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沈永張了張嘴，愣是沒敢說什麽，轉了個話題。

“三小姐，潘老板送了我們裝貨的車，但我們這麽多貨，人手明顯不夠，怎麽辦？”

不光是幾萬斤的茶葉，還有幾萬匹的布要搬，這需要大量的人手。

沐晚晴輕輕嘆了一口氣，“無數布匹要運，大量茶葉要搬，我真的太難了，誰能知道我心裏的苦？”

沈永：……

他想，有無數人想要嘗嘗這樣的苦。

沐子誠忍俊不禁，笑出聲，妹妹真可愛。

沐晚晴略一沉吟，正色道，“你去清揚镖局一趟，請他們保镖，需要多少人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沈永眼睛一亮，這是一個好主意，能開镖局的都不是普通人，黑白兩道都能混的開，有一定的武力值。

新陽城因為有一個茶市，所以每年都有無數商販過來，帶動了整個城市的繁榮。

運送貨行業也應運而生，這城裏的镖局如雨後的春筍冒出來，最有名的是清風镖局，總镖頭是退休的六扇門大佬，hei白兩道通吃。

“您早就考慮到這些了？”他一拍自己的腦袋，“瞧我問的什麽傻問題，您智珠在握，運籌帷幄，一切都在您掌控中。”

沐晚晴微微一笑，“等出發之日，你帶着兄弟們負責押送這一批貨，要跟押送流放犯的隊伍保持幾裏的距離，這事是絕密，我們幾個人知道就行，你每隔兩天跟我碰個頭，交換一下信息。”

隔上幾裏，就能隔開兩個隊伍，但如果有事，也能相互搭一把手。

“好。”沈永都懂的，他們這一次玩大了，收獲驚人，肯定會讓人眼紅。

他們本身底子也不幹淨，坑了五皇子不止一次。

所以，低調行事，悶聲發財吧。

他開了個玩笑，“您就不怕我帶着這一批貨跑了？”

這可是價值幾十萬的貨啊，他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麽多錢。

沐晚晴定定的看着他，嘴角揚起一抹涼涼的笑，“你說什麽？我沒清楚，江侍衛。”

最後三個字咬字格外重，她敢這麽安排自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沈永：……

好吧，他最要命的把柄握在沐晚晴手裏。

要是讓五皇子知道手下那般坑他，他一定會展開猛烈的報複。

“三小姐，我都聽您的，您說怎麽做就怎麽做。”

“等以後分了錢，你們想去哪裏都行，擇一地終老，或者回五皇子府都行。”

沈永默了默，以前還想着回去，但現在，還回得去嗎？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但奇怪的是，他心裏沒有一絲後悔。

他給五皇子賣命，一年賺個幾百兩就不錯了，十年也就幾千兩。

可跟着沐晚晴幹一票，少說能掙個幾萬兩。

錢是人的膽，是人的底氣。

到時他拿了錢找個繁華的江南小鎮，買房買地買鋪，當一個富家翁，光是想想就很期待。

天高皇帝遠，信息不暢通，就算五皇子想做些什麽，得先找到人啊。

沐晚晴淡淡瞟了他一眼，對他的心思一目了然。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就看背叛的籌碼夠不夠。

沐晚晴将下茶都做成了茶磚，中茶一半也制成了茶磚，餘下有一萬斤中茶和上茶密封起來，打包帶走。

這期間，她手把手的指點潘老板和郭二，直到他們全學會了為止。

把兩人感動壞了，真是個實誠孩子啊。

除此之外，她每天在莊子裏轉悠，對各種植物很感興趣，會好奇的問莊戶，還會跟人要種子。

什麽植物的種子都要，她也不白要，給錢的。

莊戶覺得她很奇怪，一看就是有錢的貴公子，怎麽對農作物這麽感興趣？

莊頭特意跟潘老板禀報此事，潘老板反而覺得很正常，金尊玉貴的小公子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從未見過農田，看什麽都新鮮。

“她想要就給她，又不值幾個錢。”

“是。”

就這樣，沐晚晴收集了五谷種子，稻谷，小麥，黍，稷，麻，菽等等。

菽是豆，黍是黃米，稷是五彩小米，這些都耐旱。

至于麻，可以做麻衣，也可以做宣紙。

還有蔬菜瓜果，只要她看到的，都被她薅了一通。

等郭二将布料從別處調運過來，已經是半個月後。

沐晚晴沒有多待，安排镖局的人過來接貨，一切妥當後她才向兩人辭行。

兩人還挺舍不得她離開的，雖然吃飯挑剔，但偶爾也會下廚做一頓好吃的，可把人美壞了。

沐晚晴拿出一物，“郭老板，你上次對桂花糕贊不絕口，這是桂花糕的方子，送你了。”

郭老板又驚又喜，沒想到臨行前她居然這麽大方，又送了他一道點心方子。

這桂花糕是真的好吃，爽口細膩，清香濃郁，很合他的胃口。

也可以對外售賣，又是一個賺錢的渠道。

“多謝小公子，我也給您備了程儀，還請收下。”

本來準備了兩箱禮物，現在嘛，再加幾箱，這叫禮尚往來。

這也是應有之禮，沐晚晴并沒有拒絕。

“郭二哥，這是你愛吃的鮮肉月餅方子。”

郭二拿着輕飄飄的方子，掃了一眼，不光是鮮肉月餅，還有豆沙月餅的方子。

他心裏感動極了，比潘老板多一樣呢，還這麽體貼入微沒有說破。“小兄弟，聽郭二哥一句話，以後別這麽實誠，外面的人很壞的，人心很複雜。”

沐晚晴睜着純真的大眼，笑容甜甜的，“可我遇到的都是好人，郭二哥對我頗多關照，潘老板也幫了不少忙。”

郭二忍不住嘆息，這傻孩子，他們是有所求。

“你這是要去何方？”

沐晚晴一臉的向往，“我去邊關轉轉，想看看邊塞風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想就很美。”注（1）

郭二張了張嘴，有心勸她別去，邊關苦寒，風沙滿天，哪有什麽好風光？

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深知沐晚晴說一不二的性格，她想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

沐晚晴沖他們拱了拱手，坐上馬車揚長而去，後面跟着一支長長的押貨隊伍。

郭二看着馬車消失在視線中，忍不住長嘆，“不知今生還有相見之期嗎？”

潘老板沒有什麽惆悵的，心情相當不錯，“肯定沒有，人家是什麽身份，我們又是什麽身份，能相識一場已經是難得的緣分。”

他得了兩張能傳家的秘方，心滿意足。

不愧是貴公子，家族底蘊厚，秘方無數。

郭二是個精明的人，一聽就聽出了不對勁，“你知道他是什麽身份？”

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沐晚晴的身份來歷，甚至不知道這個沐姓是真的，還是化名？

沐晚晴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不不，我不知道。”潘老板心裏一凜，矢口否認。

郭二的眼睛微眯，“潘老板，你不老實啊。”

潘老板打了個哈哈，主動轉開話題，“來來來，我們來談談這兩張秘方合作的事宜吧。”

郭二斷然拒絕，“這是小兄弟送我的，我不會拿來做生意。”

潘老板愣了一下，“我們只是逢場作戲，你不會真入戲了吧？別傻了，人家可是……我是說，誰還會賺的錢多？”

他差點說漏嘴，吓死了。

郭二的眼睛微眯，沐小兄弟肯定不會自爆，就是太實誠了，可能被這老狐貍詐出來的。“他到底是什麽人？”

“啊，肚子好餓，用膳去。”潘老板挺着一個大肚子，肥胖的身體健步如飛。

郭二沒好氣的冷哼一聲，這家夥。

而沐晚晴一行人日夜兼程，趕了幾天路。

在她精心安排下，這一路都沒有出岔子。

她派出兩人打前站，提前安排客棧，打探前方的路況，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又指定了兩個侍衛負責采買，這麽多人的吃穿都需要專人打點。

沈永負責總攬，帶着幾個兄弟一起監管。

一切都井井有條。

這一天，一行人住進了一家客棧。

整座客棧都被包下來了，沈永和镖局的人各出兩個人，負責今晚的守夜。

這麽多貨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沐晚晴點了幾道招牌菜，梳洗後就等着開飯了，屋子裏坐滿了人，七嘴八舌的瞎聊，氣氛很融洽。

沐二爺吃胖了一圈，但，心思全飛走了。“晴兒，我們明天就能見到你娘了吧？”

他從來沒跟妻子分開這麽久，實在是惦記。

“一定能。”沐晚晴語氣很肯定，她已經安排好了。

就在此時，一名侍衛敲門進來，“三小姐，曾大人來了。”

屋內的人都站了起來，沐晚晴笑吟吟的揮手，“曾大人，好久不見。”

曾大人看着面色紅潤的少女，暗暗松了一口氣，“您總算是回來了，我這一顆心一直懸着。”

她離開時說要過一段時間，但一去不回，沒有半點音訊，要不是沐二夫人和沐子昂還在，他都要懷疑是不是逃了。

沈永沒好氣的說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三小姐是什麽人呀？是神人！她把別人賣了，別人還幫着她數錢呢。”

沐晚晴嘴角抽了抽，會不會說話？“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

沈永沒覺得自己的話有問題，還覺得自己特別會說話，特別會來事，“當然是誇，三小姐，您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沒有之一。”

沐晚晴對這種自我感覺有偏差的人只能呵呵了，算了，對于這些人，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聽話就好。

說話中不中聽，不重要。

沈永特別嗨皮，“曾大人，你還不知道三小姐的豐功偉績吧，我跟你說說。”

他巴拉巴拉的說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曲折生動，跌宕起伏，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幹了這麽一票，沈永滿腹的傾訴欲，但同伴們都是一起經歷過，誰不知道呢？

好不容易看到曾大人，他總算是找到炫耀，不，傾訴對象了。

聽完沈永的話，曾大人一臉的匪夷所思，你這是在瞎編，戲裏的故事都沒有這麽誇張，我不信！

“沈兄，吹牛也不是這麽吹的……“

什麽空手套白狼，一分錢沒花，就白得了幾十萬的貨。

見他不信，沈永一把拉着他的胳膊，”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戰利品。”

出去時勾肩搭背，回來時，沈永是拖着雙腿虛軟的曾大人。

曾大人眼神呆滞，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他剛剛看到了什麽？堆積如山的貨！白來的！

他的內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三小姐，那九萬九千兩銀子，你真的沒花出去？”

沐晚晴拿出一個匣子，裏面裝滿了銀票，厚厚的一堆。

事實就擺在眼前，曾大人不得不接受，他的眼神亮的出奇，“三小姐，我早知你厲害，但沒想到這麽厲害。”

沐晚晴但笑不語。

曾大人生平最愛錢，看到這樣的金大腿豈有不拜的道理？

“三小姐，求您，下次一定要帶上我。”

臉面算什麽，不值一文錢。

沈永不樂意了，“曾大人，你可不能跟我搶，我跟定三小姐了。”

按照事先的協議，作為主事人的沐晚晴占四成，跟她出來幹活的人能占五成，留守的人占一成。

這次是她賣了秘方才得到這麽多貨，她沒有提出改分配方案，大家對她是感激又欽佩。

這樣的仁義，他們心服口服。

沐晚晴借着此事建立起了自己的權威，徹底收服了這一撥人，說的話比誰都管用。

曾大人瞪了他一眼，“我先認識三小姐的。”

沈永已經嘗到了跟大佬走的快樂，怎麽肯放手？“我和三小姐一起并肩作戰，情誼不一般。”

沐二爺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別瞎說，小女能跟你有什麽情誼？”

女孩子的名聲金貴着呢，斷然不能傳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流言。

沈永呆了呆，“啊，我差點忘了三小姐是個女孩子。”

主要是沐晚晴一直穿男裝，舉止大方，別人又是一口一聲小兄弟，讓他有了一種錯覺。

沐晚晴：……這貨得扔！

沈永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解釋，“我是說，三小姐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小姐，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是他第一次表忠心，其他侍衛紛紛跟上。

“三小姐，我特別服您，這一路像這樣的事情再來幾次吧。”

“三小姐，跟着您混我們都放心，心裏特別踏實，我一定聽您的話。”

“三小姐，看我看我，我最聽您的話，他們都沒有我聽話！”

跟着沐晚晴有錢賺，又有意思，刺激的不得了。

他們早就想這麽說，就是不好意思做第一個。

沐晚晴的手段和心計讓他們敬畏，而她的仁義大氣讓大家覺得安心。

曾大人目瞪口呆，忍不住提醒，”諸位 ，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五皇子府的侍衛？”

作者有話說：

注（1）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出自唐代王維的《使至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