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可以試試
路邱林的嘴唇顫了顫，他走到床邊，彎腰看着老人布滿丘壑的臉，想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只是輕輕叫了聲：“教授。”
老人的手動了動，路邱林用力抓住，再次開口喊了聲“教授”。
老人睜着一雙渾濁的眼睛，視線顫巍巍地落在他臉上，嘴角輕輕動了動，明明沒有出聲，路邱林卻覺得自己聽到老人說：“好孩子。”
賀骁送路邱林下樓，分開的時候開口道：“師兄，你要是沒什麽別的事，研究工作咱們就盡快開始，你也看到老師現在的狀況，怕是撐不了不久，要是能在老師還清醒着的時候把這個研究做完，也算是完成老師的一個心願，你說呢？”
路邱林點頭，“你說得對，教授既然信任我，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行，那師兄你這幾天就抽個時間來一下老師的辦公室，咱們盡快開始。”
回去的時候，路邱林在小區外面随意買了份蓋飯，拎着打包盒就上樓了。剛出電梯，就看到秦磊正靠在他家門口抽煙。
“你來幹什麽？”路邱林冷冷道。
秦磊臉上有隐忍的怒氣，“你是不是忘了你昨晚答應過我什麽？誰讓你跑回來的？”
他低下頭，看到路邱林手裏拎着的簡陋到極致的打包盒，聲音猛地拔高：“你就吃這個？”
路邱林把快餐盒拿起來晃了晃，冷笑一聲，“吃這個怎麽了？這個不是給人吃的？”
“你不知道自己瘦成什麽樣了？”秦磊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反手拍了一下門，“趕緊開門！”
路邱林無奈，他實在不想跟秦磊無休無止地吵下去，他剛剛得到一份工作，必須要保持良好的精力去完成。
路邱林拿出鑰匙剛把門打開，被秦磊猛地推了進去，他踉跄了兩下，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打包袋已經被搶走，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晚飯就這麽進了垃圾桶。
“你……”路邱林攥緊拳頭，“你把飯扔了我吃什麽？”
“吃什麽都比吃這些垃圾強，”秦磊卷起襯衫袖子進了廚房，“你這裏有什麽，我給你做。”
“什麽都沒有，”路邱林往沙發上一坐，打開電視調臺，“不能供你秦小公子發揮了。”
秦磊拉開冰箱門，裏面空空如也，連根蔥都找不到，不由得怒從中來。他咬了咬牙，甩上冰箱門，沖到客廳将路邱林從沙發上拉起來，“走。”
“去哪？”路邱林甩開他的手。
“超市，”秦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買菜。”
“不用了，”路邱林重新坐回沙發，拿起遙控器一下一下地換着臺，“你回去吃吧，我等會兒自己叫個外賣。”
秦磊一把奪過遙控器，再次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秦磊的車就停在樓下，路邱林懷疑他剛剛回來的時候是不是眼睛瞎了，竟然沒看到，要是看到的話……他大概還是只能回家。
上車後，秦磊從中間置物盒內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他，“你的手機。”
路邱林沒接，這個手機是他剛出獄的時候買的，裏面只有宋維和齊駿兩個人的號碼，知道落在秦磊車上的時候他已經不打算要了，下午去醫院的途中又重新買了個新的，并辦了張新卡。
“怎麽了？”見他不動，秦磊問。
“我不要了。”路邱林說。
“我不是收垃圾的，”秦磊冷聲道，“拿走。”
路邱林接過手機，想打開通話記錄想看看昨天晚上宋維和齊駿打了他多少電話，卻發現界面停留在相冊上。
這個手機他沒用多久，裏面也沒什麽照片，除了有一次他和宋維吃飯時宋維拿他的手機拍菜品的時候把他一起拍進去了。
照片中的他逆光而坐，單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陽光将他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光，竟意外得很有感覺。
路邱林用手指在自己的側臉摸了摸，秦磊說他瘦了很多，的确是，他在牢裏這幾年吃不好睡不好，能平平安安出來已是萬幸，哪還顧得了是胖了還是瘦了。
他退出界面，将手機關機後塞進褲子口袋，轉頭看着窗外沒再說話。
秦磊把車直接開進超市地下停車場，下車的時候秦磊突然問他：“你不打算買輛車嗎？”
路邱林解開安全帶，“不打算。”
“為什麽？”
“沒錢。”
路邱林毫不避諱的回答讓秦磊愣了愣，随後拍了拍方向盤，“這輛車喜歡嗎？送給你。”
路邱林嗤笑一聲，扭頭看着他，“幹嘛，想包養我？這麽貴的車要是真送我了，你可怎麽跟你的女朋友交代。”
“呵！”秦磊笑出聲，“路老師，你是不是吃醋了？”
路邱林推開車門，“你臉可真大。”
秦磊下車快步繞到路邱林那邊，把他推到車門上，自己壓了上去，惡狠狠道：“路老師，你可真欠.操。”
路邱林淡淡道：“可惜你操不着。”
“你可以試試。”
路邱林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還要買菜嗎？”
秦磊沒動，直到不遠處有車開過來，才慢慢放開他，“走。”
走到超市門口，路邱林頓住了，過去兩人一起逛超市時的種種情景如走馬燈一樣在他眼前閃過，現在卻連想起來都覺得心痛，所有和這個人在一起的美好事情，如今都不能回想，每想一次，都是對自己的一次煎熬，太折磨人了。
秦磊轉身看着他，“怎麽不走了？”
路邱林搖了搖頭，“沒事，走吧。”
兩人直奔生鮮區，買了點新鮮的魚肉蔬菜就結賬出去了，然後直接回了路邱林的出租屋。
回家後，路邱林換了身衣服坐在沙發上休息，秦磊拎着食材進廚房做飯。從路邱林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秦磊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這個背影曾經無數次地出現在他的夢裏，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他以為再也沒機會看到了，沒想到這麽快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也許是感受到他的注視，秦磊突然轉過身來，路邱林來不及收回目光，幹脆和他對視。
秦磊看了他一會兒，問他：“魚想怎麽吃？清蒸還是紅燒？”
“紅燒吧。”路邱林說，秦磊燒的魚比飯店的都不差，他想嘗嘗那個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