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川辭今晚吓到他了。

時宴第一次有這種感受。

被路川辭用那種眼神盯着的時候,後背發涼。

驀然間,真正意義上認識到了這個任務目标的可怕之處,如此年少,就有如此壓迫感,加上路川辭心思沉,若是以後黑化了,當真是個危險人物。

美強慘。

時宴又一次希望對方只有前者,而無後者。

他選擇了和路川辭談心。

他對人類的心理學并無研究,也不知道如何找話題去試探路川辭,并且,以他并不敏銳的思維,極有可能沒試探成,反被路川辭試探。

故而時宴選擇了坦誠相見。

開門見山,直接就問:“小路,你沒有父母會不會覺得孤獨?”

路川辭蹙眉:“為什麽問這個?”

時宴道:“我只是覺得,別的小朋友都有家長陪伴,你沒有,會不會傷心?”

路川辭頓了下,委婉地說:“我有你。”

“不一樣的。”

時宴和路川辭躺在大沙發上,穿透而來的月光,柔美皎潔,他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這樣賞月了。

記憶中,寒假時過年的月亮,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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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時宴深鎖眉頭。

是啊。

他們連過年都過得那般孤單。

只有他們兩人。

當遠方傳來漫天的煙花時,當別的小朋友都有一家人的陪伴時,當所有人共同慶祝時,他們只有對方,路川辭也只有自己的陪伴和祝福。

如果路川辭被人領養了,或許那個年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了。

時宴按了按太陽穴,忽然發現路川辭一直盯着自己,他扯了扯笑:“看我幹什麽?”

路川辭說:“我不要父母。”

時宴:“?”

路川辭一字一句地說:“我讨厭我的父母,我讨厭所有人,我不要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時宴,我不喜歡這個世界,但我喜歡你。”

時宴:“……”

良久,心底悲怆,完了完了,這孩子心理真的有問題了!

一個不喜歡所有人的人,這是病啊。

時宴沒被這段話感動到,反而被刺激到了。

整個人如觸電般,急迫而憂愁。

一整晚時宴都沒睡好,心裏亂糟糟的。

第二天就不行了,像是精氣被抽空,虛弱無力。

他抱膝坐在沙發上,無奈道:“你快走吧,小心遲到了。”

路川辭扔下包,“今天不去了。”

時宴欲意開口,又閉上了嘴。

心情不好,也不怎麽想較真兒了。

看着窗外的大樹,郁悶的想,大樹啊,這不才給你修剪了枝幹,你就又長起來了?你擋住我的太陽了!

時宴一早上都是沉悶悶的,他也覺得這樣不行,可別路川辭心理有毛病,把自己也帶的心理不健康了。

兩個不健康的人在一起,瘋了瘋了……

時宴忽一下坐起,突然道:“路川辭!走,去醫院!”

路川辭變色,“你病了?”

時宴推開他的手,“我要去看心理醫生。”

路川辭表情微妙。

時宴認真地說:“我覺得我心理不健康。好了,走吧。”

時宴帶着路川辭去了醫院,也由不得路川辭不去,只要他不去,時宴就開始做戲,說自己這裏難受那裏難受,路川辭不禁道:“你心理有問題還影響到胃不舒服?”

時宴立馬道:“對啊對啊,心情不好不就吃不進去飯了嗎。”

路川辭笑了:“你吃不進去?昨晚吃了炸雞、奶茶、蘋果、牛奶……”

時宴嘟囔道:“那我怎麽知道那杯奶茶是你拿回來給我的,早知道我在外面少吃點了。”

路川辭挑眉:“嗯?”

“好啦走了走了!”

醫院這地方,來都來了,路川辭主動要求,讓時宴做個全面檢查,時宴表示,我做你也做,于是兩人順道把別的檢查也做了。

做檢查的時候,時宴把006叫了出來。

一個沒身份的黑戶,要是連身體還有缺陷,那這個破系統他真的會扔掉。

萬幸,健健康康。

但路川辭就不一樣了,醫生說他心髒有問題,然後又叽裏咕嚕說了一大堆,時宴一句沒聽懂,只問:“嚴重嗎。”

醫生說:“不嚴重,但建議以後每年都來做個體檢。”

時宴說好。

回到正題。

看心理醫生。

預約,挂號,等待,再等待,等了很久,到他們了。

時宴和路川辭在裏面待了整整三小時。

時宴頭皮發麻,路川辭風輕雲淡。

乍一看,竟像是時宴才是那個真正有毛病的。

時宴心思一動,小聲提醒:“小路啊,咱反正都是兩個人進來的,你多聽多答,争取一份錢治兩個病。”

路川辭笑出聲來。

時宴覺得兩人都在場,估計沒啥效用,主動建議,讓醫生和自己單獨談半小時,然後和路川辭再單獨談半小時。

他也給醫生提前說了下情況,希望醫生格外關注路川辭的狀态。

醫生答應了他。

路川辭談話結束後,時宴說:“我怕我心理上真的有毛病,所以我自己去聽診斷結果,你去外面給我買烤紅薯吧,拜拜!”

說完,進去以後啪叽關上了門。

女醫生笑了笑,一邊洗手一邊問:“你們看起來關系很好。”

可不然呢,相依為命。

時宴擔心地問:“您感覺他有問題嗎?”

醫生坐下來,“從表面上看一切正常。但能感覺到,路同學非常抗拒我的了解。”

時宴低頭:“他在學校的心理調研是不合格的,我擔心他有什麽心理疾病。”

“放寬心,先不要有太大壓力,學校的心理調研是有一套固定答案的,但這世上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所以未必準确。”

“那您的意思是路川辭沒問題?”

“那也不是,童年的陰影最難磨滅,會伴随一個人一輩子,會影響他的喜怒哀樂,會左右他的做事風格,總之,對于路同學,他的性格大部分原因來自原生家庭的。”

時宴前面的話基本沒聽,只抓住了後面的一句話。

來自原生家庭。

連醫生也說了家庭的重要性。

就像是心中一塊大石頭,本身是懸浮的,這會兒哐當一下落地了,砸得他七零八落。

他問:“如果有一個好點的家庭就會不一樣的是嗎?”

醫生點頭:“會有改變。”

時宴笑了下,站起身,對醫生說了句謝謝,安心地走了。

他本以為,有自己的陪伴也能代替那份情感,如今看來,還是他太狂妄了。

回去的路上,哪怕時宴已經盡力去開心了,可明眼人還是能看出他的郁郁寡歡。

路川辭一路也很沉默,像是不高興的樣子。

006本身還想出來打趣兩句,一看這兩位都跟個悶葫蘆似的,立馬打消了念頭。

回去的路上,環山路一層一層往上繞,有錢人都是開車回家,他倆沒車也開不了車,只能這麽走回去。

每天仿佛都在跑八百裏,運動量超标。

時宴伸了伸懶腰,“終于快到了。”

到別墅大門口時,見到了自己前些日子種的蘋果樹,就這麽直直的擺在正門口位置,十分突兀。

可時宴覺得喜慶,他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道力量,告訴他蘋果樹種在這裏吉利。

也确實如此,自從種下後,周圍都變得和氣了許多,少了幾分陰氣。

或許這也是他作為神仙的唯一用處了。

時宴擡頭,忽然發現了一道視線,像是幽林的魔鬼,泛着刺眼綠光,穿透而來。

他面色微變,對路川辭道:“你先回去,我給我的蘋果樹澆點水。”

路川辭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等路川辭走了,時宴冷淡的朝那邊走去。

林內,高聳的樹木遮住了一個身影。

“你來幹什麽?”時宴問。

他對不喜歡的人從來談不上好态度。

路軒,他尤其不喜。

路軒咬緊牙關,問他:“你們住在一起?就住在這裏?”

時宴未答,審視對方。

他走過去,一把從路軒的口袋裏掏出匕首,又好笑又無奈:“你真覺得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用這把匕首傷了路川辭?”

路軒被戳穿後,面色慘白,唇色盡失。

與之前見到的路軒相比,這次的路軒明顯潦倒許多。

時宴沒多想,“我再寬恕你一次,趕緊離開。”說完,又沉聲:“你年紀還不大,做人心要正,路川辭也算是你的弟弟,你也不要處處針對他了。”

時宴轉身離開,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怒吼:“你真覺得路川辭是好人?!”

時宴頓住。

回頭看向路軒,那通紅雙眼的模樣,活像地獄裏的修羅。

“路川辭就是個瘋子!他就是個瘋子!他會害死所有人!!”路軒連連後退,大聲喊道,他像是怕極了,像是這些話不說出口他就會瘋,癫狂一般一拳砸到樹上,“我能到這一步,都拜他所賜!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路軒沖了過來,時宴一把抓住他,厲聲:“就你現在的樣子,誰都殺不了。”

說完,不解地問:“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路川辭的父母被路家害死了,你們又擁有了路川辭的全部財産,如今路川辭什麽都沒有了,為什麽還不放過他呢?”

路軒大笑:“究竟是他不放過我!還是我不放過他?!”他指着別墅方向,“我就算有錯,上次你給我一刀也應該兩清了,是路川辭不依不饒!他逼得我和我媽無家可歸,被趕出家門,他逼得我身敗名裂,逼得我想去死!怎麽兩清?!你告訴我怎麽兩清!?”

時宴怔住了。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路軒踉跄倒地,狼狽地在地上往後爬,那般懼意直逼腦海,路軒仿佛見了鬼一般,“你別過來!你滾開!”

時宴回頭一看,見到了唇角勾笑的路川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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