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曾大人還能說什麽？話全被她說完了。
而，她話裏的深意細細琢磨，讓他忍不住多想。
她這是在考察他的辦事能力和領導才能，是錯覺嗎？
嗯，一定是錯覺，這怎麽可能？
沐晚晴眨了眨眼睛，“對了，把沒病的犯人都集中起來幹活，免得他們閑着生事，包一日三餐，你覺得怎麽樣？”
這是嘴上一套，至于內心的真實想法……還不到攤牌的時候。
曾大人一聽，喲荷，這些都是免費的勞動力啊，必須拉來幹活。
“你的腦子太好使了。”他就完全沒想到。
沐晚晴微微一笑，很好，事件發展全在她的推動之下，一切如她所料。
她列了一張清單，曾大人就去忙活了。
沒生病的流犯全被叫來，都有些茫然，紛紛四處詢問。
曾大人大聲宣布，“讓你們過來幹點活，包一日三餐，肉包子加骨頭湯。”
他又補一句，“男人去掉枷鎖一天。”否則，也沒法幹活。
底下一片騷動，流犯們神情激動萬分。
有吃有喝，還能暫時恢複雙手自由，哪怕一天也好啊。
方家主沒有被驚喜沖昏頭腦，反而有些擔心，“大人，您讓我們做什麽？”
曾大人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淡笑，“請沐三小姐來安排。”
衆人愣住了，什麽情況？沐三小姐？
沐晚晴不敢置信的擡頭，我卻，明明商量時不是這麽說的，怎麽忽然把她推到臺前？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居然擺她一道，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這家夥有點賊。
好嘛，她怕過誰，迎難而上才是她的風格。
對她來說，也是一個機會。
面對衆人各異的眼神，她大大方方的站出來，眉眼沉靜堅定，“你們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我站在這裏？很簡單，是我出的主意。”
全場嘩然。
沐晚晴聽而不聞，拿出兩塊肥皂，“知道這是什麽嗎？我研發的新品，是用來洗滌去污用的，你們知道這一點就夠了，我們如今要做的就是量産，做的越多越好。”
她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卻沒有細說，着重點出是她研發的。
她直接安排下去，“現在一共有182人，分成四個組，方家主，你帶一隊男丁，負責燒石灰水，由沐二爺負責技術指導。”
她神态從容淡定，語氣平靜，好像一切盡在她掌控中。
“方雨瑩方雨蓮兩位小姐，你們帶一隊女眷，負責采摘野菊花榨汁，由沐二夫人負責技術指導。”
兩位方家嫡出小姐錯愕萬分，不敢置信。
讓她們帶隊？沒聽錯吧？而且，她怎麽知道她們的名字？
沐晚晴的視線掃向另兩個女孩子，“沐錦遙沐榕雪，你們帶一隊女眷，負責生成堿液，由沐子誠負責技術指導。”
“沐仲瑞沐六叔，你帶一隊男丁，負責皂化這一步，由沐子昂負責技術指導。”
沐六叔就是六嬸的夫君，他有四個兒子，為人還算忠厚。
她一道道指令發下去，有條不紊，信手拈來，渾身散發着上位者的強勢，硬是力壓全場。
“都聽明白了嗎？”
大家呆呆的看着她，都懵逼了。
被點到名的幾人呆若木雞，沐二爺也有些傻眼，他哪懂什麽技術，就昨晚幫着女兒幹活，每一步都照着她的吩咐行事。
但，必須給女兒撐場啊。
一個男人大聲嚷嚷，“讓女人帶隊，這成何體統？她們懂什麽，頭發長見識短……”
沐晚晴冷冷的看過去，是沐海的本家兄弟，叫沐滔。
她板着俏臉，氣勢逼人，“我是通知你們，而不是征求你們的同意。”
她知道自己年紀輕輕，還是個女孩子，不能服衆。
但有什麽關系呢？無論何時，都是強者為尊。
“如果不聽我號令，故意搗亂……那就整支隊伍斷食一天，同伴就該整整齊齊的，同甘共苦。”
那整支隊伍會恨死這個人的！事關自己，誰還能高高挂起？
大家驚呆了，這小姑娘不是一般的狠啊。
沐晚晴才不管他們怎麽想，簡單粗暴的給他們分組，不管是誰家的，随便點上四十個人就是一組，多出來的人就負責最後的成品包裝。
沐滔鼓起勇氣走過來，“曾大人，您也支持她這麽做嗎？”
曾大人沒有理睬他，而是看向沐晚晴，“沐三小姐，我們呢？”
沐晚晴不假思索的說道，“負責購買原材料，全程監察，有問題嗎？”
曾大人深深的看着她，“沒有。”
他是特意試探她，也是想殺殺她的銳氣，免得她爬到自己頭上。
但沒想到，短短一會兒功夫，她就将所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每個環節都周密無比，好像早就深思熟慮。
這麽強大的統籌能力和靈活機變，是他生平僅見。
沐晚晴知道他是故意的，卻沒有生氣，這合身本身就是一個相互試探的過程。
人和人相處，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就看誰更強勢，更有本事。
話語權只有一個！
而她，想要！
“很好，那就各就各位，各司其職。”
曾大人的态度鮮明，用實際行動支持沐晚晴。
沐滔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大聲問道，“那你負責什麽？”
“統籌全局兼總技術指導。”沐晚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這活你幹不了。”
語氣平平，但有一種王之蔑視。
沐滔：……
幾個領隊被帶到沐晚晴面前，她說了具體操作事項，還寫了下來，他們只要照着辦就行。
“還有什麽不懂的就問。”
方雨瑩嘴唇微抿，似乎很緊張，“沐三小姐，我們姐妹恐怕擔不起這個重任，不如讓我小叔來，他是男人……”
她接受的教育就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依附別人而活。
“因為是女眷組團，所以才挑了女子帶隊，如果你覺得你不行，那就換一個女子。”沐晚晴煞費苦心為女孩子創造一絲機會。
通常，流放路上死的最多的是柔弱女子和孩子。
“我給了你們機會，能不能抓住是你們的本事，我不會勉強任何人。”
沐錦遙倒是躍躍欲試，眼中多了一絲神采，“三妹妹，我很願意帶隊，有什麽不懂的你要教我。”
她素有才名，是京城雙姝之一，盛名之下總有幾分能耐，智商在線。
沐晚晴微微颌首，“在這九死一生的流放路，誰都不知道會遇到多少磨難，唯有自己有本事才能保全自己，否則，在危險來臨時最先被放棄的是隊伍中最沒用的人。”
“做人不易，做女人更不容易，同為女子我不希望你們凋零在路上，都好好活着吧，活着才有希望。”
一番話說的衆人無比動容，被深深觸動了。
方雨瑩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從來沒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方家主深深一揖到地，“謝謝沐三小姐的賞識，小女和侄女都會好好辦事，還請您多多關照一二。”
“您客氣了。”沐晚晴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兵部前主事方育坤，為人精明能幹，可惜犯了天家的忌諱，全族抄家流放。
但，這些不重要，她只要他們乖乖按照她的安排行事。
在官差們的支持下，沐晚晴有條不紊安排下去，其實是流水線操作，每組負責一塊。
她親自示範，仔細講解，還安排父兄在一邊指導，每組四名官差壓陣。
大家其實挺懵逼的，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又是石灰水，又是豬油的，怎麽可能做出這麽漂亮精致的成品？
衆人當着官差的面不敢多說什麽，埋頭苦幹，但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幹活。
有些人心裏腹诽不已，将沐晚晴罵的狗血噴頭，就知道瞎折騰。
難得休息一天，就不能讓他們好好歇一歇嗎？
你愛表現是你的事，但別把我們都拉下水啊。
方家三少爺哪做過這樣的累活，不一會兒就累的不行，有些不痛快，“父親，這沐三小姐怎麽這樣啊？她讨好官差是她的事，但把我們差使的團團轉……”
“閉嘴。”方家主輕聲喝斥，“沐三小姐才智超群，格局眼界都非常人也，哪是你這種蠢人能懂的？ ”
方家三少爺被罵到自閉，爹，誰才是你親生的？
方家主看兒子一副蠢相，又想到沐晚晴運籌帷幄智珠在握的模樣，忍不住嘆氣。
人和人的差別真大。
時間過的飛快，忙碌了半天的大家終于吃上熱氣騰騰的骨頭湯和肉包子，心裏美滋滋的，格外滿足。
“這是請村婦做的飯？味道還不錯。”
“聽說沐三小姐做飯特別好吃，希望哪天能吃到她親手做的飯。”
今天是不成了，全場最忙的就是沐晚晴，哪裏需要她，就去哪裏。
而官差們看着一塊塊成型的香皂，眼睛閃閃發亮。
“怎麽販賣？去最近的鎮上？”
沐晚晴胸有成竹，“我已經問過村長，明天是十天一次的大集市，十裏八村的村民都會在一個十裏坡的地方趕集，到時我們拿去賣。”
官差呆了呆，“賣給村民？他們沒錢吧？”
沐晚晴微微一笑，自信而又張揚，“我明天親自出馬，給你們展示一下何為營銷天才。”
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