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別
嚴峫愣在門口,江停已經收刀離開。廚房裏響起了叮叮當當的聲音,是在熱冷了的骨頭湯。江停再次出來時,嚴峫仍然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裏。江停道:“都說飽暖思□□,飯還沒吃呢,就打算開始勾引我了?”嚴峫……臺換的太快了,我有點跟不上……還有,衣服成這樣,是誰幹的啊!
江停看嚴峫愣愣的樣子,重重嘆了口氣:“就算你熱愛SM,也先把飯吃了再說。”嚴峫從善如流的進卧室換衣服去了,腦子裏思緒紛紛,換衣服的動作自然變慢,江停進來靠在門框等他。他突然有點心虛:“江停,你……別生氣。”江停臉上沒什麽表情:“快被自己吓死的人又不是我,我生什麽氣。”
嚴峫欲言又止,江停看着他,眼底湧起深深地疲憊。兩人對望一會兒,江停重重嘆了口氣,說:“明天請假吧,你一脖子青紫,別人該以為你把我怎麽了。”嚴峫:“……”你當別人都眼瞎麽……
吃完飯,江停窩在沙發裏浏覽網頁,嚴峫輕手輕腳地把他的茶給換了,他現在實在看不得茶放在茶幾上。過了一會兒江停喝水時候,發現茶已經變成了白水,微微皺了下眉頭。擡頭對他說:“明天帶你走。”神游的嚴峫一抖:“什麽?”江停說:“你不是讓我帶你走麽,明天帶你走。”嚴峫……嚴峫覺得自己的心髒病要犯了。江停看他不說話,笑:“怕了?”嚴峫咬牙:“沒有!”江停起身:“那就好。”轉頭凝視嚴峫的眼睛:“晚安,親愛的。”
第二天一早,江停洗刷完畢,去敲客房門:“嚴峫,快點兒走了。”嚴峫睜着眼睛不想動。門外江停又開始催促,他慢吞吞的起身,把衣服往身上套。又是一夜未眠,嚴峫奇異的沒有困意,但心髒跳的很快,人也覺得輕飄飄的。洗刷間的鏡子前,嚴峫覺得自己臉變得有點白,他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一會兒,覺得鏡子裏,自己邊界有點模糊,像是要化了一樣。江停平時很少催他,但今天他實在太磨蹭,忍不住又來催了一次。嚴峫心裏有些悲涼又有些煩躁,剛想嚎一嗓子,卻在鏡子裏看見江停進來了。他轉過身,抱住江停,下巴放在江停肩上。幾天沒有抱抱他了嚴峫有點迷糊的想,以後還能抱到麽?江停安靜的由着他抱,不出聲,也沒有回抱。不知道過了多久,嚴邪依依不舍的放開江停。
早飯還算豐盛,有他喜歡的皮蛋瘦肉粥,也有江停喜歡的甜豆漿。小菜精致爽口,包子味道鮮美。嚴邪慢騰騰的吃着,江停這會兒也不催他了,吃完飯,就坐在餐桌旁靜靜看他吃。他非常仔細的,把江停準備的早飯一點一點吃完。
“江停……”他突然出聲。“嗯?”江停答道。“我愛你。”他輕輕地說。江停點頭:“我知道,所以帶你一起。”嚴峫無話可說,他站起身來,知道該走了。于是磨磨蹭蹭的找到江停的保溫杯,又磨磨蹭蹭的去了廚房,拿出老同興茶餅,泡好茶。可即使那麽磨蹭,那麽拖延時間,也并不能不離開。
地下車庫裏,嚴峫習慣性的想去取自己的車,被江停阻止:“今天我來開車。”最後一次了,誰開都一樣了,他默默的想。工作日,街上的人并不多,嚴峫看着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向後飛去,十分後悔讓江停開車。要是自己開,能開的再慢一點兒的。
嚴峫愣了很久,突然叫:“江停,停車!”江停靠着路邊把車停了,問:“怎麽了?”怎麽了?他也不知道怎麽了,說自己要上廁所麽?太蠢了,正當他不知道找個什麽理由的時候,一個絕佳的借口從腦中跳出。他說:“江停,我們好像還沒有寫遺書。”江停用下巴點點雜物匣:“我都準備好了,你看一眼吧,順便按個手印,印泥也在裏面。”嚴峫:“……”
G500拐向山路,因為不平顯得車內有點颠簸。嚴峫在颠簸中看完了江停準備的遺書,全面細致,沒有任何問題。嚴峫心底一片冰涼,莫名有些害怕。車內靜的可怕,他試圖閉上眼睛忽略時間,但又忍不住一次次睜開。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江停解開安全帶,問:“遺書沒有問題吧?”嚴峫搖頭。江停傾身拿過印泥,在最後面一行按下手印,順手遞給嚴峫,嚴峫盯着印泥刺眼的紅色看了一會兒,緩緩擡起手,在江停的手印後面按了下去。
“走吧。”江停說道。嚴峫不肯下車,江停下車後轉到副駕駛這邊,打開車門,解開他的安全帶。溫柔地:“別怕,我和你一起。”嚴峫仍然不動,江停伸手拉他,嚴峫手扳住座椅不肯下來。江停松手,看他一會兒,嘆氣:“好吧。”湊到他臉前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吻:“我愛你。”,回身向森林走去。
嚴峫剛才死也不肯下車,這會兒動作迅速的像從車裏發射出的炮彈,迅速跟上江停。江停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別怕,很快的。”嚴峫:“……”他一點兒也沒感覺到安慰,只渾渾噩噩的被江停拉着在林間穿梭,在一處懸崖邊停了下來。他聽見江停溫柔地說:“你在下面等我,別走開,我很快就來。”沒等反應,一股大力從後面襲來,他踉跄跌下。下墜中,他突然非常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就要死了,忍不住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停我□□媽!”随即,感覺自己撞上了什麽,沒有等到痛覺傳來,就失去了意識。
江停在懸崖邊抽了根煙,開始往下走。在石頭間輾轉跳躍,三兩下就下到嚴峫摔到的地方。在懸崖邊看不清楚,以為下面是萬丈深淵,實際上,兩米多下就是個不算小的平臺。只不過樹叢灌木掩映,不仔細看不到罷了。其實若放在平時,嚴峫說不定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但現在他已經四天三夜沒有合眼,精神恍惚,再加上江停壓根沒有給他觀察的機會,讓他以為自己墜入的是萬丈深淵。
江停走到嚴峫身邊,按了一遍他的骨頭,确認沒有任何骨折後,轉身找了個避風陽光又好的地方坐下,微微閉上眼睛,養神。
等嚴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四周漆黑一片,嚴峫擡頭看天,因為陰天的關系,今天并沒有星星和月亮。他坐起身來,想了一會兒,想起自己是從懸崖上被江停推了下來。江停當時說什麽來着?江停讓他別走,等着他。嚴峫環顧四周,周圍靜悄悄的,并沒有江停的影子。“江停!江停!”嚴峫大喊,悉悉索索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嚴峫頭部發麻,緊張的看像灌木叢搖晃的方向,過了片刻,江停的聲音傳來:“嚴峫,我來了。”嚴峫毛骨悚然,什麽叫:我來了?
江停自灌木叢中轉出,走到他面前,誇獎地拍拍他:“真乖,沒有亂跑。”嚴峫有點茫然地:“江停……”“嗯?”江停的聲音裏帶着笑意。他緊張的咽了下口水:“我們死了麽?”“嗯。”江停答道。“可……可是我沒覺得和平常有什麽不同啊。”江停問:“你沒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傷麽?”嚴峫摸摸身上,果然什麽傷都沒有,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不可能一點兒傷沒有的。江停繼續道:“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很輕?”嚴峫感受了一下:“我……感覺不太出來。”江停說:“啊,一開始都這樣,以後會越來越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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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峫伸手抱住江停,“死了原來是這個樣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了,對麽?”江停點頭。嚴峫笑:“那死了也沒什麽不好。”江停說:“你掉下去的時候罵我來着,我聽見了。”嚴峫有點不好意思:“我那是吓的。”
他們并肩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江停說:“走吧,我們不能待在這兒。”嚴峫跟着起身,問:“去哪兒?”“地府。”江停簡短的回答。穿過了無數灌木叢後,他們來到了一片空地,嚴峫一眼看到了江停那輛大奔。他有點結巴地:“這……車……”江停淡定地:“嗯,原樣燒過來了。”嚴峫目瞪口呆……還可以這樣操作的?
上了車後,嚴峫不停地四處打量,發現路有點熟悉,正是白天他們來時的路。心裏的疑惑慢慢擴大,等江停把車停到地下車庫時,他終于爆出了一聲咆哮:“江停!我□□媽!”江停解開安全帶,下車,冷漠道:“這是你第二次罵我了。”
重生的喜悅和被耍了的氣憤交織在一起,他想哭想笑想罵人。忍了又忍,快速關上車門,拉着江停跑進電梯。
在家門關上的一刻,他把江停頂在門上,緊緊抱着他,委屈極了的哭了出來。哭了很久,帶着濃重鼻音地對江停說:“你欺負我。”江停沒有回答,他有些不滿,把頭擡起,看着江停又說了一遍:“你欺負我!”江停沒有表情的挑眉,意思是誰讓你作死沒完的。嚴峫心虛,抱着江停再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