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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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冬來，光陰的流轉不會為任何事物停留。

轉眼間，枝頭的綠葉繁花枯黃凋零，碾落成泥；樹梢又落新雪，銀裝素裹。

臨近新年，忙碌辛苦了一整年的人們終于可以迎來親友團聚放松歡樂的佳節假日，街頭巷尾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新氣象，往來的人們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期盼着新的一年會有更好的前景，新的希望。

值此大好節日，咒術師們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在過去的一年裏比普通人更為辛苦的他們也能得到放松休息的時間，為新的一年養精蓄銳。

高專終于放了年假，家入硝子帶着一箱行李早早回了老家，夏油傑原本也打算早點回家陪陪父母，卻因為有些不願回京都老家的五條悟而在高專多留了幾天。

自從八月下旬那次吵架和好之後，夏油傑和五條悟的友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好，兩人在其他人眼中更加的狼狽為奸——你放火我添油，好兄弟一起走。

庵歌姬都說夏油傑越來越有五條悟那種人渣味兒了，五條悟的變化則不太明顯。

畢竟他本來就很擅長惹人生氣，學了夏油傑以後更加擅長精準戳人痛處，氣死人不償命了。

作為受害者的庵歌姬已經逐漸對他們退避三舍，看到他們就跑，不給他們施展功力的機會了。

對此，夏油傑表示庵歌姬總算有了長進，不會在明知吵不過五條悟的情況下還要撞上來被氣個半死了。

家入硝子評價他和五條悟都是人渣，遠離他們就是遠離不幸。

說回現在，月初的時候五條悟和家裏的人為生日宴的事吵了一架。12月7日是他的生日，五條悟本不想回家，他想和小夥伴們在學校簡單慶祝一下就好，也不需要多隆重，就像生日在11月7日的家入硝子那次一樣。

但是五條家按照往年給他準備的生日宴請柬都已經發了出去，他這個壽星到時候不在場不合适。

就算去露一面也好，夏油傑和姜望一起上陣，家入硝子在旁邊加油助威，總算勸得五條悟願意回家一趟。

結果當天說好晚上回來和他們一起去外邊吃大餐看電影ktv“不醉不歸”的五條悟早上剛出發，中午午飯時就回來了。

當時五條悟臭着一張臉，還穿着沒來得及更換的貴重傳統禮服，據說飯都沒吃上一口就被氣回來了。

夏油傑一問才知道，五條家給五條悟辦得既是生日宴也是相親宴，請了一大群适齡的女孩子選妃似的供他挑選。因為他明年過完生日就可以合法結婚，所以在這方面意外尊重世俗律法的五條家打算讓他今年定下一個未婚妻培養感情，方便明年過完生日就完婚。

離開五條家的五條悟在自由的高專放飛自我，看了很多能看的不能看的東西。

于是深覺自己被當成種公的五條悟當場震怒，沒把場子掀了都是姜望日常教育他不要太幼稚、鬧小孩子脾氣也會一直被當作小孩子看待的緣故，忍氣吞聲的選擇一走了之。

到現在五條悟對家裏人的怒火顯然還沒消，高專放假的日子一定，五條家打過來的所有電話都被他拒接拉黑，并且他還打算假期要和夏油傑一起在學校過。

夏油傑哭笑不得“悟，你是不是忘了我也要回家過年啊？我家就在東京啊。”

“！！”

顯然忘記了這一點的五條悟呆住了，但很快他就随機應變“那我跟你回家過年！”

那可不行！難得可以跟望有一段沒有五條悟打攪的清閑時間，而且他回家肯定會被一年來與兒子見少離多的父母關心疼愛，他是回家享受的，幹嘛要帶上五條悟這個大包袱？

心裏這麽想，夏油傑嘴上卻很為難的說“悟，新年是團圓，是要一家人一起過的……”

五條悟不以為然，他直接道“我們不早就是拜過把子歃血為盟過的異姓親兄弟了嗎？傑和望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們是一家人啊！”

“……”夏油傑沉默了。

“悟這腦回路，真是絕了。”姜望樂了。

夏油傑抹了把臉，不肯認栽的努力試圖讓五條悟回心轉意。

在他用盡畢生所學的三寸不爛之舌的勸說下，鐵了心要跟夏油傑回家過年的五條悟始終沒有動搖，打定主意要給夏油傑父母添一個17歲的兒子，給夏油傑和姜望添一個異父異母的親大哥。

兩人的拉鋸戰持續了幾天，最終以夏油傑投降結束，大包袱五條悟背起自己的小包袱興致高昂的跟着夏油傑回了家。

一路上夏油傑心不在焉的應付着五條悟，在心裏跟姜望商量該怎麽告知父母他的同學想加入這個家，他們平白無故多了個兒子的消息。因為據他對五條悟的了解，五條悟真的不是開玩笑，這種事他真能做得出來。

“那就把悟的情況老實告訴他們啊，傑。”姜望提議道。

夏油傑不愛訴苦，或者說即使是親生父母也不願向他們坦白自己的脆弱，只有姜望能得到他的坦誠。

因此周末回家時他總是對父母報喜不報憂，說自己完成了什麽高難度的任務獲得了多麽豐厚的報酬，只字不提咒術師這個職業的危險之處。提起同學時也不會說得很詳細，只說人不錯，相處的很融洽合拍。

他不會對父母多說咒術界相關的事情，父母兩人都是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不知則無畏，知道太多反而會畏手畏腳，影響正常生活。

姜望并不是很贊同夏油傑隐瞞的做法，夏油夫妻是知曉他去了什麽地方上學的，即便他不對父母提及，夫妻倆也不會真正放心——只看夏油傑偶爾周末不回家時，夫妻倆總會頻繁打來電話就知道，他們很清楚兒子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情。

正因為危險，才會受傷不敢回來，讓他們看到擔心。

但姜望也不能說夏油傑這樣的做法不好，畢竟普通人看不到咒靈，幫不上什麽忙，知曉實情也是徒增煩惱，夫妻倆和夏油傑保持這樣的默契也好。

夏油傑沉思“也只能這樣了……”

于是，夏油傑趕在到家之前給父母發了一封郵件，大致說了一下五條悟的家庭背景——出身豪門親緣淡薄，前陣子剛和家裏人鬧翻。又說他很缺愛所以很羨慕自己家，想借過年這個機會享受一下正常家庭的溫暖，所以會跟他一起回家。

不一會兒，母親就回複了郵件。

“這還是傑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媽媽好感動！放心吧，爸爸媽媽一定會努力讓你的同學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把他當成親生的孩子一樣看待！”

這倒不必，夏油傑提前通知父母只是為了讓他們有心理準備，并不是想真的多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哈，這算是作繭自縛了吧，傑？”姜望看到郵件的內容後，不由笑道。

“唉……”夏油傑搖頭嘆了口氣，“給我留點面子吧，望。”

“哈哈哈哈……”

姜望只是笑着不說話，夏油傑很快也跟着笑了起來，釋然道“算了，反正到時候誰大誰小還不一定，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

——

于是，當夏油傑和五條悟回到夏油家，夏油夫妻親切熱情的迎接他們，五條悟蹬鼻子上臉的讓他們直接喊他的名字，迅速打入夏油家，夏油媽媽對他的稱呼也變成了“小悟”時，夏油傑看似輕描淡寫，實則穩如泰山的開口了。

“爸爸，媽媽，都說家裏的小兒子最受寵，悟來得晚生日也最小，就讓他暫時當我弟弟吧。”

他很大度的說“我不介意你們寵小兒子，我也想試着當哥哥。”

他的意見自然會被夏油夫妻接受考慮，所以在之前那封郵件的影響下，認為出身大家族的五條悟缺父母關愛也缺手足之情的夫妻倆就拍板決定，五條悟就是他們的小兒子了！

寵！讓他感受到夏油家的溫暖，和傑好好相處，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五條悟倒不在意當夏油傑哥哥的如意算盤落空，他很适應夏油家的氣氛，很快就和夏油父母熱絡起來，如魚得水般毫無障礙的加入了這個家。

并且他迅速适應了“夏油家得寵的小兒子”這一角色，開始仗着父母疼愛“欺壓”兄長，作威作福……

這場奇特的角色扮演所有人都玩得很投入，包括一開始不是很情願的夏油傑，一直到假期結束開學之前，他都在和五條悟勾心鬥角搶奪父母關愛。

姜望也看得很過瘾，偶爾還會參與進去玩一玩。

年假結束，高專開學恢複正常上課，夏油傑和五條悟回到了學校。也許是新年剛過不久，節日的氛圍還未散去，咒靈出現的次數少了很多，他們一年級最後一個學期過得很平靜。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在櫻花開滿枝頭的浪漫季節，夏油傑也正式成為了高專二年級的一名學生。

東京的交通樞紐——新宿站某號出口。

夏油傑站在出口的一個廣告牌前低頭看着手機，跟他一起出來接人的五條悟中途跑路，說要去鑒定一家新開的甜品店味道如何。

現在發了封郵件讓他江湖救急，因為這家夥出門忘了帶錢包。

“學長！”

旁邊一個很有元氣的聲音響起，夏油傑擡頭，看到了一位身穿高專校服，長相陽光淳樸，笑得很陽光開朗的黑發男生。

“你是灰原雄，對吧？”夏油傑放下了手機。

“是的！我是灰原雄，聽說我還有一個同學，學長好厲害啊！”灰原雄熱情大方的說，看着夏油傑的眼神很崇拜。

灰原雄直白的誇贊令夏油傑有些失笑，姜望也對他說“一看就是好孩子啊，真有眼光。傑，以後我們多罩着他！”

“我是二年級的夏油傑。我看過你們的資料，另一位新生是混血兒，發色和你不一樣，很容易分辨的。”

“原來您就是夏油學長！”灰原雄一聽更熱情了，他仰頭望着夏油傑的眼睛裏好像都出現了星星，“我聽說過學長很厲害，操控着很多強大的咒靈！甚至連特級咒靈都有！！”

夏油傑和五條悟作為咒術界新生代最強的兩個人，在咒術界的名氣很大，也很受關注。

而且夏油傑和五條悟的術式都是公開的，名震咒術界的禦三家之一五條家的家傳術式自不用說，夏油傑當初可是因為咒靈操術這個罕見的術式被發現後高專招攬入學的，咒術界很多人都知道。

夏油傑溫和的笑了笑“是聽高專招生的人員說的嗎？看來我和悟已經成了招生工具人了。”

灰原雄很用力的點了點頭“那位老師說學長您和五條學長都很強大，總會在學校引起轟動。入學以後我一定能從兩位學長身上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

“……轟動嗎，确實呢。”夏油傑笑容有點微妙，因為咒力的增長和對術式的掌控越來越精通，所以頻繁拆學校的他對這個詞有些心虛。

不過受五條悟的影響，夏油傑的臉皮已經被磨砺的很厚，不會在意這些小事了。

所以他風輕雲淡的帶過了這個發現真相後會讓新生對他們濾鏡破碎的話題，讓灰原雄不要再那麽客氣的對他用敬稱後，就帶着灰原雄去江湖救急五條悟了。

路邊櫻花樹的花瓣被風從枝頭吹落，一片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飄蕩，起起伏伏，最後落入了街上下水道的窖井蓋上。

來往的行人不經意的一腳踩在了花瓣上，緊貼在井蓋上的花瓣沒有破損。但随後接二連三的人踩踏過後，花瓣不僅幹癟缺損，還沾上了很多肮髒的污漬。

然後，已經看不出形狀的花瓣掉入了黑不見底的下水道。

停滞了許久的命運齒輪，在這一刻，終于開始轉動。