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誤會

方世灼怎麽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可能許因是生病了,病到連請假的力氣都沒有,可能是出了意外,進了醫院,也可能是跟其他人學壞了,故意曠課出去打架喝酒,叛逆期的學生都喜歡這麽做。

他擔心得要命,上課心神不寧,飯都吃不下去挂念着他。

可他沒想到,許因說沒去上課的兩天,自己只是在家裏睡覺,理由是心情不好。

方世灼聽起來都覺得很荒唐。

何況他昨天來過,和物業小哥一起敲了很多次門,家裏并沒有人。

許因現在連他都要騙嗎?

教了兩年學,方世灼還沒有哪次像現在這麽生氣,他被學生頂撞過,被學生在背後罵過,被學生惡作劇過,都沒有如此失望和惱火。

許因開了那聽可樂,自己沒有喝,而是遞給方世灼:“老師,你消消氣。”

方世灼沒有接,只是瞥了一眼,卻意外看見了許因胳膊上的兩處傷口,還有一小片淤青。

那兩處傷口很新鮮,平行着,約五六厘米長,像是被利物劃的。

“這怎麽弄的?”他問。

許因似乎才想起來,想拉下衣服遮掩住,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短袖。

方世灼光顧着生氣了,也剛注意到他穿着短袖,而自己身上裹着大衣,責備地關心道:“你不冷啊?”

許因随手從玄關衣架上拿了件外套披上:“剛睡醒,不冷。”

關心完,方世灼又把話題拉回去:“胳膊上的傷,怎麽弄的?”

許因說:“被貓撓的。”

方世灼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被人三兩句就哄過去了。

“許因,我最讨厭別人騙我。”他語氣嚴肅,“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跟別人打架了?”

許因低着頭沒說話。

方世灼當他默認了,心裏那股無名火終于壓不住了:“你高三了知不知道?!你的同學們都讀大二了,你還在高中打架曠課談戀愛!你能不能對自己負責點!這麽下去連大學你都考不上!!”

許因仍是低着頭,不說話,手中的可樂瓶被他捏得咯吱發響。

“而且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謊了?”方世灼的怒火無法平息,“你嘴裏現在還有一句真話嗎?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該相信你!”

空氣凝固了,火藥味十足。

可樂罐“啪”地在許因手裏被捏扁,黑褐色液體攜着泡沫流了一地。

過了良久,他說:“對不起。”

方世灼的氣還沒消:“你沒對不起我,你對不起你自己!”

他覺得許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難道學習是為他而學嗎?喜歡他的時候就認真學,不喜歡了就不學了,難道要高考的人是他嗎!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圖跟許因講道理:“你自己想清楚現在該做什麽,成績一塌糊塗,還在這種節骨眼上曠課早戀,你不想考大學,人家女生也不想嗎?”

許因猛地擡頭看了眼他。

方世灼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以後多得是時間談戀愛,現在你們的目标只有高考,其他的想都不應該想。”

許因淺淺蹙起了眉。

他把捏扁的可樂罐扔進垃圾桶,抽了張濕巾把手擦幹,語氣帶着些疑惑:“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嗯?”

方世灼終于看向了他。

“曠課打架是我不對,說謊也是我不好,惹你生氣更是我的錯,我都認。”許因真誠地說,“可是我沒有跟別人談戀愛。”

方世灼看着他,陷入思索,似乎在權衡他話裏的真實性。

許因語氣堅定:“是真的。”

“那你跟紀芸,是怎麽回事?”方世灼問。

許因解釋說:“紀芸是我舅舅的女兒,她物理也是弱項,舅媽給她請了家教,讓我和她一起上課。”

“而且她數學很好,和她一起寫作業,我能問很多數學題,所以最近我經常去她家寫作業。”

原來是這樣,方世灼誤會了他。

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了許因,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許因見他氣消了些許,問:“老師,你剛才那麽生氣,是以為我談戀愛了嗎?”

方世灼快速否認:“沒有的事,我生氣是因為你曠課。”

許因不放過他:“可你剛才明明很生氣我早戀。”

“難道我不該生氣嗎?”方世灼見耍賴失敗,只能硬着頭皮講道理,“這種時候早戀,換成哪個老師不生氣?”

“可是你和別的老師不一樣。”許因說,“你明知道我不會喜歡別人,更不會跟他們談戀愛。我只會跟我喜歡的人談。”

是啊,方世灼該相信他的。

只是那些老師把流言說得那樣真,許因又表現得跟他那麽疏遠,他怎麽去相信。

再說了,談戀愛對青春期的孩子是新奇、是禁忌,校規越是規定不許談戀愛,他們就越蠢蠢欲動,有時也并非真的喜歡,卻要試試。

他在學生面前有些放不下面子,偏要嘴硬:“我怎麽知道。”

“那老師現在知道了嗎?”許因看着他的眼睛說,“我不會喜歡別人,更不會跟他們談戀愛,我只喜歡老師,只想跟老師……”

“好了好了!”方世灼趕緊打斷他,“這些不是你現在該想的,你現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學習,想談戀愛也只能跟學習談。”

“好。”許因眼裏帶着笑意,“那老師現在還生氣嗎?”

跟他讨論了半天喜不喜歡,談不談戀愛的,方世灼的氣早沒了,他甚至差點忘了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初衷。

“為什麽曠課去打架?”

許因的睫毛又垂下來,是主動認錯的姿态。他想找個合适的理由,又想起剛才方世灼說最讨厭別人騙他,只好作罷。

“老師,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他不想說,方世灼也就不再逼問了,總要給許因留點隐私和空間。

何況他态度是這樣誠懇。

“打架和曠課都是不對的,這麽做對你自己很不負責。”他說,“你已經曠課兩天了,再曠課會被記處分,明天無論如何都要去學校。”

許因被他訓得不敢擡頭,乖乖“嗯”了聲。

方世灼還是擔心:“如果不去,我還會來找你。”

“會去的。”許因有點難過,“老師,你要相信我。”

也不怪方世灼,有前車之鑒,他确實沒辦法完全相信許因的話。

不過這次許因很真誠,這點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許因主動讨好他:“老師不要生氣了,會氣壞身體。”

方世灼嘆了口氣,問他:“傷口上藥了嗎?”

許因搖頭。

那兩道傷還很鮮紅,看上去不像處理過的樣子,他又問:“上次剩的碘伏還有嗎?”

“有,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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