就得接受懲罰,他不會心軟。
有時候他都會懷疑,哥哥是不是故意讓他看得見摸不着,能感受他的溫柔又不讓他擁有,非得讓他離不開他。
他咬咬牙,洗完澡就去了淮逸房裏。
有些事遲早要解決,倒不如一早坦白了,省得兩個人你躲我藏,鬧得彼此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