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過繼子不孝[21]
安桦坐在馬車裏,守在外面等待着宋揚和李進第一場考試的結束。
在等待的過程中,安桦還看見有考生像死狗一樣被衙役擡了出來交給了家人。
看見這種沒考一會兒就心理素質不行承受不住暈過去的考生被擡出來,安桦就慶幸自己提前給宋揚和李進進行了模拟考試,這兩個孩子應該就不至于在考場上太緊張了。
因為挂心在考場內的兒子,安桦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不容易等到考完第一場,從湧出的人群中迅速找到宋揚的身影,安桦走過去接他。
他一把扶住宋揚,關心的問道:“你感覺可還好?”
宋揚笑道:“爹,我沒事。”
安桦又看向宋揚身邊的李進,關心了幾句,就帶着兩人坐上馬車回府了。
縣試只是科舉的第一關,需要考五場,今天兩人才只是通過了第一場。
安桦也沒問他們考得怎麽樣,更沒叫他們對答案,以免影響了他們後面的幾場考試。
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王氏早早就備好了姜湯,等他們回來,讓他們一人喝上一碗熱騰騰的姜湯去去寒氣。
連續五場考試下來,宋揚和李進也感覺人都快虛脫了,主要是精神壓力大,即使他們努力放平心态,也擋不住身旁其他考生太過緊張,把緊張情緒傳染給了他們。
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宋揚拿到了案首,李進也考了第三名,成績極佳。
雖然只是個縣試案首,王氏也高興得不得了,說道:“老爺,這等喜事,合該慶祝慶祝。”
宋揚是知道自己父親對他的期望的,區區縣試案首,有什麽值得炫耀的呢?還得考過府試才算童生,再考過院試才能拿到秀才功名,而秀才卻只是科舉之路的起始點。
宋揚說道:“娘,縣試考過了連個童生都不是,有什麽好慶祝的,平白叫人覺得我張狂。”
安桦含笑道:“你縣試拿到了案首,參加府試就不可能通不過,可以說你已經算是童生了。在宋家村,童生已經是了不得的身份了。當然得慶祝,回村辦流水席慶祝。”
在縣城裏為了一個區區縣試案首就大肆慶祝确實容易被人說是輕狂了,起碼也得等宋揚考中了秀才再慶祝。
在縣城不好慶祝,可以回宋家村慶祝啊。
宋耀就在宋家村,這場為宋揚舉辦的酒席,非得讓他紮心嘔血不可。
安桦帶着王氏和宋揚和一衆人手回到宋家村,跟宋族長說了此事,宋族長大喜道:“是該慶祝,是該慶祝!安桦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我講。”
安桦動動嘴皮子,他帶來的人手就把這酒席整治得漂漂亮亮的,全村人都喜氣洋洋的上門吃流水席,可勁兒吃,随便吃,不限量,一個個都吃得肚子圓滾滾的。
上次有這等好事的時候還是宋揚辦洗三滿月酒的時候,如今又來一次這樣的好事,還是因為宋揚。
村民們得了好處,自然對宋揚滿口誇贊,把人吹得跟天上文曲星下凡似的。
當差距過大時就沒人會對安桦一家心生嫉妒了,一個個只想着讨好巴結他們,想從他們手中得點兒好處。
唯有宋耀一臉陰郁的坐在位置上,吃着這些大魚大肉的好菜卻還味同嚼蠟,食不下咽。
耳邊是宋大柱夫妻倆争先搶後的大嗓門:“我們早就知道宋揚這孩子有出息,都說三歲看老,宋揚三個月就能看到他長大後有出息,這不就是有大出息了嗎?指不定将來還能像戲文裏唱的那樣考中狀元去皇帝的金銮殿上娶公主呢!”
宋耀緊緊的捏着筷子,眼底全是厭惡之色。
什麽有出息?無非是會投胎,投到了宋安桦家中,從小就是小少爺,有錢去讀書。若是這小子沒投胎過來,那麽他肯定能過繼到宋安桦名下,如今享受這等待遇的人就是他了。
曾經享受過榮華富貴的人,又怎麽能忍受如今清貧困苦的日子?若是沒有宋揚的存在還好,他還能勸自己認命,但現在宋揚的風光都是往他心裏紮的刀子,每看到風風光光的宋揚,他總忍不住想:這些本該是屬于我的!
本該屬于我的東西被宋揚搶走了,偏偏我還搶不回來!
心底的郁氣越積越深,身邊還有宋大柱夫妻倆殷勤讨好的誇着宋揚,在他心頭的怒火上澆着油。
終于,宋耀腦海中那根屬于理智的弦被崩斷了,他雙目赤紅面目猙獰的掀翻面前的桌子,一桌子的菜肴灑了一地,坐在旁邊的村民們身上全是湯湯水水。
宋耀操起凳子就往宋大柱身上砸過去:“給我去死吧!他哪裏好了?他明明只是投了個好胎而已!這些本該是屬于我的!屬于我的!!!”
宋大柱腿好了之後就瘸了,瘸了腿自然不如健全人那樣靈活,看着宋耀砸下來的凳子沒來得及躲開,被砸了個正着。
“啊——”宋大柱慘叫一聲,周圍人終于反應了過來,連忙過去拉住宋耀。
“宋耀,你幹什麽?大柱他可是你爹,你怎麽能打你爹呢?”
宋耀心裏憋屈得都快變态了,尤其是這幾年就礙于‘孝順’名聲不得不被宋大柱夫妻倆拿捏住,整天被使喚得團團轉,想陷害一下宋揚和李進還被狠狠的揍了一頓,他過得這麽凄慘,還要來看宋揚的高光時刻,還要聽折磨他的宋大柱夫妻倆誇贊宋揚,他已經忍受不了了!
“誰說他是我爹!他根本不是我爹,他們只是拿我當免費的奴仆使喚,不給我吃飽還要我天天幹活,我還不到二十歲,被折磨得老得像四十歲!還不是拜他們所賜!”
宋耀掙紮着,不甘心的嘶吼着:“本來我是能過繼給宋安桦的,宋揚的待遇本該是屬于我的!被搶了,全都被搶走了,什麽都沒了,沒了!”
宋耀又哭又笑的,看起來跟瘋了一樣。
周圍拉住他的村民們下意識的松開手躲開了,看着邋遢老态的宋耀,想起宋耀似乎确實還不到二十歲,年紀輕輕就被磋磨成這樣,好像是有些慘。
衆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宋大柱。
“大柱,雖然宋耀不是你親生的,但好歹做了這麽多年的父子,也不能對人這麽狠吧?”
“是啊,要不是把人折騰狠了,宋耀也不會今天突然發瘋打你了。”
被打得有些緩不過氣來的宋大柱聽見衆人對他的聲讨,頓時氣得不行:“分明是這小子不孝順打勞資,怎麽還成我的錯了?”
別看這幾年宋大柱把宋耀折磨得老了十幾歲,宋大柱也沒落着什麽好,他也被宋耀折騰得夠嗆,他使喚宋耀做飯,宋耀就做出不是鹹了就是糊了的飯菜,叫宋耀劈柴,宋耀就劈得木柴亂飛嘭嘭直響,影響他休息……反正這‘父子’倆就一直是互相傷害,誰也不好過。
宋大柱不屑的看了一眼瘋瘋癫癫的宋耀,嗤笑道:“這小子看宋安桦家裏有錢,做夢都想過繼到宋安桦家裏去當小少爺,還念叨着說宋揚的位置本該是屬于他的,也不看看他是個什麽東西?當年還想害宋安桦媳婦摔倒流産,一個壞得腳底生瘡的白眼狼,你們還覺得他是個好的?”
經宋大柱這麽一提醒,村民們也想起剛才宋耀脫口而出“宋揚的待遇本該是我的”這種話,神色頓時微妙了起來。
安桦聽到這邊鬧出來的動靜走了過來,其實他早就察覺到這邊的情況了,只是為了給宋大柱他們一個唱好戲的機會,沒立馬過來。
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問道:“這是怎麽了?”
宋大柱捂着自己被宋耀用凳子砸疼的腰,哎喲哎喲幾聲:“安桦哥啊,都是這不孝子突然發瘋把桌子掀翻了,還拿凳子砸我,我的腰啊哎喲……”
安桦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神色恍惚喃喃自語好像是瘋了的宋耀,說道:“子打父是為不孝,大柱,你可不能姑息你兒子這種不孝行為啊。”
宋大柱咧嘴道:“這事得請族長來做個公正的評判。”
宋族長被請了過來,在知道又是宋耀和宋大柱鬧出來的事,他有些不耐煩,這些年他在村子裏沒少處理這一家子狗屁倒竈的破事兒。
宋族長神情嚴肅的問周圍圍觀的村民:“怎麽回事?你們跟老夫說清楚。”
在問清楚情況之後,宋族長就皺起眉了,對于宋大柱是怎麽虐待折騰宋耀的,宋族長是最清楚的一個人,有時候他也很同情宋耀。但這次宋耀掀桌子拿凳子砸宋大柱,确确實實是不孝的行為。
宋族長嚴厲的目光落到宋耀身上,說道:“宋耀,不管你爹待你如何不好,他都對你有養育之恩,你怎能對你爹動手?這是大不孝!”
宋耀的心此時早已沉入谷底,他在沖動之後冷靜下來也知道自己當衆打了宋大柱是授人以把柄,忍了多年就為了一個‘孝順’名聲,如今全完了。
就算他能證明宋大柱常年虐待他,也洗不白自己對宋大柱動手的不孝行為。
宋耀磨了磨後槽牙,下定了決心。
面對宋族長的斥責,宋耀表情呆滞的嘿嘿笑着,嘴裏還喃喃着:“不要打我,我要去找我爹娘救我,快救我,嘿嘿……我爹娘沒死,他們來救我啦!”
宋族長察覺到宋耀神情不對勁,驚愕道:“他這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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