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勳章
話音剛落,許因人已經沖了上來,扒開抱着方世灼的丁孟宇,接着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
別說是喝醉、反應遲鈍的丁孟宇了,連方世灼都沒反應過來。
丁孟宇被那一拳打得歪七扭八,勉強扶住了路邊的垃圾桶。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本能讓他反擊,握緊拳頭就向許因沖了過去。
事情發生在數秒間,方世灼還沒來得及阻止,兩人已經扭打在一起。
丁孟宇看上去文質彬彬,其實一點都不文弱,他在大學時參加過柔道社,這幾年也一直保持着健身的習慣,力氣連方世灼都比不過。
他怕許因吃虧,連忙上前阻止。
“別打了!”
好似誰先住手誰就認輸了似的,兩人誰都不肯先停下。
方世灼去拉丁孟宇,被他用力甩開。旁邊站着幾個看熱鬧的,也跟着上來拉架。
拉不開丁孟宇,他就去拉許因:“許因,住手!”
許因是清醒的,卻清醒着上頭了。他不許有人欺負方世灼。
“許因!”
方世灼邊拉開他,邊大聲呵道。
許因還不甘心,又不得不聽方世灼的話停下。丁孟宇也被路人拉開了,兩人隔着兩三米的距離,還張牙舞爪,蠢蠢欲動。
方世灼把許因拉到自己身後,對兩人說:“夠了,都冷靜點!”
許因雖然不甘心,卻也只能收斂起鋒芒,站在他身後。
丁孟宇此時也冷靜下來了,他還是很要面子的。
看熱鬧的人也一個個離開,方世灼翻出通訊錄給丁孟宇的朋友打電話,還好當初他只是拉黑了丁孟宇,沒有删掉他的朋友們。
電話很快接通了,方世灼告訴了他位置。
“世灼……”
挂了電話,丁孟宇還有話想說。
“你朋友馬上就過來。”方世灼狠心打斷,當着許因的面不好多說,“回去吧。”
丁孟宇還不心死,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方世灼。
許因立刻上前将他擋住,眼神冷冽,惡狠狠道:“別碰他。”
連方世灼都被他周身的低氣壓吓到了,不禁看了眼他。
許因渾身散發着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盡管他看到的只是半張側臉,也充滿了威懾。
這和他平時接觸的許因很不一樣。
方世灼聽見他警告丁孟宇:“以後別再騷擾他。”
許是被打了兩拳,又被許因的氣勢震懾到了,丁孟宇竟然沒再說話。
趁他不糾纏,許因拉起方世灼的胳膊,越過他大步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地鐵站,方世灼才回頭看了兩次,确定丁孟宇沒有跟上來。
“你怎麽沒走?”地鐵口,方世灼問。
許因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一張藍色的卡片:“你的飯卡掉了。”
方世灼毫無察覺,更不知道是在哪裏掉的,可能是拿手機時不小心帶出來了。
他接過:“謝謝。”
許因語氣很輕:“跟我不用客氣。”
方世灼隐約察覺到一點不對勁,現在才反應過來:“你受傷沒?”
“沒。”
許因一直低着頭,不肯擡起來。
“擡起頭我看看。”
“沒事的。”
“擡頭。”
地鐵口的燈光并不算明亮,他又一直低着頭,被劉海遮住了一部分,因此方世灼也是剛剛看到許因的額角在滲血。
可能是被丁孟宇的戒指或手表刮破了皮。
方世灼撩開他的頭發,确認着傷口的深淺:“疼嗎?”
許因搖了搖頭。
“得處理一下。”他放不下心,“前面有個藥房,我去買碘伏和創口貼。”
許因拉住他的衣角:“一起去。”
方世灼怕丁孟宇還在附近:“好。”
藥房就在路口那邊,兩百米的距離,本來很快就能到,卻被長長的紅燈阻隔了。
這個時間路上行人不多,晚風有些微微涼,吹得人很惬意。
兩人并排站在斑馬線上,許因喊了聲:“老師。”
方世灼轉頭看他。
“剛才那個人,是你前男友嗎?”許因問。
本來他想周一再把飯卡還給方世灼,都走到公交站了,直覺卻讓他回來。
哪怕只是為了今天能多看一眼老師。
他怕方世灼走太快已經到地鐵站,幾乎是跑過來的,誰知正好看到丁孟宇在糾纏方世灼。
估計他都猜到了,方世灼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大方承認:“嗯。”
“你們,在一起很久嗎?”
方世灼算了下,說:“四年多。”
紅燈變成了綠燈,交警指揮着車輛過馬路,兩人跟着人群走了過去。
一直到藥店,許因都沒有再說話,變成了啞巴。
買藥時他也沒進去,就站在外面的臺階上等。
他和方世灼認識了才不到兩個月,一年的六分之一,四年又有多少個兩個月。
這麽一算,他和方世灼,在丁孟宇和方世灼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而方世灼還沒察覺出異樣,滿腦子都是許因的傷口,沒心情再去想其他的,一進藥店就找店員要了碘伏和創口貼。
他出來時,許因還站在臺階上,一聲不吭。
“我幫你擦還是你帶回去自己擦?”
許因才幽幽看了他眼:“老師擦。”
方世灼也是這麽想的。
他打開碘伏的蓋子,用鑷子夾了一塊棉球,等真的要給他擦拭傷口,才想起許因比他高了一截。
如果讓許因低着頭,又正好擋住了路燈的光,他看不清傷口。
想了想,方世灼說:“你先蹲一下。”
許因乖乖在路邊蹲下。
擦傷不算嚴重,只是滲血,方世灼怕他自己不在意,沾水引起感染。
他撩開許因額間的發絲,動作很輕,用棉球輕輕地擦拭傷口。
“真不疼?”他又問。
這次許因才肯說實話:“有點。”
方世灼看出他的逞強,笑了聲。
“老師,剛才我帥吧?”
少年擡着頭,眼睛裏倒映着燈光,閃閃的。
打架一點都不值得鼓勵,但許因需要鼓勵。
于是方世灼說:“帥,要是沒受傷就更帥了。”
可對于許因來說,這不是傷口,是勳章。他甚至有點自豪:“不管是誰,我不許有人欺負你。”
“那也不能讓自己受傷。”方世灼教育他,“暴力是最低等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許因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沒有反駁。
路燈下,方世灼彎腰給他擦着藥,少年身上穿着校服,蹲在地上仰頭望着他,像流浪許久傷痕累累的大狗終于找到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