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他的目光認真而專注，深邃漆黑的瞳孔只能容得下眼前這個人。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眸似乎閃閃發亮，宋栖幾乎擡眼就能看到他眼中那閃閃發光的東西——那是他自己身影的倒映，他被對方完完全全地收納在那一方足以容下萬千山河的眼眸裏。
他被淮逸灼熱的視線燙到了，目光不自然地垂下。
然後。
他聽見自己說：“好，我信你。”
沒有什麽比自己喜歡的人恰巧也喜歡自己更讓人激動了，他顧不及太多，仿佛只是這個人的幾句話，足以讓他心甘情願地放下一切。
兩人确定了關系，又面對面抱着互相啃了一會兒才消停下來。平時他們也會那麽抱，只是那時大家都沒有捅破那一層紙，還可以十分自然毫無心理壓力的吃豆腐，現在兩人的心思見了光，頓時哪哪都覺得新鮮，還有那麽一些羞恥，特別是下身還被一根東西戳着的時候，彼此心照不宣的欲/望幾乎要溢出來！
“真想現在就辦了你！”淮逸嘆了口氣，壓下眼裏瘋狂的占有欲，只是懷裏的人容易患得患失，他到底舍不得那麽急。
宋栖心說，哪怕你現在就辦了我，我也會讓你做的，誰叫我喜歡你呢！
大一的課比較少，宋栖走出教室的時候發現外面居然是豔陽天，早上出門時天還昏昏沉沉的，誰也沒想到會變化得這麽快，天氣預報有時也會不準。
就像有時候以為可以這樣一輩子，結果卻突然沒了明天。那麽的變化莫測，那麽的猝不及防。
“宋栖，我們談談吧。”才出到門口，宋栖就被等候在門邊的薄濤叫住了。宋栖一拍腦門，才突然想起來昨天自己叫薄濤去他出租屋幫忙照顧宋沅錦的事，誰知昨晚後來太興奮了給忘了這事，今早便也沒有給那個孩子煮早餐。
想到這，他不禁有些羞愧。沅錦那麽小的一個孩子，餓了那麽久，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沅錦雖然不像個四五歲的孩子，他也說過他不止這個歲數，可畢竟是他帶人家走的，又承諾過會照顧好他，此時食言了，不管宋沅錦反應如何，到底都是宋栖做的不對。
要麽一開始就不曾給過對方溫柔，要麽就負責到底。那些給予了人家溫暖，結果又半途離開的人，真的太殘忍了。
明明一開始就是真心待過的人，怎麽會舍得說走就走呢。
他自知理虧，便也不好問薄濤有什麽事，一臉乖巧地跟着薄濤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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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去見個人。”薄濤說，他斂起了平時的的笑臉，難得一臉凝重，宋栖有些怕他這樣，心裏想着對方是不是要帶他去見什麽病入膏肓的人，可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他真的不認識其他的什麽人。他偷偷瞄了薄濤幾眼，只是薄濤挺直着腰杆目不斜視，連個餘光都不肯給他。
他嘴唇翕動，到底是把嘴裏的疑問給咽下去了。
“你會發現你錯過了多美好的東西，你将會為你的所作所為羞愧致死，你會發現，你自私的抛下的所有，到底都是抛棄了些什麽。”薄濤說。
——
能跟随您是我無上的榮譽，能服從于您，哪怕刀湯火海，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只要您……別不要我！
那時，他曲下了驕傲的雙腿，明明身有高貴的血脈，還是因這人折下了頭。
原因無他。
三華源太過美麗，然而他活了漫長的歲月，三華源的景色已經被他看遍了，心再難有波瀾。哪知，那人絢麗的紅毛風華灼灼，他從隐秘的三華源主人洞府跑出來，在山野間盡情奔跑。他化形為人，自身紅袍加身，如同他自身絢爛的毛色，灼人無比。青絲随意散落腰後，發尾綁了條赤色發帶。他赤腳走過的地方，三華源紛紛變了色，繁花盛開，溪水奔流，野獸牟勁奔騰，就連赤嶺的積雪也開始融化了。
這是三華源的主人。
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南祁山開始熱鬧了起來。那人是個慈悲的人，愛護着三華源的每一個生靈，他還把失去了母親的受傷的麻雀帶回洞府裏去，悉心照顧。
神仙尚且做不到斬盡七情六欲，每次下凡都有人會動了凡心，何況是他們這些小妖獸！凡人的三言兩語，便有人輕易上鈎，抛卻所有。
三華源從此沒了主人。
——
人在沒有遇到重要的人事之前，他或許還可以是個聖人，可一但他有了私心，有了惦記的東西的時候，他也就是個凡人了。
沒有哪個凡人能夠阻擋得了誘惑，就連那個人也不列外。
宋栖怎麽也沒想到，陸勤帶他去的地方居然就是他在學校租的房間。再次站在這扇門前，他忽然沒有了開門的勇氣。
哪怕他只是住了一天，可屋裏有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沅錦他怎麽了？”宋栖顫抖着手，手落在鎖上，低着頭，顫聲問身後的薄濤。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薄濤沒什麽感情地笑了笑，冷眼看他。
“我……”喉嚨裏仿佛被血塊堵住，馨甜湧上來，他喉結滾動，又咽了下去。
“那可是你的全世界呢！”
身後猛地一股推力，宋栖眼前一黑，眼前的景色猛地就變了。
“唧唧喳！唧唧喳！”快來看看啊，這來的誰啊，好生奇怪的裝扮啾！小麻雀飛上枝頭，瞅了一眼突然出現在草地上的人，對身邊的同伴喚道。
“啾啾！”不知道呢，大概又是哪個來尋找“桃花源”的人類誤闖進來吧！
“啾！”人類真讨厭！最先開始說話的小麻雀十分生氣，盯着那個人類的目光都不太友好了。
山間萬獸奔跑起來，鳶尾迎風飄揚，陣陣幽香飄過，溪流邊上，魚兒躍出水面，争先恐後地來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類。
好生奇怪的人類，可是身上的氣息，又那麽熟悉，他們靈魂上的烙印閃過片刻的滾燙，又歸于沉寂。
轟轟轟！！！猶如雷鳴，猛地，地面轟動，沉悶嘈雜的聲音從遠到近，有什麽東西，朝這邊奔來。
馬鳴，狼嚎，鳥叫，各種悲恸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然後，黑壓壓的一片，在他面前齊齊停下，陸上跑的，噗通地就跪下了，嘴裏一聲聲嚎叫；空中飛的，徘徊在他頭頂，一聲又一聲地鳴叫，聲聲泣血。
不知怎麽的，宋栖看着眼前的一切，整個人一片茫然，卻已淚流滿面。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有什麽東西堵在他心口，疼得他喘不過氣了。
“你們怎麽……”別叫了！求求你們別叫了！他想要的叫面前的生靈停下來，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捂住耳，然後無論是耳朵裏，還是腦海裏全是它們的哀鳴，他們亂了他的神志，使得他失了聲。
“是不是對眼前的一切無法理解？或者說，你想問我，為什麽明明是進了你家的門，怎麽就到了這裏？”薄濤在他身後，沒什麽情緒地問。
宋栖茫然地回頭，像個無助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薄濤笑了笑，有些玩味地看了宋栖一眼，眼神冰冷：“這裏才是你的家，你所抛棄的家。”
咔嚓！有什麽東西，穿破冰層，從地上冒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